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理由,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难以言明的惶恐与不安。
虽然还是一早,儿童医院门诊早已经排起长队。
对于封城的恐慌、孩子生病的忧虑仿佛无数干柴,堆满医院的每一个角落。此起彼伏的孩子的啼哭声都像是不断往干柴上浇油,只需要一个火星,便能引燃……不,引爆所有的干柴。
距离局面失控,谁都不知道还有多久。
骚动的人群透着烦躁的气息,惶恐、不安、焦躁折磨着人心。
“麻烦让一下。”
一个微弱、沉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要是有呼吸内科的医生在,马上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患有极重的慢阻肺——气短、呼吸困难,痰液阻塞气道带来慢性窒息感哪怕从话语中都可以听的很清楚。
焦躁的患者家属回头,他忍不住想要骂人。
可当他低头看见一个电动轮椅的时候,一切不满都化为乌有,侧身让开路,并且拉了身前的患者家长一下。
仿佛搬山移海,人群短时间让开一条路,电动轮椅的马达声细微,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温和的向患者家属们表达着谢意。
董宗祈,85岁,儿童呼吸内科专家,华夏儿科医师终身成就奖得主。
他的身体不好,各种老年病缠身,远远没有钟南山院士硬朗。
1月23日,周四,他出门诊的日子。
一早董老就知道了封城的消息,但还是坐着电动轮椅来到医院出门诊。
“董主任,您怎么来了!”导诊护士看见熟悉的电动轮椅,惊讶的问道。
“周四,我出门诊。”董老淡淡说道。
“……”导诊护士怔了一下,在后面推着轮椅附身小声说道,“董老,您不知道最近有传染病么,今天咱们天河都封~城了。”
她也很焦虑,和留守的所有人一样,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来。
看见董老的一瞬间,护士还以为董老没得到消息,毕竟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信息闭塞也是可能的。
“都说了我出门诊。”董老道,“有流行病的时候,不正缺人么。”
“可……”
“来,帮我穿衣服。”董老用特有的慢阻肺的声音说道。
光是听他说话,护士就觉得呼吸困难,老人家身体虚弱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要是穿上隔离服、戴上口罩、面罩……
还能呼吸么?以他的身体能坚持多久都是问题。
“董主任,您这是何苦。”
“看了一辈子病,放心不下每一个患者。”董老说道,“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可以,吃得消,暂时还没有问题。”
“……”
“放心,有问题的时候我会说,不给一线添麻烦。”董老温和说道。
护士无奈,开始帮董老穿防护服、戴口罩。
“老主任啊,您怎么来了!”出门诊的一名医生看到董老的身影,看完一名患者后马上跑出来问道。
“有大疫,我不来谁来。”董老慢悠悠的说道,他的病情已经无法让他说话的语速快哪怕一丝。
“老主任,这不行,你这是胡闹。”
“你们这些小毛伢子懂个什么。”董宗祈说道,“03年我就治疗过s病毒,你比我经验丰富?”
“可您的身体……”
“没事,我一天怎么也能看50个孩子。”董宗祈微微欠身,让护士帮自己穿上防护服。
医生无语,看着85岁高龄的老主任用尽全身力气配合护士换衣服。
这次的疾病有多严重老主任肯定知道,85岁的他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经历无数。可他依旧风雨无阻的来了,哪怕凌晨刚刚通知封~城!
一息尚存
披挂上阵
哪怕马革裹尸。
929 穿越了
黑山省,八井子,剑协医院。
虽然气氛有些凝重,但文艺汇演还在正常进行。
一早各大媒体、自媒体有关于天河市的情况刷屏,但所有人都有些懵。
别说媒体人,连年轻的护士们、连薛春和、马修德这种老炮都不明白封~城真正的涵义。
他们只知道事情严重、很严重。
03年s病毒的时候都没有封闭整座城市,可是这次却透着与以往任何一次流行病都不一样的气息。
有人认为反应过度,发“雄文”批评这一举措。但据大多数人都有些惊慌,虽然还没到失措的程度。
薛春和与马修德强颜欢笑,不想自己的忧心忡忡留给医生护士心理阴影。
听着文艺汇演各路人马嘹亮的歌声,马修德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天河市的事情就好了,这是一个祥和的春节。可……
吴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马修德没有任何一次如此期待吴老师回来主持大局。
这种大局,谁特么愿意主持谁主持,反正自己不想。没当他想起视频里天河市的情况,鼻前萦绕的是一股子硝烟味道。
但刚刚拨打过吴老师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的盲音。
……
……
吴冕一身迷彩军装,背着双肩包,牵着楚知希的手从飞机上走下来。
好多天,终于回来了。吴冕微笑,和楚知希转身,一同抬起手敬了一个军礼。
回礼。
“吴老师,我们完成任务了。”机长笑呵呵的说道。
“有时间来八井子,这面的小鸡炖蘑菇特别赞。”吴冕笑着说道。
“好,那一言为定。”机长道,“我们和塔台交接,抓紧时间回去,今儿都二十九了。”
“给您拜个早年。”
“您也是。”
转身离开,吴冕脚上的大头皮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咯吱作响。
“终于回来了!”楚知希有些兴奋,像是小鸟一样在吴冕身边飞来飞去。
吴冕摸出手机,58天没有开机,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个未接来电、会有多少信息。
“哥哥,要不要先和咱妈说一声?还是给她个惊喜?”楚知希问道。
“嘿,听你的。”吴冕笑道,“你看着点接咱们的车。”
吴冕拿着手机,手机震动的像是电动按摩一样,不断嗡嗡嗡作响。
上了一台白色牌照,军s—的车,吴冕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看着熟悉的街道,人间烟火气满满。
能回家了,真好。
终于,手机停止震动,吴冕一只手牵着楚知希的手,另外一只手打开手机,飞速的点开微信里每一个带着红点的私聊与群。
这属于强迫症的一种。
只要有红点没点开,吴冕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哪怕点开不看,他也要把所有红点都“消灭”。
拇指修长,灵巧的像是一只跳舞的小精灵一般,不断滑动手机、切换页面。
楚知希不看吴冕的动作,类似的举动要是看30秒,前庭神经就会出现异常放电,出现头晕头痛、恶心、呕吐的症状。
就像是晕车一样的感觉,楚知希可不想被这种感觉破坏了回家后的喜悦心情。
过年,结婚,还好任务没耽误这两件事。
还在高兴,楚知希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吴冕的动作似乎有异常。与此同时,握着小手的大手似乎微微一僵。
“哥哥,怎么了?”楚知希问道。
吴冕沉默,手速更快,带着残影。
楚知希怔了一下,依偎在吴冕身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