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看,怎么不看。”
吴蔚然反应过来,关上房门,给程郁搬了把椅子坐下,然后坐在电脑前,把最近整理的文件给程郁看,一边看还一边给程郁做说明。
“办公地点目前定在城东,附近已经有不少企业进驻,我看中的这层之前也是一家做互联网的,后来他们自己兴建了企业大厦,就搬走了,我也搬进去沾沾喜气。这是一些内部照片,不过实地比图上看起来要大,你看看。”
吴蔚然把图片展示给程郁看,程郁扫了几眼,说:“办公室不是大多都差不多吗,而且你这个之前有人装修过了,我看都还挺好的。”
程郁端着果汁小口小口地抿,吴蔚然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对,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唯一的问题就是离你这儿有点远,每天通勤的时间会比较久。”
程郁抱着果汁,凉凉地说:“那附近也有挺多住宅区的,你在那边找房应该不难。”他想了想,又说:“那边不仅住宅区多,商业区也多,吃喝玩乐都很方便,至少比我这儿方便多了。”
吴蔚然看着程郁这一副较劲的模样就想笑,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地说:“那怎么能行,前几天你不是说了吗,我一天打两份工,白天上完班,晚上还要在你这儿做苦工呢。”
程郁撇撇嘴,说:“做苦力我找谁都能做。”他掰着手指头数:“总共也没几天了,过了十月客流量少了,我就要开始忙着后面施工的事情,砌墙拌水泥这样的事情你会做吗?你又不会,我要你干什么?”
吴蔚然被程郁瞧不起了,他也不恼,只道:“我可以学嘛,学不会了我还能给你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程郁看他一眼,似乎是提点,又似乎是警告,说:“我不喜欢招油嘴滑舌的人。”
吴蔚然连忙住嘴,程郁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多了,回过神来越发开始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来吴蔚然的房间找他,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被吴蔚然拉住了。
“程郁,先别走,气还没消就走,回去能睡着吗?”吴蔚然说。
程郁的劲儿又上来了,别别扭扭地气恼道:“我没生气!”
“好,你没生气。”吴蔚然拉着程郁又坐下,捏着程郁的手掌心,叹了口气,说:“脾气这么大,还喜欢口是心非,程郁,你好难搞啊,一般人真不知道要怎么对你才好。”
程郁转过头来瞪吴蔚然,吴蔚然又笑起来,说:“不过你在一般人面前都是老好人,也不是这样。”
程郁想和吴蔚然争辩,但想了想,又什么也没说,吴蔚然用力捏捏他的手,问:“真的不生气了吗?”
程郁垂着眼睛不看吴蔚然也不说话,吴蔚然就知道程郁不仅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现在仍然在生气,他捧着程郁的脸,笑了笑。
“我跟戚晓寒是同事,合作伙伴,虽然不能让你完全不在意,但是你得相信我,我跟她对彼此都没这种想法,就算她真要是有了,对工作也不好。婚约的事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吴蔚然说的话同之前说的区别不大,大约是重复的次数多了,程郁也从一开始极度抗拒慢慢转为咂摸吴蔚然话里的意思,他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喉结滚动,是有话要说。
“我也没有逼你做什么选择的意思,吴蔚然,原本我们各过各的,大家都相安无事,是你突然找到我,又突然给了我许多承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我怕你做不到,失望的是我,如果不放心上,但你又日日在我眼前招我烦。你倒不如真的跟戚晓寒结婚好了,你们两个光明正大又般配,大家都解脱了。”
程郁说完这段话,眼睛垂得更低,他声音也低了,问吴蔚然:“吴蔚然,你想过吗,就算你和戚晓寒公开宣布结束婚约,我对你来说仍然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出现的那个人,你的事业不允许,旁人的眼光也不允许。在别人口中,你和戚晓寒仍然是那个公开的、人尽皆知的形象,区别是你们以前是正经准夫妻,以后是差一点点就能走到一起的一对儿,别人仍然会把你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而程郁呢?程郁什么也不是,程郁甚至不会出现在旁人的视野里,因为他不该出现,也不能出现。”
程郁想得如此清楚明白,吴蔚然哑口无言,他知道程郁说的全是实话,吴蔚然和戚晓寒曾经以订婚准夫妻的名义将奇遇推到大众的视野里,从此以后在奇遇的名号下,就无法彻底地完全地解绑,成为孤立的个体。
吴蔚然束手无策,只好干瘪地问程郁:“那你爱我吗?程郁?”
吴蔚然知道自己这是下下策,程郁把一切都想得这么明白,吴蔚然再做什么都像跳梁小丑,所以他现在只能拿感情来绑架程郁,吴蔚然在程郁那里没有任何优势,感情是他最后的底牌。而吴蔚然并不知道这张底牌翻开后,究竟会是他期待的王牌炸弹,还是平平无奇永远扔不出手的鸡肋。
程郁听见吴蔚然的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瞬,想明白吴蔚然为什么要这么问之后,程郁低下头笑了笑,说:“吴蔚然,早知道你现在会这样问我,一开始我就该让你连人带行李一起滚到外边去。”
吴蔚然抬头望着程郁,他心头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填满了,所有的惶恐和小心翼翼全数变为砰砰爆炸的烟花,吴蔚然所有的不确定都来自于对程郁感情的不确定,他无法确定程郁是否爱他,在程郁面前,他好像永远幼稚、冲动、无能,而且愚钝,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程郁是不是还选择了他。
吴蔚然捧着程郁的脸,不由分说地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亲吻,程郁刚吃过水果又喝了果汁,唇角也能咂摸到甜腻的滋味,吴蔚然很快再次亲吻含着程郁的唇瓣亲吻。
程郁推开吴蔚然,他们两人微微隔开一段距离,两人四目对视,吴蔚然望着程郁始终清明、没有被情绪感染的眼眸,心头的狂喜仿佛突然被浇灭了,是了,程郁爱他,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程郁同样可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但是程郁和吴蔚然对视几秒,在吴蔚然松开手之前,先闭上了眼睛。他似乎仍旧怅然,却有一丝解脱,他闭上眼睛的那个模样,看起来纯真而不设防,没有他睁开眼睛望着人时那种轻飘飘的淡然,闭上眼睛以后程郁像仍旧期待被爱的孩子,他愿意把童话故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设定抛在脑后,只去等待撬动动画世界并且点亮整个世界的灯火的那个人。
吴蔚然着魔似的亲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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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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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然发觉程郁在这种事上是个极为乐意享受的人,比如他现在就一动不动,只等着吴蔚然忙前忙后。但吴蔚然愿意让程郁享受,他给程郁擦干净,又低声问他:“去洗一洗,我顺便把床单换了,好吗?”
程郁像困得晕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闭着眼睛小声指挥他:“后院晾着洗干净的床单,你自己去拿吧,我要回房间了。”
吴蔚然一把将程郁搂回来,咬着他的耳尖问:“爽完了就想走,怎么这么无情?”
程郁吃痛,困意醒了一些,他说:“明天早晨让人看到了不好。”
吴蔚然却不让程郁走,只吓唬他:“你现在回去,立刻就能被马悄悄看到,那岂不是更不好。”
程郁的脑子已经不怎么转了,吴蔚然说什么是什么,吴蔚然拉着他去洗了澡,又换了干净的床单,然后才在干净的床上搂着程郁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吴蔚然醒来的时候程郁却不在,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了,撩开窗帘一角,吴蔚然看见程郁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端着自己的早饭坐在太阳底下,马悄悄坐在他对面,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马悄悄正在逼问程郁昨晚的行踪,马悄悄昨晚是晚班,一般晚班到三点左右就没人了,她会去前台对面的杂物间睡一会儿,等早晨有客人起床了再继续上班,直到十点换班。
早晨天刚亮,马悄悄正睡眼惺忪地给几个客人办理退房手续,就看到自家老板一副刚刚晨练归来的样子进门,手里还提着巷子口新鲜的早餐。但是以马悄悄对程郁的了解,程郁从没有什么晨练的爱好,再说了,后边厨房就有早饭,程郁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去光顾早点摊一趟,怎么今天突然去了。
程郁做贼心虚,顶着显然是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装模作样地问马悄悄:“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马悄悄觉得眼前这人越发奇怪了,再联想到老板昨天端着果盘出去了就再也没见回来,以及半夜两三点还听到吴蔚然的房门开开关关,马悄悄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因此马悄悄一边享受着老板买回来的早餐,一边逼问老板昨天晚上为何“夜不归宿”,程郁强撑着不认,道:“什么叫夜不归宿,这家店都是我的,我在自家店里还能叫夜不归宿?”
马悄悄便说:“哦,我知道了,那就是真的去吴先生房里睡了一晚。”
程郁急了,道:“别胡说八道!我跟他没关系!”
马悄悄刚想说自己也没说程郁就和吴蔚然有关系,就见吴蔚然房间的门开了,他端着程郁昨天晚上端过来的果盘,神清气爽地冲着两人打了招呼,然后将果盘放在桌上,坐在了程郁身边。
“昨天你拿过来的,怎么今天早晨忘记拿走了?”吴蔚然说。
程郁怔愣的同时,用余光瞥见马悄悄兴奋地抬起头,她手里的汤匙因为太过激动而掉进碗里,马悄悄连嘴角的笑容都勾起不一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