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摩托车旁打盹的两人,被船老大拍醒。
“到了。”船老大指了指三角洲的地方,夹生着语气,面无表情。
“哦哦哦,谢了。”李林擦着嘴角的口水,骑上摩托车,正准备踩油门,抬头一看,嚯地一声,“这这叫路?”
他扭头朝同样张大嘴巴,吸嗦一声口水的贾行云道:“少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
贾行云咽了咽口水,生吞一口,指着河边稀烂的泥泞路,不知说什么好。
说泥泞路都有点夸张,准确的说应该叫泥浆路。
靠近河边的地方,横七竖八地铺上一层圆木,勉强能靠船。
“二木子”船头嗵地一声撞在圆木上,船老大用杆子往河地一插,道:“我这船,没有铁锚,赶紧上岸,被水流漂走了,再想靠岸,我可另外算钱。”
“走吧。”贾行云摇了摇头,戴上头盔,在船上驾驶着摩托车,直接冲向泥浆路。
摩托车尾烟冒白,啾地一声擦着木板,车头被贾行云轻轻一提,凌空就飞了上去。
摩托车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阳光照射下,绿皮摩托栩栩生辉。
“少爷的车技,牛b。”李林真心实意,刚翘起拇指。
只听噗嗤一声,密集的呲呲呲声传来。
贾行云驾驶着摩托车噗通一声前轮陷入泥坑,泥浆飞射的瞬间,他周身一歪,还来不及叫出口,就滚倒在泥浆中。
“少爷。”李林赶紧推着摩托车上了岸,支起支架,踩在高高低低的泥浆中,拉起全身淌泥水的贾行云。
“哈呸!吐吐吐。”贾行云甩了甩手上的泥浆,糊了一把头盔面罩,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坑的泥浆路,还是国内好,村村通公路,户户有小径。”
“可不是吗,就算这里有矿,也比不上咱家的小村窝。”李林扒拉着贾行云身上的泥,转头朝船老大叫道:“啥时候有船回去。”
船老大将船驱离河岸,嚷着嗓子吼道:“很多,你守在岸边,看见船就招手。”
“少爷,要不你回去吧,那矿我去给你拍视频。”
贾行云摆了摆手,扶起摩托车,垫着脚提裤腿,再次骑了上去,“没事,刚陷入泥坑了,泥浆虽厚,这山地摩托车还是可以开的,来都来了,总不至于半途而废。”
突突突
车尾卷起漫天的泥浆。
两人再次骑上摩托车,前后隔着老远,小心谨慎依路行驶。
车尾长长的泥浆雨,都能挂出彩虹。
第八十一章 傈僳少女眉苗
行至半路。
哪里还看得清人样。
两人成了十足的泥猴。
贾行云浑身是泥,厚重的泥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了。”贾行云停靠在路边,瘫坐在稍显干涸的湿土上,摘下头盔往地下一砸,喘着粗气道:“路太破了,人也重,车也重,还不如走。”
李林摘下头盔,抖了抖,小半壳的泥浆。
头发更是打了泥结,脸上除了泛着白眼的眼球,哪还看得清颜色,全身湿呼呼的,粘稠得也不知是汗还是泥。
贾行云也好不到哪里去,脱掉摩托车连体骑手服,全身湿透,犹如刚从水里钻出来。
他就着连体衣还算干净的内瓤,擦了擦头上的泥,撇着大腿拉了拉裤衩,“内裤都湿透了,还以为能像在南昆山那样山地飙车呢,这连体衣穿着,真是作茧自缚。”
“可不嘛!”李林脱下短袖,抖两抖,揪着拧出浑浊的水渍,再展开来,抖两抖,穿着身上,一阵凉意。
“走吧,路边虽然泥泞,好歹不是稀泥浆。”贾行云崴着脚步,撇开大腿,一左一右拔腿到路边。
路边路况好不到哪里去,好在隔那么几步远,有人为铺就的苔藓、石块、杂草、烂木头。
贾行云打头,两人踩着高高低低、软哒哒的泥窝,举步维艰。
鞋里尽是泥浆,走起路来,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脚踝处一圈干巴巴的泥环。
前一刻还在沉闷的天气中挥汗如雨。
下一刻就毫无征兆一阵雨帘卷着山雾盖了过来。
等两人被劈头盖脸淋了个透心凉,还没找地儿躲雨,雨又停了。
有个很贴切的方言名词,称这种才是晴天,马上来阵暴雨的突变天气叫“跑暴”。
两人措手不及,从泥猴变成了落汤鸡。
“矿区的人怎么进出的啊。”李林刚拧干的衣服,又脱下来,重新拧了一遍,摸出湿透的烟盒,懊恼地捏扁,狠狠仍在地上。
阵雨过后,山风凉爽。
贾行云抹着额头,将头发往后披了个领袖头。
他捡了片薄薄的石片,就着湿漉漉的衣服擦干净,窜进路边矮丛,寻到一株被砍得浑身是刀口的芭蕉树。
“李哥,搞点中空的草根。”贾行云摘下芭蕉叶,包了个圆锥,挑着芭蕉树无伤的地方下石片,斜斜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再将圆锥芭蕉叶扣进流水的缝里。
李林在贾行云盯上芭蕉树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贾行云话音刚落,两根干净的中空草根就出现在他手中。
一人一根,插入圆锥芭蕉叶,鼓着腮帮子,一阵猛咂。
“刚闷热暴走,浑身出汗,又淋了冷雨。这个好,芭蕉水能清热解毒,能预防上火,也能清理热毒。”贾行云一气猛嘬几口,砸吧着嘴,惬意地长舒口气。
“嗯,还能解渴。”李林咬着草根,含糊不清,“芭蕉杆芯还能充饥,当年野外拉练,没少吃,拉屎都是纤维。”
噗!
贾行云呛了一口,憋得脸通红,他猛咳几声,扔掉草根,擦了下嘴,跳下矮丛。
“其实味道不错。”李林挠了挠头,咧嘴傻乐,高声冲着贾行云的背影,“雨后湿苔上还有鲜嫩的地木耳,少爷要不要吃?”
贾行云朝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又不是野外求生,不至于,到了矿区还怕买不到吃的?赶紧走。”
两人接着淌泥泞,走得气喘吁吁。
真应了那句话“望山跑死马”,举目远眺,依稀可见绿顶油布铺就的成片窝棚,走了个把小时,往前一看,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浆路。
两人走得要死不活,那怕是李林这种体力耐力俱佳的人,都有点吃不消,更别提贾行云了。
贾行云站在原地,双手杵在膝盖上,张大嘴,风箱般喘气,“歇会吧,天气太闷热,全身黏糊糊的。”
李林捡来根小臂粗的枯木,靠在土渣滓路墙,拍去上面的苔藓,扶着贾行云坐下。
李林咂摸下嘴,苦兮兮的,想抽烟,摸了摸口袋,那里早已干瘪。
他举起胳膊擦了下汗,望着远山模糊的窝棚,“少爷,你在这歇着,我去矿区,看有没有车,雇来接你。”
贾行云累得不想说话,拉着李林坐在枯木上,摆了摆手,指了指窝棚的方向,再指了指自己,右手食指、中指倒着提起,做了个走路的动作。
歇了十来分钟,缓过劲来,贾行云拍了拍腿,正要起身。
一声清亮的哞声穿透山林。
李林瞬间站立,表情严肃,条件反射摆好了防御姿态。
山林晃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