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无题

　　一个征服恒星系的科技文明,需要度过多少的天灾和磨难，需要经历多少的考验与打击，才能发展的那么繁荣？

　　至少,它们绝不是蓝星科幻作品中,不知所谓、无限作死的外星人。

　　它们也有着自己的历史与文明,有着自己的信仰与坚持,当另一个维度的污染入侵时,同样也有站出来的英雄。

　　分裂数百年的联邦,在文明存亡的危机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它们整合所有所有种群的力量，是的，所有种群。

　　在那个科技发展到恒星系之外的文明里，除了原生的公民,还有另外一种公民，便是如同ζFIQ430号这样,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存在。

　　并且在无数次的实验中发现,虽然污染最初来源于网络,但实际上,智能生命对于污染的抵抗，反倒比原生公民来的更强,但同样的，如果智能生命被污染，其危害性也远远高于原生公民。

　　文明与污染抗争的数十年间,他们的领地从整个星系，慢慢退到了恒星系最外围的小行星带，曾经的家园被占领,被污染，曾经的族人成为敌人。

　　光影在讲述时，那些美丽的光点与线条，也在不断构建出美丽宏伟的画面，随着讲述，画面不断变化，莫知白仿佛一个观察者，观察着一个异域文明的兴衰。

　　文明的毁灭不止是星球的爆炸和消失，不止是生命的死亡，还有曾经一切灿烂的、绚丽的历史和文化的遗失，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的落败。

　　莫知白能够想象，当这些最后的理智者，望着自己曾经的家园时，究竟是怎样的绝望和心痛，而它们，甚至没有反击的余地。

　　亦如主神到来前的蓝星。

　　是的，它们也与蓝星人一样，尝试过以污染对抗污染，然而它们比蓝星更加不幸的是，在它们星系苏醒的神明，只有一位。

　　而每多一个借用污染力量的信徒，哪怕这个信徒能够保持理智，仍旧会加速神明的苏醒，加速神明对现实的侵袭。

　　在这样的危机下，文明被迫建造了异族版的方舟，以ζFIQ430号为智脑，承载着文明最后的希望，搭载着种族的基因库，从最后的小行星带启航，驶向不可知的宇宙。

　　是的，它们当时已经拥有了跨星系航行的科技，但科技只是科技，将科技运用于现实，还需要无数次试验，作为一个更高等的文明，在它们的联邦里，公民的生命高于一切。

　　以正常的发展步骤，它们会先花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慢慢向星际之外更广袤的宇宙发射无人探测器，然后是搭载着星球生命的飞船，最后才是公民乘坐飞船前往。

　　可现实已经让它们没有时间实验了。

　　甚至这方舟，已经是它们最后的挣扎。

　　很幸运，方舟顺利启程了，先是脱离小行星带的轨道，后来飞离恒星系，然后飞行到没有恒星的黑暗宇宙中。

　　宇宙间，绝大部分的空间是黑暗而冰冷的，按照计划，它们将在休眠舱中躺上九十多年，直到飞船到达最近的恒星系以及指定的星球。

　　所有原生的公民陷入休眠，飞船的一切活动开始停止，在这黑暗的宇宙中，一艘安静的宇宙飞船静静行驶其中，只有ζFIQ430号做为智能生命，保持着清醒。

　　它不会无聊，不会懈怠，在这数十年的漫长航行里，它始终如一的守在自己同胞的休眠舱前。

　　然而……有公民提前醒来了。

　　起初，它只以为是休眠舱出了问题，虽然概率微小到几乎为零，但并非没有可能。

　　光点构成了莫知白熟悉的外星人模样，它正慢慢爬出休眠舱。

　　“那个苏醒的人，是个污染者。”莫知白微微叹息，已经猜到了结局。

　　“是，又不是。”

　　有些出乎意料，“这话怎么说？”

　　“因为它所涉及的神明，并不是那个毁灭我们文明的神明。”

　　唔，莫知白能够理解，或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另一个邪神盯上，不奇怪。

　　毕竟他们小小一个蓝星上，都有这么多邪神苏醒，反倒是面前这个光影所在的文明，上千亿的公民，掌控整个恒星力量的文明，却只有一个邪神苏醒。

　　似乎是知道莫知白的想法，光影很快继续道，“它并没有疯掉，甚至非常理智，而且突然拥有了超乎寻常的智慧与知识，而这些智慧与知识，显然来自不同的且陌生的文明，并且这些知识，并不是疯狂的献祭与屠杀，而是同样来自秩序、规则与科技的文明。”

　　莫知白难以置信，“什么意思！？它看到了什么？”

　　光影道：“它说，它在数十年的休眠里，其实灵魂飞升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殿堂，这个殿堂无比庞大，并且记录了无数文明的知识，其中甚至包括我们文明的历史，它还从中找到了我们远古没有影像记载年代里的几个疑点，这几个疑点甚至能够解开史书上的万古迷题，而它穷尽数十年的时间，也不过堪堪看完了万千星辰般文明知识中的一点尘埃。”

　　“真是不可思议。”莫知白难以想象，记载了数不清的文明历史与发展的殿堂，究竟是怎样的宏伟壮丽，那本身就是一个宇宙奇观吧。

　　“是的，不可思议，在那无边无际的殿堂里，或许是因为没有肉.身，它的存在形式不过是一团虚影，只是这团虚影，可以接触殿堂中的所有知识，它后来慢慢和其他文明的虚影开始交流，但这并不顺利。”

　　莫知白能够想象，所谓的并不顺利，恐怕是困难万分。

　　宇宙如此浩瀚，生命的存在形式各不相同，譬如面前的ζFIQ430号便是一种后天创造出来的智能生命，但当它拥有自由意识，拥有欲望与厌恶之时，你也不能否认它只是一团数据。

　　甚至连创造ζFIQ430号的原生文明，竟然是与人类一样的碳基生命，都让莫知白感到万分意外。

　　连存在形式都相差如此巨大的不同文明，不过是一个生物的智慧，相互之间交流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它仍旧得到了一些隐秘。”

　　面前的光影面部微动，许是与人类表情中的‘凝重’‘感慨’类似。

　　“原初的宇宙，本是混沌与黑暗，没有时间、空间，没有我们熟知的一切宇宙定律，甚至没有如今分割秩序与神明的维度，所有已知宇宙，只有唯一的神。”

　　“在这无尽的混沌之中，神突然陷入了沉睡，于是旧神自其沉睡中诞生，祂们吟唱着新生的歌谣，自创世之歌中诞生无尽的秩序，时间与空间，也自那不可知的遥远时光中诞生，这些创造了新的秩序的存在，成为旧日支配者，那是一个辉煌且混乱的神明纪元，包括知识殿堂，便是其中一个旧神创造的。”

　　“祂们创造生命，毁灭生命，祂们创造世界，玩弄世界。”

　　“那可真是一个糟糕的纪元。”莫知白打断了光影的诉说。

　　“是的，很糟糕，宇宙间所有一切，皆是神明玩物，直到古神的出现。”

　　莫知白：“古神？祂们又是如何出现的？”

　　“不知道，我的族人没有打探到，但古神了出现，带来了战争，神明的战争，祂们与旧日支配者争夺着宇宙间的规则，直至一方战败被封印。”

　　“宇宙规则？战败的是谁？”

　　“古神，所有复苏的神明，都是曾经被封印的古神，以及，神明是不死的，宇宙不灭，规则便存，规则所在，神明永生不死，祂们只能被封印，然后在无尽的岁月与时光里慢慢苏醒。”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杀不死的敌人，让莫知白心瞬间降至谷底，等等！？“你还没说什么是宇宙规则？”

　　光影道；“混乱，就是宇宙的规则。”

　　“你刚说了，秩序已经诞生。”

　　“不，人类，秩序只是旧日支配者在唯一的神沉睡以后创造的，它是短暂的、虚无的、随时可以毁灭的，宇宙的本质，就是混沌，一切科技文明的最终道路，只有毁灭与死亡，因为，我们的科技，也只是建立在虚无的规则之上。”

　　它们与蓝星一样，曾经也曾为自己的文明自豪，以为科技可以带领它们超脱与发展，然而现实并不如此。

　　“古神被封印，沉默的旧神与旧日支配者们也安静了下来，直到现在。”

　　莫知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这些不死神明的时间来看，祂们或许被封印了数万亿年，在这么久的过去，或许连太阳系都没有诞生，地球的生命也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一代代更迭，从宇宙维度来看，古神的复苏或快或慢，各不相同，偏偏就那么巧，又那么倒霉，神明的苏醒，被他们人类遇到了。

　　宇宙的时间并不统一，在万亿光年之外，包括光影所在的文明，神明复苏已经发生在千年之前，是的，光影的飞船在宇宙中飘了上千年。

　　当空间足够大，达到以整个宇宙为背景时，千年时间，不过是转瞬即逝。

　　所以，已经有不知道多少的古神从沉睡中苏醒，不知道多少无知、无辜的文明堕入黑暗，或者从此毁灭。

　　“然后呢？既然你的族人从那知识殿堂回来了，你说它也并算不上被污染，为什么你们的飞船会变成这样？”

　　“直视神明者，皆被同化。人类，你们也应该知道的。”作为科技文明走得更远的存在，光影在飞船着陆之时，它便已经通过自己的手段，收集了蓝星的信息，包括和莫知白无障碍交流，也包括如今蓝星的里世界一面。

　　“它从踏进知识那一刻，便已经被污染了，只是它没有疯掉，而污染，却开始扩散。”

　　一个带回了禁忌知识的族人，也带回了毁灭文明方舟的污染。

　　何等的讽刺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