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复试（上）◎
“你关注点是不是错了？”连久纳闷, “我是说你要养好身体。”
司阑定定看着被抢走的冰淇淋，似乎陷入了挣扎。
毕竟神君从来没有被人说胖过。
这简直，成何体统。
连久看不出来他心里的狂风骤雨, 以为他这是被抢走零食伤心呢，一想冰淇淋买都买了, 还被吃过，自己肯定不吃，元青就算了, 知道这是司阑吃剩的, 碰都不会碰。
出于各种原因考虑, 冰淇淋又被还了回去：“这次先还你, 下次不行了。”
以往恨不得一口将所有零食塞进去的司阑这次却没有那么快接过来，他沉着脸：“不吃了。”
随即吸了吸肚子：“走。”
连久：“可是不能浪费啊, 八块钱呢，还剩六块。”
“……？”司阑不可置信, “我这肉还不如那六块钱？”
噢！
连久反应过来, 失笑：“你介意我说你胖吗？不胖不胖，我是说你健康了很多。”
“有什么区别？”司阑语气平平，“不都是丰满。”
“当然有区别, 瘦得跟竹竿一样怎么好看，现在这样就很好。”连久将剩下的冰淇淋递过去, “真的, 吃一个没事的, 不行我一会儿给你买个跳绳，你吃完饭就运动一会儿。”
她忍俊不禁：“我不是一直看着你吃东西的吗？不会让你营养过剩的。”
司阑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冰淇淋又接回去, 生怕她反悔, 几口就给吃完了。
下午还得先去市局给新来的毕方办理一下妖民身份证, 以及去拿到他的工资卡。
连久挺佩服这些人的工作效率，以前申请一笔资金要左等右等，还不一定有消息。
现在这些新妖神出世，这些人倒是积极得很，巴不得立刻将毕方绑去先前一个合约。
但她不知道，现在这么积极纯粹是因为连久之前说的那些话。
自由在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普通妖怪也就罢了，这要是换个妖神，那谁都不敢担这个风险。
到了市局，连久下意识开门进去，推了一下，没推动。
她疑惑了一下，转动门把手，还是没推动。
“龙局？”连久疑惑，“你在吗？”
“在！”里面龙应答了一声，“你先过来，我不把你怎么样，至少让我们同事先进来。”
听声音似乎十分无奈。
嗯？里面还有其他人？
一个青年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门后响了起来，听起来有点哆哆嗦嗦似的：“等，等一下啊，让我找个地方。”
连久几个一头雾水地在门口等了两分钟，门才被龙应从里面打开：“先进来吧。”
走进去，有个人站在角落里，扯过窗帘盖住了自己的半边身体，只露出半张脸来。
元青好奇走过去：“这是谁？”
“等会儿！”
龙应和窗帘后面的人同时开口。
元青的脚步硬生生停在半空：“啊？”
“这是……”龙应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人界新来跟我们对接的负责人，你叫什么来着？”
窗帘后面的男人磕磕巴巴：“章，章池。”
“哦对，章池。”
元青收回自己的脚：“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怕成这样，你打他了？”
龙应两眼一瞪，觉得自己名声被毁了：“我又不是司阑！”
莫名被cue的司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自顾走到沙发前坐下。
“这都是什么事啊。”龙应也拉过凳子坐下，拍了拍脑门，“我只是听说负责人来了，避免出现之前的情况把他叫过来聊聊，他就这样了，屁股都没沾到凳子。”
连久：“所以这是……”
龙应沉沉叹了口气：“他怕妖。”
“……”
办公室的人和妖都有些无语。
你都怕妖了，怎么还做这个工作？总不能是被骗来的吧！
元青哈哈大笑，恶作剧的心思就起来了，几步走到窗帘那边：“你怕妖怪啊？怕那种妖？还是都怕？我这种你怕不怕？”
说着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单足蓝身的毕方神鸟。
躲在窗帘后面的章池呼吸都要停了，脸色惨白，说话也结结巴巴：“我们…用人身，说，说话。”
“你说话怎么跟小龟崽似的。”元青围绕着这个人转了两圈，“人类啊，就是如此，啧。”
龙应低喊了一声：“元青。”
元青“哦”了声，后退蹭到司阑身边去了。
“你过来。”龙应朝章池招手，“我们真的只是聊一聊，不做别的。”
说完后忽的想到什么，指着连久：“这个，这位跟你们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
连久笑了笑，心里暗道：当然没区别，我就是人类。
章池小心地看了一眼，害怕的神情顿了下：“你是？”
“我是妖怪幼儿园的园长连久，你好。”
“你就是那个园长啊。”章池是知道妖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妖怪，不然之前那两个人也不会被处理了，只是……
他再次打量着连久，没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任何妖气，真的是人类。
办公室里多了个人，还是跟妖界这边熟悉的，这样一直精神紧绷的章池放松了一点，缓缓放下窗帘，一步一步从墙角挪出来，然后又悄悄摸摸地挪到了连久身边。
龙应：“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嗯。”章池看起来还是很紧张，正襟危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我叫章池，是新来的人妖对接负责人，之前的那些事，上面很重视，也很抱歉，以后不会发生了。”
元青早就从貔貅那里听说了这件事，鸟嘴叽叽喳喳：“你能保证吗？”
章池无法面对这只妖怪的脸，闭着眼睛：“只，只要我在，就能。”
连久看他呼吸都要不顺畅了，转头给他倒了杯水，又说：“元青，在人界还是变回来吧。”
元青原本就只是想给这个新来的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尽打些歪主意，现在目的达到了，那就可以变回来了。
章池喝了口水，感激地看了连久一眼。
连久：“既然你这么害怕妖怪，怎么还让你来这里？”
提到这个章池就一脸丧气，不敢面对其他妖怪，他就只看着这个人类园长：“来这里不是我的本意，但没办法，我体质比较特殊。”
其余几个妖神都看过来。
“我……”章池顿了顿，“我们家是有妖族血脉的，所以我能感知到妖气，之前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发现了有妖怪的存在。”
闻言，元青顿时撸起袖子，阴森森地说：“原来是你小子。”
章池立刻缩了缩脖子。
当初妖怪初现世，对人界还没有认知的时候，是可以自由出入人界的。
后来给人界造成了些烦恼，又被章池及时发现上报，这才出现了后来人妖签订合约这件事，但章池户籍不在这边，也有其他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他真的很害怕妖怪，所以对接的事情就安在了市里。
哪里能想到市里这几个人都不安好心的。
上面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安排一个靠得住的人来，于是，有特长的章池就被调过来了。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啊！
元青：“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四处逍遥着，因为你，妖怪们都被关在山里了。”
章池顿时梗着脖子：“话，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都是为了人妖和谐好。”
“你，你们对人类社会一窍不通，要是不学习，到时候不仅人界混乱，妖界也混乱。”
元青冷笑：“这时候你倒是不怕了。”
章池又缩到连久身边，弱弱地说：“我，实话实说。”
“人妖混血……”龙应沉吟，“一般的人妖混血不可能会有你这种能看穿妖气的天赋。”
“我不知道。”章池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几个妖神对视一眼，皆是皱了皱眉。
就是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这才值得重视。
一般的小妖跟人界结合生子，后代都会被削弱妖力，再一代传一代，最后的子孙要么就是彻底成为了人，要么就是彻底成为了动物。
但这个章池，不仅仅没有变成动物，在经过这么多代的削弱下，居然还保留着妖力。
由此可见，他家往上追溯，最初那一代的父母其中一方，一定是很厉害的妖。
甚至只能是妖神。
可是妖神都有自己的底线，就像龙应他们，虽然在人界生活，但从不会去招惹人界的人，更不会跟这些人有子嗣。
妖神本就不多，除了被封印那些，基本都互相认识。
包括当初连久出现时，几个妖神都很疑惑。
第一她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有任何妖神对她有印象，最后找不到结果，只能将她暂且认作是真的避世不出的一位，后来因为灵气渐落，她也跟着沉睡。
当然，这些结论都是猜测，因为连久表现出来的样子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要不是龙应亲眼看到她凭空出现，也不会将她当做妖神。
而且最先发现连久的司阑都没说什么。
所以大家只是认为那场大战里没有受伤且异常强大的连久醒来得比较早而已。
毕竟认识的妖神中就没有跟人类留下后代的。
察觉气氛有些沉默，看不懂几个妖神之间弯弯绕绕的章池小心问连久：“怎么了吗？”
同样身为普通人的连久摇头：“不知道。”
龙应看向司阑。
在所有的妖神中，司阑最是特殊。
上听天命下达民情。
如果是那些封印的坏种出来了，他一定会有感觉。
但司阑只是淡淡摇头。
龙应松了口气，问：“没什么事，那你的父母辈是不是也有这种特殊能力？”
“没有。”章池看起来还有点委屈，“如果他们有，我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连久问：“为什么能感知到妖气你会觉得害怕？”
“不知道。”章池茫然，“就是下意识觉得害怕。”
连久有点同情：“可能这就是一些天才儿童自带的一点缺陷吧。”
“又是妖神，又不是坏种。”元青哈哈笑，“总不会是连久园长以前的崽吧？毕竟我们不认识的妖神里只有连久园长了。”
连久：“……”
元青说完后就察觉大家都在看自己，眼神凉凉地都带刀，他吞吞口水：“说笑的，说笑的，气氛那么紧张，我调和一下。”
司阑淡淡问：“好笑吗？”
“不好笑！”元青义正言辞，“我再也不会了！”
章池虽然能感知到妖气，但上一次接触妖怪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能力的时候，那会儿那些妖怪都不服管教，他自然更加害怕。
但不知是不是身边坐了一个人，还是这些妖怪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竟也没有之前那么恐慌了。
“言归正传。”龙应说，“既然你现在是负责人了，那么接下来得所有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坦诚公开透明，我们妖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还有很多要跟你们交涉的地方和需求，这一次我们不希望还会有以前的事情发生，否则我们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说到正事，章池严肃了点：“放心，这点我很清楚。”
又保证：“以后我会实时跟进和监督你们妖界建设的，嗯……我能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
“这位园长。”章池满脸的期待，“如果真的需要我去妖界的时候，能不能请你跟我一起啊。”
美女雷达·元青：“你想干嘛？”
章池实话实说：“有个人作伴，我要安心一点。”
“忘了告诉你。”坐在沙发上一直没说话的司阑突然开口，“我们妖界有保镖。”
“保镖？”章池精神一振，“好像很有安全感的样子，谁啊？”
司阑微微一笑：“我。”
“……请问您是？”
“司阑。”司阑看起来十分平和，“来妖界，可以找我。”
“…………”
章池回想起这几个妖神刚进门时的那段对话——
“你打他了？”
“你以为我是司阑？”
很好，这保镖看起来比妖界其他的妖都要危险。
章池默默地说：“那什么，我还是觉得连久园长要……”
“连久园长平时有很多事要做。”司阑说，“你确定要麻烦她吗？”
章池有点懊恼：“啊……”
“没事。”出于为妖界考虑，连久非常大度，“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你记一下我的微信和电话吧。”
“好嘞好嘞！”
元青啧啧两声：“真好，我都没有电话。”
司阑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艹，司阑你做什么！”
“看你不爽。”
章池抖了抖，连久安慰他：“没事，他们经常这样，但是不会打你的。”
“对了。”连久忽的想到还有一个办法，“我们马上就要从人界招人去山里工作，到时候山里会有更多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那么害怕，而且大家都很好很善良的，到时候你接触了就知道了。”
听说里面要去人，章池有些惊讶：“你们打算往里招人？”
“对。”连久说，“马上国庆了，所以在这之前把复试解决，国庆之后就可以入职。”
章池：“那些人会接受吗？”
“如果我们妖界想要和人类共处下去，这件事是迟早的，不分早晚。”
章池被连久这番话说得有些羞愧，毕竟自己刚才还怕得不敢见妖呢：“我该多像你学习一下经验，到时候微信联系。”
“好。”
元青生怕自己再被踹一脚，一溜噔跑到连久身边坐下：“对了，园长你之前说这件事需要我帮忙，我要怎么帮忙？”
“就是你可以替我面试那些人。”
“？”
“啊对了，还有司阑。”
-
复试当天，所有得到通知的人都做好了准备再一次去市局，但没想到这次的面试地点又变了，是在动物主题乐园里，这里面不仅仅是游乐园，还有个大型的动物园。
不过幼师这一行的确跟童稚有些关系，所以面试者们都没有怀疑什么，都按时到了指定地点。
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孩抱着一只兔子和连久站在主题乐园门口。
今天的园长可算是没有穿制服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园长好。”
“你们好。”连久说，“我们复试很简单，你们也知道我们幼儿园主题是妖怪幼儿园，而且山里有很多小动物，孩子和动物都是同等重要的，所以今天面试地点选在了这里。”
魏静萱：“那我们要做什么？”
连久揉揉身旁小孩的脑袋：“带这个孩子玩一天。”
毕方抱着兔子甜甜挥手：“你们好。”
众人也纷纷跟他打招呼：“你好呀。”
连久观察了一下，一共九个人，只有五个人弯下腰来与毕方视线平齐。
她将观察的点暗暗记下来，笑笑，道：“那就先进去吧，来，把小兔子给我。”
元青立刻板着脸摇头：“我要跟小兔子玩！”
连久安抚：“今天有叔叔阿姨陪你玩，听话，里面有很多更有趣的动物，老师先替你保管兔兔好不好？”
元青思考了一下，其余几个老师见状也上前温声说：“对，我们带你去看其他小动物，更可爱。”
连久将说话的几个人记下来，不动声色对元青使了个眼神，后者这才勉强点头。
连久抱着兔子站在原地看着面试者们带着元青进入乐园，低声问：“能听见吗？”
怀里的兔子低低应了一声：“嗯。”
“好。”连久笑笑，“那我们也进去。”
她低头看了眼变成兔子的司阑：“原来这就是你的本体，跟我想的一样可爱。”
司阑沉默了三秒：“……嗯。”
作者有话说：
司阑：我变成犼出来，这场面控制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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