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睁开眼的半分钟里, 池芋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摸了摸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偏头看了眼窗帘缝隙洒进的刺眼的阳光,心想一定是?因为睡前?和沈时礼的那?通语音电话, 才导致她做了这么奇怪的一个梦。
绝不是?因为她又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池芋深呼吸缓了片刻,才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
解锁后的屏幕界面还停留在她和沈时礼的微信聊天上, 而两人昨晚通话时间竟长达三个多小时。
???
池芋微微一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忙揉揉眼睛又定睛看了看他最后的挂断时间。
真的是凌晨5点多。
但?她感觉自己昨晚过了十来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他怎么?会一直没有挂。
难道说他自己也不小心睡过去,后面醒了才想起挂断?
池芋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问候的消息:【我睡醒了, 你?怎么?早晨5点才挂断?】
过了二十来分钟,她才收到了他的回复:【忘记了】
池芋不禁笑了下,半开玩笑半撩地输入道:【所以我们也算隔着手机一起睡过了】
埃文:【我没睡】
YU:【?】
埃文:【我在工作】
池芋微微怔了下, 心想他昨晚不是工作完成了, 才带着她下了班吗?
怎么?回家还要通宵工作的……
难道昨晚他是见她睡着了, 所以才决定把工作带回家,不让她再陪他一起熬了吗?
池芋思考了片刻,试探性地问:【你昨天不是加过班了】
埃文:【家里还有别的工作】
行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池芋撇撇嘴,按掉了手机。
不过他也太忙了一点吧。
虽然她哥也时不时要加一下班,但?绝对没有他这么?夸张。
明明他俩都是事务所的老?板。
也不知道是她哥工作的效率更高, 还是?他给自己揽得活更多。
他这么个拼命法也不怕猝死。
不是说他家里挺有钱的么, 有必要这样吗?
她实在是?想不通,同时觉得之前?露露关于他是?港城地产大?亨沈家三公子的推测不是?那?么?的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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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周末也没约到沈时礼看电影, 池芋只能喊上了顾晓妍一起。
“约我还不如约陈越,你?还可以跟他拍个亲密点的合影发发朋友圈, 刺激埃文一下。”顾晓妍说道。
“不行,万一陈越真喜欢我,我还去约他看电影,做这种让他误会的事,那岂不是妥妥的渣女行为。”池芋摇了摇头。
“还好吧,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晓妍笑着耸了耸肩,“再说了你?对埃文的计划,不也是你所谓的渣女行为?都走上这条路了,何不再洒脱一点。”
“……那也是埃文先对不起我的,但?陈越又?没做啥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不能这么渣他。而且我觉得埃文也不会被刺激到,我约他看电影的时候,就拿陈越试探过他了,他反应非常冷淡。”池芋苦笑了下。
顾晓妍:“他说不定也在装呢!”
“真的吗?”池芋抿了抿唇,有些无奈道,“我完全摸不清他对我的态度,有时候好像很有希望,有时候简直是?绝无可能。”
“但?至少他还有给你希望的时候?”顾晓妍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希望……”池芋拖着长音迟疑道。
脑海中回想起了那晚幽暗之中,他大?掌轻扣在她手腕上的触感。
温热而又?干燥。
丝丝微妙的颤栗透过记忆传递了过来,池芋莫名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顾晓妍:“举个例子?”
“就是?,我说怕鬼的时候,他安慰了我几句,还牵了我的手腕……”她越说耳根越烫,声音也开始发飘。
顾晓妍心里一咯噔,缓缓问?:“学姐你怎么还把自己说脸红了?”
“……”池芋怔了下,连忙抬起手,往脸上扇了扇风掩饰说,“是?这电影院太热了,空调不给力。”
“热吗?”顾晓妍狐疑看了她一眼,试探嘱咐说,“学?姐你?别?在撩埃文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心也给搭进去啊!”
“不会不会,没有没有。”池芋快速摇摇头,心莫名有点虚。
“……”顾晓妍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电影的片头已?开始,她只能作罢转正了身子。
池芋默默松了口气,但?开头十来分钟的电影都没怎么?看进去,一直在蹙眉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脸红。
她可不能因为沈时礼一点点照顾的举动就又?对他心动。
赶紧想想他那些能气死个人的行为。
自我洗脑了大?半场电影后,池芋终于又?回到了心如止水的状态,散场时也能自然回答顾晓妍的拷问?了。
见状,顾晓妍也跟着松了口气,笑说:“我真的好怕你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会痛苦死的。”
“放心,姐我清醒得很。”池芋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又?想到说,“埃文他今天回港城了,我是不是应该问候下他有没有安全抵达之类的。”
“可以,适当?的关心还是要有的。”顾晓妍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池芋摸出?手机,一边往电影院外走?,一边微信沈时礼:【你到港城了吗?】
结果一直到她和顾晓妍吃完晚饭,他也没有回她。
“完,他又?开始不回我消息了。”池芋盯着安静的手机叹了口气,又?有点担忧说,“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要不要再追问他两句?”
“不会的,他能出?什么?事?而且倘若他真有什么事,也没空回复你?,你?问?了也白问?。如果没什么?事,你?这么?急着追问?,不就破功了么。”顾晓妍冷静为她分析道。
“也是……”池芋抿了抿唇,将手机装回了衣兜里。
但?和顾晓妍分别?后,她内心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终究没忍住又?在回家的路上断断续续地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
【在忙吗?】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伤心……】
等进家门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他一条简短的回复。
埃文:【刚忙完】
池芋心中的石头也随之落了地,快速输入道:【你已经到港城了?】
可能是?懒得打字吧,他直接分享了她一个当?前?位置。
池芋瞥了眼那陌生的地名,出?于好奇还是?点开看了看。
结果发现他所在位置的附近,竟是?一座山庄墓园。
她不由怔了下,拇指悬停在了手机屏幕的上方。
所以沈时礼所谓的有事要回港城,是?为了去扫墓祭拜吗?
能让他抽时间专程飞回去扫墓的,应该是?和他关系很亲近的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的忌日和他的生日才只隔了一天。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前天夜里他在摇曳烛光笼罩下的那?张脸。
仿若茕茕孑立于萧瑟的极地,悲伤又?寂寥。
难道说,这才是?他不打算过生日的原因?
池芋心里一咯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但?再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很排斥她为他准备的生日会,蜡烛也吹了,蛋糕也尝了,最后她要陪他加班,他也没赶她走?。
或许他今天也不是?回去扫墓的,只是在给她发定位的时候恰好路过了墓园而已?。
她自己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
池芋思绪千回百转地盯着手机屏幕,想直接问?问?他,又?怕这问?题太过私人,再引起他的反感。
而且她似乎也没必要那么深入地去了解他。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他。
池芋抿抿唇,努力压下了自己想要继续探寻的念头,按掉了手机。
-
沈时礼坐在往太平山开去的出租车上,骨节分明的手轻握着手机,阒黑的眸看向了窗外流动的灯光。
直到城市的霓虹渐暗,车子开进密林环绕的山路,他握着的手机都没有再震一下。
他不禁又解锁看了眼他和池芋的聊天界面,正迟疑要不要再回复她一句的时候,屏幕上忽然弹出了沈严河的来电。
沈时礼眉头一蹙,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没几秒,沈严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沈时礼放任手机震了许久后,才眼底不耐地接了起来。
“时礼啊,你?今天回港城了吧。”沈严河在电话里问?候他道。
“没。”沈时礼冷冰冰地回了他一个字。
“少骗我,我看到墓园里新放上去的花了。”
沈时礼不由哂笑一声道:“我劝你别再假惺惺地去给她扫墓了,做给谁看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响起了沈严河微愠的声音:“你说谁假惺惺的?有你?这么?跟爸讲话的吗?”
“我说错了吗?你去给她扫墓不就是?想取得我的谅解,让我乖乖去和周家联姻么?。”沈时礼平静反问?道。
“你?……”
沈严河噎了下,转而又?摆出?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我让你?和周家联姻,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知道你在内地开了个建筑师事务所,那?周家在内地的人脉比我们广得多,你?和周玲玲结婚,对你?没有任何的坏处。”
“我看需要周家帮助的是你吧?毕竟蓝海置地在内地的业务拓展进行不是?很顺利,老?爷子拿你?问?责吧。”沈时礼轻嗤了声。
“沈时礼!别?忘了你?也姓沈,我名下的产业以后也都是?你?的,你?怎么总跟我对着干?”沈严河厉声道。
“都是我的?你问过陈婉珍吗?”
“……你?怎么?说话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给你?我给谁!你?妹又?整天不学?无术的,公司给她都能给干倒闭了。而且陈婉珍她也养了你?十几年,你?不愿意叫她妈就算了,现在还要直呼她大?名,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这十几年怎么?养的我,你是瞎的吗?”沈时礼冷笑了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挂了。”
“等等!”沈严河火气蹭蹭往上冒,也顾不上再好言劝他,直截了当?说,“对,我是?对不起你?亲妈,但?我也没特别?亏待过她,是?她自己想不开,非要一些不现实的东西。所以我劝你?别?和她一样执拗,明天我安排了和周家的订亲宴,你?必须给我出?席。”
“非要?如果不是你当初信誓旦旦地承诺给了她,她会要吗?”沈时礼冷冷道。
“而且属于我的产业,我会自己去争取,我不需要周家的帮助,毕竟我不会像你一样无能。”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摇下车窗,让夹带着大?海味道的夜风灌进了沉闷的车厢。
而沈严河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戳到了痛处,电话也没有再打过来。
出?租车绕着山路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座别墅前?。
沈时礼走?下车,看了眼泛黄的门牌号,从西装裤兜里摸出陈旧的钥匙,打开了前?院锈迹斑斑的铁门。
说来也好笑。
沈严河所谓的没有亏待过他妈,也就是?送了她这座别?墅,然?后将她像只山雀一般眷养了起来。
然?后在她去世后,他甚至都不肯再花钱做任何的维护,任凭这里变成了一座荒芜的宅子。
直到他前?几年经济独立,能请人来定期做保洁了,才让这别墅恢复了可以入住的状态。
其实他还找过小时候在这里带过他的保姆徐姨,想让她回来长住打理这别?墅,让这里再多一点人气,也方便他每次回港城的时候落脚小住。
但?徐姨是?个信鬼神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再回这别墅住。
而他也不愿再雇其他陌生人,这别?墅就这么?空了下来。
即便每周都有人来做保洁,但?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过于冷清了。
沈时礼打开了头顶的水晶吊灯,华丽的光照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虚浮感。
他脱掉黑色的西装外套,有些疲惫地坐到了中央的沙发上,眼神放空地望向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关于过去各种好的与不好的回忆一起涌了上来,像是?一部默声电影,在他脑海中交织放映着。
直到听到一旁的窗户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他才回过神,偏头看了眼。
许是?上次保洁忘记锁上了窗,这会儿被渐起的风给吹了开来。
潮湿的泥土味扑入,夹裹着发咸的海风,带来了雨水的预告。
沈时礼站起身,走去关窗户时才发现是锁坏掉了。
看来他明天得找人将家里的窗户锁都检修一遍,不然?下周保洁再来,看到锁上的窗户打开,不知道又?要给那?些小报造什么这别墅闹鬼的谣。
莫名的,他想起了某个怕鬼怕得要命的小姑娘。
倘若她今晚也陪在他的身边,那?肯定会让这间冷清的别墅变得热闹起来。
只是?他绝不能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否则她可能一步都不愿再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