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传承的意义

三百多修行者一次齐射打击，就令贼鸥的这支先头部队损失惨重。天空中羽毛乱飘，悲鸣连连。还有十几只孤零零的贼鸥落荒而逃。它们大多是离爆发中心比较远的，算是逃过一劫。

但是还有那只体型最大的贼鸥头目，虽然看起来受伤严重，羽毛掉了许多，上面还沾着血迹。可大概因为实力强悍，它挺住了这次打击，掉头想逃回巢穴。

十几道灵气组成的利刃追杀过去，将它切成了漫天的碎片。原来是修行者中一些机灵的家伙激发了第二个术型，完成了对贼鸥小头目的补刀。

这是孙象传授的第二个攻击术型，也就是一开始教给纪袅袅的风刃掌。这原本只是学徒砍树的把式，但是对付这种低等的小妖绰绰有余。

风刃掌比气爆弹速度更快，适合单独的点杀。而气爆弹则属于范围伤害。两者配合，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这就是孙象选择传授这两个低级术型的原因。

这算是女王号上的修行者的第一次集体出战，小试牛刀的结果就是，连他们自己都被惊到了。以往在文叔带领大家的时候，最多的一次，也就撞上了两百多的贼鸥群。

那一次可谓损失惨重，鏖战了一天一夜，几乎所有修行者和平民全部出动，才堪堪将它们赶跑。即使这样，也付出了十几人身亡的代价。

那一次，修行者们也不是不努力。但是那时候他们完全依照本能作战，各种技能杂乱无章。比如说纪袅袅，她每次挥掌，将体内的灵气全部打空。虽然可以伤到几只贼鸥，但是效果并不明显。而且打空灵气之后，她就得躲回船舱，大吃一顿休息半小时才能再度上阵。

大多数修行者的战斗方式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在战力空白的时候，只能靠持枪的平民顶上去。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

大家体内的真元并没有增加很多，可是只是一次攻击，就几乎全灭了五百多头贼鸥。这可真是辉煌的战果，即使放在人口几百万修行者上万人的布鲁塞尔，也不曾听说过有这么轻松歼灭妖群的战绩。

而且大家体内的真元其实并没有消耗很多，这样的攻击，许多人再来上轮也没有问题。就这短短的时间里，不少修行者盘腿坐下运转引气诀，体内消耗的真元就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如此这般，便是孙象老仙给女王号带来的变化，确切的说，这就是正统修炼传承的威力。

什么叫道统传承？这个词的意思是，一个修炼小萌新从第一次感应到灵气开始，到飞升大罗结束。他每一步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都可以从师门那里得到明确的指导。

修行者每登上一个小境界，后面的路怎么走，应该修炼什么功法，配合什么丹药，会遇到哪些问题，又要怎么解决。这些所有的一切，道统传承中都会给出非常明确的答案。

传承不是几本几页纸的秘笈，外加几句令人云里雾里的揭语。

那是坑人，不是传道。

玄门的道统传承是明确而详细的，它包括了历代前辈们所有的感悟和经验。

比如孙大掌门按照玄门传道的正统方式，先教引气，再教身法，最后才是标准攻击术型。为什么要按照这个顺序呢。

其实上一纪元缥缈初期，七十二宗草创，当时传道的方式的确五花八门。甚至有的激进的宗派，上来就传飞剑斩妖之法。

但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七十二宗达成了共识：传道就是要从引气开始。

原因很简单：按照这个顺序，弟子死的比较少。

什么叫传承，这就叫传承！

也许有人会不服气的认为，对于天才来说，这些经验根本没有意义。有的人就是天生道体，根本不需要引气决。

但天才都是特例。对于绝大多数修道者来说，严格按照传承，按部就班四平八稳的踏上仙途，难道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修真搞得那么危险？

总而言之，尽管女王号上全员，包括四只观战的企鹅，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但是孙大掌门本人，对此却毫不意外。如果玄门道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师父孙潜虚又何必大费周章一定要留下传承呢。

因为首战告捷，女王号全员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热中。连带着看向孙象的眼神，也越发崇敬。果然孙象老仙法力无边，大家都把实力上的神奇变化，当成了孙象的奇特法术。

降龙企鹅也不得不放下企鹅一族的骄傲，他低下了自己的鸟头，吧嗒吧嗒的抬了两下自己桔黄色的脚噗。在企鹅的文化中，这代表对上位者的谦卑。

“人类，我不得不承认我小瞧你们了。”降龙企鹅沉声道，“我一直把人类当成不穿衣服就会冻死的弱者，但是现在看来，你们中也有真正的强者。”

孙大掌门张嘴哈哈一笑，并不答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一只企鹅解释人类必须穿衣服。

再说了你们企鹅羽毛那么厚实，当然不怕冷啦。

人类和企鹅一片欢欣，贼鸥那边可就是兵荒马乱了。这群嗜血的鸟怪，并非对同类的死感到悲哀。而是感到作为猎食者的尊严，被人类所践踏。因为它们一向把人类当成食物，现在被食物狠狠打脸，当然要立刻报复。

整个海岛一片轰鸣，近万只贼鸥呼啦啦的扇动翅膀飞起来。

一眼看过去，好像海岛上升起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向女王号压过来。

这种数量带来的震撼，可比先前五百只冲锋时，要大得多。

修行者中有不少人心神不稳，一种害怕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本来已经挺熟练的术型，却一直无法在胸口成型。大家顿时慌了神，有的人看到鸟怪群越来越近，腿肚子有点发抖。

其实这不怪他们，这数万只贼鸥铺天盖地的飞来，伴随的是冲天的妖气。这些小萌新会被妖气震慑心神，也不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这种关头，就是师父站出来的时候！

孙象站在上方，长啸一声，将众人的心神拉回。而后，他清朗浑厚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神好清，心扰之；心好静，欲牵之。常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孙象运用真元吟诵起云经，充满正气的经文，驱散了修行者们内心的恐惧。他们逐渐平复，在铺天盖地的贼鸥前站稳了脚跟。

下一刻，修行者们如法炮制，又是气爆术的齐射。几百发气爆弹狠狠的砸向鸟怪最密集的方向。

孙大掌门点点头，对这批修行者的素质表示满意。即使他亲自吟诵静心真言，也需要对方本身有勇气面对这么庞大的妖群。显然，东归队伍中的这批修行者并不缺乏这样的勇气，他们稳定的施展出了攻击术型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几百颗气爆弹砸进妖群，发生剧烈爆炸，但是并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漫天羽毛的景象。

在爆炸范围里的贼鸥，似乎确实受了伤，它们的羽毛掉了几根，也洒下了一些血液。

可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被直接杀死。而且这些受伤的贼鸥并没有退场，反而它们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难道，这些妖化贼鸥是更高级别的妖怪，刚才杀死的那些，不过是最低级的喽啰？

修行者众人，再度陷入慌乱。

第一百三十张 落羽

修行者们的攻击没有奏效，反而激起了鸟怪的凶性。成千上万的贼鸥一齐嘎嘎怪叫，声音震耳欲聋。修行者们胆战心惊，刚刚被被孙象鼓起的一点勇气此时冰消瓦解。

数万贼鸥已经俯冲至极近处，下一秒，甲板上三百多的修行者，就要被锋利的鸟喙刺穿。

孙象潇洒的大手一挥，五指张开从身前划过，海面上凭空掀起几十米高的巨大海浪。已经冲到近前的贼鸥，畏惧这水势的威力纷纷避开。

这一次进攻宣告瓦解。

但是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回身继续空中盘旋。如果女王号露出破绽，他们会立即发动下一次的进攻。被贼鸥缠上，就是这样不死不休。

幸好还有孙象老仙！

甲板上的修行者们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心里这么想着。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正在上面的孙象，等待他的指引。因为攻击没有奏效，这使得刚刚初战告捷信心满满的修行者们，感到非常的沮丧。

而且他们确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爆术会失效。

孙晓哈哈长笑一声，伸手缕了缕自己的胡须，就像当年师父指点自己时那样。可是他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胡须，只好作罢放弃这个装逼的动作。

下面的这群修行者反而更疑惑了。大家心想，这孙向老仙，怎么笑了两声就没了下文。

孙大掌门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中愤懑。怎么这么多人连一个有眼色的都没有吗。

就在他即将装逼失败的时候，他的首席大弟子纪袅袅紧急护驾。

纪袅袅好奇的问道：“丞相啊呸！那个师父何故发笑？”

孙大掌门撇了她一眼，心道：这傻妞平时蠢破天际，关键时刻倒是靠得住，知道要递话给为师讲。看来自己教育有方，蠢妞也开了点窍。

孙大掌门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指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贼鸥群笑道：“我笑这些扁毛畜生，倒是有些智慧。”

看纪袅袅不解，孙大掌门继续说道：“寻烟，你看着这些贼鸥飞行的轨迹，你觉得像什么？”

纪袅袅瞪大漂亮的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确定的答道：

“像十翅一桶？”

孙大掌门抬手，作势要劈死这个孽徒。纪袅袅头一缩，躲回了后面。

“孙爷，这群贼鸥的飞行轨迹，我怎么看着好像陆压均衡中的一个基础结构啊？”站在一旁的吉米汤皱眉问道。

孙象意外的抬了抬眉毛。这位大副不仅开船技术不错，悟性也挺高么。找个机会收了收了！

经过吉米汤的这么一提醒，底下许多修行者也有点反应过来。对着，看这漫天的鸟怪乱飞铺天盖地犹如乌云，但仔细看好像的确组成了一个基础结构。孙象前几日传道时演示过好几遍，所以大家有点印象。

“这是基础共有结构。”孙象看大家都有所感悟，便公布了问题的答案。

这是非常难得的现场教学的机会，孙象挥手又是一道巨浪，再次驱散了贼鸥的集群攻击。他需要一点时间，把这个问题讲清楚。

“这个术型你们没有见过，也没有学过，所以不怪你们。”

“这些贼鸥在空中飞舞的轨迹，实际上构成了一个艮山模拟结构。这个结构对应的术型名叫生机共享，贼鸥群因为妖化的天赋，本能的用了出来。

实际上不止贼鸥，无论什么妖怪，只要同种种类达到一定数量，都有可能施展出这个术型结构。”

吉米汤低头谦虚的问道：“也就是说，这群贼鸥，以队列的方式，在空中组成了这个术型结构。然后用本身所携带的妖气填充结构，最后形成了一个防御性质的术法？”

“完全可以这么理解。”孙象对大副的悟性再次感到满意，“生机共享的原理是，整个贼鸥群共享生命力和恢复能力。所以你们的攻击打在一只贼鸥身上，实际上是打在了这数万只贼鸥身上。这就是它们几乎没有受伤的原因。

而且即使受伤了，它们恢复伤口的时候也不止调用自己的生命力，更是调用了整个贼鸥群的生命力，所以才能以数万倍的速度恢复。”

孙象的解释让下面几百个修行者陷入震惊，还有这么赖皮的技能？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一击杀死全部的贼鸥才行，这还怎么打？

“这不是无敌了吗？”吉米汤问道。

实际上，会生机共享的妖群确实挺无敌。在上一个灵气级元的初期，也就是洪荒时代，经常出现数量庞大又能生机共享的妖群。

修真者们简直头痛万分，很多时候确实只能靠蛮力一击杀光。

直到陆压道君提出陆压均衡理论之后，玄门的大修们系统分析了生机共享的结构。然后，他们发现了这个类道术能力存在一个致命缺陷。

孙大掌门此时就是要向坐下所有的小萌新们演示这个致命缺陷。他希望初获力量的他们明白，修行是一门精致的技术活，方法比蛮力重要得多。

孙大掌门轻轻抬手，接住了一片飘落而下的羽毛。这一根贼鸥的羽毛，因为刚才的战斗掉下来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羽毛，指尖掐出一个简单的灵诀。口中轻吐两个字：

落羽。

落羽是一个咒法类道术，因为极为简单，所以经常不被视为一种神通。这其实是伙房弟子，在杀鸡脱毛时用的小把戏。

修行中人杀鸡脱毛的时候自然不屑于用开水去烫，他们会拔下鸡屁股上的一根羽毛，然后使出这个灵诀。那只鸡身上的羽毛，就会顿时褪得干干净净的。不仅非常方便，而且几乎不会消耗真元，因为这毕竟只是个杀鸡的小把戏。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到可笑的居家法术，却对整个贼鸥群产生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那一瞬间，天空中张牙舞爪的数万贼鸥羽毛统统和身体分家。嘭得的一声闷响，整个天空简直就像炸开出了一朵羽毛的乌云。

贼鸥的羽毛经过妖气的强化，可以为它们抵挡子弹和普通的攻击。没有羽毛，它们就失去了防御力。而最为重要的是，像所有鸟儿一样，没有了羽毛，它们根本飞不起来。

数万贼鸥原本气势汹汹，可是现在却像光条鸡一样狼狈。它们努力的扑打着光秃秃的翅膀，然后一只一只无力的坠落。

通扑！通扑！

羽毛的乌云中，下了一场贼鸥雨。它们落进冰冷的海水里，扑腾两下很快被淹死。距离孙象施展落羽不到十秒钟，不可一世的贼鸥大军无影无踪，只剩下铺满海面的黑色羽毛。

所有的修行者，包括四只企鹅，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孙象。

虽然他们都知道孙像老仙法力无边，但是从未想过老仙竟恐怖如斯！

只是一根羽毛！谈笑间，数万贼鸥灰飞烟灭。当年诸葛神候也没这手段吧，诸葛神候手中的羽扇，至少要五根毛！

孙笑又是掸掸手，不知从何而来，吹来一阵清风，将落在甲板上的羽毛吹走。这下女王号彻底干净了。

生机共享的致命缺陷就在于此，这个术共享的不仅是生机，还共享了所有的负面状态。修行者们攻击了一只贼鸥，就相当于攻击了所有的贼鸥。同样的道理，落羽施放到一只贼鸥身上，也就是施放到了所有贼鸥身上。

这就是孙象一发落羽褪了数万贼鸥的羽毛的原因。强大的并不是孙象的实力，而是他充分利用了生机共享的致命弱点。

孙大掌门做出了此番解释，修行者们似懂非懂。这个不能强求，留给他们日后在漫长的修行道路上慢慢体会吧。

下面，就是登岛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