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我与夫君隐婚之后 草灯大人 277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3章

  原以为谢老夫人那?关最难过, 怎料母亲比谢安平想的开明得多?。

  带着?塔娜归京的谢安平不解,且再次强调了一句:“塔娜是乌兰部落的公主?, 是胡族人。”

  谢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脸一变, 重重皱起眉头来。

  谢安平松了一口气,嗯,这才对劲。

  哪知, 谢老夫人问了句:“蕃国?的公主?都吃什么啊?为娘听说胡族人茹毛饮血, 那?咱家也不好总拉着?人吃米、面,要寻头羔子宰带血的活肉给你媳妇吃吗?哎哟,生肉吃起来血气重,还得好生养着?的,为娘瞅瞅哪家的牛羊养得肥美些,你待我打听打听。”

  “娘, 儿和塔娜还未成亲。”

  喊‘媳妇’不合适。

  “没?成亲你就敢和姑娘家住一个屋啊?”谢老夫人痛心疾首,捶了谢安平胸口一拳, “你该不会?是强了人, 逼她成的事吧?”

  “……”谢安平缄默了, 他倒是想为自己洗涮冤屈,说是塔娜霸王硬上弓,可这样?太跌小娘子的颜面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吧。

  谢安平不放心, 仍说了句:“您记得父亲战殒的事……”

  谢老夫人此刻才明白过来, 儿子这般谨慎问话?, 是为何意。

  她释然一笑?:“你爹为国?捐躯,于大义而言, 是死得其所。为娘的确恨那?些发动战乱的胡族,可调遣你爹, 让咱们谢家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还是顶上那?位,要真都怪起来,为娘管得了那?么多?吗?该怪那?些需要谢家将庇护的百姓?还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家?又或者是怨恨起挑起战事的胡族人,把大宁国?化外之?地的蛮夷统统杀光?这笔账不能这样?算的。要都怪起来,为娘后半辈子也不必过了,成日里待佛堂记仇家名?讳录目得了。”

  谢老夫人把旧事看得这样?开,谢安平也欣慰许多?。

  他不能侍奉母亲膝下?,这么多?年教她受了不少苦。他最怕她自苦,好在谢老夫人也知如何自我排遣,那?他便放心了。

  谢安平颔首:“母亲,您放心吧。当年父亲对敌北狄时,乌兰部落非但没?有加入战局,还为了部落发展,暗中支援大宁国?,为那?时的战役添了不少物资。虽说如今乌兰部落的皇权更迭了,但好歹塔娜那?一支皇裔血脉是干净的,手上没?沾父亲的血。”

  这也是谢安平年少时同父亲一块儿进入乌兰部落谈事的缘由,他们的军需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藩镇,需要拉拢小部落,打赢一场迫在眉睫的战役。

  而乌兰部落想要大宁国?的物产,他们答应私下?里送一批马给大宁将士。

  这些胡族小部落,不是依靠大部落庇护,就是依靠大宁国?关照,墙头草似的保持中立,等闲不会?加入战局。除却这一回,塔娜的父亲被害,她的叔叔生了异心,夺走了王位,执意参战,带着?乌兰部落投奔阿格塔部落,自寻灭亡。

  “我知道,我儿必不会?做教为娘伤心的事。”谢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人家小娘子人生地不熟来咱们大宁国?,她又帮你御敌成功,算是断了归家的路,若你再待她不好,那?她真就无家可归了。多?疼疼她,可别?把媳妇气跑了。”

  “儿子知道。”谢安平没?料到谢老夫人这般好讲话?,那?塔娜运气倒好,遇上了她这样?温厚的母亲,往后的日子应当也不会?不好过了。

  谢安平夜里回入宫面圣,正好把塔娜的事过一过明路,请官家赐婚。

  皇帝知晓谢安平定下?的妻子塔娜是这一回与阿格塔之?战的功臣,倒也没?说什么,好脾气地赐了婚,还笑?着?夸赞了一句“虎父无犬子”,谢安平如今已经?成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宁悍将了。

  谢安平望着?这个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天子,心里蓦地一沉——没?见过战场血气的儿郎,却操持老气横秋的语气,在帷幄之?中运筹,出些纸上谈兵的谋略。

  他一想到这一回若非塔娜叛变,还不知京中军需几时能送往地方?藩镇。毕竟饿肚子还要提刀应敌的军将们,唯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早想好了法子,安排地方?百姓开始种植与畜牧,同草原上的胡族一样?,囤积吃食。

  这般,朝廷中再起恶毒心计,他的兵也不会?深受其害。

  既要他保家卫国?,又提刀背刺他。

  怎会?有这样?的天子……说句难听的,这般折腾下?去,不出百年,大宁国?定又有一场风雨了。

  是皇帝自个儿折腾自家的寿数!

  只是谢安平前脚刚走,皇帝严盛就砸碎了一只兰草绘纹白瓷茶碗。一时没?留神,他的掌心被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子淅淅沥沥往下?落。太监们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严盛嗤笑?一声,终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将怒火宣之?于口。

  不能轻易疑心旧臣啊,说出去的话?都是刀子。

  这里没?他信得过的人。

  “传刘云见朕。”

  “是。”

  内侍们急急忙忙奔波,一面传太医,一面寻刘云。

  严盛的伤口不深,上了药,包了白巾就好了。倒是刘云见状,装模作?样?跪倒在地:“陛下?何苦为那?起子小人动怒?”

  “小人?”严盛笑?了,“堂堂安国?将军,在尔等口里,竟成了为非作?歹的小人?刘云,你大胆!”

  “奴该死!”

  刘云抬手便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要打得响亮、漂亮,喝堂会?彩那?般,还不能沾了血,污贵人的眼。这宫里,一记眼神、一个话?音儿都有门道,掌控不好度,便是死路一条。

  皇帝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随侍的奴仆鱼贯滚出了殿门后,刘云才敢斟茶,给严盛消消气儿:“安国?将军,老奴是不敢讪谤,老奴骂的是那?起子忘国?的佞臣!嘴上说为国?捐躯,结果自家后宅就起火,同胡族皇亲勾结上了!谁知胡族公主?献计一事是真,还是小人故意这般说起,为自家联姻添彩呢?倒是厉害,后路都给自家想好了,国?要是出了事儿,转头便成他族驸马投敌呗。”

  刘云给严盛上眼药,蓄意搬弄是非。

  这样?小伎俩的怪话?,傻子才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谢安平。

  殿内无外臣奴仆,皇帝也不必虚张声势做给旁人看。

  他盯着?碧绿的茶汤面,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谢将军起了反心?”

  “这话?奴不敢说。”刘云讪讪一笑?,“谢将军保家卫国?,战功赫赫,是藩镇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奴只怕啊,谢将军家中的这位亲眷没?点爱国?骨性,乱了谢家往后骨鲠之?臣的血脉,怕是谢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痛心呐。唉,谢将军真是糊涂!”

  “呵。”严盛冷笑?一声,不语。

  良久,皇帝问了句:“看你和谢安平不对付,是在藩镇喝饱了气儿回来的?”

  刘云和君王相处,这一点是真的聪明。他不搬弄是非,在主?子面前就演出个全无心计的样?子,让主?子帮他摆平恩怨。

  说到这里,刘云抹起了眼泪花子:“奴也不瞒陛下?,他一回回同奴讨军需,奴怕陛下?怪罪,不敢立马应了。您猜怎么着??他提溜奴的衣颈子,喊奴上阵杀敌去!奴要是有那?能耐,扛着?一把大刀也就上了,奴这样?的人上战场,可不是添乱么?!况且,奴是陛下?任命的监军使,即便他瞧不上宦臣,也该给陛下?留点颜面……”

  自古以来,君王都不傻。他未必信全了刘云,不过是老阉奴的话?正合他心意。

  严盛杀心渐起,眼下?却不动声色,只无所谓地笑?了笑?:“谢将军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也值当你特地来朕面前搬弄是非。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是。”刘云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但他知道,先前那?番话?,该是皇帝想听到的。否则,执掌予夺生杀的君王又岂会?这样?轻易饶过他呢?

  今日这步棋,还是走得冒险了……要不是谢安平实在难缠,刘云也不会?冒进行事!真是该死的,上次的局竟被他破了!

  ……

  谢府,入夜时分。

  塔娜今日在谢安平的指点下?,蒸了桂花崖蜜米糕。

  她端着?一碟子糕点,独自去了谢老夫人所在的院子,嘴里还在默念那?几句新学的大宁话?——“娘亲,糕点,您吃。”

  虽说腔调有点怪,但好歹有模有样?。

  怎知,她才到厅堂,谢老夫人也鬼鬼祟祟地转过身。

  两人互看了一眼手里的食盒,尴尬一笑?,对此举心照不宣。

  塔娜端出糕点,干笑?:“您吃,糕点,娘亲。”

  一紧张,话?的顺序说错了。

  谢老夫人也摆出一碟子片好码放的生鱼脍,说:“塔娜,吃。”

  她说多?了怕塔娜听不懂,阿格塔的话?实在太难,彼此眼神交流,明白双方?都有“交好”的意思便成了。

  就是塔娜看了一眼鱼肉,又想起这几日常常送往小院的生肉片,笑?容变得更尴尬了。

  夫君不帮她澄清“她虽是胡族人但也吃熟肉”一事,还以此逼迫她多?学一点大宁话?,甚至床笫间欺压她、顶撞她,伺机一句句讽刺她——“嗯?此前撩拨本?帅不是很得心应手吗?现下?吃干抹净,又说大宁话?难学了?”

  她不就是笑?话?过他夫妻生活技法生疏吗?!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虽然时间长了,塔娜明白,夫君似乎不只是上阵杀敌有过人之?处,渐渐的,长处露了面儿,也是她开始招架不住了。

  塔娜忽然有点点后悔,她是不是不该嫁到大宁国?来,她对谢安平此人很“面善”的印象,也近日出了差池……

  塔娜重重一声叹息,心道:果然,远嫁的姑娘是没?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