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枯在天黑之前便弄了好几万两银子到手,每次叶枯从宅院中翻身而出时,都看见璃渃孤零零地站在墙根处,那是日光找不到的地方,整个人像是被埋在了阴影中。
“你还在我还以为能省下一笔银子呢,不过也好,省了我问路的麻烦。”叶枯手中一摞厚厚的银票,打在另一只掌心中,啪啪作响。
璃渃不聋也不瞎,知道这叶枯是故意把这银票拿在手里让她瞧见,贝齿紧咬下唇,良久后才从那处阴影中走出来,抓过叶枯手中银票,攥在自己的手里,说道:“走吧,这个时辰正好,先拿这几万两银子犒劳犒劳五脏庙,我再带你去虹仙楼”
叶枯没想到璃渃会突然转了性子,来抓他手中银票,对她又没有对少防备,一时疏忽,竟真被她得了手,“想通了不倔了我早与你说过,这几万两银子是问他们借的,不是从他们那儿偷的。”
璃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手中银票一张一张地拈过去,抽出一张面额百两的,其余都放入了袖中,说道:“哪来这么多废话”
两人穿街过巷来到宁安城东的一家酒楼中,璃渃似有心事,这一段路走的很慢,适时已是薄暮冥冥,两人寻了一处好地方,可以将虹仙楼的景致一览无余。
那虹仙楼本是青楼名妓汇聚之所,当然,这名气也是在宁安次城一带的名气,传不出北宁地界去。
华灯初上,虹仙楼里那几条巷子中传出一片丝竹管弦欢声笑语,丝丝缕缕,若有若无,中间时不时夹杂着猜枚行令,笙歌处处,歌舞升平,只诱的人的魂儿想往里钻去,以享此人间极乐。
璃渃神思无属,她来时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真到了此时却哪里还能静的下心来,那若即若离的靡靡之音直让她心神难定,似有千百只苍蝇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地打转,这么一想,只觉面前自己点的这几个菜样样犯腻,令她作呕。
她早已换了身打扮,不再是从虹仙楼里逃出来时的那副模样。
“喝吧。”叶枯推了一杯茶到璃渃面前,“银子在你怀里,有了银钱怎么还没底气,我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
给了钱便能领人走,赎身这种事这在虹仙楼该是算不得什么稀奇的才对,这几万两的银子揣在怀里,难道还买不到一个干净么。
那杯茶成色极差,一看便是用的劣等茶叶碎末,还不知兑了几回水,璃渃不去看那泛黄的茶水,低声道:“你不懂的”
叶枯正好奇,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就在这时,虹仙楼中忽有起了一阵嘈杂声响,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从那红绡招展的黑窟窿里被轰了出来,那人面目扭曲,看那模样已是痛苦十分,却还是有一群人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那人蜷在地上,堪堪用手把要害护住,已是分不出半点精力去反抗了。
那些人中一部分做家仆打扮,想必是哪位来此寻花问柳的公子豢养的恶奴,另一些光着膀子,看起来像是虹仙楼的打手,平日里要么教训不服管教的姑娘,要么就教训拿不出钱的客人,一边打,一边大骂出声。
“穷光蛋还来这里抢女人”
“没钱就别来这里充大爷,死穷鬼,晦气!”
“去你老母的,死烂货!”
有钱就来,没钱就滚,这么想来,这大大小小的青楼可能是世上最讲理的地方了。
璃渃听得一阵皱眉,忽然间,这些恼人的声音竟一下全都消失了,她只见到那些人的嘴巴一张一闭,仍是动个不停,却好像是木偶一般,就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看他干什么,你身上那么多银子,肯定不会像他这样被打出来。”叶枯拿手指敲着桌子,恰巧有小厮又端了一盘鲜炒上来,他便随手一指,“放那儿,对,就她跟前。”
待那小厮退下,璃渃转着脑袋向四周瞧了瞧,却怎么也瞧不出半点异样,最后才把目光定格在叶枯身上,“我看他做什么,他来这种地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没带够银两还要来,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我还怕脏了我的眼睛。”
叶枯笑道:“不看就不看,何必骂人呢,说不定他就有什么苦衷,有有些痴情,深深挖下去,又是一个能让你哭上千百回的好故事。”
璃渃“呸”了一声,厉声道:“我会为这种人哭你也未免太轻看我了些。”
叶枯摆了摆手,道:“好了,看你已是饿得不行,但这嘴还真是硬,饭都堵不住。”
随着他这一摆手,霎时间周遭的吵闹又都涌了过来,璃渃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吓,一时有些失措。
叶枯见了她这模样,心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上楼
待两人吃完了饭,虹仙楼门前的那场闹剧也早早收了官。
叶枯方才拿出银两,差那小厮去打听了一下,原来那被轰出去的人不是没带银子,而是没带够银子,或者说没带够跟别人抢女人的银子,否则可不会是被简简单单揍一顿这么简单,非得被要剥下一层皮来不可。
这也怪不得古虹仙楼既狠又毒,这等营生本就不光彩,自然更是需要拿人立威,这样才能立足,要不然开了这白嫖的先例,这下贱营生可不就要更贱一筹了么。
“走吧,进去瞧瞧。”叶枯招呼璃渃,他忙活了小半天“借”来这好几万两银票,可不就是为了去虹仙楼里看个究竟么。
“我我”临到关键时候,璃渃反而踌躇难前,一连“我”了数声都没个下,人却仍是坐在椅子上,像是生了根。
叶枯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怎么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璃渃一下子拉住了叶枯的手,道:“我之前会到,到这里,其实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另一只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
覆手冰凉,璃渃掌心里全是细密的冷汗,叶枯看了一眼倒放桌上的字迹,一个盖子两张嘴巴,可不就是一个“官”字么,这才知道璃渃家道中落的背后藏了这么一层利益关系,她的父母早给人害死,男的发配流放,女眷则充入贱籍。
所以这事便是有钱也难以摆平,虹仙楼这等青楼,暗里与官府中的人物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把璃渃赎出来,要的不是钱,而是命!
叶枯把手从璃渃渐渐攥紧的小手里抽出,又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让她安心,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真如你所说,这事只会更好办,你且大着胆子跟我来就是。”
璃渃心中只半信半疑,可到都到这个地方来了,若是现在退了,那方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