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嫁莺娇 鸾楚 364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六章

  盯着若影若现的屏风多看几眼,听见屏风那端传来的丝丝声响,姜皎才将皓白手交叠在一处,“殿下安好。”

  “嗯。”沈随砚颔首,嗓音压得沉冷,“二姑娘可有何事寻本王。”

  一提及此,姜皎莫名有不少的紧张所在。

  带有淡粉的指尖搅着方帕,平日之中从不轻易示弱的她,今的在沈随砚面前颇有些不安的情绪在。

  手朝衣袖之中摸去,在广袖之中,放着她绣好的荷包。

  其实这一荷包是当时订下婚约后,她便着手开始绣的。

  现如今崔端并未有那个好福气,给沈随砚也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隔着屏风,她瞧不清沈随砚的面容。

  却能看到透着光亮时,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侧脸之上洒着光影,晦暗不明。

  姜皎的心倏地停滞一分。

  隔着屏风,这要如何送。

  方才进来之时,她倒是没有看见屏风。

  若是早早就察觉到,她定然已经让榴萼与蔻梢将屏风给搬出去。

  倒也不是不矜持,只是如今的局面,若是她再不好好同沈随砚说,到时真嫁给崔端,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姜皎美眸流转光影,带有愤愤之情。

  鼻尖挺翘,姣好容颜如白玉羊脂无暇透亮。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有蔻丹的手将袖中的荷包给递出。

  “上回宫宴之上,我见到殿下,只觉心中久久难以平复。当日夜间,殿下屡屡入我梦中,同我纠缠,我思虑良久,也只想到此法见殿下一面,今日是想告诉殿下,我心悦殿下,还请殿下收下荷包。”

  这番话若是放在寻常,姜皎断断不会说。

  若被旁人听去,就会名声扫地。

  但现在,姜皎已经顾不得旁的事情。

  她只想让梦中之事赶紧实现,好摆脱崔氏侯府的婚约。

  方才与沈随砚说的话,句句属实。

  两人确实是在梦中纠缠,只是纠缠的是什么事情,她并未说出来。

  如今心悦他也是真,只是想请他帮忙的心悦,算不得假。

  姜皎紧张的贝齿咬着朱唇,等着那端沈随砚的回复。

  只是许久,她等的手都酸了,也不见沈随砚说一句话。

  姜皎的柳眉蹙起,面上全是困惑。

  难不成,五殿下当真如传闻之中那样,不近女色,有断袖之癖。

  可是先前,他分明还夸了自个不是。

  看他的模样,也不大像是有断袖之癖的样子。

  厢房之中许久都未曾有人说话。

  楼下有商贩叫卖的声响传来,屋中只留有错金璃兽香炉洒着徐徐烟,为房中增添生机,不致死寂。

  沈随砚的轮椅朝前靠近些,他虽然坐着,却仍有玉树临风的姿态。

  一身玄色衣袍衬他身躯凛凛,发上玉冠罩着一层幽幽光泽。

  狭长眸子隔着屏风,也使人心悸。

  在姜皎快要撑不住时,沈随砚开口,“二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只说这些?

  姜皎瞬间不敢置信。

  适来她说那番话,连她自个都有被酸到,怎得到沈随砚这处,这剩下如此一句。

  看来他真是个木头。

  不,比木头还硬,是块石头。

  可不想才腹诽完,就听见沈随砚继续道:“我同二姑娘素来不曾谋面,宫宴那日唐突,不承想,倒是让二姑娘不得安枕。”

  不知可否是姜皎的错觉,在他冷又沉的音调之中,却夹着几分的笑意。

  她忙道:“不是何大事,殿下如此,倒是让小女过意不去。”

  沈随砚思忖,手抵着额头,另一只修长的手在轮椅上轻叩,“我听闻,姜家姑娘与崔氏侯府尚有婚约所在,不知可是姜家的哪位姑娘。”

  来了来了,可终于说到点子之上。

  她生平头一次,觉得屏风竟是如此无用的物什。

  一会儿不管她作何神态,岂不是沈随砚都瞧不见。

  生来守礼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人欺辱。

  思及此,姜皎的泪珠倒是真情流落下来。

  抽噎的声音传入沈随砚的耳中,他敲着轮椅的手,倏地停下。

  狭长黑眸中满是锐利,薄唇抿在一处,透出不悦来。

  “同崔氏侯府有婚约那人,确实是我,只是前些时日的光景殿下也瞧见,我实在是不知,要如何办才好。如今尚且知晓自个的心意,就不愿同殿下错过。”

  越说,姜皎的泪越少。

  如今一位美人在沈随砚的跟前,哭的梨花带雨好生可怜,但愿沈随砚这颗石头做的心,终是软和一些。

  果然,听完她的一番诉苦,沈随砚沉声道:“二姑娘所言,我已知晓,今日之事我省得,二姑娘不必忧虑。”

  “牵扯甚广,我尚且需些时日。”

  姜皎喜悦不放在面上,又将手中荷包朝前送些,“荷包......”

  沈随砚揉下眉心,语气中透着少有好性子,“我收下。”

  姜皎秋眸流光,水色潋滟,惹人怜惜。

  黄莺似的楚楚可怜声调道:“多谢殿下。”

  说着,她正欲绕过屏风朝沈随砚那边走去,但被他制止,“二姑娘先一步出去吧,将荷包放在桌上便好。”

  听见这话,姜皎也不大好意思当面将东西给沈随砚,只得放在案几上。

  踏出门那刻,姜皎回头,余光看见沈随砚斜飞英挺的健美,以及他那棱角分明轮廓。

  待到门关上,沈随砚绕过屏风到另一边。

  桌上鸳鸯穿花锦缎荷包绣的艳丽,沈随砚修长手指将荷包拿起。

  思量许久方才姜皎的话,最后终是无奈一笑,将荷包放入袖中。

  姜皎出了厢房,榴萼与蔻梢就迎上来。

  她摇摇头,随意挑了几件首饰后就上马车。

  回到马车之上,她唇边透着淡淡笑意。

  不张扬,却夺目。

  榴萼与蔻梢对视一眼就知此事已成。

  榴萼将檀木盒都一一放好,看姜皎拨动腕间缠丝金镯,“姑娘可是同五殿下说定了?”

  姜皎点头,心情大好。

  “他都收下本姑娘的荷包,自是错不了,想来五殿下不懂情爱,是个呆子,不同我多说些什么,只是怕我多虑罢了。”

  榴萼松下一口气,“如此,姑娘也就可以安心。”

  姜皎在心中回一句:谁说不是呢。

  今日的事情,并无一外人知晓,都只以为姜皎是去云珮阁选了首饰。

  回到府上,姜皎见府中不似从前那般热闹,状似不经意的问上一句,“今日可有谁在府邸之上。”

  一旁修剪花枝的婢子连声说:“老爷出门上早朝此刻还未归,大公子一早就出门,三姑娘在二姑娘您离开后不久也出了门......”

  婢女话还没说完,姜皎就转身看向婢女。

  身上大氅划出一个圈来,彰显此刻姜皎的情绪。

  两道柳眉似春山,薄唇点胭脂,“你说姜酿,在我离开后不久就离开了?”

  婢女一时心惊,“是,三姑娘说要去上香祈福,至今还未归。”

  姜皎点头,“我晓得,你下去吧。”

  说完,她对一旁的蔻梢使出一个眼色。

  蔻梢挽着婢女道:“妹妹头上的钗环当真是不错的......”

  先一步回房,榴萼伺候姜皎更衣。

  她一边更衣,一边问,“偏生就有如此凑巧的事,我前脚刚走,姜酿后脚就出府,只是府中人都说她去礼佛,想来也不是假的,她也不会大胆到这般地步吧。”

  榴萼帮姜皎换好衣裳,小心将姜皎的乌墨长发好生理顺,“姑娘别担心,一会儿蔻梢回来,就能知晓。”

  屋中婢女将点心与茶水端上来,姜皎皓白手腕无意识拨动着香炉。

  越想脑子中越乱,怎得偏生让她遇见这件事情。

  不消一刻,蔻梢就从外头回来。

  姜皎从木凳上起来,语调焦急,“怎样,可有问到些什么。”

  蔻梢点头,“姑娘放心,方才那位小婢女说,昨日晚间,三姑娘也去到大娘子的房中,说近来心神恍惚,这才想去礼佛,应当不是因为什么旁的事。”

  姜皎放心下来,打着镂空雕银香炉中的香撰。

  姜酿应当是不敢拿这些事情来玩笑,不是出去见崔端就好。

  眼看着离问名不远,定然要抓紧些才成。

  -

  近些时日姜皎没有出门,姜酿倒也是本分。

  知晓姜酿没有出去或与崔端独自相见,姜皎的心中也放心下不少来。

  石青还是没能给姜皎一个准信,但终归最近的日子不算是太过于难熬,姜皎也不甚在意。

  但不想,几日后,宫中竟传出一个消息来。

  “什么?”

  慕听凝拉着姜皎,阮桃急得扯住姜皎的手腕。

  “五皇子要选皇子妃?这事是圣上说的,五殿下就自个答允了?”

  慕听凝让姜皎先坐下,“你先坐下,喝口茶别急。”

  姜皎心急不已,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满心都在听到的消息之上。

  分明前些时日,五殿下不是还收下她的荷包,为何这么快就传出要选皇子妃的消息来。

  若当真如此,她该怎么办才好?

  姜皎秋眸中蓄满水汽,朱唇微撇,我见犹怜。

  阮桃急得拿帕子帮姜皎拭泪,慕听凝也叹口气,“那日你传信给我时,我虽觉得有些不大靠谱,但想到五殿下既然答应,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只是今日下早朝后,父亲才回府上,我就听父亲与母亲说,圣上要为五殿下选皇子妃,并未说人选,我就知晓不大对劲,赶忙叫上阮桃妹妹一并前来。”

  姜皎点头,面容上都黯淡许多,少了不少的光彩。

  “五殿下说他知晓此事,却又答允选皇子妃,岂不是在变相拒绝我。”

  一向聪慧的慕听凝也沉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皎有些发冷,想起近在眼前问名的日子,又想起花丛之中崔端与姜酿二人欢好的声响,登时只觉一阵的反胃。

  榴萼与蔻梢,忙将姜皎给扶住。

  阮桃伸出的手又怯生生收回,她用软糯的声音道:“此事都只是我们听说来的,说不准,五殿下他自个并不如此想。”

  姜皎的手无意识捏紧茶盏,不解的看向阮桃。

  阮桃捏着帕子的手放在胸口处,“我的意思是,姐姐最好,当面同五殿下问个明白。”

  阮桃的话才说出来,慕听凝也点点头。

  “是了。今日我只是听父亲这般说,如此想来,种种都未曾有五殿下自个的意愿,虽说五殿下并未直接拒绝圣上,可说不准,是因他不好拒绝,拂了圣上颜面,此事,还是要当面问五殿下才好。”

  姜皎握住帕子将面上的泪珠给擦掉,她用坚定的声音道:“说的是,定要当面问清楚才行。”

  虽说五殿下住在定宣王府,可若姜皎独自前去,想来会招到不少人的非议。

  自经过崔端一事,她现下做事都已经万分小心。

  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的她,当真是做到夜不安枕,食不下咽。

  她看着日子一天天近起来,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不想,许是上天垂怜她这般的美人,怕她忧思过度,这一机会不久之后就到来。

  一家人在用饭,今日饭桌上相当热闹。

  今日学堂放旬假,几位弟弟妹妹都在,姜皎却不太有精神。

  往常看到姜皎,弟弟妹妹都要上去好一番说话,但今日却不敢。

  六弟咬着筷子同七妹说:“今日二姐姐,为何精神不济。”

  七妹摇头,小小眼眸中满是困惑,“我也不知,难不成是同三姐拌嘴了?”

  两个孩童不懂,姜皎眸中的光亮都少不少。

  看着桌上的菜肴,更是没有胃口。

  姜酿一眼就看出姜皎的不对劲,颇有些刻薄的说:“二姐姐今日是怎得,莫不是弟弟妹妹回家来,而姐姐觉得吵闹,连饭都用的不香。”

  姜皎本就在气头之上,先前忍了许久,今日实在不愿忍下去。

  可还没说话,年长些的五哥先开口,“三姐姐这话错了,分明是二姐姐瞧见我们回来,这才想将好的留给我们。”

  五公子的话一出,姜酿瞬间被下了面子。

  姜皎自是开心的,多天的郁气今日都散去不少。

  坐在上首的姜翃呵斥道:“小孩子懂些什么,若是往后放旬假还是如此,你们都在学堂住着最好。”

  姜酿一听,唇角扬起,看向姜皎的眸中都带着得意。

  姜皎看她一眼,只告诉自个先忍着。

  等她见到沈随砚,便是解决她与崔端事的时候了。

  不过这一切,姜酿都不知晓。

  几个弟弟妹妹被父亲训斥,也不敢再多说。

  后面的丫鬟妈妈上前照顾着自个的小主子。

  榴萼从外间进来,眼神看到姜皎的位置。

  又仔细瞧瞧,如今桌上都在安静用饭,姜酿在同老爷说胡,她这才上前,凑近姜皎的耳边道:

  “姑娘,明日五殿下,要去城外的林清寺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