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凳子上,一如昨晚。
“我”
“刷手没刷好?还是把病理标本给扔了?”
“器械护士刷完手,要打阑尾包,我不小心碰到里面的包袱皮了。”
吴冕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足足看了将近十秒,才说道,“规培期间,上过手术么?”
“没,我准备考研来着。后来才知道定向生不允许考研”
“无菌观念都没有,就你这样的,考上研究生也得被导师骂死。”
画风突变,吴冕的话从理解到训斥,转变的极为自然。
“手术,是团队项目,无菌观念是重要的一环。你连无菌观念都没有,还有脸在这儿喊冤?”
“想当好医生,想靠手艺挣钱,连无菌观念都没有,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规培,必须要完成一定数量的手术,你连这些既定规则都不遵守,还真以为乡镇医院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儿,不是过家家。上一次我带规培生上手术,违反无菌操作,你知道我怎么说的么?”
“”
年轻医生愣住了,眼前这人不比自己年纪大多少,他也会做手术?还带规培生?
“一个字,滚!”吴冕冷冷说道,“最基础的都不会,就知道添乱,让他滚都是轻的。”
“你”年轻医生涨红了脸。
“你觉得我在侮辱人?”吴冕冷冷说道,“患者术后感染了算谁的?不遵守手术室无菌操作,没有无菌观念,这就是在杀人。”
年轻医生双手握拳,但却无力反驳。
“被我骂的学生后来找我道歉,你猜我怎么惩罚他的?”
“惩罚?”
“我让他去打扫卫生间,患者的共用卫生间。让他看看,真要是感染了,手术患者的肚子里就是这样,甚至要比公共卫生间还脏!”
“”
年轻医生无语。
14 手术室不让戴墨镜?谁说的
更衣室里很安静,吴冕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阳光,耳畔有小鸟的叫声传来。
至于段科长说要温和一点的那些个话,他似乎根本不记得。手术室里连无菌观念都没有,还想要温和,咋想那么多呢。
年轻医生沉默了几分钟,脸上表情变幻,最后小声说道,“吴”
他怔了一下,医务科的科员该怎么称呼?叫他老吴?面对一个比自己大一点,却英俊无数倍的年轻人,这话还真是说不出口。
“我是医务科副科长。”吴冕道。
“吴科长,对不起。”
“知道说对不起,还不算无药可救。你叫什么?”吴冕问道。
“我叫徐佳。”
“我换衣服,稍等我下。”
“换衣服?”
“去给器械护士道个歉,你自己好好熟悉一下手术室。”吴冕道,“凡事要用心,你别以为你是最惨的。心里想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你也配。”
“呃”
“乡医院,条件都还好,最起码生活还算是便利。当然,你不能和大城市比。真分到村镇医院,住铁皮板房,每天看的都是头疼脑热的患者,收快递都得晚到一周。要是去了那种的地儿,你哭都来不及。”
徐佳听到吴冕的描述,打了一个寒颤。他真认识一个定向生被分到偏远乡村,和吴科长描述的生活差不多,现在那人已经要崩溃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吴冕问手术室护士要了隔离服,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那什么最惨?”
“等你干几年就知道了。”吴冕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脱掉上衣。
徐佳立马被明晃晃的腹肌给晃晕了。
眼前这位身材可真好,穿着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肉。看看人家,长得好、身材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医务科科长,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是不是走的夫人路线,娶了谁家的姑娘?徐佳的心思很快就飘到天边。
“年轻人,要虚心一点。刚进入临床的前七年是最重要的,这时候你接受的理论知识占你一生接触知识的80。不要眼高手低,进入社会”
说着,吴冕沉吟了一下。
“这就是社会么?”徐佳问道。
“不,社会对你的毒打,这才刚刚开始,要摆好姿势。摆好姿势,不是社会当你是娇花而怜惜你,是你在被打的时候或许会好受一点。”吴冕道。
他知道徐佳并不是被自己说服了,只是迫于医务科这个名号的威力而已。既然是在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规培过,那么对医务科的畏惧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无法磨灭。
不过无所谓,只要把事情解决回去发呆就好。下午小希要来,一早发的微信这丫头还没回。该不会今天不来吧,想到这里,吴冕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是郊游的好天气。
回头看了眼徐佳,墨镜里的他身影模糊,面目渐渐开始可憎起来。
“吴科长,我道歉。那个咱们医院以后能不能派我出去进修?”徐佳似乎觉得吴冕很好说话,凑上来低眉顺眼的问道。
“你来多久了?”吴冕反问道。
“3天前报道的。”
“嗯,我是昨天来的。”吴冕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墨镜配着墨绿色的隔离服,说不清的刺眼。
昨天徐佳顿了一下,愈发看不清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年轻能当医务科副科长不算什么,但这种人为什么会对定向医生的苦楚知道的那么详细?
乡医院手术室不大,两间手术室,刷手池在走廊的尽头。
进入狭窄的走廊,吴冕闻到一股子浓烈消毒水的味道,他不禁皱了皱眉。
手术室里安安静静的,术间的门都没关,特别不正规。其中一个术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正在做手术。
这么安静没人开车,没人闲聊,难不成是出事儿了?吴冕丰富的临床经验告诉他,出事儿的可能性很大。
“做的什么手术?”
“阑尾。”
不能够啊,八井子乡这种地儿虽然医疗不强,但阑尾切除术总是能做的。甚至花样翻新,有的医生去山沟子里给没钱的人做炕头阑尾炎,局麻做,一次50,这些很早吴冕就听人说过。
再说,只是阑尾切除术而已,能有什么幺蛾子。
黏连?还是异位?有可能是患者肚子疼,在家挺好几个月,来医院的时候肠子都粘成了一坨,想切这种阑尾,难度还是有的。
一边想着,吴冕一边走进术间。
一个身材高大,背影宽厚的术者正在侧头,让巡回护士给他擦汗。
哪怕是戴着墨镜,吴冕依旧觉得无影灯的灯光有些刺眼。好久没做手术了,要不是有该死的超忆症,怕是自己应该在帝都或是麻省总医院正美美的做着高难度的手术。
那才是自己的舞台,只可惜身体情况不允许。
“你谁呀,戴着墨镜进来!”麻醉师瞥了一眼吴冕,直接怼道。
“哦?手术室都不让戴眼镜了么?”吴冕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是十三项核心制度要求必须要戴隐形眼镜?还是医疗护理规章里说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规定。”
“你”麻醉师没想到在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