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来说，这座大学更像是他的牢笼。

　　他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辗转腾挪。

　　譬如, 眼下。

　　“我刚刚收到消息, 黄昏隐修会即将召开。”

　　费兹捷勒天使开门见山，眼神中闪烁着几分迫切和兴奋之色。

　　果然！宁修远心神一震。

　　“时间地点？”

　　“下一个黄昏。”

　　“嗯？看来黄昏隐修会仅仅是诺斯大陆的天使集会啊？”

　　宁修远闻言眸光微闪，若有深意反问。

　　经历过太多欺诈的他，对于黄昏隐修会的真实性，始终抱有一丝怀疑。

　　那就是，这个组织会不会是费兹捷勒天使杜撰而出的组织。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他手中的高位特性。

　　说不定，黎明神教也参与其中。

　　因此费兹捷勒天使说出召开时间之时，宁修远敏锐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不，虽然我并未参加过，不过，据我所知，黄昏隐修会上出现过来自格琉沃的天使。”

　　“隐姓埋名的集会，祢又怎么知道对方来自格琉沃？而非诺斯天使的伪装？”宁修远质问道。

　　“星石！听说，祂拿出了星石。”费兹捷勒天使道。

　　宁修远闻言脸色蓦然一凝。

　　【星石】

　　——若星之恒，若石之坚。

　　作为亲眼见过星石存在的幸运儿，宁修远比任何人都知道星石的珍贵。

　　这种盛产于格琉沃、近乎被旧神把持的资源，诺斯天使能拿出来的概率确实十分罕见。

　　“地点呢？”

　　“黄昏！”

　　黄……黄昏？

　　宁修远脸色微变，终于意识到黄昏隐修会的特殊。

　　时间地点是“下一个黄昏”？

　　这恐怕只有执掌近乎规则般的概念性力量，才能做到的超凡奇迹。

　　“如何进入？”

　　“只需要吟诵一段咒语。”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咒语呢？”

　　费兹捷勒天使闻言不答，似笑非笑的看着宁修远。

　　宁修远立即反应过来，他一抬手, 掌心飘起两支封印瓶。

　　独属于高位特性的诡谲波动，顿时将费兹捷勒天使目光死死吸引。

　　他之所以选择和阿瑟斯合作，不就是为了这张“门票”？

　　“签订契约吧！”

　　宁修远一抬手，一张羊皮卷在费兹捷勒天使面前展开。

　　——正是租赁契约，宁修远租赁费兹捷勒高位特性，费兹捷勒带宁修远参加黄昏隐修会。

　　费兹捷勒天使目光扫过契约，脸色骤然微变。

　　“祢怀疑我？”

　　原来这份契约中，赫然提到了黄昏隐修会是陷阱或者不存在的情况下，费兹捷勒天使需要支付的代价。

　　“不，谨慎起见罢了！”

　　宁修远抱着胳膊。

　　“阿瑟斯先生，坦白说，我虽然从多个渠道证实了黄昏隐修会的存在，但我也无法百分百肯定，它一定是真的。”

　　费兹捷勒天使，又道：“或许这是一场针对我的弥天大谎，所以这份契约，恕我无法签订。”

　　“难怪祢找我参加？原来是为了让我帮你均摊风险？”宁修远反将道。

　　费兹捷勒天使脸色一黑。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坦言，反而令自己落入下风。

　　因为怀疑种子一旦播下，越解释越黑。

　　在无法证伪的情况下，阿瑟斯根本不会相信他，祂只会相信契约。

　　偏偏费兹捷勒对黄昏隐修会，也抱有几分怀疑，自然不敢签订契约。

　　他不敢签订契约，落在阿瑟斯眼中，只会增大嫌疑。

　　这直接形成了一个逻辑闭环，解不开的那种。

　　“我可以增加一些抵押物。”

　　费兹捷勒天使绞尽脑汁，只能想到这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若惨遭封印，再多的抵押物，也毫无意义。”

　　宁修远道。

　　费兹捷勒天使傻眼了。

　　怎能想到，万事俱备临行前却出现这种致命麻烦？

　　关键是，他还无法威胁到阿瑟斯。

　　因为已经加冕为幻睡之神，无需高位特性。

　　因此谁急，谁吃亏！

　　简直该死！

　　若是早提出来，我还有时间思考应对……

　　等等！

　　当初他們达成共识的时候，阿瑟斯怎么不提这个顾虑呢？

　　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

　　“阿瑟斯先生，祢觉得该怎么办？”费兹捷勒天使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除了契约，我不相信任何人任何话。”宁修远道。

　　“除了契约，一切都可以谈。”费兹捷勒天使又道：“否则我宁修远放弃这次黄昏隐修会。”

　　梦境迷离。

　　变幻不定的金属光泽反射在费兹捷勒天使脸上，令他恍如铜像般坚固。

　　“三年时间里，每月定期汇报黎明神教战略动向。”

　　宁修远声音低沉，语气不容辩驳。

　　费兹捷勒天使闻言脸色蓦然一变！

　　这个要求，执行起来不难。

　　尤其是阿瑟斯还是神灵的情况下，只需要定期祈祷汇报即可。

　　费兹捷勒对于黎明教会也谈不上忠心，说到底就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打工仔。

　　问题是，这个要求一旦答应，他就彻底被阿瑟斯拿捏住了把柄。

　　“好！”

　　费兹捷勒天使突然道。

　　如果阿瑟斯是邪神从神，他自然不敢答应，这太冒险了。

　　偏偏阿瑟斯也是黎明之神从神。

　　那么这场契约，既是他的把柄，也是阿瑟斯的把柄。

　　宁修远微微一笑，悬浮在费兹捷勒面前的羊皮纸上内容，一阵扭曲变幻，化为新的契约。

　　费兹捷勒仔细端详一遍，确定无碍之后，这才郑重签下真名。

　　真名落，宁修远手中一支封印瓶，倏然飘了过去，落入费兹捷勒天使手中。

　　费兹捷勒天使也凝聚出一枚咒印射向宁修远。

　　宁修远接过，力量侵蚀其中，略一解读，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第四百三十八章 无名之雾

　　“这是祖尔巴哈萨尔城？”

　　站在山脊上，眺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建筑群，达茜一脸难以置信。

　　记忆中祖尔巴哈萨尔城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其实，达茜并未进入过祖尔巴哈萨尔城，她只是当初随着小丑国王，站在城外山脊上，远远眺望过祖尔巴哈萨尔城。

　　但仅此就足够了。

　　她记得那仿佛皲裂大地一般, 拥挤在一起建筑；

　　记得那风蚀而出的灰色风貌；

　　记得城中那仿佛永远处于阴影中的神庙。

　　记得每到黄昏时，冉冉升起的一道道炊烟。

　　现在一切都变了。

　　歪歪扭扭的建筑群，仿佛被一群有着可憎秩序审美的怪物，强行修正，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道路变宽变直，来来往往金属盒子，伴随着马匹的奔腾，川流不息。

　　原本灰色的城市，亦点缀上各种彩色，虽少，却扎眼至极，更添三分妩媚蛊惑。

　　尚未至黄昏，一道道滚滚黑烟，便直冲云霄，仿佛一座座可憎的焚尸炉，发出低沉轰鸣。

　　“看来祖尔巴哈萨尔也被旧神占领了。”

　　眼前这怪诞之景，令老巫师海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饱含无奈吐出。

　　“我们还去吗？”

　　许久, 达茜问道。

　　老巫师海曼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来时, 他信誓旦旦，无论祖尔巴哈萨尔是否被旧神占领, 他都要在这里落脚。

　　但事到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