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极品贤内助
秦慕白坐着小马车,晃晃悠悠不急不忙的往自己家里而去。庞飞办事,他放心,二十个百骑军士足以收拾薛仁贵了;武媚娘办事,同样不需要操心。
要是到了这种程度武媚娘仍不能摆平薛仁贵,那她就不是武媚娘了。
秦慕白自己思忖着不禁暗自发笑,有这么个老婆,还真是省心省事。自己想要做什么,她总能知道。一切皆可意会,不必言传。
和聪明人处事,安逸;有个聪明的老婆,更是舒坦呐!
回到家里,秦慕白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仆人取来火炉,清茶煮上,捧起兵书来细细研读。
最近几天,玩乐得有点疯了,武艺没练兵法没读,是该适时的沉淀一下自己了。一直以来,秦慕白都觉得身为一个男人,每天都要精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运气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但往往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机会从来只眷顾有准备的人。
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秦慕白写下了十数页笔记,全是关于对于这兵法的理解与诠释,以及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李靖的兵法,果然博大精深,于细微处见真章,全是来自于实践的东西,颇为有用。
结合自己在21世纪的军校中学到的军事理论与军事思想,秦慕白将它加以领悟与升华,颇有心德。基本上,读一页兵书不过数百字,秦慕白写下的笔记却有千余字甚至是数千字。读的进度不快,却是嚼得极细体会颇深。
转眼已到午时,秦慕白下到楼下,和妖儿她们一起吃过了午饭,然后回房小睡了一个午觉,起床继续读书。下午时分,府里来了人。秦慕白走到窗边一看,只见武媚娘正在下车,车边跟着一骑,正是薛仁贵。
看到此景秦慕白不禁微然一笑:媚娘果然厉害!
于是下了楼,武媚娘与薛仁贵便在正堂了。看到秦慕白,薛仁贵面露愧色,迎头单膝来拜:“薛某惭愧!”
“起来。”秦慕白上前托他手肘,微笑道,“薛兄,非是秦某定要为难你,只是……罢了,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总而言之,身为一个男人,我不忍看到妇孺受苦。”
薛仁贵站起身来,惭愧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是我太过矫情与执拗了。武东家一席痛骂,让某茅塞顿开。至今日起,某愿追随将军,唯马首是瞻!”
“不必如此。”秦慕白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招纳到我的麾下,为我所用。”
薛仁贵微自一愣:“那将军是何用意?”
“我看好你的武艺人才,也敬重你的品格德行,希望与你成为莫逆之交,仅此而已。”秦慕白十分真诚的说道,“既然是朋友,见到你有难我岂难不施以援手?可惜,你好像一直都在误会我,认为我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是么?”
“是薛某太过小肚鸡肠了……”薛仁贵低着头,说道。
武媚娘嫣然一笑道:“好啦,你们两个大男人何必如此扭扭妮妮?薛大哥,非是小妹要叼难你让你难堪,实则你这样,让柳大嫂母子吃苦自己也一直深陷泥淖郁郁不得志,令人痛心啊!慕白真的只是一番诚意与好意,想让你有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同时,慕白也从来没有什么歪心思。他只是个将军,当然敬重武艺出众的人才了,其实本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呢!”
“是,是薛某不识抬举不谅人情……抱歉!”薛仁贵转身,又对武媚娘拱手赔罪。
“嘻嘻!”武媚娘笑道,“好啦,你肯回心转意就好了嘛!男儿志四方,一世荣华皆要靠自己去创造。慕白也从来不施舍于人的,最多只能给你引荐一回。方才我也跟你说了,吴王府准备出纳征武榜,征集武勇之人入府为将。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你须得珍惜便是。”
秦慕白说道:“顺便说一句,吴王请了许多军中老宿做为参评,选评是公开的,也是十分公平公正的。虽然你是我的朋友,我与吴王的关系也不差,但要想成功入选也须靠自己的真本事。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把我的火云驹借你一用。”
“多谢将军!某,定不负将军!”薛仁贵重重抱拳,郑重道。
秦慕白微然一笑:“腊月二十三,你自己去吧!”
“好!”薛仁贵沉声应诺。
“在此之前,你且先住在媚娘那里,就当是为了嫂夫人与孩儿。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有什么委屈都先憋着。等你参选上吴王府的军官,自会有住处与俸禄。”秦慕白点头微笑道,“薛兄,日久见人心,你会明白的。”
薛仁贵咬了咬牙,浓眉轻锁拱起手来道:“秦兄,武东家,你们的一番热诚与厚恩,薛某没齿难忘!”
“朋友之间,不必如此。说不定某一日,我秦某人就需得你来襄助的。”秦慕白微笑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再矫情了。就把媚娘家当作自己家才好。”
“好。”薛仁贵终是展颜一笑,“那某就不打扰了,且先回去照顾拙荆。”
“好,我也就不留你了。改日得闲,我们再聚首痛饮共谋一醉。”秦慕白笑道,“不过薛兄,你的酒量可得早些练起来才是。”
“某酒量虽是不行,若与将军对饮,舍命相陪。”薛仁贵重重一抱拳,“告辞!”
“好走!”
薛仁贵走了,秦慕白轻吁一口气,对武媚娘笑道:“媚娘,真有你的。”
“小事一桩!”武媚娘笑道,“其实薛仁贵这种人挺好对付的,他的矜持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捅过了就什么都好说了。你派人将他抓来,就已是捅破了他这层窗户纸。这时,他要么勃然大怒与我们翻脸,要么会放下矜持坦诚相对。显然,薛仁贵是一个实诚又厚道的人,他选择了后者。我没费什么唇舌就将他说服了。当然,其中不乏柳大嫂的功劳。”
“此事就此尘埃落定了。”秦慕白点头微笑道,“其实带薛仁贵一起走,也是我的想法。等到了襄州相处一两年下来,他自然会知道我的为人。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百骑那些人。我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一批精锐,还有一些过命交情的生死兄弟,都要落下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事。”武媚娘说道,“庞飞将薛仁贵带来时,曾肯求我帮忙说情,让你带他和那些百骑的兄弟一起走。”
“此事,谈何容易啊?”秦慕白拧了拧眉头道,“我不是没想过,但确实难办。百骑可是皇帝的私人勋卫,哪能轻易外派?此事我都不好向皇帝开口。”
“嘿嘿,你不好开口,就让高阳公主替你开口啊!”武媚娘笑道。
“她?”秦慕白一笑,“算了吧,她和这种事情从不沾边的。”
“你好笨哦!”武媚娘笑道,“你就让高阳公主去找皇帝哼哼,说自己也时常需要人保护,就让皇帝把庞飞等一干人派给她不就是了,皇帝还能不答应?再然后,这些人归了高阳公主,她要送给谁还不是她说了算?”
秦慕白不禁心中一亮:“你的意思是,让高阳公主开府?”
“开府?”武媚娘怔了一怔,“这我倒是没想过。但身为一个公主,身边有个数十人卫队,不算过分吧?”
“是不过分。”秦慕白想了一想,缓缓的点了点头,“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行……”
“放心哪,皇帝现在对高阳公主是有求必应,这区区一支卫队肯定会愿意给的,百骑本来就是替皇家服务的嘛!”武媚娘说道,“只要皇帝给,那他心中也有数,高阳公主这是在替你要的人。试想,公主担心远行驸马在外的安危,送一只卫队给他提供保护,也是出于关爱的人之常情,并不为过嘛!如此,此事便合情合理了。皇帝非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心中欣慰,认为你们情深意笃可堪信赖。”
“妙啊!媚娘,你真是足智多谋。”秦慕白哈哈的笑,霸道的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之上连亲了几口,“真是多谢你了!”
“咦,讨厌!”武媚娘恼火的伸手掐了他两下,“你还有心思乐了,现在我提起高阳公主这四个字,就心里泛酸!”
“嘿嘿,不酸不酸,来,我削个水果给你吃,让厨房给你做甜品来。”秦慕白笑嘻嘻的将武媚娘哄得坐下,还谄媚的替她捏了捏肩,说道,“辛苦你了,武东家。下午要是没事,就在这里陪我读书好么?”
“读书?可闷了,不陪!”武媚娘嘴一撇,悻悻的道,“你下午就没别的安排了呀?”
“接连几日吃喝玩乐,我也该安心读一读书了。李靖给我的兵法还只读了几页,真是博大精深,好多不懂的地方。我还真想去府上请教呢!”秦慕白说道。
“那就去呗,我陪你一起去,呆在家里未免太闷了一些!”武媚娘笑道,“久闻卫公李靖大名,我还真想去一睹真颜呢!”
秦慕白想了一想,点头:“好,一起去。”
稍后不久,二人稍做准备便启程往卫公府而去。李靖崇尚节俭从不收受礼品,因此秦慕白只捎到了两壶自泡的药酒当作见面礼。李靖和秦叔宝一样有着风湿与脚疾,想必会喜欢喝这类药酒。只不过李靖的脚疾并非全是风湿一类,而是早年受过刀剑之疮,因此一时怕是难以痊愈了。
二人到卫公府,门子已是认得秦慕白,便放他入内了。李靖正在堂上读书,听闻秦慕白前来仿佛还挺高兴,远远就在呵呵的长笑:“慕白,你来了啊!”
“拜见卫公!”二人一起上前参礼。
李靖看了武媚娘一眼,呵呵的抚髯笑道:“慕白,这位就是你的红颜知己武姑娘吧?”
“武照见过卫国公。”武媚娘款款的施礼道。
“好,好,真是金童玉女珠帘碧合的一对人儿,不错。”李靖笑道,“快坐。今日大雪天寒,你们怎么想到来我这老头子家了?”
二人便坐了下来,秦慕白拱手道:“前日得蒙卫公赐书,回去后细加研读,有许多不明之处,因此才特意登门求教。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卫公海涵。”
“嗯,好。”李靖点头微笑,“老夫曾多次听皇帝陛下提起,秦三郎资质出众勤学克己,是个可造之材。说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秦慕白便起了身走到李靖身边,将自己的笔记拿出递给他,并一一指给他看,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
武媚娘乖巧的起身:“卫国公,小女子就不在此叨扰了,到府里随意走走可以吗?”
“好,去吧,请随意。”李靖呵呵的笑道。
武媚娘施了礼便走了,李靖笑道:“慕白,你福缘不浅哪,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礼又聪明能干的红颜知己,须得珍惜才是。”
秦慕白不禁笑道:“卫国公只看了一眼,便已知晓她知书达礼聪明能干?”
“呵呵,人生面相,活得年纪大了见的人多了,自然能一眼看出。好了,闲话休絮,且待老夫看看你的手札。”李靖说罢,就微拧起眉头,细心的翻看秦慕白的笔记了。
秦慕白静静的站在一旁,时时往炉中加一下炭或是添些茶水,并不出声打扰。
过了半晌,李靖突然面露惊疑之色看了秦慕白几眼,好奇心大起,快速的翻看起笔记来。
“怎么了,卫公?可有不妥之处?”秦慕白问道。
“别急,待老夫细看。”李靖挥了挥手,表情也凝重了几分,看得越发细致了。
过了半晌,李靖突然将他的笔记合上重重一拍:“妙啊!果然是可造之材,天资奇高啊!”
“这……”秦慕白愣了一愣,“卫公,可是在下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非但没有做错,反而做得非常之妙。”李靖颇为兴奋,长吸了一口气语音铿锵的道,“老夫看了你的心德与注释,颇有见底。有许多地方,让老夫都有一些茅塞顿开之感。你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并敢于质疑。放着是一般人,因为老夫的名头摆在那里,定不会质疑这兵书中的任何字句,也不敢班门弄斧的提出自己的见解。你却敢于怀疑敢于创新,实在是大善、大善哪!”
“这……卫公真是太过誉了!晚辈对于兵法一窍不通,只是凭着想当然的揣测姑妄言之。卫公切勿当真。”秦慕白连忙拱手道。
“不不不,你在这手札中提出的一些想法与念头,实在是非常大胆非常有创意。能将死书一纸上的兵法领悟到这样灵活的程度,老夫也是闻所未闻。慕白,你绝对是个为武而生的天才!”李靖连番感慨道。
秦慕白惭愧的笑了笑,不言语。心中却道,我只是看得入神,一时禁不住将自己以前学的现代化军事理论与思想结合了进去,加以完善与改进罢了。唉,可耻的剽窃啊……居然把李靖诓成了这样,罪过,罪过!
“慕白,你回去,再好好的读完《玉帐经》,像此前一样放任你的想象力,详细的写下注释与见解。读完之后,将手札拿来交予老夫,让老夫细细拜读。”李靖说完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颇为兴奋的精光,沉声道,“或许,玉帐经还可以更加完善一点!”
“是,卫公。”秦慕白一抱拳应了下来。
“他日,这《玉帐经》就不是我李某一人独著了,其中也有你秦慕白的心血与功劳。”李靖哈哈的笑道,“想必,它必能成为一部兵家至宝旷世奇书!慕白,你可真是一员福将、天才的福将啊!”
“呃……晚辈一介末流,对兵法一无所知,蔫敢与卫公相提并论沽名钓誉?”秦慕白尴尬的咧了咧嘴,心道:这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肯信我也自己也不肯信哪!……啊呀,真是造孽!
“无妨无妨!”李靖呵呵的笑道,“暂不管这些,你且先回去好好读书。切记,手札要写得详细一点。此外……你的字可不可以写大一点啊?老夫眼神不是太好。你这是用什么笔写的,字如蝇头如此细小?”
“呵呵,好,晚辈知道了。”秦慕白呵呵的笑,拿出几管自己亲手制作的鹅毛笔给李靖,说道,“卫公,这笔沾墨即可书写,相对于毛毫软笔会写得快一点轻松一些。如若著书立作书写量大,定会事半功倍。”
“嗯,但是个有趣的物什。好,老夫就收下了,定会试试的。”李靖饶有兴味的笑道。
“那晚辈就不多作打扰,就此告辞了。”秦慕白施了礼,在外面叫来武媚娘,二人一起拜别。
李靖看着秦慕白若有所思似在犹豫,待他们走后也终是未再发一言。看着二人渐行渐远,李靖抚着长须微眯着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后生可畏啊,皇帝陛下真是慧眼如炬,秦慕白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那下半部《玉帐经》,是否也该传他呢?”
回程的车马上,武媚娘道:“慕白,李靖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嗯,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秦慕白好奇的问道。
“你们二人在堂上叙话的时候,我就在他家中闲逛,与那老仆闲聊。”武媚娘说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我在外行商,经常都是先旁敲侧击的了解对方的。李靖的府中很简朴,可见他富而不奢望而不骄,家中的仆役也很随合低调,待人接物一团和气没有半分的架子。李靖可是当朝第一大功臣,无人可及。可他却能做到这样谨小慎微,实属难得。往往,越有真本事的人,才越会这样谦虚谨慎。李靖,是个不错的英雄。”
“哟,你厉害嘛!”秦慕白笑道,“小小年纪一双眼睛却如此老辣了。”
“嘿嘿,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武媚娘笑道,“好啦,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知道,李靖是不是一个实诚人,是不是真心真意收你为徒传你兵法。如今看来,他的确是一个可供信赖之人,你就好好跟他学兵法吧,将来必有大成!”
秦慕白盯着武媚娘,呵呵的笑了。
“你干嘛这么傻盯着我笑?真瘆人……”武媚娘故作恐惧之状,往旁边闪躲。
“你——就你!别跑,快让老子啃一口!”秦慕白哈哈大笑的扑上去,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进怀里重重的亲了几口,笑道,“这么棒的贤内助,不使劲的疼一疼,怎么行?”
“讨厌哪,登徒子!”
第198 皇族家宴
接下来的日子,秦慕白过得既安危又沉稳。长安过年时的节日气氛很浓郁,整个庞大城池仿佛都笼罩在一层祥和的喜气之中,让人不知不觉的为之欣然。
每逢佳节倍思亲,秦慕白很自然的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和亲人朋友们。想必,今后是无法与他们重逢了。而今生的亲人朋友与红颜知己们,更需得珍惜。
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长安许久,他的心中就会升出了一丝的不忍。潜移默化中,他已将长安视为了自己的故土,这里有他挚爱的亲人与知己的朋友,一景一物都是那样的熟悉。
须得珍惜这不多的时间,与他们多多相聚才是。
于是这段时间里,秦慕白时常都在秦府老宅里陪伴父母与妹子。秦叔宝去了皇宫面见皇帝,落实了自己即将重新出山的消息,颇为兴奋。长子秦通与次子秦斌得知了父亲与三弟即将外调任职,也携家带口的回了老宅与父弟团聚。一连数日家人一本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武媚娘往秦家跑得更勤了,俨然已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一样。武媚娘聪明伶俐极为做人,秦家的上下的人都对她非常满意,也都渐渐接受了这个三郎的媳妇,与她相处甚是融洽。两家的走动往来也越加勤密,虽是没有正式完婚,但已如同亲家一般。
这一年可是有够折腾,难得过年的时候能够如此安稳闲适,秦慕白颇为放松。这段时期,他早上与父兄一起练武,下午在武媚娘的陪伴下研读兵书,晚上陪伴父母膝前品茶叙话,若有闲情雅致也会叫上二位兄长带上媚娘与小妹,在热闹非凡的西市上逛玩一番,或是坐到茶肆里欣赏那些仕人才子们吟风弄月。
小日子可算是过得轻松又惬意。
每隔几日,秦慕白还会去一趟李靖府上,向他请教兵法韬略,将自己所写的读书笔记请他过目批点。一来二去,李靖对秦慕白越发的欣赏,时常暗自感叹,终于在古稀之年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衣钵传人。
但那后半部《玉帐经》李靖却迟迟未传予秦慕白。他所考虑的东西,并非只是自己收个徒儿有了传人如此简单。
吴王府上的征武一事如期进行,虽是没有大张旗鼓震动京师,但也着实闹出了一点动静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观望。秦慕白为了避嫌,没有前去观礼。对于薛仁贵的实力,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担心,更何况评审之中还有秦叔宝、程知节与李道宗在。实则这类“海选”在何朝何代都是有内幕暗箱的,除非出现重大意外,薛仁贵这个本就实力非凡的内定选手,定是夺魁第一的人物。
李恪的嘴皮子也算是有些功夫,当真把尉迟敬德给请了来。秦慕白一直没亲眼见过这人,只是听闻他生得牛高马大面如黑炭,声如奔雷气势如虎,便是一员天生的虎将。因此后世还有传闻,说尉迟敬德的母亲是一头熊人,可此此人外形之彪悍与粗犷。相比之下,与之齐名的猛将秦叔宝,则是俊朗潇洒玉树临风的万人迷造型了。二人一同上了千家万户的大门当起了门神,一黑一白一俊一丑,也算是相映成趣了。
结果没有任何的悬念,无论是武艺比试还是兵法策论,薛仁贵都以绝对的优势夺魁。吴王李恪当众宣布,破格拔擢平民薛仁贵,为吴王府内帐典军,官职从五品,一夜之间平步青云,麻雀变了凤凰。
从五品,这是大唐官阶中的一个大坎。京官五品以上可着绯袍每日上朝听政。一般州城刺史府左右副手之一的司马也是从五品,一般县令也不过正五品。也就是说,数日前还食不裹腹当街插标卖戟的薛仁贵,一夜之间成了副县长级的人物。
除了薛仁贵,吴王府还征进了数名武艺出众识得兵法有从军经历的仕族子弟,充实王府亲兵阵营。只不过这些人多半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李恪虽是闹出一点动静,还没敢大刀阔斧的来干,没有明目张胆的去拉拢那些十二卫的军官来投靠,可见他仍是以低调谨慎为要。
经过数日的筹措与准备,添丁不少的吴王府总算是安宁下来,薛仁贵也走马上任了。王府的年前一次宴会,李恪将秦慕白请了去。除了新进了薛仁贵,殷扬也被提拔成了典军之一,与薛仁贵并驾齐驱共掌王府兵马,宇文洪泰也提拔成了副典军,地位仅次于二人。除此之外,王府新添了数百新兵与十余名军官,可谓气象一新。
秦慕白与李恪的私交甚笃又曾在吴王府任职武官,再加上现在薛仁贵被提拔进来,因此与吴王府一众军校的关系更加紧密。乃至于,吴王府兵马进行操练时,李恪都会请秦慕白前去观礼并进行点拨。如此一来二去,秦慕白虽是没有在吴王府当职,但在王府之中却是威信日隆,与王府上下的佐官与将僚,也都十分的熟稔。
过年前两天,宫中终于正式下旨了,任命秦叔宝为检校左金吾卫大将军,授兰州都督掌星海道行军总管一职,总督兰州到大非川一带河陇兵马大权;转授秦慕白襄州府折冲都尉一职,领检校百骑使,加从三品武散官云麾将军。
此外秦慕白听到消息,因为自己仍是“检校”百骑使,现在的百骑暂时不设正使,以副使兼长史李君羡暂摄正使之职,代行军务。
皇帝的这一举措,也算是给足了秦慕白面子,不会让外人误会是秦慕白被皇帝横扫出门。这不,他人都不在了,百骑也没有重设正使。除此之外,秦慕白的品衔也被提高了二阶半品,一跃成了从三品的将军。一般来说各地军府的折冲都尉都是四品官阶的,秦慕白加了个武散官成了从三品,虽然实权没有增加,但官品确实已经不小了。因为大唐的一些副宰相,都是官拜“同中书门下三品”而已。
为此秦慕白对武媚娘打趣道:“媚娘,你不是说我官居三品了才考虑嫁给我的吗?怎么样,我当初的话应验了吧!”
武媚娘就挖苦他:“你这是靠着给皇帝老爷子做女婿混来的三品衔级。若只论品衔,我父亲当年还是个一品国公呢!这满长安的王公侯伯多了去,什么时候才排到你呢?论实际职事,你仍是个四品都尉,所以我还是瞧你不上眼。什么时候谋到了三品职事官,我再考虑嫁你。远的不说,你想在军队之中由四品都尉混成三品大将军,那仍是隔着千万里之遥呢!”
秦慕白便气呼呼的回击道:“等我成了三品大将军,天下成千上万的美人儿争着抢着要嫁我,我也让你排队!”
于是武媚娘当场翻脸,秦慕白挨了好一顿胖揍。
年三十,宫中举行皇族家宴,李世民将秦叔宝父子也请了去,名义当然是“未来亲家”。
秦叔宝虽是与皇帝亲密,但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等皇族家宴,大有点受宠若惊,像个大姑娘似的在家里打扮收拾了好一阵,才扭扭妮妮的出了门了。
参加家宴的全是皇族之人,江夏王李道宗,太子李承乾,吴王李恪,魏王李泰,乃至长孙无忌这样的国舅,出嫁了的公主远任州官的亲王郡子们,都带着家眷回京参加了。皇族本亲加上外戚们,济济一堂有百余人之多,场面可谓够大了。
这等时候最乐的当属高阳公主无疑。她一见到秦氏爷俩出现就欢呼雀跃的迎了上来,当众拉着秦慕白的手,与他一起上前向皇帝拜年。高阳公主仍是那般的古灵精怪擅长搞怪,搞得满堂时常发出轰笑。
众人也就趁势打趣和捉弄秦慕白,说新客进门三道难关,那可要一一迈过才能领到皇帝准备的新年利是。
哪三道呢?一时皇帝出题来考,二是妻舅亲自比试,三是要应付过皇族大姨子小姨子这一群娘们的叼难。
这一折腾可就乐了。
高阳公主的皇姐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横七竖八的想出许多难题让秦慕白来完成。比喻让他这个大老爷们儿穿针绣花,非得刺出个百年和好的字样来,不好看还不让过关了。弄得秦慕白都要哭了,高阳公主也求姑姑告奶奶的求饶,她们才敢放过。
大舅哥里选出的代表则是高阳公主的亲哥哥,齐王李佑。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在李世民的子嗣之中排行第五,封齐王,齐州都督。据说他对于吃喝玩乐最是在行,绝对是个放浪形骸的主,脾气还很不好。
不过他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对阴德妃相当的孝顺,对亲妹子高阳公主异常的溺爱,这几乎是出了名的。回京之后听说妹子已经暗许了秦家三郎,他既是恼又是乐。
恼的是什么鸟人抢走了他最爱的妹子?乐的是,自家那个麻烦大丫头,终于要嫁人了!
于是今日这出考题,李佑可就神气上了。非得给秦慕白一个下马威不可,至少让他知道,高阳公主娘家有人,你可别随便欺负俺妹妹!
李佑出的题是:秦慕白,听说你文武双全,今日哥就考你个天下最难的难题——朝那儿看,皇帝陛下的襆头上有颗翠绿色的翡翠名玉,价植连城世间罕有,乃是陛下的平生至爱。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若能将那块名玉取来,哥就算你过关了。
此言一出,满堂都惊了一惊:这个李佑真是胡闹,玩笑都开到皇帝头上了!
李世民端坐于正堂却只呵呵的笑:“五郎,你这非但是考到了秦慕白,还考到了朕嘛!朕若是舍不得这颗美玉,那慕白就过不得关;朕若是舍了这块美玉,朕就心疼。”
高阳公主就恼了,蹶着嘴蹦跶了起来:“父皇!你坐佣天下一块玉有甚舍不得的?高阳的未来夫婿却只有一个,你倒舍得为难他?我不管,你快些将美玉取下赐予慕白,否则、否则……我就拔你的胡须!”
“哈哈!”满堂大笑,李世民也乐了,“罢了罢了,朕算是怕了你来。来人,更衣!”
说罢李世民就去了后堂换了一个襆头,当真将之前襆头上的美玉取了下来给秦慕白,说道:“慕白,记得啊,你可是欠了朕一个人情哪!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皇族家宴整新客,那可是我们老李家的习俗。若是过不得关的新客,这一年的日子可都不好过。你若是见了皇族中的任何一人,可都要矮上三分请客吃饭,还要被人取笑。再者,今日这宴会你也休想清醒的回去了,因为大家都会不遗余力的灌醉你!”
“呃……这么狠!”秦慕白还真是惊到了。
“哈哈!”满堂人一起大笑,说道,“秦慕白,这醉酒也就罢了,顶多明日便醒。光是这请客吃饭就要吃穷你。你也不瞧瞧今日这堂上有多少人!”
高阳公主咯咯的大笑,抢过李世民手上的美玉就夺回来塞给秦慕白,对众人叫道:“好啦,现在我们已经赢了,哼!”
李佑佯装恼怒:“你这妹子,胳膊肘儿往外拐!有了夫郎就不要哥了!我真是白疼你了!”
“耶!”高阳公主冲着李佑吐舌头扮鬼脸,笑嘻嘻的道,“哥哥和慕白我都要!你们可都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李佑哈哈的大笑几声,道:“秦慕白,我可跟你说了。你可千万要好好待我妹子啊!不然我可不饶你!”
“哈哈,且敢、且敢!”秦慕白笑道,“不劳齐王废心,在此之前高阳公主殿下肯定早就把我收拾掉了。”
“哈哈,你倒是识趣!”李佑大笑,“不错,你这人不错,合我脾胃!”
秦慕白便笑了,心中暗忖道:李佑这家伙,比起他的几个哥哥来要显得草莽了许多,比李承乾都不如。阴妃如此端庄贤淑,怎么生的儿子如此草包,生的女儿如此调皮呢?真是命苦!
接下来可就轮到李世民出考题了。身为君王与家主,他出的题相对正式一些。文才武功,书法琴艺,足是考了他四项。
文才无非是吟诗对句。李世民即兴作了半厥诗让秦慕白来续。秦慕白想都没想直接认输了,这么大的场合,他可不想死撑出丑,再者这种对诗还不能剽窃别人的诗作来应付,于是乖乖的被罚水三杯。
但接下来的三项考试,秦慕白都技惊四座的通过了。武艺便是射箭,这可是他的最强项,毫无悬念;至于书法,那笔“自成一派”的瘦金楷连皇帝都为之惊艳;至于曲艺就更不用说了,一手琵琶弹将出来,满堂喝彩直将宴会的气氛推至了高潮。
显然易见,李世民也是有意放秦慕白过关,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秦叔宝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众人折腾来折腾去,一张老脸笑得乐开了花。一来他算是看出了,皇帝对于秦慕白颇为偏爱,高阳公主更是对他死心塌地;二来,秦慕白见招拆招应对自如,显得颇为出彩,也大大的为他长了脸。
在座的可是有不少驸马,还没有哪个能像秦慕白这样蒙得圣眷又才华出众的呢!
家宴罢后,高阳公主扯着秦慕白不放人,与他哥哥李佑一起带着秦慕白,前去拜会大角观中的阴德妃。
李佑见到白了头发的阴德妃号淘大哭了一场,好不伤感。这一片孝心,倒是发自肺腑。
秦慕白也只匆匆与阴德妃见了一礼,并未多作言语交流。阴德妃也只匆匆瞥了他一眼客套两句,再未与他多作攀谈了。
看着一身大氅道袍素面朝天却依旧惊艳动人的阴德妃,秦慕白只能在心中感慨万千,却无从说起。
拜别了阴德妃,高阳公主与齐王李佑一起送秦慕白出宫。李佑行为乖张出了名,言语轻佻也是显而易见,显得颇为轻浮没有城府与主见。但他对于阴德妃与高阳公主,那也是毫无保留的敬爱与疼惜,乃至于爱屋及乌,对秦慕白也十分的热情与真诚。
是的,真诚。
李佑就是这样一个,浑身缺点与毛病都十分突出与明显,却又很简单与真诚的人。这一点,倒与高阳公主十分的想像。
临出宫时李佑对秦慕白道:“慕白,反正我妹子就交给你了。今后她好与不好,我只认你。若是她过得好了,我李佑头一个感激你,把你当亲兄弟来看待,为你两肋插刀再所不辞;你若是亏待了他,我也会咬着牙根儿跟你拼命的!”
“哥——”高阳公主就恼了,“大过年的,你说什么死啊死的呢?真讨厌!慕白最是疼我了,哪会亏待我呢?”
“我知道,傻妹子。”李佑一见高阳公主就发飙瞬时就转了脸色,哈哈的笑道,“我这是丑话说在前头嘛!哥当然希望你们白头偕老一辈子平平安安了!”
秦慕白看着这一对兄妹吵吵闹闹的,只是笑而不语。说实话,皇家之中很难看到这样的骨肉情深的场面。比如李恪,他与他的兄弟姐妹们之间就很少有什么亲情流露的时候。他虽是与高阳公主相善,但毕竟不是同母所生,彼此之间更像是“友情”而不是亲情。至于李承乾与李泰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把亲兄弟当作仇人来对待的了。
这个纨绔不羁百无一是的李佑,却比他那些出色能干的哥哥们强了一点,更重亲情。
夜暮降临,秦慕白该走了。兄妹俩不知不觉步行送他已经走到了玄武门边。
高阳公主依依不舍道:“慕白,过年后你就要走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傻妹子,正月初一京官全要朝宫朝贺陛下,秦慕白外任州官也要初五以后再走,你当然能再见到他了。”李佑说道。
秦慕白想起了庞飞一事,但对高阳公主说了,自己想带庞飞等人一起走的意思。
高阳公主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说道:“这事庞飞也跟说过了呢,我正准备跟父皇说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事情办成。襄州那么远,一千多里呢!你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才回来。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你保护可怎么行?”
“说得是。”李佑也道,“京官到了地方为官,那必须要有自己的心腹与帮手才行。别小看那些地方官,他们当面一套背底里一套,你若是孤身一人前去说不定就被孤立架空。尤其是军队里,那你必须要有一批能力出众的心腹死忠才行!”
“好,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秦慕白对高阳公主道。
“傻瓜!”高阳公主温柔的笑骂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有什么可拜托的?记得啊,临走前一定要再来看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