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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田恬!”

  “宝贝!”

  “姐姐!”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最后还是寸步不离跟着田恬的齐韵最先反应过?来, 堪比特种bing般反应迅速,往前扑去,单膝跪在地上, 稳稳当当接住往前栽去的田恬。

  田东成落后一步,面上也是急得不行。

  田蜜着急地蹲在田恬身边, 拉住田恬的手,不住地着急叫姐姐。

  周兰伸出的手还在半空。

  看着毫无隔阂围在田恬身边关心田恬的他们,周兰忍不住心生感?慨。

  现在的田恬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被家人忽视无视的透明女?孩了, 她现在有了关心她的家人。

  就算自己不在, 好?像也没关系。

  周兰有点失落, 但很快, 她又真心为田恬感到开心。

  “怎么办?送医院吧!”齐韵着急道。

  “好。”田东成关心则乱,下意识想从口袋掏出什么,反应过?来后, 他焦急起身,“人生地不熟,我去问问里面的同志。”

  周兰回过?神来, 连忙上去:“我是医生, 我看看。”

  还没等齐韵和田东成回答, 她先蹲了下来查看。

  齐韵和田东成连忙感激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周兰动作?, 大气不敢出。

  不是?他们对?周兰不放心, 而是?太紧张了,生怕女儿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周兰一皱眉,夫妻俩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要……要打120吗?”田东成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几乎是?一瞬间,脑中浮现出种种病状, 可无论是?什么,他和齐韵倾家荡产也会给孩子治好!

  周兰抬眼,正好?撞见夫妻俩的急切眼神,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连忙道:“我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低烧,估计还低血糖。”

  齐韵一颗心七上八下:“那……”

  周兰道:“附近有个诊所,我常去那儿帮忙,先过?去量量血压,探一探体?温。”

  “好。”齐韵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田恬,只要对?田恬好?,都行。

  她让田东成给她搭把手:“我背过?去。”

  田东成点头。

  他也很想帮女儿和妻子,可田恬到底是?个大姑娘了,十四岁。

  而且刚认回来,这孩子估计要也对?他生分,肯定不如齐韵这个同性别的妈妈更?容易亲近。

  田东成和周兰在两边帮忙分担力气。

  路上,周兰解释:“我们这个小镇子,只有卫生站,卫生站的医生还比不上路边小诊所的大夫有经验。一般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会去熟悉的大夫那里?拿药。”

  “这个诊所的大夫算是我半个老师,我平常经常来帮忙,医术肯定没问题,你?们放心。”

  田东成连声应答:“放心,放心。”

  光看女儿对待周兰的态度,他俩就心里?有数,对?周兰只有拉拢的。

  一番折腾,确认如周兰所说,低烧,低血糖。

  处理过?后,几个大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齐韵愧疚自责:“我没看出来,居然让孩子受了那么久的罪。”

  田东成揽住妻子,同样难受:“我也没看出来,也是?,这么久了,孩子肯定饿了。”

  “对?了,”他想起另一个女儿,“蜜儿,给你?买点东西吃,好?不好??还有媳妇儿,你?也吃点。”

  田蜜摸摸肚子,点头。天都快黑了,她的确饿了。

  田东成在家操心惯了伙食问题,这会儿熟练张罗开了。

  “周医生,老大夫,你?们也吃点吧,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

  田东成出去了,齐韵在周兰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嘶……”刚才一门心思只想接住女?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一松懈下来,膝盖是?密密麻麻的一层疼。

  她拉起裤腿一看,破皮了。

  周兰手快,拿起碘伏:“肯定是刚才接着田恬的时候拿到的,我给你?擦擦。”

  齐韵不好?意思笑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周兰一边处理一边轻声道,“田恬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

  这对?夫妻看上去真不像演戏,还有身边的小姑娘,看向?躺在床上的田恬,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心。小孩子做不了假。

  齐韵知道田恬和周兰感?情似乎很深厚,她犹豫了下,“我们想带田恬回省城。她会愿意吗?”

  周兰顿了下,对?此并不意外。她都知道了,齐韵和田东成是一家人食品公司的老板,工厂和家都在省城,田恬作为他们的孩子,肯定要回去的。

  她胸中吐出一口气,笑?道:“省城的学校肯定比我们这里的学校好?,田恬学习成绩好?,在省城读对?她更?好?。”

  “你?们是?她的家人,她应该和你们在一起啊,”周兰抬起头,笑?笑?。

  齐韵松了口气,真诚道:“那就好。”

  她邀请道:“如果有机会,我们想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

  周兰欣然应允:“好。”

  她也放心不下田恬,如果能看看,也能安心许多。

  周兰主动说起了田恬以前的事,都是挑体现田恬聪明乖巧的事来说。

  “那么小小一个人呢,从小做作?业就没让大人操心过……”

  齐韵听得开心又骄傲。

  等田东成回来了,几人一边吃一边说,聊得更?加兴起。

  田东成吃了一大碗面,肚子满了,听到女?儿这么多事情,心也满了。

  他舒服地翘着二?郎腿,晃鞋子,浑身上下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老大夫和周兰去外面接别的病人了,齐韵嗔道:“能不能有点形象?”

  “咳,”田东成坐好?,看了眼齐韵,起身,“我给你梳头。”

  媳妇骨子里还是有点要强,比较注重形象,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那么多人面前,不顾形象动手,还不顾形象披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背着女儿过?街。

  想到这儿,田东成注视起妻子的眼神满是柔情。

  齐韵恍觉,不由一拍脑门,“我刚才就顶着这头头发和人家吃饭了。”

  “没事,没事,大家差不多。”

  齐韵一听就知道田东成在安慰她,瞪了他一眼,懊悔道:“我之前都想好?了,要干净利落美美地见咱们女?儿,在女?儿面前不是?失态,不想,偏偏在那节骨眼见到,也是女儿觉得我太凶怎么办?”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那是?真情流露,”田东成拉自己做对?比,“我一个大男人后来都哭红了鼻子,你?的形象已经很好?了。”

  齐韵暂且当丈夫说的是真的。

  她回头看床帘遮住的地方,“也不知道田恬醒了没?”

  田恬刚好?醒了。

  从周阿姨出去,齐韵开始说话的时候醒了。

  她恍惚想起,六年级的时候,她也是?发烧,被周阿姨留在了校医室,老师叫了李大妮这个假妈妈过来,对?方并不在意她。

  两年多的工夫,她现在有亲生父母在外面守着,挂念着。

  时间真神奇啊。兜兜转转,她终于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她听到了脚步声?,没合上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齐韵的到来。

  齐韵惊喜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田东成和田蜜立刻跑了过来,一下子,田恬周围都被填满了。

  田恬摇头:“我挺好的。”

  田东成:“我去倒点热开水。”

  田蜜:“姐姐,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哦。”

  有田蜜嘘寒问暖,有田东成跑前跑后,还有齐韵贴身照顾,田恬还以为自己很严重。

  结果周阿姨过来一看,“烧退了,也不低血糖了。”

  她才知道只是这样。

  田恬心里?暖暖的。

  周兰:“你们今晚……”

  田恬看向?外面,才发现现在天已经快黑了。

  齐韵看向田恬:“田恬的身体……”

  “我没事,”田恬坚决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田东成想要张嘴,被齐韵抢先道:“车站今晚还有票,你?想今晚走,也可以今晚走,要想休息一下,明天走也行。”

  田恬:“今晚走。”

  她不想多待在这里。

  一刻都不想。

  齐韵:“那要回去,收拾东西吗?”

  田恬从裤兜里?掏出个袋子:“我重要的东西都放身上,那里?只有衣服和我不要的东西。”

  齐韵心疼,连东西都不放在那里?,可想而知,大女儿对那个家是多没有安全感,好?像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样子。

  “那不用回去了,”齐韵拍板,“其他东西我们家都有。”

  田东成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是?妻子的话,让他注意到大女儿的神色。

  大女儿并不想留在这里。

  巧了,他们也不想多待在这里?。

  那还等什么,立即马上带大女儿回家!

  他一边冲出去一边喊:“我马上去买票!”

  齐韵给周兰留了工厂办公室的电话:“我们家没装电话,但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有人在线,你?说找我就行。”

  他们上辈子习惯了用手机,现在手机还没普及,就只安装了电话。

  现在安装个电话还挺贵的,能省则省,他们家里?也就没安装这个。

  周兰仔细将纸条收好?,忍住不舍,笑?着拍拍田恬:“好好的。”

  她相信孩子心里有谱。

  田恬鼻尖酸涩:“周阿姨,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打到小卖部那里?。”

  家属楼里?没人装电话,大家打电话都是到小卖部打的。

  “好。”周兰郑重点头。

  大人更?擅长分离,周兰笑着将几人送上车。

  田恬隔着车窗,望向站在昏黄路灯下的周兰,朝她挥手。

  人影越来越小,直至看不到。

  田恬扭头,低下脖颈。

  田蜜自来熟地挤到姐姐身边:“姐姐,不用伤心,我以后会陪你?常回来看看。”

  田恬对?一个比她小的孩子就没有对齐韵田东成那样的戒心,不用思前想后考虑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可不可以,会不会惹他们厌烦自己。

  “周阿姨的女?儿在省城读大学,周阿姨以后说不定也会到省城来。”田恬介绍道。

  “哇,读大学了。”田蜜惊讶。

  齐韵和田东成也正好?有了搭话的契机:“在哪儿读呢?什么专业?”

  座椅是?两两相连,他们中间隔了一个过道。

  晚班车一向?人很少,今晚更?是?被他们一家四口包圆了。

  基本上都是齐韵和田东成在问,田恬在答。

  可就算是?这样,齐韵和田东成还是很开心。

  田蜜在父母和姐姐的说话声?中被催眠,头一歪,靠在田恬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田恬侧头看了一眼。

  田东成作?势要起身:“要不我坐过去?”

  “不用,”田恬道,“就这样吧。”

  田恬都这么说了,两个大人也就没再坚持。

  “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也睡吧,”齐韵道,“等到了我叫你?们。”

  田恬:“好?。”

  田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她从来没在车上睡过?觉。

  往返学校和镇上,她需要自己看东西。

  而去李家村,她一般都会被田冲闹腾到烦得不行。

  汽车震动声?中,田恬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睡着了?”田东成支起上半身,探头看去。

  齐韵侧身看了一眼:“睡了。”

  姐妹俩头靠着头,睡得可好?了。

  看到这幅场景,齐韵只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他们日思夜想的大女儿,就在眼前啊。

  齐韵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田东成握紧妻子的手,两人对?视,无需多言,只紧紧依偎在一起。

  “田恬,田蜜,汽车到站了,起来回家了!”

  田恬迷迷糊糊睁眼,突然一个激灵,自己居然睡着了。

  而且,睡得还很不错。

  这可真是值得惊奇。

  田蜜比她还快清醒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我们下去。”

  小孩儿的手热热的,田恬没挣脱,顺着她的力道走下车。

  放眼望去,眼前的汽车站很大,比小镇上的是?个汽车站还要打,可想而知要是白天得有多少人。

  扭头,齐韵走在她身边:“这边。”

  “晚上不好?打车,公交车也要等很久,走路就更?不可能,所以我们提前叫了厂里?的司机过来接我们。”

  齐韵和她细细讲解。

  田恬仰头望去,街边有许多楼房,任何一栋楼都比县城最高的那栋楼还要高。

  陌生的场景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田蜜在车上睡饱了,这会儿兴致勃勃充当小导演,一路介绍过?去。

  田东成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正好?看到自家两个姑娘紧紧挨在一起,路灯映在她们清澈脸上眼里?,衬得她们的眼睛亮亮的。

  他情不自禁笑出来。

  我家两个姑娘真好看!

  “老板,老板娘,恭喜啊。”司机老刘分开前特地说了声。

  田东成重重握了握手,笑得牙花子都开了:“谢谢,谢谢,今晚麻烦你?了,明天你?休息一下。”

  “嗐,这有什么。”老刘能感?受到老板夫妻俩的激动。他也是住在这一片的,十几年前就知道这家的事,他和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找不回来了,可老板老板娘坚持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不容易啊。

  田恬和司机礼貌点头。

  移开视线后,她好奇地张望了下四周。

  这里应该是家属区,好?多楼房。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夜色漫漫,一片寂静,只有他们几个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田恬一点都不害怕。

  原来,有家人在身边,走夜路并不吓人。

  微寒的凉意吹拂在肌肤上,钻进身体?,一点都不冷,而是?舒适的凉爽。

  “这是我们家。”齐韵开门,侧身,让姐妹俩先进去。

  “姐姐,这是?你?的拖鞋,是我们出发前特地买的,粉红色的哟,”田蜜积极道,“我们还给你买了新的杯子、衣服,还有好?多好?多东西。”

  田恬在田蜜的带领下参观完了一整个家。

  很干净,很温馨。

  和她想象中的家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房间,我们一直都有收拾,蜜儿在另一个房间,她从来没有住过的。”齐韵在田恬参观的最后一处地方,终于开口。

  田恬顺着望进去,房间不大,东西不多,可处处都透着用心。

  被套是?成套的,她能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书?桌和椅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一些小玩偶和一瓶花。

  抽屉里?有梳子镜子还有常见的生活用品。

  衣柜摆在最靠外墙这一边,上面还贴了个钩子,应该是?方便进出穿脱衣服。

  田蜜打开衣柜:“姐姐,你?的睡衣在这里?,平常穿的衣服在这边。”

  田恬被拉着走过去,睡衣整整齐齐地挂着,白色黑色灰色居多。

  “这些衣服都是洗过晾过?的,可以直接穿。”

  从收到田恬的信开始,齐韵和田东成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

  他们当时有一股很强烈的第六感,觉得田恬就是?她们的女?儿。

  “如果你?不喜欢这些衣服,我们重新买过。”齐韵紧张道。

  “不用,”田恬的目光从衣服上挪开,“这些就很好?。”

  田蜜抢着道:“姐姐,我觉得这些衣服颜色不够好看,你?要是?不喜欢,就去我那儿挑,我的衣服颜色可多了。”

  齐韵扶额:“你那些是小学生审美。”

  “可我就是小学生啊。”田蜜理直气壮。

  “下学期就升初中了,还小学生,”齐韵不和小女?儿争辩,看向?田恬,“先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田恬点头。

  卫生间瓷砖白白的,非常干净,田恬放好?衣服,仔细地看了一下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有洗发液和香皂。

  大人们常说大半夜不要洗头,可田恬迫不及待迎接一个新的自己。

  她不仅要好?好?洗头,还要好?好?洗个澡,从头到尾都好好洗一遍。

  她洗完,穿好?衣服,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好?像突然间轻了好?几斤,舒舒服服的。

  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湿湿的短发挂在头上,短袖衣服有一点大,裤子到膝盖,这套衣服软软的,很舒服,脚上是一双粉红色的塑料拖鞋,有点硬。

  这里?的灯光亮亮的,把她整个人都照得亮堂了起来。

  田恬情不自禁露出个笑容。

  她出来,就轮到田蜜进去。

  齐韵和田东成在厨房,“田恬,要不要吃点东西?”

  田恬摇头。

  她不习惯这么深夜吃东西。

  她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白色的陶瓷杯上有个小蜜蜂。

  以前她的水杯是怎么样的呢?

  是?很小很小时候买的塑料水杯,可以带去学校用,不用另外买。

  但是田冲就有好几个水杯。

  “我洗好?了!”田蜜披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蹦出来。

  齐韵和田东成一人拿着一条干毛巾过?来,嘱咐:“擦干了再?睡。”

  田恬迎着齐韵的笑脸接过毛巾。

  “不擦干,晚上睡觉要头疼的。”

  在那个家,她从没接受过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心。

  她轻轻地擦着自己的头发,出神地想起从前的日子,一时间都觉得眼前是一场梦境。

  “姐姐。”

  鼻尖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田恬回神,这股味道和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田恬用眼神询问。

  “姐姐,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田蜜目光灼灼,“我好早好早就想和姐姐一起睡觉聊天了。”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田恬失笑?,点头。

  “哦,耶!”田蜜小声?地欢呼,“那我现在进去把我的枕头搬到你的床上去。”

  整个家都有田蜜蹦哒的身影,一会儿说要把水杯带进去,一会儿说要把梳子带进去。

  齐韵听到田蜜要和大女儿一起睡,有点羡慕。

  她坐到田恬身边:“要不我们三母女?今晚一起睡吧?”

  田恬无法拒绝齐韵充满希冀的注视:“我都可以。”

  田东成吃味了:“你们都一起睡,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睡。”

  “不行,”他的视线定格在沙发长凳上,“我今晚要把沙发挪到房间外面,和你?们隔墙一起睡。”

  最后还真是?这样。

  田恬的床上挤了三个人,房间门没关,田东成的沙发就靠在墙外面。

  谁说话大家都能听到。

  田蜜兴奋地滚来滚去:“我好开心啊!”

  田恬在中间,左边有活泼的田蜜,右边是稳重的齐韵。

  她们挨得很近。

  田东成和齐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田蜜在跟她说悄悄话。

  田恬很安心。

  好像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在滋长蔓延。

  右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田恬能明显触到薄茧。

  她扭头看去,齐韵道:“喜欢这里吗?”

  田蜜也不叨叨了,抱紧田恬的左手,仰起头看田恬怎么回答。

  田恬微一点头,轻声道:“喜欢。”

  房间开着窗,月色从外面射进来,一室清朗,田恬能看到齐韵的笑从触发到绽放的全过?程。

  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看到的人心情都变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齐韵连声?道,“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想做什么尽管做,不要拘束,我们是你们最亲的人呢,一家人坦诚地相处,不喜欢的直接说,说开了就好?。”

  “虽然有点啰嗦,但这就是爸爸妈妈想说的话。”

  从种种言行都可以看出,田恬这孩子很有主意,他们对?待田恬就不能跟对田蜜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他们充分尊重田恬的个人意愿。

  “那我呢?我也能这样吗?”田蜜追问。

  齐韵:“你?比姐姐小,等你到了姐姐这么大再说吧。”

  田蜜无意识地感?慨:“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姐姐这么大啊。”

  被她这么一打岔,田恬正好不用回答齐韵。

  她不知道齐韵是真心这么说,还是?只是?说得好?听。

  田恬现在的确还挺喜欢这里,但无法一下子完全相信他们。

  齐韵没听到田恬回答,也没太多失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怪就怪李大妮和田勇那两个杀千刀的。

  齐韵忿忿地想起那两个坏人。

  “我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呢?”

  齐韵愣了一下。

  田恬也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田蜜积极道,“姐姐原本应该叫甜甜,我是?蜜蜜,合起来就是甜甜蜜蜜。”

  田恬惊讶,扭头求证齐韵。

  齐韵肯定点头:“是甘甜的甜,正好?和田同音,听起来也好?听。”

  “这个名字,我们想了好?久,你爸爸每天都查字典,说要取个特别的名字。但是这个想法在临盆前变了,我们当时盼着你?出生,看着你?一天天在肚子里?变大,越来越能感?受到你?的存在。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没别的想法,就希望你一辈子平安健康,一辈子没有苦,甜甜的。”

  “我一寻思,大道至简,那干脆取个同音字,叫田甜。”

  田恬心下震颤。

  原来我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期待了千千万万次。

  她喉咙微动,过?了会儿,道:“那,我需要改名字吗?”

  “这个不勉强,你?想改就改,不想改就不改,”田东成在外面找存在感?,道,“刚才不都说好了吗?你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田恬很喜欢“甜”这个字,苦尽甘来,甜甜蜜蜜。

  可就是?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梦。

  她不想做梦,她想守住自己的初心,无论面对?什么,都要保持清醒而冷静的心。

  恬字这个竖心旁就很好?。

  她听李大妮说过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当时报名字时,他们根本没怎么想,就说叫田田,也没说哪个tian,工作人员就误以为是恬静的恬,就写上了,后面李大妮和田勇看到也没改,随便吧。

  所以,准确来说,这个名字还是机缘巧合下随机取的。

  这不正像是她的人生吗?

  前面十四年,她没过?上预想的甜蜜日子,而是?在种种机缘下随便过的。

  可无论如何,她的心却始终立在那里?,她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无论李大妮田勇田冲如何打击她,她都没有沉沦在淤泥中,她努力地吃好?喝好?,好?好?读书?向?上,清醒地活着。

  她不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或许家庭情况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可那又如何,她始终是?她。

  田恬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清醒。

  不过?,她说出口的时候,理由是?这样的:“那还是不改了吧?改名字很麻烦,很多资料都要跟着改。”

  “不改也好?,这个恬也很不错,恬静恬淡。”齐韵附和道。

  田东成:“对对对。”

  田恬没听出他们的不情愿,她翘起嘴角,对?齐韵和田东成的好感度又多了点。

  “很晚了,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齐韵催促道。

  田恬和田蜜虽然在车上补了觉,但孩子的生物?钟使然,她们都很快睡了过?去。

  齐韵半坐起身,给孩子掖被子。

  望着两张相似的睡颜,要是?搁以前,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

  真好?啊,她弯腰,轻轻搂住田恬。

  田恬全然不知道睡梦中的自己也被母亲深深爱着。

  她只知道,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虽然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心情依旧很好?。

  走近厨房,她听到齐韵和田东成说话声。

  齐韵:“我们平时吃什么,就吃什么,穿什么,就穿什么。孩子是?要长长久久和我们一起住的。”

  田东成:“媳妇儿,你?说这话心虚不,你?看看你?这连衣裙,平时一个月都不穿一次,还有这头发,都上摩丝了。”

  齐韵的衣服到底还是特别收拾过?了。

  她轻咳了声:“你看我这样说话,怎么样?”

  她姿态和神态都拿捏了起来,到底还是?没说起来那么淡定。

  田东成草草抬头看了一眼,夸赞:“非常好。”而后专注挥舞菜刀,他要给孩子做他最擅长的大排面。

  齐韵:“……还能更敷衍点吗?”

  田东成:“能自然点就更好了。”

  夫妻俩你?来我往的,田恬站在门外,鼻尖是?浓浓酱香,目之所及是温馨干净的环境,听到的是?夫妻俩你来我往的默契对话。

  人间烟火在升腾,被埋藏许久的轻快和舒心重见天日。

  田恬深呼吸一口气,心脏比平时跳得更快。

  她做好?心理准备,走到门口,扬起清浅的笑?,朝厨房里?面道:“妈妈,爸爸,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

  齐韵、田东成两脸震惊。

  他们,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