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江舒月的风波过后, 陈焰也?差不多该离开去比赛。

　　宋知将少年送到机场，分别时, 她遗憾又不舍：“对不起啊, 让你的惊喜完全泡汤了。”

　　分明该是一次浪漫甜蜜的见面，最后却弄得低沉异常。

　　陈焰看着女孩抱憾的眼，煞有介事地颔首：“嗯，是有点遗憾。”

　　宋知差点忍不住要告诉他, 没关?系, 很?快她就会还给他一个惊喜。

　　未料, 陈焰紧接着轻环她腰, 将她揽近, 在她耳边低言：“本来?想试试跟你一起过夜。”

　　他说得模糊暧昧，宋知耳后几乎立刻烧起来?。

　　她想起, 从限定热恋到真正在一起, 他们拥抱他们热吻，却从来?没想过要更进一步。

　　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想过——

　　宋知仰目看向少年, 装没听懂：“这有什?么好遗憾的？去音乐节那次, 我提议过干脆在那边住一晚，你不是不感兴趣。”

　　陈焰轻声一笑，说：“那时候我不是没名分么。”

　　他捏了捏她的腰, 语调像个浪荡子：“现在可以放肆点了。”

　　少年作出?放浪模样。

　　然而宋知却在想：原来?是这样，因为?自己那时始终袒露会分开的态度，所以他不愿越过最后红线。

　　看起来?风流的少年，实际纯情得要命。

　　但他这会儿，却蛊惑着问：“大小姐想不想试试？”

　　灯火通明的机场大厅里, 宋知凝他半晌。

　　然后，她垫脚凑到陈焰耳边：“下次见面, 我们试试。”

　　陈焰喉结微动，而宋知飞快在他唇畔印下一吻：“现在，你先回去专心比赛！”

　　怕再留更不舍，少女偷亲之后便飞速跑走。

　　跑远几步，她又回头说：“陈焰小狗，乖乖等我！”

　　陈焰目送女友轻快的背影，唇角不觉飞扬。

　　明明是她来?送他离开，最后却变成他不舍地远目追随女孩背影。

　　最后入关?的时候，陈焰脸上都还挂着笑意?。

　　起飞前，他给宋知发去信息：

　　【不得不说，我女朋友真会安慰人】

　　【现在我脑子里已经容不下离开的悲伤了。】

　　飞速前进的地铁里，宋知秒回一个：“？”

　　几乎就在发送成功的同时，少年又来?讯：

　　【现在全是我们下次见面的画面】

　　宋知：……

　　她觉得有必要收回对陈焰纯情的评价。

　　无语回复一个“闭嘴”的表情包，少年立刻传来?“遵命”回应。

　　宋知无声扬唇，指尖在屏幕上飞舞：

　　【怎么还没人来?叫你关?机？这个航班的安全意?识堪忧啊。】

　　陈焰会意?：

　　【okk，听女朋友的，我马上关?机闭嘴。】

　　女朋友三个字教宋知唇角挑得更高，她没再腻歪回复，静静听了会儿地铁飞驰的声音。

　　直到抵站，独自走进校园，来?到每次视频的那张长椅，那棵柳树之下。

　　宋知拍了一张长椅的照片发过去。

　　就只发了图，什?么都没说。

　　须臾，少年发来?云海星空，并道：【我也?在想你。】

　　宋知轻轻怔忪，旋即低低一笑。

　　她想，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航空WiFi这回事，傻兮兮的还以为?他要落地才能看见。

　　所以远隔万里的两个人，最后还是捧着手机腻腻歪歪聊了半宿。

　　直到明月高悬，世界岑寂，又互道了一百遍晚安，他们的这次分别才总算真正发生。

　　*

　　拆除掉江舒月这颗炸|弹，又送走陈焰，宋知和周亦婵迎来?了真正宁静的大学生活。

　　如宋知所言，周亦婵浪漫又细心一定会收获更真心的朋友。此次秘密曝光旧伤撕开，并没有令她被室友或新?同学而疏远。相反，几个女孩以此事为?引，彻夜聊了些触及真心的话题，彼此间的关?系反而愈发紧密。

　　周亦婵寝室四人很?快形影不离，而宋知，亦被拉入她们的姐妹群。

　　她们一起吐槽军训，一起食堂抢饭，一起研究社团和学生会，一起吐槽选课系统，一起走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

　　日子如流水向前。

　　周亦婵加入了艺术社，而宋知则如愿加入了学校的方程式赛车车队。

　　原本，前去面试时她还有些紧张，担心自己落选。

　　没想到，车队招新?这天，周衍曾带她拜访过的楼老师也?在。

　　楼老师是车队第?一任指导老师，元老般的存在。

　　见到宋知的第?一眼，他就笑眯眯迎过来?：“小丫头，你果?然来?了。”

　　宋知记得上次在“小饭桌”见面，她还是以周亦婵的身?份。那时，她以为?将与周衍永别，为?了宽慰他，说过自己也?许会来?竞争车手的位置。

　　想了想，她决定坦诚：“楼老师，其实我不是小婵。”

　　未料——

　　楼老师却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宋知。”老爷子朝她伸手，主动抛出?橄榄枝，“欢迎你加入T大的方程式赛车车队。”

　　宋知一愣：“可是，不需要考核或者面试什?么的吗？”

　　楼承平告诉她：“我相信周衍的女儿不会差。”

　　即便在楼老师喊出?她真实姓名的一刻，宋知就猜到，肯定是周衍提前为?自己铺过路了。

　　但这刹，听到周衍敬重的老师，将自己与父亲联结提起，她的心中仍不免涌动一股奇妙的动容。

　　从前，宋知以周亦婵的身?份呆在周衍身?边时，虽曾感受到他的父爱，可却始终隔着一层，遥远而不真实，像在梦中。

　　哪怕后来?得知身?世，父亲想尽办法?来?弥补，来?对真正的宋知好，她其实也?没什?么实感。

　　直至此刻，一句“周衍的女儿不会差”，竟教宋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她真的有爸爸了。

　　血脉相连，呼吸相通的亲生父亲。

　　心潮翻涌间，宋知郑重地握住楼承平的手：“谢谢楼老师，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楼承平拍拍她的肩膀，并无多言，只引她先去车队报道。

　　宋知认识了更多的前辈，知道了一支大学车队和F1车队一样，也?是一个庞大的团队。

　　动力组、底盘组、电子组……车队宣传、车队经理、车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简直像青训版的F1车队。

　　当?然，大学车队肯定没那么专业，辟如，这里的车手都是由工程师们内部竞争争取。

　　国?内的赛车文化毕竟没那么盛行，高校里其实很?难找到纯粹的赛车车手。每年来?车队单纯应征车手的学生很?多，可每一次筛选，那些业余的学生都难敌他们这群热爱之人。

　　况且也?没有谁比机械工程师更了解他们设计的赛车，渐渐地，他们就不对外招揽车手了。

　　宋知今年刚加入车队，第?一年，她是见习生压根没有设计赛车的资格，自然而然也?就没有竞争车手的资格。

　　但她却想试试。

　　宋知虽然还没有设计赛车的水平，但她的驾驶水平是由F1赛车手亲自教导出?来?的，陈焰总夸她的车感，她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反正失败了她不会有什?么损失；但若成功，她作为?车手肯定能比见习生，更核心地参与到赛车的设计当?中。

　　所以，宋知勇敢地向车队经理自荐了！

　　经理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只说，他会在周一的例会上提出?来?大家一起表决。

　　宋知其实就是试试，尽力为?自己寻找机会，她提出?后就按部就班地去做自己的事。

　　万没料想，周一例会表决时，车队投票竟一致通过了“重启对外车手招募”的提案。

　　“这两年因为?陈焰，国?内的赛车文化其实更浓厚些了。”

　　“特别是今年他进入F1后，很?多卡丁车爱好车冒头，未来?几年我们大学生方程式赛车肯定也?会吸引到更多优秀车手。”

　　“所以，我赞同趁这次学妹想竞争，干脆完全放开车手选拔。”

　　“同意?！”

　　“我也?同意?！”

　　……

　　伴随着一声声肯定，车队不仅给了见习生竞争的机会，还重新?放开要在全校选拔车手。

　　恰逢一年大学生方程式赛车比赛结束，车队有现成的赛车，便干脆举办了一场车手选拔赛。

　　时间就定在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

　　因车队预算有限，上年度比赛的车，几乎都会重新?拆掉零件用?在下年度的赛车上，所以选拔赛设立了门槛。必须要有过驾驶经验，才能通过初选报名。如此，也?就提前筛掉了那些凑热闹的“伪车迷”。

　　一群赛车爱好者聚集起来?，赛事还特意?分成“避障赛”和“高速赛”两项，这场选拔赛陡然热血起来?，在几个高校之间都传开了。

　　车队的外联部为?了扩充下年度预算资金，干脆搞了门票制。车队会邀请行业内翘楚，而校内校外的人员想要观看，都得买门票入场。

　　霎时间，这场车手选拔赛变得愈发正式，当?然，这自然也?拔高了其难度。

　　在这样的高关?注度下，报名的学生们斗志必然更加昂扬，而一些经验不足的人也?主动退出?。最后，留下来?的全非泛泛之辈。

　　宋知这区区一个暑期的驾龄，在其中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她并没因此退缩，反而更加跃跃欲试。

　　军训的最后几天，斜雨绵绵，宋知正好趁此机会，跑到陈焰的卡丁车俱乐部去紧急训练。

　　俱乐部的密码锁联动陈焰的手机，几乎是她进入的瞬间，他便洞悉此事。

　　彼时，少年刚好抵达日本，即将迎来?铃鹿赛道的竞速。

　　与宋知刚收到钥匙，偷偷前往俱乐部那晚时一样，陈焰只是隔着屏幕静静看着她，并未打扰。

　　她和他很?像，每次不开心了，总爱飙车发泄。

　　陈焰以为?她是碰见了什?么糟心事。

　　他没有打扰宋知，只是在她每跑完一圈，都更新?终点电子屏上的内容：

　　【1分10秒，是雨天里很?不错的成绩，不愧是1号大小姐！】

　　【1分05秒，这位小姐进步神速，有兴趣来?法?拉利做车手吗？】

　　【1分01秒，宋知小姐快得无人能敌，有人提醒您注意?别打滑。】

　　【58秒！这速度足够你吊打所有业余大学生了。】

　　【57.55秒！亲爱的，发泄情绪除了飙车外，其实还有给男朋友打电话这种办法?。】

　　电子屏上的红字不断闪动，最后甚至还浮现一颗土里土气跳动的红心。

　　宋知终于破功，噗嗤笑着踩下刹车。

　　她猜到陈焰多半能看到自己的实时动态，便给少年拨去视频电话。

　　那端，陈焰秒接。

　　他开口就是：“谁惹大小姐不开心了？”

　　“怎么？”宋知弯着眼问，“给男朋友打电话就能解决烦恼吗？”

　　少年的声音低下来?，哄她一般的温柔：“嗯，只要你告诉男朋友，他就会努力无所不能。”

　　他这么认真的哄自己，宋知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没有啦，我没有不开心。”她这才告诉他，“其实是我想竞争车队车手，所以抽空过来?找找车感。”

　　“真的？”陈焰似不信。

　　宋知故意?说：“假的。你预备怎么哄我。”

　　陈焰陷入沉默，像认真考虑起来?。

　　半晌，他道：“我帮你请假，然后安排西泽飞回国?接你来?日本，比赛结束我当?面哄，行不行？”

　　宋知扬眉：“怎么不弃赛回来?哄我？人家偶像剧男主都直接弃赛的。”

　　陈焰哼笑一声：“我弃赛了怕大小姐会更气，直接甩了我。”

　　他知道，她是最支持他赛车的人。

　　他也?看出?来?了，她确然没有不开心。

　　宋知懂他的意?思，随之轻笑起来?。

　　“那——”她顿一顿，“我的F1赛车手男朋友，关?于我竞争校车队车手，你有什?么建设性?建议？”

　　陈焰透过镜头盯着她：“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幼不幼稚。”宋知口上这么说，人却不自觉地更靠近镜头，“我亲手机屏幕有什?么意?义？”

　　“谁说要亲镜头了？”

　　陈焰暧昧地告诉她，“欠着，下次见面给我。”

　　“不正经”三个字都已涌到喉咙，但宋知对上少年那双深情撩拨的眼睛，话开口却转弯：“成交。”

　　或许陈焰也?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两人看着视频那端的彼此，忽而陷入微妙的沉默。

　　岑静的夜里，雨丝越飘越密，然而空气里却涌动着一股潮闷。

　　少年目光灼灼地凝注她，喉结微滚。

　　良久，他说：“知知，你等我会儿，我帮你联系一个人。”

　　再任由火花燃烧的确不妙，除了徒增思念与不能被满足的欲念之外，别无益处。

　　宋知嗯一声，率先挂断电话。

　　下意?识抬手捂住脸，她才发现两颊在发烫。想到下次见面的行程，被少年规划得越来?越具体，好像连心跳都不觉紊乱。

　　仿佛热恋期的后劲上头，宋知挂断视频许久，脑子里都还是少年的面孔。

　　直到陈焰推给她一个名片，说对方曾做过大学生方程式赛车的车手，可以一对一指导她。

　　聊起正事来?，她才渐渐从“恋爱脑”转换回“事业脑”。

　　在陈焰的安排下，宋知最近每天都会来?俱乐部开小灶。

　　风雨无阻，不怕奔波。

　　终于军训结束，车手选拔赛在即。

　　或许因最近都在准备此事，宋知竟萌生出?要初入赛场的，出?道一般的紧张感。

　　同样有赛道，有观众，有“奖杯”，她将这当?做了自己迈入赛车围场的第?一战。就像一月前，陈焰初入F1围场。

　　宋知格外重视。

　　比赛跟随F1时间，定在下午的两点。深思熟虑之后，她在这天上午悄悄去到了周家的别墅。

　　今天的比赛对她很?重要，她想要戴当?初陈焰在伦敦拍卖的那顶头盔出?征。

　　那个头盔，是宋知第?一次乘坐赛车时戴过的，是陈焰出?国?后第?一场比赛佩戴过的。

　　意?义非凡，戴上它就仿若在与少年并肩作战，正适合今日。

　　此念从昨晚一冒出?来?，宋知就再也?无法?忽视。

　　所以，她特意?挑了早高峰后的时间，去往那栋久别的小洋楼。今天是工作日，而周衍在工作日总是在早高峰前就会出?发去公司。

　　她认为?，应该不会碰见父亲。

　　但当?宋知真正站在别墅门前时，却仍不免有些紧张。

　　怕大门的密码换掉了，怕真的会遇见父亲。

　　不过，她从不是什?么畏首畏尾的人，决定了要做又已经来?到这里，就断没有再后退的理由。

　　宋知深吸一口气，伸手去输密码。

　　滴——

　　门应声而开。

　　密码没有更换，然而宋知却依旧一瞬僵立原地。

　　因为?门甫一打开，便见周衍拎着行李箱，正朝玄关?走来?。

　　自得知身?世争吵过后，这还是他们父女第?一次单独遇见。

　　而且，是在他们曾共同生活过两月的家门口。

　　两人惧是一愣，定身?原地，怔怔地看着彼此。

　　周衍显然很?意?外，怔忪与她对视半晌，惊疑地唤了声：“知知？你怎么会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教宋知一顿，也?将她想要返身?离开的念头打消。

　　她盯着父亲，最终站定回答：“我来?拿点东西。”

　　踟蹰一瞬，却到底没问他拎着行李箱要去哪。

　　而周衍对她微微一笑，主动说：“我去机场正好要路过T大，拿了东西爸爸送你？”

　　也?许是江舒月一事，令他们父女间的联系又多起来?，周衍的语气多了几分自然。

　　他似乎有意?试探，看能不能再更进一步与女儿破冰。

　　意?外地，宋知发现自己竟并不排斥这个提议。

　　她想，也?许是今天要开始第?一场比赛，她其实还挺憧憬父亲能在现场。

　　但——

　　宋知目光掠过周衍手上的行李箱，摇头只道：“不了，我得找一会。你先走吧，别误了飞机。”

　　或许是没准备好就此破冰，亦或没有信心让即将出?差的父亲为?自己停留。

　　她到底，还是未能说出?心中期待。

　　周衍静静注视她片刻，也?并不勉强：“好吧，那爸爸先走了。”

　　父亲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来?，而宋知亦举步进屋。

　　错身?的一瞬，周衍忽然又说：“爸爸又要去伦敦，知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宋知脚步微顿，默了会，回：“那就，平安回来?吧。”

　　话毕，她加快脚步匆匆往楼上跑去。

　　而周衍立在原地，久久失神。

　　两个月前与自己去伦敦的是“周亦婵”，他担心宋知自己有想要的东西而不得，担心她留有遗憾，才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他想要弥补，却从未料想，女儿竟会这么回答——你平安归来?就是礼物。

　　周衍盯着女儿上楼的方向，许久许久，他才拖着行李箱离开。

　　-

　　宋知再回到走廊尽头的小小房间，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慨。

　　细细打量这淡绿的屋子，其实又无甚改变，和她住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一尘不染，就像每天都被特意?打扫过。

　　也?不知等的人究竟是谁。

　　宋知怕陷入情绪中，没有再看，拿了头盔就逃似地离开卧室。

　　但一出?来?，发现这间房的对门上挂着块小牌子，上书：

　　“欢迎回家！”

　　宋知陡然想起得知身?世真相的第?二?天，周衍给周亦婵发语音说过，“爸爸要在家里重新?布置一间房间”。

　　如果?没记错，那时周衍说就在周亦婵卧室对面。

　　宋知凝睇片刻，往前一步，推开了房门。

　　黑床白被，粉色小柜，复古红窗帘，银色挂壁小夜灯。

　　卧室整体是黑白调，但内里又点缀了一些少女心的颜色，是又酷又甜的风格。

　　这间房比周亦婵的要大一倍，有个小露台，还有一面玻璃柜。

　　宋知走到柜前，发现里面放着绝版的赛车模型，和一些F1赛车的车壳碎片。

　　再往前，是靠窗的梳妆台，圆形的镜子旁有一台黑色的唱片机。

　　是一间很?用?心很?注重细节的卧室。

　　宋知一眼就喜欢上。

　　她摸摸柔软的四件套，又到梳妆台旁坐下看着唱片机发了会呆，最后带着翻涌甜涩的心情推开了露台门。

　　楼下，就是绿意?盎然又生机勃勃的花园。

　　远处，周衍常坐的那辆黑色轿车正在远去。

　　目送着父亲渐行渐远，宋知的眼睛些许酸胀。

　　她满心都在想：不然，就原谅他吧。

　　如果?是这样的父亲。也?许真的值得再一次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也?要等下次见面才能告诉他了。

　　宋知吸了吸鼻子，转身?抱着头盔走出?房门。

　　关?门的时候，她动作极轻，像是对待什?么珍宝般小心。

　　怕太留恋会不舍，离开的时候，宋知走得极快，几乎是一路疾奔到地铁站口。

　　飞驰地铁里，她平复了很?久很?久，才将心情调整回比赛状态。

　　而后，时间一晃即过，万众瞩目的车手选拔赛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而这天下午，恰好也?是陈焰在日本铃鹿赛道的正赛。

　　他们真的要同时作战了。

　　宋知在试衣间换赛车服时，望着那顶头盔，脑海全是那时在伦敦银石赛道，少年一步步走向自己，亲自为?她戴上头盔的场景。

　　恰好，少年在这刻发来?他身?着赛车服的照片，并附言：

　　【2号赛车手，陈焰，准备就绪】

　　宋知便也?给自己拍了一张，发过去回应：

　　【1号赛车手，宋知，准备就绪】

　　“祝我们旗开得胜！”

　　第?二?句话刚打在对话框，尚未来?得及发送。

　　突然——

　　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实时新?闻。

　　一闪而过，但宋知指尖一顿，心刹那悬起。

　　她的余光刚刚仿佛看见了“伦敦”、“客机坠落”这样的字眼。

　　其实也?没太看真切，未必是她想的那样，很?可能是她多想了。

　　但宋知仍忍不住先退出?去确认一遍。

　　她一直在重复告诉自己：不会的，看错了，是自己想多了。

　　但事实上，她的心早已悬空，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般紧张。

　　即将点开新?闻时，宋知甚至害怕地停了好一会儿。

　　深深呼吸一下，她终于敢点进去。

　　然而，下一秒，最害怕的事竟真的发生了。宋知刹那眼前发黑，中暑似的耳鸣，可整个人却如坠冰窖般发冷。

　　只见新?闻赫然写着：

　　“13时23分，飞往伦敦的HU5412客机因不明原因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