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骑自行车速度快一点的话, 一个小时起个二三十公里并不是问题。
考虑到路况可能不是很好，晏曦的骑车计划暂定在15公里一小时，也就是说, 四个小时内抵达目的地。
然而计划是美好的, 现实却是, 她才骑了一个小时, 咔哒一声，链条断了。
晏曦蹲在雨水里，捣鼓了半天链条, 才把小剑剑给她做的一条新链条换了上去。
让雨水冲刷掉手上的链条润滑油, 她面无表情地重新系了系帽子的带子，然后用纸巾擦干净坐垫上的水，继续上路。
这一耽误, 就耽误了小半个小时。
然后又骑了还没一个小时，轮胎爆了。
晏曦的脾气也爆了。
她再一次蹲在车子边，看了半天，说：“再买一辆。”
小水滴：“哦哦。”
很快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出现在雨中。
晏曦重新骑上去：“把这辆坏掉的自行车丢回去, 他们不是说质量过硬吗？才骑两个小时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这叫质量过硬？让他们退款。”
顿了顿：“记得让他们包运费。”
小水滴：“……好的呢。”
要充分理解她丢失了自己心爱的小摩托的伤心心情哒。
然后，在遥远之地，某个生产，准确地说是翻新自行车的商家, 就收到了一辆湿哒哒的、沾满泥土的、有着不少磕碰的自行车。
老板还记得这辆自行车，两个小时前刚被人买走, 这会儿就被人退货回来了, 短短两个小时, 这车就被折腾成这样了。
他有些生气：“两个小时就骑成这样, 显然是在路况很不好的地方骑，搞得又掉链子又爆胎，这是厂家的问题吗？这是车子的问题吗？这是买家自己不珍惜车子，不接受退货，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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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弟弟戳了戳他，示意他看买家信息。
老板绷着脸看去：“买家在哪个公厕？”
一看，哪个公厕没说，买家的地址被隐藏了，但买家的身份却明白显示着。
SVIP。
老板一下噎住了。
SVIP数量稀少，每一个都是特殊的存在。
老板挠了挠头，嘀咕道：“SVIP要什么没有，何苦来买一辆自行车，还糟蹋成这个样子……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他长叹一声：“通过退款吧，这一单搞得，十辆车都白卖了。”
幸好他们家生意还不错，自行车还是很畅销的。
老板扼腕叹息自己失去了十辆车的利润，就去找别的店铺老板吐槽遇上了吃霸王餐的买家。
只是他还没开始吐槽，一个大新闻把大家砸蒙了。
公厕又出新规则了！
带着游戏商城的商品的人，不能进入光罩！
从游戏商城购买东西的，不能再租赁农田，不能享受净化服务！
这两条把人们惊得不轻。
公厕是要正式宣告和游戏对着干了吗？
那个公厕简章上不是写着，公厕不鼓励、不阻止会员与末日游戏商城进行交易往来吗？
听到有人这么嘀咕，马上就有人说了：“这句话的前一句还写着，公厕和末日游戏为对立两面呢！”
所以公厕现在有这么一个态度，是可以理解，也可以预见的。
不过突然出这样的新规，一定有原因的吧？
而此时，商家们的嗅觉就比较灵敏了。
“说不定是128号公厕出事了！”几个商家围在一起议论，从早上开始，货物就不能铺到128号公厕了，来自128号的店铺也通通找不到了。
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昨天128号还有几十个卖冰棍的店铺呢，卖得可好了。
不过哪里出事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新规则出来了，他们要怎么应对。
“能怎么应对？公厕要和游戏商城为敌，那我以后就不去游戏商城消费，也不用那边的任何东西呗。”一个老板满不在乎地说，“那商城再好，还能让我做生意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几个老板一想也是，游戏商城还能给他们搭建一个做买卖的平台啊？
那游戏恨不得大家工厂都开不起来，之前老是给他们捣乱，烦都烦死了！这不是要断人财路嘛！
除了这些商家很快做出选择，那些爱美的人，也很快做出了选择。
“不能享受净化服务？不行？新改的净化服务，里面有好多项目的！下周开始，美容净化就开放了，我都已经预约好了！”
家里还有不少有害垃圾的人也觉得不行，是公厕能把这堆垃圾变成钱，还是游戏能啊？偏向谁完全不需要多想。
家里有感染者，苦苦等着被选中的人家，更是立即就把家里所有和游戏商城有关的东西都低价卖出去，甚至直接烧成一堆渣渣，当有害垃圾卖给公厕，表忠心表得那是一个快。
想要种田的人家，长辈也都立即教育晚辈，在外面绝对不能碰游戏商城的商品，看到那些依然去游戏商城买东西的人，以后也要离得远远的。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人把身上、家里和游戏商城有关的东西拿了出来，或者赶紧用掉，首都的那个游戏商城服务器，也迅速门庭寥落起来。
不过很快，那些本来就不喜欢公厕，或者本来就在公厕黑名单上的人，就跟蚂蚱似地蹦跶了起来，跑到游戏商城前去买了一大堆东西，还有人十分嚣张地跑到公厕前去扔这些东西，然后被人围起来打。
注视着这一切的小水滴分滴：嗯，要尊重人的多样性。
这些打人的人，得给点物质奖励。
然后扫描的力量扫遍了整个辐射圈。
发现，还有不少人陷入两难的抉择，然后默默地选择了游戏商城呢。
更有许多人在家里秘密商议，一家子人里分成两拨，一拨紧跟着公厕，一拨去跟随游戏，要两头下注。
果然有些人，就是没有资格享受公厕给予的好处的。
小水滴将这一张张“叛变”的脸记下来，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
晏曦赶了足足六个小时的路，终于抵达了127号公厕所在地。
这里聚居着许多人，一个月前就出现了游戏商城。
因天降瓢泼，很多房屋漏雨，还有人没有屋子住，就在外面搭棚子住。
此时都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因此格外需要雨具。
围着公厕排队，要买雨具的人就很多，围着游戏商城排队买东西的人，也很不少。
那游戏商城就像一个粗大的柱子，呈六面形，每一个面就是一个售货口，此时每一面上都有不少人。
有人一边排队，一边还骂咧咧：“那破公厕说不让人买游戏商城的东西，有些人就不敢买了，一个个乖得跟狗似地！这么大的雨，家里都要被淹了，过来买几块防水布怎么了？买几个厢式房子怎么了？老子就爱舒舒服服地住在房子里，不行吗？”
晏曦一瞧，原来这游戏商城还出售一种厢式房子，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集装箱的样式，里面却能够住人，而且还自带豪华大床和柔软沙发，以及一整套实木家具，还能透过玻璃窗，在里面舒舒服服地看雨。
在这房屋普遍漏雨的情况下，这么一个小资风格的小房子，确实挺让人心动的。
在这排队的人，就很多人都买了这种房子，找个空地一放，就能钻进去躲雨了，是比公厕卖的，还需要自己搭建的帐篷方便许多。
当然这房子的价格也很美丽。
晏曦就看到，买这房子的人，是一大袋一大袋的金币往商城里投。
这么有钱，却不知道支持公厕建设，这些人进黑名单晏曦觉得丝毫不冤枉。
她没有立即对那游戏商城做什么，而是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通，然后进了空间，吃了顿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小剑剑，让它变出多个武器的模样，分别试了试手感。
直到外面天色黑了，小水滴也告诉她，游戏商城周围没有人了，她才出去。
围着那游戏商城转了一圈，把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链锯的小剑剑，围着商城绕了一圈，然后来到几米外，把链锯的两端接在一个发动机上，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启动发动机。
顿时，发电机发动，带动起锯链，绕在商城上的锯链也被带动，利齿摩擦着商城的底部，一串电火花炸开，这锯链很快深深地切开了这柱子一般的商城。
切割合金一般的尖锐声音很快惊动了附近的人，人们远远一看，黑暗中没看到晏曦，只看到商城底部窜起电火花来，都吓得不轻。
商城的六面屏幕上，开始出现乱码和雪花交替的画面，又或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凌乱色块，仿佛是一个人，气得脸上开了染坊。
接着，晏曦就感到周围地面微微震动，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然后一个个怪物从里面出来。
晏曦挑眉，果然如她所料，她直接攻击游戏商城，游戏商城本身不能对她怎么样，只能派点怪物出来对付她。
她拿出了唐横刀，开始一刀一个地解决这些怪物。
人们住得都离游戏商城有点距离，毕竟人们多少有些惧怕这个东西，此时见那边又是电火花，又是冒出了怪物，似乎有个人在那里杀怪，加上又是风又是雨地上还很滑，一般人更是不敢过去，怕被牵连到。
片刻之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然后那边渐渐没了动静，人们这才敢提着手电过去看。
只见满地怪物的尸体，每一个是被一刀击毙，干脆利落，而那游戏商城已经翻到在地，露出显然是被人活生生锯开的横截面。
不像人们想象的，这横截面应该是有着许多复杂的、高科技的电线。
摆在眼前这横截面全然是一片乌黑，还流出了一股股漆黑的水，倒像是一个什么肢体被切断似的，甚至有一股恶臭味传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脸色大变。
尤其不久前还吃过游戏商城出售的食物的人，想到自己吃的东西是从这么个东西里出来的，当即面如土色，胃中翻滚，仿佛吃进去的，是这些粘稠恶臭的乌水一般。
而不久前刚刚从这里买了厢式房子，还有一大堆御寒防雨的东西的人，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他们今天买了游戏商城的东西，等于得罪了公厕，本来想着以后靠游戏商城过日子也挺好，可现在……
别说靠着商城过日子，商城买的那些东西，他们都不敢用了。
……
从128区而来的人们，赶了一整天的路，终于抵达了这里，虽然大多披着雨披，但也是浑身湿淋淋，四肢冰冷，又累又饿。
看着黑夜中的点点火光，还有四周金色的农田光罩，以及远处的淡蓝色光罩，就像看到了家一样，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到公厕，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他们摸着贴身放着的一卡通，就像攥着存着自己全部身家的银行卡，心里已经计算开一会儿要买什么东西，首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就买个帐篷，再来个温暖被子，再来些热乎乎的食物。
只是越是走近，越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十分躁动，这么大的雨，也要出门去往一处，而那边也不断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大稀奇。
“不管不管，趁公厕前面没什么人，快去买东西，赶紧去去寒。”
这些人根本无暇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冻得直哆嗦，朝着公厕就扑了过去。
买澡票的买澡票，买衣服的买衣服，买热粥的买热粥，然后捧着这些东西，就冲向了洗澡房。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里的游戏商城竟然被人给锯断了，他们不觉得惊讶，反而只觉得解气，那游戏商城卖的腕表居然会爆炸，显然整个商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正好。
……
而此时，晏曦已经高高兴兴地走出去好远了。
没想到游戏商城原来这么好破坏，她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
不管游戏是不是暂时没有还手之力，她都决定，抓紧时间多搞掉它一些商城。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多地游戏商城像锯笋子一样被锯掉的消息，随着公厕形成的网络，传遍了各地。
与此同时，128区的遭遇也终于传了出来，人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厕会突然立了那么两条新规矩。
游戏商城卖的腕表居然会爆炸！
这一次，即便想给游戏当狗腿子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戴的、用的游戏商城的东西，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挂了好些个不定时炸弹在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时间，游戏商城风评大受打击。
甚至有人自发地破坏起游戏商城，然后又有好多游戏商城被推倒。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小水滴终于又一次升级，晏曦手里一下子多出了128座公厕的名额，她再次快乐地投身入布置新公厕这项事业中去。
……
某研究室，一份文件被摆在桌上。
“这一次，首都又得到了八座公厕。”
年轻俊秀的男子推了推眼镜，脸上有几分焦急之色：“爸……”
“急什么，都快成家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中年男人训斥了一句，拿起文件看。
上面收集了新公厕的地址，竟然不像之前，公厕和公厕要挨在一起，这一次，公厕居然可以分散分布了。
年轻男子缓了缓气，低下头说：“这半个月来，新公厕遍地开花，而游戏商城却大大遭了殃，这形势，倒像是前者占了上风。宋家和公厕走得那么近，凡是公厕有个什么新鲜事，不是由宋伏衣的口中说出来，就是有他参与制定规则……我们家却只能经营一个药厂，以后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一边是如日中天，花团锦簇，一边是默默无闻，靠着个药厂过日子。
一边是制定规则，一边只能遵守规则。
如此惨烈的对比，怎么能不让人焦心？
其实真正的想法他没说，他是家中长子，年纪和那宋伏衣差不多，对方大权在握，自己在家中却连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他实在是……
如果他也能得到公厕的青眼……说实话，他觉得，只要得到那样的看重，就算是头猪，也能起飞的。
他和宋伏衣之间，缺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个机会。
中年男人看向他，他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父子俩都转头看去。
年轻男子立即喊了一声：“妈。”
中年男子起身笑着道：“嘉言，忙完了。”
来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不过因为保养得很好，而且肌肤莹润有光，看起来竟像是三十不到的样子，艳光夺目，最难得的是，那一身知性大气，仿佛在书香里浸泡过的气质。
总之，很难看出，这是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
韩嘉言笑道：“今天祺然生日，家里不是要办宴，下午我早就空出来了，你们父子好了吧？”
目光一转，看到桌上的白皮文件，她奇道：“这是什么新项目么？”
周肃解释道：“是首都新公厕的一些资料，加上这八座，首都已经是有了十七座公厕，爸想拿到其中某一座的管理权，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行，无奈宋家那孩子不肯松口，竟像是谈也不肯谈。”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家怎么得罪宋家了，最近两家来往越发少了，上个月，宋老夫人过寿，我亲自送了礼过去，那边态度也是淡淡。”
韩嘉言翻着文件，听着这话，秀眉微微皱起，像是想到什么，轻轻一叹：“大约和韩家有关吧，景衣那孩子带着我嫂子去了南边后，宋家就和韩家不来往了，我们可能是受了牵连。”
说着又道：“你也别总宋家那孩子的叫，虽然是晚辈，但伏衣现在做的事、交往的人个个都不一般，要是上了同一个桌面，咱爸见了他都要矮三分的。”
她说得十分顺畅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公公要对一个晚辈矮三分有什么不对。
在她看来，家世、年龄、辈分什么的，都不重要，个人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周肃饶是自诩淡然，也不禁被噎了一下。
他父亲要对宋伏衣矮三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岂不是在宋伏衣面前要矮了七分去？
偏妻子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看了一眼妻子发间的绿宝石发簪，他携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说的也是事实，但咱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总觉得宋家不给他面子，这两天倒是又提起两家的婚约。”
韩嘉言讶异：“两家还有婚约？”她怎么没听说过？
周肃咳了一声：“还不是听说，你当年和宋家，定下过口头婚约。”
韩嘉言沉默。
当年她侄子景衣，和宋家的宋伏衣，师从一个老师，她接侄子上下课的时候，也顺带接了几回宋伏衣，就因此上宋家作客过几回。
当时的宋家，一进去，好家伙，大大小小的男孩子能站满两排，直让人看花眼，而且个个长得十分俊秀可爱。
她爱得不行，当时就说，要是自己以后有女儿，也不用操心给她挑女婿了，只来这宋家找就能找出合适的。
当时宋家和韩家关系不错，家世也相差不远，于是口头婚约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只是后来……
如今，她果然有了两个女儿，只是长女晓琦是养女，又是个毛躁性子，出门一趟脑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了，到今天人都还没好全。
次女又是那样的身世，而且年龄也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所以虽然宋家的年轻一辈大多还是光棍，很缺老婆的样子，她也没法说把哪个女儿嫁过去。
真不合适。
周肃看了一眼跟在一旁的儿子，就说：“爸的意思是，咱们女儿嫁过去如果不合适，能从宋家娶一个回来也成，祺然也算是你的儿子……”
他叹了口气，很为难的样子：“我是觉得这事不妥，但老爷子固执，我就担心他哪天自己上门提这事。”
韩嘉言看了一眼茶里茶气的丈夫，又看了一眼杵在边上的那么大一只的继子。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这继子，只是……
“宋家女孩儿虽然多，但每一个都是娇宠长大的，想要娶他们家的女儿，首先要通过八九个大舅子小舅子的考验，再经过许多个叔叔伯伯婶婶伯娘的考核，祺然……经得住吗？”
周祺然想到那个过五关斩六将的画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还、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