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1)

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甜鸢 531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九十五章

  姜婳一怔, 声音也停住了。

  她带着面纱,凝视着身前那个人。

  头上一顶墨冠,身着云母色的锦袍, 身高八尺, 正是徐宴时。

  他穿着比平日要正经许多, 但是再正经的装束,都掩不住他那只瘸腿。

  这是一座山。

  开元寺在山上。

  所以现在这条路上的所有人,其实都在爬山。如若是寻常路她可能还不会如此快地看出来,但是这是山路, 他的脚跛了,动作便很明显。

  这是那一次后她第一次见到徐宴时。

  姜婳眼神望着那腿, 手指掐紧了手心。

  明明上一世, 即便是上一世,十年之后, 安王谋反, 长安城中也没有任何安王跛脚的传闻。

  跛脚的皇子在这个世道之中,便只有皇子的名号。

  日后即便能够破格入朝为官, 也只能是最最闲暇的官职。

  “小姐。”

  身后不住传来催促的声音, 姜婳茫然地被谢欲晚牵到了一旁。前方的徐宴时一瘸一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退到了山路边,便无人催促了。

  姜婳手中冒着冷汗,惶然地望向一旁的谢欲晚。脸上的面纱挡住了她面上的表情,但是谢欲晚却像是知晓一般, 在衣袖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青年的手是冰凉的一片。

  在这入夏的时候,让姜婳心静了一瞬。她向着徐宴时适才的方向望去, 却已经看不见徐宴时了。

  她想问什么, 周围却又太多的人。

  谢欲晚轻捏了捏她的手:“上山了再说。”

  姜婳点头,垂下了眸。

  上一世徐宴时并没有瘸腿, 这一世徐宴时人生的轨迹同上一世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遇见了她......

  姜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她隐隐觉得,徐宴时瘸了的那条腿,同她有关。

  谢欲晚静静地望着身侧的少女,随后望向了人群的远处。适才在一片拥挤之中,那一声‘小姐’后,在少女低头的刹那,徐宴时回了头。

  在看见是小婳后——

  那一身云母色锦袍的皇子,一瘸一拐着,慌忙地涌入了人群之中。随后随着人群一起,踉跄地消失在拐角。

  姜婳到底是恢复了情绪,望向一旁的青年:“我们先上山吧。”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望向了一旁的莫怀。

  莫怀轻点了点头,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旁的晨莲望着适才徐宴时消失的方向,望向了身前的小姐。她的身侧是明显心不在焉的橘糖,甚至走着走着,她眼见着橘糖就要被一块石头扳倒——

  晨莲轻巧将人扶住,橘糖才回了神。

  一声‘多谢’涌入晨莲的耳中。

  想着那一册胡乱写的厨房册子,晨莲松开了手,也没应那一声谢。只是......晨莲望向橘糖,从那天来到小院开始,橘糖便不太对劲。不过同她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大殿前。

  大殿前的人更多了些。

  姜婳向着四周寻找着,却没有看见徐宴时的身影。

  橘糖走上前,轻声道:“小姐,我们进去吧。”

  今日是来为橘糖祈福的,听见这一声,姜婳暂时丢了些纷杂的心思。她轻声应了一声:“好。”

  谢欲晚留在殿外,望着两个人进去的身影。

  开元寺同远山寺不太一样,来这里的人多为了祈求平安。而大多,也不是来为自己求的。故而开元寺中,没有远山寺漫山遍野挂满红布条的梧桐树,只有一棵又一棵月桂树。

  月桂树,是思念之意。

  谢欲晚望着远处一排又一排的月桂,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

  但是从前,他是没有来过开元寺的。

  他不信神佛。

  就连远山寺,都是因为她,他才想起了从前那番机缘,去寻了住持。

  山寺传来撞钟的声音,谢欲晚静静地立在佛寺前。山林深处,有一粗布袈裟的僧人对着谢欲晚所在的方向缓慢地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

  在这一声浩荡的钟声中,姜婳同橘糖还有晨莲一同入了大殿。

  她望着面前金灿灿的神佛,虔诚跪下。待到上完了香,有小僧引他们去见刻平安符的高僧。

  同旁的寺庙不同的是,开元寺的平安符不是薄薄的一张黄纸,而是僧侣手刻的。

  姜婳一行人被领着入了另一间大殿,里面处处都是在刻平安符的僧侣,小僧领着他们到了大殿最偏僻的一处,里面的僧侣一身素衣,没有身着袈裟,手中也同外面那些小僧一般正在刻着平安符。

  小僧行了个礼:“师叔。”

  一身素衣的僧侣年纪看着并不大,轻点头应了这一声‘师叔’。他望着面前的小姐,静声道:“在下元初。”

  闻言,姜婳轻声道:“元初师父好。”

  元初寡如水的眼眸在姜婳身上停留一瞬,随后道:“施主稍待片刻。”

  姜婳便安静地等待着。

  她看见元初拿出了一块玉,细致地雕琢着,最后刻上了‘平安’二字,一旁的小僧眼眸怔了瞬,随后望向身前的小姐。

  以他的修为,看不出这位小姐的机缘。

  但是元初师叔此时雕刻的玉,源于菩提树下。这些年即便无数达官贵人相求,元初师叔都未应允。

  面前这位小姐——

  元初落下最后一笔,抖落了一手的玉屑,将手中刻好的平安符递给了姜婳。与此同时,也又一旁的僧侣将两块木刻的平安符递给橘糖和晨莲。

  元初那双寡淡如水的眸在橘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望向了身前的姜婳。

  “施主慢走。”

  姜婳轻声应:“多谢师父。”

  一旁的橘糖望着手中的平安符,手轻轻地握紧。她回身望向了不远处的元初,正同元初的视线对上,橘糖捏着平安符的手又紧了许多。

  她上一世,见过元初。

  ......在公子死后。

  *

  依旧是来时的小僧,领着她们出了大殿。

  姜婳望着远处一排又一排的月桂树,停下脚步,凝神看了一会。

  每棵树上似乎都有名字。

  小僧见她望着那些树,解释道:“寺庙中的每一颗月桂树,上面刻着的名讳都是寺中的僧人的法号,只是大多数都圆寂了。”

  小僧的语气夹杂些叹息,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不该生出这种情绪,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姜婳捏紧手中那块玉做的平安符。

  重生之后,她一直在学会一个道理——生死渺茫。

  她不知重生是何处来的机缘,但是既然得了这份机缘,就应该珍惜。

  山间的光透过重重的树枝照下来,带着些别样的柔和,映亮了少女的脸。柔和的光下,一身素衣的少女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月桂。

  *

  莫怀止住了脚步:“见过安王殿下。”

  月桂树下,徐宴时怔了一瞬,轻声道:“我不知晓她今日会来。”

  他的脸处在一片阴影之中,声音格外地轻:“我没有想让她看见我如此模样,一瘸一拐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去告诉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莫怀从怀中拿出药,递给他。

  他没有回应徐宴时的那些话,只是静声道。

  “殿下的腿本就伤了,如何还能在山阶之上奔跑。寺庙中人流拥挤,若是有人不小心冲撞了殿下,会发生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这是药膏,若是殿下不介意,属下现在去寮房为殿下上药。”

  徐宴时垂着眸,许久之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适才慌不择路,他已经摔了一次,衣袍下面已经满是血。

  莫怀在寮房从下面掀开徐宴时的锦袍时,蹙了眉:“殿下,何事您都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公子若是知晓了......”

  莫怀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他望着徐宴时的腿,虽然一众大夫都说安王殿下的腿救不了了,但是公子这些日一直在寻找是否有法子。

  古书中不是没有人瘸腿之后又好了,只是这一次,安王本就瘸了的腿上又添了新的伤。想到适才徐宴时的慌忙‘逃跑’,莫怀手停了停。

  “小姐看见了。”

  他直接道出了适才的事情:“小姐看见殿下的背影,便认出来了。”

  看见他,自然也就看见了他想要隐藏的一切。

  言外之意是,从此以后见到姜婳,徐宴时就可以不用如此躲藏了。

  听到莫怀的话,徐宴时整个人都低沉了起来。他望着自己废掉的腿,上面渗出的血被莫怀擦拭掉,然后是药粉和纱布。

  莫怀熟练地处理着。

  从始至终,徐宴时都低垂着眸。光从寮房的窗户映进来些,但是丝毫没有映道青年的身上,他头上的墨冠不知何时也歪了。

  他像是强忍着,却还是在下一瞬哭了出来。

  这一身狼狈被她看见,他心中的防线彻底被击碎,那些隐含的痛苦开始从他的鼻腔蔓延,他隐忍地,一声一声哭诉着。

  只是习惯了笑,他连哽咽的声音都格外地小。

  莫怀垂下了头,捏着纱布的手停了一瞬。

  生在皇家,有些事情便是安王所必须要面对的,只是早和晚罢了。如今太子还未登基,便已经能够如此对待安王,待到太子登基,安王所要面临的情况只会残酷数倍。

  莫怀没有出声,只是一点一点听着身前人的哽咽。

  有什么东西,在他说出‘小姐看见了’的那一瞬,彻底崩塌了。

  徐宴时捏着那块碎玉,许久之后,知道碎玉嵌入了手中,手心一片血肉模糊,他才冷静了下来。

  他像是一滩死水,望向面前的莫怀。他手心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莫怀看见了,许久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了药膏和纱布。

  “小姐此时应该在西南处。”

  留下这一句话,莫怀便走了。

  徐宴时怔了一瞬间,手心的血还在不停地流。他不知道,怎么他就离他的神女这么远了。

  ......真的好远。

  他想起那日模糊地睁开眼,看见姜婳的那一瞬——

  远处是烛,身下是海。

  她在烛火之前,在海水之上。

  *

  徐宴时没有去,而是安静地下了山。

  那个在寮房之中哭泣的青年,端正了自己的墨冠,脸色苍白却肃穆地走出了人流来往的寺庙。

  他的身后是一排又一排的月桂。

  月桂代表着思念。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一步一步地走下山。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小太监,是他也不怎么熟的小太监。但是和从前那个小太监一样,是他可以相信的人。

  因为是谢欲晚给他的。

  或者说,是‘老师’给他的。

  他只是......还不习惯这样唤一个同他一样大的青年。

  他曾经在宫殿之外,仰望那一身雪衣的青年同他的父皇一起交谈,从许多年之前,那个被父皇唤作‘雪之’的青年,就映在了他的眼眸中。

  是一种对于强者的仰望。

  他知道他此生都无法企及。

  可是有一日,在他断腿后的一日,那个青年穿着一身雪衣,到了他的面前。他并不好奇为什么皇宫之中青年能如此肆意。

  他听足了有关世道对青年的赞美。

  那时,青年望着他,俯身点亮了一盏灯。

  青年唤了他的名字。

  他怔了一瞬,手中捏着那块碎玉。

  青年没有问他恨不恨,要不要报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颠覆天下的话。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很了解他。

  他甚至只是在吩咐:“先养好伤。”

  他那时望着青年的一身雪衣,突然就想起了父皇,他知道这天下明面上是父皇的,但是如若真的要算,青年拥有一半。

  只是那些有关野心的一切,青年从来不会宣之于口。

  可那日青年说了。

  一身雪衣的青年淡垂着眸:“你救了她,失了一条腿,你想要的,我给你。”

  那时便是他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他明白了青年口中所言的是‘天下’。

  ......

  思绪回转,徐宴时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他的腿依旧一瘸一拐,但是整个人却沉静了不少。山寺又敲响了钟,一声一声地回荡。到了暮时,上山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数都是下山的人。

  徐宴时用尚算完好的另一只手握着那块碎玉。

  天下吗。

  *

  出了大殿之后,姜婳发现谢欲晚并不在大殿外。

  前面带路的小僧道:“施主同我来。”

  小僧一路将姜婳带到了一间寮房,随后静声道:“谢施主现在在元初师叔那,施主可先在寮房中休息。”

  元初,便是适才给她玉平安符的僧人。

  姜婳轻应了一声:“多谢。”

  小僧便退了出去。

  *

  大殿中。

  一身雪衣的青年淡然而立,望着身前的僧人。

  “谢施主。”

  元初行了个礼,眸中依旧寡淡如水。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元初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是用山寺的月桂泡的茶,施主应该很熟悉。”

  谢欲晚接过茶。茶水颜色很淡,泛着淡淡的香。

  他声音很静:“熟悉?”

  是疑问,却又不是疑问的语气。

  他望向身前的僧人,比起茶,他更熟悉的似乎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他从未见过,却又的确有一分熟悉的人。

  他们的面前,有一方棋盘。

  僧人执黑,谢欲晚执白。

  一盘棋从暮色下到了月色,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是寺庙专有的油烛,带着一些昏黄的光。

  大殿之中只有谢欲晚和元初两人。

  元初轻放一颗黑子,杀了谢欲晚一片。

  但是只有这一次,后面无论元初怎么下,都再也进不得一步。向来冷漠的僧人最后放了两颗黑子,声音中含了些笑:“还是赢不了呀。”

  在棋盘上置两颗棋子,是认输的意思。

  谢欲晚放下手中的白字,没有回话,只是望向外面:“入夜了。”

  元初同他一起望向窗外。

  ......

  许久之后,看着青年的背影,元初的唇逐渐变得平直。他望着面前的一盘棋,最后停在那两颗黑子处。

  青年今日,一声也不曾问。

  元初淡淡地将棋子都收了起来,那杯他斟的茶,青年一口都未喝。

  泛着黄的光映着僧人出尘的脸,散落的月桂静静地漂浮在茶水上方。

  元初静静地望向了远山寺的方向。

  *

  姜婳未曾想,深夜会有人敲门。

  她掀开被子,穿好衣服,燃好蜡烛,上前打开了门。透过光,她已经知晓是谢欲晚,故而没怎么犹豫。

  望向身前的青年,他如寻常一般一身雪衣。

  她轻声道:“回来了吗?”

  青年应了一声:“一把棋下完了,便回来了。”

  姜婳弯了眸:“赢了吗?”

  青年淡淡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温声道:“对面认输了。”

  他进入了房中,两个人坐在桌子旁。

  姜婳其实也没睡太着,故而即使刚从床上起来,也并不困倦。烛火在他们之间,她望向烛火后的青年,突然抬手摸了摸青年的眼。

  青年意识到,也就闭上眼,任由她触碰。

  姜婳很轻地一点一点描摹。

  青年淡声开口:“安王身上的伤,是太子手下的人做的。”

  姜婳的手一听,轻声道:“我猜到了。”

  青年抬起眸,少女的手就在他的眼下,两个人对视间,姜婳收起了手。

  “不是因为你。”

  姜婳一怔,明白自己的心思被谢欲晚猜到了。

  不过也是寻常,她声音很小:“可是上一世没有这样。”

  谢欲晚望着身前的人,声音很温柔:“有。”

  烛火下,少女的手颤了一瞬,随后很茫然地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太子要......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是因为她,但是上一世居然也......

  姜婳不明白,姜玉莹已经是她见过足够恶毒的人,但即便是姜玉莹,也还有那些‘原因’做她欺凌人的幌子。

  可太子......太子和徐宴时一母同胞,为何会这样。

  姜婳的神色被谢欲晚看在眼中,青年斟了一杯茶,递给她。随后,青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不过却没有用来喝。

  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她面前写下了‘不足’二字。

  少女的眸中闪过一瞬的茫然。

  随后,整个人都怔了一瞬。

  谢欲晚倒是轻描淡写,看着桌上的水渍一点一点消失。

  姜婳下意识饮了一口茶,想到了什么,咽了一口茶水,不由咳嗽起来。青年的手为她抚着背,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不足。

  如若不是徐宴时的事情太过悲痛,姜婳觉得此时她的脸应该已经红了。

  “这个事情,天子知道吗?”

  谢欲晚摇了摇头:“不知道。”

  姜婳一边想着如若天子知道会如何对太子,一边轻轻咳嗽着。

  谢欲晚将她的水收了回来,望着少女因为咳嗽泛红的脸,轻声道:“还好吗?”

  姜婳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呛到了。”

  见她想着别的东西,谢欲晚轻声道:“上一世安王的腿也受了伤,但是后来好了。”

  其实这个‘好’很难说,但是后来安王的确做到了在别人面前不露出残缺的一面。但是他不想让她一夜睡不着了。

  姜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开怀了不少:“可以治好吗?”

  谢欲晚声音很平静:“上一世是这样。”

  姜婳心陡然放了一瞬,随后轻声嘀咕:“所以是因为......嗯......这个原因,所以太子才这般对徐宴时吗?”

  唤惯了‘徐宴时’,一瞬间姜婳也没有改口。

  她从前因为前世的所知对于徐宴时有偏见,但是一次次同徐宴时的相处,让她觉得徐宴时不是她前世知晓的模样。

  她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也开始好奇,前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徐宴时拥有那样一双孤寒的眼。

  青年看着她的模样,温声道:“有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天子,因为皇位。自先皇后薨,天子再没有新的皇后。所以论嫡庶,嫡子只有太子和安王......”

  姜婳认真地听着。

  烛火映在两人之间,偶尔因为夏日的风晃着影子。

  许久之后,青年停了下来。

  姜婳大抵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是她有些看不清谢欲晚在其中的态度。若是从前,她大抵会猜一猜,再去试探。

  但是现在,可能因为天色实在晚了,知晓了一切她有些困了。

  昏暗的烛火下,少女轻声道。

  “所以谢欲晚,你还会同前世一样吗?”

  其实问的也算委婉,但是已经算是一种进步。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温声道:“不了。”

  姜婳眸怔了一瞬,又什么东西一下在她脑子中划过。但是还不等她想清楚,青年的声音就从烛火前传来。

  “外面的蝉都睡了。”

  意思是,你也该睡了。

  姜婳轻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