了他们，结果他们现在这么对我。我全家上下，我的老婆孩子，因此全都死了。吴家堡从上到下，都是忘恩负义，死不足惜。”

“兄弟们，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杀？”

说着，葛洪向下方众人一呼，葛家寨的所有人齐齐群情激愤，狠狠挥舞着拳头咆哮起来。

“该杀，该杀，该杀……”

这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直震得整个吴家堡的人颤颤巍巍，吓得都快失禁了。

葛洪通红着双眼，再看向杨峰逼问道：“陈总舵主，你说我现在将整个吴家堡屠城，有错吗？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就是畜生。老子杀他们，替天行道。”

“是么，那你确定当初吴家堡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人吗？”

“没有，只有一个，我不方便说。”

葛洪喃喃出声：“当初老子帮了那么多人，全都是忘恩负义，要拿我去领赏，反而一个老子从来没看上的人关键时候帮我逃走了，呵呵。”

葛洪在苦笑着，似乎在笑自己眼瞎。

真正的朋友不识，却帮了那么多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杨峰了然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悠悠道：“在下对葛寨主的过往深表同情，并且我这里有一个我家乡的故事，还且聆听。我的家乡曾有一个帝国，名为秦国。秦人懒散，国力不昌。有一个叫商鞅的人来到了这里，见了秦王，倡导变法，并且献上了臭名昭著的商君书。大体就是治国基准，便是贫民、弱民，以恶御善，所有权力归于秦王一人。”

“至此，秦国大盛。每一个人都以秦王的意志为意志，凝聚力达到空前统一，反对秦王的人则会被当成异类，消失了。可好巧不巧，商鞅在变法时，得罪了太子。太子登基为秦王，要弄死他。他便连夜出逃，结果无论到哪里，没人敢收留他。因为他的变法规定，所有人外出住店，都要有秦王开得证明。他虽逃出了秦都，但整个天下都以秦都为准，不敢逾越。最终他被人举报，抓回去车裂而死了。”

说到这里，杨峰顿了顿，嗤笑道：“当时没人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只是秦王要他死，他就必须死。但他的死是谁造成的，如果没有他的变法，当时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秦王的滥杀无辜。当权力集中在一人手里的时候，就是这个下场，所有人不过是权力的奴隶而已，再也没有所谓的正义、人性、亲情、友情……”

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你想说什么？”

葛洪眼皮微抖，紧紧盯着他不放。

杨峰眼神平静：“我说的是，在你风光，享受贵族荣耀的利益时，可曾有想过，这个世界的法则终究会反噬你自己呢？”

唔！

没有说话，葛洪沉默了。

“你没想过，因为你觉得你是贵族嘛，大好前途在你面前摆着，跟那些平民贱民一点都不一样。你随便发发善心，来证明自己还是那个下界的侠义之士，并没有被这个腐朽的生活所腐化。但是你已经顺应了它的规则，成为了它的一部分，而没想过要去彻底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那你就是它恶的一分子。”

冷冷一笑，杨峰鄙夷道：“也许在你家破人亡时，才发现这世道的不公，要处心积虑来报仇。可报完仇呢？你是要改变这个世界，还是坐上吴法天的位子？我告诉你，如果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变，那你就等于永远没报完仇。而害你家破人亡的，不是吴法天一个人，也不是吴家堡这么多人，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否则的话，只要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变，像你这家破人亡的悲剧，在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时时刻刻上演，包括他吴法天也一样。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坐在堡主位置上，权势滔天的样子，等他从那宝座上下来时，新堡主一声令下，他马上变成人人喊打的反革命分子。就算跟他交情甚好的族内宗亲也会大义灭亲，像你当初的处境一样。为什么？”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杨峰仰天咆哮道：“就是因为这个荒唐的狗世道，所有人跪拜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个权力的宝座。任何一个人坐上去，哪怕是只猪，人们也对他惟命是从。可一旦那只猪走下来，他就是只猪，所有人都会弃如敝履。你在骂别人忘恩负义的时候，想想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为好朋友据理力争，还是明哲保身，甚至大义灭亲？”

轰！

从来没有过的，葛洪想过这样的问题，如今听到杨峰直指心底的质问，登时脑中如雷鸣般炸裂，懵了。

杨峰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他的回答。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是杨峰迄今为止的一大苦恼。

因为灵界的人在阶级规则的压迫下，实在太愚昧了，以致于杨峰在这里很难收集到信仰之力。

毕竟信仰嘛，就是一个人坚定的信念，你不能因为时局变了，这个信念就跟着变了，那叫个狗屁信仰啊。

就像一个佛教徒，每天拜佛，你不能因为朝廷把寺庙拆了，你就不去拜佛了吧，那这信仰也太不值钱了。

在下界，杨峰就算离开了那里，人们依旧会崇拜他，给他提供信仰之力。哪怕朝廷取缔了他的圣火教，他在民间也依旧具有威望。

可在这里，所有人都是盯着那个位子，那最上面位子的人一换，马上跟着站队。

这个信仰就不是专于个人或神祗了，而是彻头彻尾的膜拜权力。谁当权，他们就信仰谁。

没有办法，杨峰只好一步步引导人们，去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他们心里的观念了。

否则他杀了吴法天，坐上他的位子很容易，但人们所崇拜的还是权力，而不是他杨峰这个人，那有屁用啊？

唉，有些事还真不是用力量可以随随便便解决的，啧啧。

杨峰心下唏嘘着。

葛洪在沉吟许久后，无奈闭上眼睛：“撤退！”

这两个字，仿佛天籁般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那六位当家一喜，立刻招招手，组织人马向紫云楼那里撤了。其实在见识到陈家洛的恐怖实力后，他们早就不想打了。

下方的一众吴家堡众人，则是连连欢呼，欣喜若狂。

万万没想到啊，最后他们吴家堡是被青花会给救的。

葛洪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落寞地转身，向紫云楼飞去，只是没飞出两米，便又停了下来，淡淡道：“这个世界的规矩，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可不是吴家堡一家之事，想要彻底颠覆，谈何容易？”

“有志者事竟成，做的人多了，一定能发生奇迹。”

杨峰眼中精芒一闪，同时心下腹诽着。

更何况，教化世人，乃神之职责。有我这个神祗带头冲锋，什么做不成？

了然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