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也或许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螳臂当车,难阻叶枯分毫,可在那些骑士的命令下,依然是前仆后继,浑然不知“死”是何物。
为求速战速决,一击毙命,斩玄剑锋频出,一大蓬一大蓬的血抛洒而出,落下满地湿红。
兽血早已浸透了叶枯的衣衫,满头黑发间也凝上了血块,兽血的腥臭一阵阵的,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眉宇间终是显出一丝疲倦,。
“吼!”
又是一声兽吼,同样又是一头蛮兽自侧翼扑杀而出,身披战甲,如一道奔涌的洪流,咆哮着径直撞来。
“啊!”
叶枯满身染血,心中的压抑随着这一声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尽皆释放,他不闪不避,斩玄锋藏,飞掠的身形直接将这头状似蛮牛异兽带飞了起来,太玄阴阳气缠绕于双手,擒助异兽双蹄,猛然用力!
“咔嚓!”
骨头崩断于布帛撕裂的声响伴随着蛮兽的哀鸣荡在叶枯的耳畔,这头蛮兽竟被生生撕做两半。
黑白二色玄芒一搅,将那残破的脏器尽皆搅碎,叶枯的身形与两半兽身与一幕鲜血中冲出,飞掠向前。
他的双手滴血,颤抖不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凌家的老者于天空中自然将叶枯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老眼中杀意毕露,那一头头蛮兽皆是异种,要成为坐骑,少不得一番精心驯化,每一头都需付出极大心血气力才能使其与主人心意相通,不生二意。
“少年人何必挣扎,不过是平白添了痛苦。老夫不计较你杀这些异种蛮兽犯下的罪孽,会给你一个痛快的。”凌家的老者森然传音,声音低沉,想来是藏了极深的怒意。
前方,叶枯听出这话中的怒气,心中压抑不禁又缓了一分,带着些笑意回道:“老匹夫你又何必挣扎,不过平白费了力气。小爷不计较你一路苦苦相逼追杀我的罪过,答应上门娶你凌家那位名叫凌璇的姑娘便是了。”
“死鸭子嘴硬,我看你等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凌家的老人十分讨厌叶枯的语气,只是这越追便越让他心惊,难以想象一个凡骨修士的速度竟能达到如此地步,那些派出去的骑士已经被他们两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叶枯身形闪没,眼中,那一条连通了曲屏与次城的大路官道已是遥遥在望,这帮不了他什么,他只神色不变,心神沉入游物之境中,全力奔走。
大路官道上,那些富家公子与小姐的车马仍是川流不息,其中也不乏寒门子弟,背了一个包袱便独自上路,踏上了寻仙仿道之旅。
无论是那些富绅大户家的儿女,还是出身贫寒门庭的男女,都有三五成群,大声谈论着修道如何如何,那些仙长飞天遁地如何如何,神色中或多或少都有着些向往之意。
正在他们“谈仙论道”,憧憬仙门时,一道身影,如浮动的光,掠过了他们身旁。
“是错觉吗?”
“你也感觉到了?刚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眼睛前面晃过去。”
这些凡人自不可能捕捉到叶枯的踪迹,游物之境的身法又岂是他们能看破,这些凡俗中人的目光也在这“物”之中,他游于其外,自然便不可看穿。
“你们看,有人在天上!”
“那人踩在云上,一定是仙门的仙长!”
“这世上真的有修仙之人,相传宁安次城中有仙宗招收门徒,果然是真的!”
“快走快走,仙路在望,你我更待何时!?”
大路官道上的人莫不面露兴奋之色,脚下步子更急,那些坐于车中的公子小姐们也纷纷探出头来,却未见到什么稀奇,只在心中暗恨自己贪图安逸,竟错过了见识仙家人物的大好机会。
北域太过辽阔,寻常百姓只见消息十分闭塞,大都是只闻本地之事,难听外界之音,那宁安次城中有仙门收徒一事对于大多数寒门子弟来说都是模棱两可的,所以要独自离家,弃了诗词经卷中的功名与家中的安逸,踏上这不知结果的寻仙求道之路,端的是要下一番狠心。
叶枯不会知道,他只是自顾地亡命奔逃,竟会在无意中坚定了这一大群人的道心。
再往前,便已属曲屏山中,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自己竟又会因为逃命,回到了这片曲曲如屏的山脉之中。
只是曲屏山脉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地,凌家追杀不休,现在他身后的化境修士是只有那老者一人,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杀出一位化神境界的人来,那时候叶枯就是想跑也难了。
第八十二章 百步入剑门
曲屏,顾名思义,曲曲如屏。
连绵起伏的山峰连成一道道天然的屏障,或直或曲,或疏或密,大地被分割开来,犹如一个剥开的洋葱。
古人云:不识周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周山是古书中记载的天柱,无人得见其真面目,因此这一句诗话自然也无从考证,只是人们口口相传,流传至今。
此前叶枯是乘了那青袍独臂道人挥袖而成的大风,眨眼间就出了曲屏,如今再入此山,方知这天地每一处都是广阔无比,每一处都不可小觑。
他已入曲屏数十里,眼前所见仍是茂林苍翠,若不是地上堆积的腐叶枯枝厚薄有别,真会让人以为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未有寸进。
薄暮已近,昏晓阴阳。
如屏山脉上空,流云叠浪,不似寻常云朵般悠闲,转而是疾驰飞掠,若得细看,这一团云有虚无实,竟是修士神虹所化,驭其飞遁。
流云之下,数里开外,一道人形黑影似不知疲惫般,起伏飞掠,便是叶枯无疑。
“这里山势连绵,一山过了又一山,一屏过了又一屏,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与我驾驭势龙落下的地方完全不同。”
大地承托着叶枯的身形,一身麻衣染血,山中现血影。
大片大片的血迹外已是沾上了不少泥泞,像是一个个小墨点,杂乱无章的连缀成片,身上已见不到翩翩之姿,只是那双眸子,嵌在涂满兽血与尘泥的脸庞上,其中神色仍是坚毅,没有半分妥协。
凌家的老人越追越是心惊,初时还有余力以气载音,影响叶枯心神,可到了现在他已不得不全力驾驭神虹,方能堪堪跟上下方那一道跃动起伏的身影。
从早到晚,由朝至暮,修士也不是铁打的,气力、真气、神识终有尽时,无论是叶枯还是凌家的老者,都露出了一丝疲态,不再如这场追杀伊始之时那般迅捷。
“这小畜生哪来这么好的精神,不过凡骨境界,一口真气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