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处了。
“我看以前的报道,老厂长是春节刚过便辞世的?”吴庸向肖天琛求证。
虽然已经时隔7年之久,提到这件事情,肖天琛的眸光还是有些黯淡。
“是,我印象特别深,正好是元宵前一天。他早上还跟我说,就是厂里有困难,年节还是要过好的,说第二天要给厂里的人煮汤圆……结果当天他病就发作起来,柱子连夜把他送去县医院,却还是没能救回来。”
“所以,狻猊墨到底是怎么复原出来的,现在这世上已经没人知道了。”
肖天琛这句话带着一抹伤感,吴庸却觉出一丝冷意。
肖瑶和肖天琛,两边的说法各不相同,然而他们故事里的主人公却都已经去世。
那么,还有谁知道真相,知道狻猊墨究竟是怎么被复原出来的?
肖瑶不像在说谎,肖天琛也不像有隐瞒。
原本在学了表情识别术之后,能察觉出人们的细微情绪,让吴庸沾沾自喜了许久,甚至有些飘然。
然而现在,他迷茫了。
是表情识别术出了问题?
还是遇上了隐藏情绪的高手?
又或者,双方坚信的东西,本来就是错的?
内心的迷雾没有吞噬掉吴庸的职业素养,他仍然维持着“记者”的人设,又向肖天琛问了些后来在完整制作流程时的事情。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发现了一个先前没有注意到的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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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手艺人的底线
一开始,吴庸并没有注意到,然而心底总有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在肖天琛一点点将复原狻猊墨的故事呈现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抓到了那一瞬灵光的尾巴。
——肖天琛的故事里,他与肖培柱完整配方的用时,前后加起来也不过耗费了半年多些。
而制墨厂宣布复原出古墨的时间,却是与肖振邦离世时隔一年之久。
这中间的小半年,干什么去了?
处理肖振邦的后事?
怕是要不了这么长时间。
“天爷,听你说的,完整狻猊墨的制作方式,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那怎么在12年初才宣布复原成功呢?”
吴庸的问题没有让肖天琛露出一丝难色,反倒有几分唏嘘:“振邦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方子没做到致臻完美,他就不想拿出来让大家空高兴一场,所以他走了三四个月,柱子清理他的遗物时,才找到了配方和一块做得不甚完美的狻猊墨。”
“就是这次拿去参加展会的那个,首块复原墨?”
“对,就是那块。”
恰好抵在肖广荣去世的时间!
这条线索令吴庸不由得心头一紧。
“为什么说那块墨不完美?”吴庸追问。
“制墨这件事,是很耗精力和体力的。像我现在,基本不会亲自动手了,因为体力跟不上,只会降低墨的质量。”
“况且那会儿厂里境况不好,振邦家也不宽松,买到的材料品质有限,做出来的墨只能说勉强还原了狻猊墨的特性。要说质量,其实是没有现在厂里制出来的墨好的。”
“就因为这个,柱子原本不想把那块墨拿出来见人,怕振邦在下面知道了怪他现眼,想等我们做出品质上好的新墨,再拿出来公布消息。”
“可我当时觉得这是对一个制墨人的尊重,既然这是振邦做出来的首块复原狻猊,那就应该让他享有这个荣誉。”
“事实证明,柱子是对的……那年我们把狻猊墨拿出来,却因为品质问题,被业内传为笑谈,说我们哗众取宠。”
肖天琛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下来,周身的空气似乎都降低了几度。
见吴庸仍然一副请君述来,愿以聆听的样子,似是得到了鼓励,才一字一顿地说。
“但是,我不后悔。”
“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坚持用振邦的那块墨完成狻猊墨的第一次亮相。”
“就算会让厂子晚上几年才有新气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一股让吴庸升起敬慕之情的力量。
吴庸此时确信,即便狻猊墨真是肖瑶的爷爷所制,它最终落到制墨厂,其中干系也牵扯不到天爷。
这个制墨厂中,没人管厂长叫“爷”,没人管副厂长叫“爷”,只有肖天琛能享此殊荣,甚至连和他同辈的肖德顺,都叫他一声“天爷”,除了他在厂里不可动摇的技术指导位置,想必,和他的为人也有紧密的关联。
“天爷仁义!”吴庸赞了一句,天爷摆手,连道“当不得”,不过是手艺人的底线罢了。
吴庸排除了天爷的嫌疑,那么如果肖瑶的说法没错,拥有最大嫌疑的,便是现任厂长,肖培柱了。
“那块狻猊墨倒是在媒体露过不少面,不过那块墨的模具却没出现过,不知道今天我是否有幸一观?”吴庸摆出纯粹的好奇姿态。
复原墨的配方,是个人都知道不能拿出来给外人看,但模具就不同了。
虽然吴庸不懂木雕,但他能拍下来,回去再请人看看,总能从模具的木质、雕刻工艺等等看出些蛛丝马迹。
然而,这条路却是条死路。
只见天爷摇头道:“振邦给我们留下了狻猊墨,已经足够了。那模具是他的一番心血,当年已经陪着他一起火化成灰。”
吴庸心中一阵抽痛,这尼玛是毁尸灭迹啊!
但他也别无他法,只能惋惜地说了句“可惜了”。
天爷眼中也流露出几分不忍,眸光黯淡之下,隐约有些难以鸣说之色。
二人又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感觉在天爷这里大概挖不出别的东西了,吴庸便最后提了一个请求。
“都知道肖家是制墨世家,却不知道肖家往上溯源,其根本是哪里。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看看肖家的族谱吗?”
提到祖上的事情,天爷面上带着几分骄傲:“黄金易得,李墨难求这句话,你可曾听过?”
“当然,南唐制墨大家奚廷珪,因为做出来的墨深受李煜喜爱,赐国姓李,才有了这句话。”
“我们肖家,就是当年李墨的旁支,只不过后来改了肖姓。”
天爷从书柜里取出一本16开的硬壳族谱。
“要是以前,族谱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不过现在早就没那么多条条款款。”
“你也是来得巧,家里刚修订过族谱,而且这次还给每户肖家人都送了一份,不然,你在我这儿也看不到这东西。”
吴庸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族谱,很厚很沉,新印的纸张还有些淡淡的油墨味没散干净。
他小心的态度落入肖天琛眼中,倒是对这个“记者”生出不少好感。
“你看,这是我们这一支最早的老祖宗,有写明他原来在李家的身份、父祖。”
天爷虔诚地一边翻动纸页,一边向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