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黄泉中的骨剑重新被她握在了手中,骨剑的裂纹飞快地修复着,很快变得光滑而明亮,就像是一件釉面如蜡的新瓷。
骨剑握在掌心,然后掌心皮肉下的骨头生长出来,扎破皮肤,与那骨剑生长在一起,就像是一把与身体彻底连为一体的袖剑。
她按照心里该死之人的排名,先去杀死赵襄儿。
她脑海中勾勒出了赵襄儿的形象,然后感应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此刻“赵襄儿”正穿着一袭白裙在与树白在一条长街上打斗。
她确认了方位,带着白骨长剑向着那边蛇行而去,那些坚硬的砖瓦院墙在她的身躯下好似一张褶皱的白纸,她轻而易举地碾碎并撕扯着一切,随后某一片刀剑碰撞声密集的黑暗里,她冷漠地举起了手中的骨剑。
一剑斩落。
长街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死亡的气息甚至压抑住了声波的传递。
而街面上,一道巨大的沟壑已经开裂,将整个长街的街面撕扯成了两半,白夫人身影悬浮在沟壑的中央,她脚踏着虚空,雪白的瞳孔清晰地映照出了宁长久的脸。
这张脸和印象中的赵襄儿似乎不太一样,虽然清秀但不够漂亮。
这种的这抹古怪很快又被杀意抹去。
她开始为第二剑蓄势。
先前宁长久在树白对剑之时,他猛然察觉到一股死亡的警兆,那抹警兆出现之后,他所有的举动便都是在下意识里完成的,而此刻,地面那条沟壑距离的鞋边只有寸许,他方才若是稍慢一些,便极有可能被斩下手臂!
他抬起头,骇然地望着街道那边,那里赫然是一个头戴白骨冠冕的身影。
那身影依旧带着女子傲人的曲线,但她的皮肤下扎出了许多长骨,却像是荆棘上的倒刺,狰狞骇人,没有丝毫的美感,而她的下半身更是蟒蛇一样的躯体,就像是神话传说里创世的女神。
而在他惊骇的瞬间,树白的剑穿破了他的防线,一剑刺入他的胸口,顶着他撞向了长街的尽头。
白夫人再次举剑,一道无形无影,似死亡之气凝成的剑意无声地斩破空间,落到了声前。
宁长久在胸口撕裂般的痛意中冷静了下来,他屏住了呼吸,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视野里消失了,砖瓦与院墙,夜色与沟壑,白骨与长刀,甚至是那死死顶着胸口的剑,他的神识在白夫人举剑之时便已展开,那是死亡压迫下展开的灵性,周围所有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细节在此刻尽收心底。
剑气跨街而来的那刻,宁长久将身体调整到了一个极为古怪的角度。
接着惨哼声在黑暗中响起。
那是树白的惨哼。
剑气过处,他拿剑的右臂被瞬间斩断,而他疼痛的反应也迟了一些。
白夫人的眼里只有宁长久,所有路径上的一切在她心中都不过是可随意摧毁的障碍。
而树白在被斩下一只手臂之后,部分的神采随着痛意回到了他的眼眸中,他下意识地想要挥剑,但手臂已经离开了身体。
宁长久拔下了插入胸口的剑,他来不及处理伤口,只想靠着道门隐息术遁藏身影逃匿,这个念头才一出现,白夫人举剑行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子还在转身之际,一抹寒意在他的神识上割开了裂缝。
白夫人持着骨剑立在他的身后,挥剑的动作还在继续,与她一息前立在原地时举剑的动作衔接得毫无缝隙。
神识的海被绝望的黑色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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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残躯为剑斩人间
而那剑还未来得及斩落时,耳畔响起了凤唳声。
白夫人眼中的光忽地被吞没,那光芒闪灭间,一把剑如弯刀般割过她的喉咙,她护着咽喉的骨甲露出了细长的裂纹,然后猝然碎裂,那道化成刀刃的黑影也没有纠缠,揽住了宁长久然后将其包裹,潜入了黑夜里。
白夫人冷漠抬头,望着前方。
她如镜的视野里倒映出了一个人形,那是一个男子装束的秀美少年,红伞长剑,系着马尾,身侧环绕着漆黑大鸟,一袭白裙的“赵襄儿”已被她的大鸟揽下,拉到了她的身边。
白夫人一时间无法确定她的身份,他是宁长久?
此刻白夫人的神智有些混乱,她大部分的事情已经忘记,心中只有这一个月以来,对于他们形成的刻板印象。
虽然无法照应,但是她在看到他们之时,已将他们列为了必杀之人。
白夫人端正无比地举起了剑,手臂挥动,闪电般劈落。
赵襄儿嫌弃地看了穿着白裙的宁长久一眼,将他拉到了身后,同时她解下了背上的伞,哗得一声瞬间打开。
剑气劈上了伞面,伞面柔韧地陷了一些,而那道剑气则擦着红伞的倾斜面,一路摩擦着滚过,而剑气巨大的冲击力压迫着盾牌般的伞面,将赵襄儿的身影压得一路倒滑出去,她的身后,宁长久双手按住她的秀背,想要帮她止住去势,两人便一前一后倒滑了一道路。
白夫人看着那张古旧的、好似一碰即碎的伞面,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丝狂热的神色,她嘴角挑起,高高举剑,剑心划过的轨迹,恰好是那伞面的中线。
“白姐姐”
她的身后,树白已经恢复了清醒,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斩下的右臂和血流不止的伤口,牙齿痛得不停打颤,他看着眼前那满身白骨的怪物,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她便是白姐姐,他想起了一些自己昏迷后被操控的事情,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悲哀。
他留在白夫人身边一个月,他原本以为白姐姐对于自己,多少是有些感情的,他原本也很多次想过不如就这样入魔,成为她披荆斩棘的刀剑,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便可以一直陪着她
但这些想法却最终随着白夫人以红月污染他的神智之后破灭了,原来在白夫人的眼里,他一直只是一把冷冰冰的兵器,只等她需要之时,便会阉割掉他所以的人性,让他成为最冰冷的剑。
他心中的侥幸破灭,随之而来的却是怒火与不甘。
他直接抓起了落在地上的断手,向着白夫人的后背砸了过去。
长剑砸上她的后背,没能扎入,直接滑落在地,发出哐当的绝望声响。
白夫人在接连斩出三剑之后,才听到剑落地的身影,她回过头,看着地上断臂的少年,举起了手中的剑。
树白半跪在地,他仅有的一只手没有去捂伤口,只是无力地垂下,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白夫人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