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敛衽下拜,口中齐声喊道:““末将拜见主公!”便是那李彦徽,也不得不依礼而行。
“罢了,都起来吧!”吕方坐在上首,看着下面数十人跪拜如仪,这还是他第一次身着官袍,依照朝仪接见诸将吏。饶是他身为一个穿越者,一下子面对着这么多人对自己行跪拜之礼,表示效忠,头脑也不禁一阵眩晕。他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在那长安大明宫上主持朝会,面对着千百倍于眼前数量的臣子的效忠,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主公,十月十七日,王茂章领大军于润州陵亭大破安仁义,斩俘不下万人,安仁义辎重财物悉为其所获,继而连破曲阿,延陵诸垒,大小十余战,连战连胜,如今已将安仁义围于润州城中,润州属县已望风而降。”一阵急促的话语打断了吕方的遐想,他抬起头来,说话的却是罗仁琼,这里的人隐然间已经将杨行密当成了己方最大的敌人,便是李彦徽,此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在认真打量旁边廊柱上的木材纹路。
“淮南贪得无厌,吞并宣润二州之后,只怕会对我方不利,末将以为,与其人谋我,不如我谋人,先出兵润州,救援安使君为上。”说话的却是一员留守杭州的将佐,他看到先前随吕方出征的同僚有的升官,有的发财,都捞了不少好处,眼见又是一个出兵的机会,赶紧抢先开口。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将佐不由得起身附和起来,这些中低层就将佐看到吕方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早已信心爆棚,只觉得天下间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恨不得干脆一战将淮南军赶过江去,与杨行密划江而治,再战取下广陵,三战干脆将宣武朱温得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休得胡言!尔等不过偏稗将佐,这里岂有你们说话的地方。”王佛儿厉声叱喝道,他转过身对吕方躬身行礼,沉声道:“主公,吾辈起兵,为的就是申大义于天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赵,徐二贼跳梁,多行不义,故主公以方伯之任,代行天伐,如今徐贼授首,赵贼随亡命天涯,伏法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主公正当息兵养民,以待王命,岂可再妄动刀兵,岂不知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以而用之,吴王扫平淮南大乱,深得江淮民心,吾等岂能与之相抗。”
王佛儿这一段话,不像是出自一个武夫之口,倒像是个淳淳儒者一般,吕方虽然不完全赞同他的观点,可是他也认为自己还无法与杨行密相抗衡,毕竟杨行密已经经营淮南十余年,百姓富庶,户口财富数倍于自己,更不要说他如今是当今天子任命的东南行营都统,有节制东南诸镇的权力,自己也是他的部属出身,在政治上自己就处于不利的地位,暗地里支持安仁义,田也就罢了,直接掏家伙和杨行密撕破脸干,吕方还没有那么傻。
吕方在上首不吭声,没有表明态度,下面的那些将吏见王佛儿的话挡住了他们升官发财的道路,虽然不敢直接开口反对,可腹中还满是怨气,只是没有一个官位和王佛儿差不多的人带头反对罢了。
陈璋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一旁的众将吏的心态已经明了,他暗自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道:“主公,末将昨日得到消息,那赵引弓已经有了下落,他领着数百残兵投奔福州王审知去了,此时已经到了福州,被王审知收留。”
陈璋这一席话便好似一块石头落入了水中,激起了许多涟漪,他刚刚立下大功,在镇海军中的地位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加之那些将吏中心思敏捷的已经想到,这不又是一个出兵的好借口吗?先前和王审知关于种马的争端如果说作为出兵的理由分量还差点的话,“收留叛将,怀有恶意”,这个理由可是十足的分量了。而且这王审知的兵力可远远比淮南弱小,而且和主公也没有什么君臣关系,这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出兵对象吗?反正他们需要的是升官和掠夺的机会,至于这个对象是谁,并不重要。
为王前驱 第403章 投契
第403章 投契
“赵贼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此等恶人,岂能纵其逃脱,某愿为先锋,定斩得此獠之首,献与戏下,望主公恩准!”一名将领站了出来,敛衽下拜道,高声道,年青脸庞涨得通红。
“末将亦请为先锋!某愿持兵先行!”节堂中顿时响起了一片请战声,吕方麾下的军官团作为一个集体来看极为年轻,许多人三五年前还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头兵,眼见得有人跳出来,赶紧一拥而上,只见顿时堂上跪倒了一片。
吕方脸上却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神色,仿佛没有看到堂中情景一般,只是看着放在案前的一叠帛书,过了良久,跪在地上的将吏们也觉得不对,抬起头来窥看主公的举止,他们虽然不敢在节堂之上私语,可还是互相交换着眼神,想要知道吕方到底在看什么东西才这么出神。
“骆推官,这折子中所言可都确实?”吕方将那帛书翻阅了两三遍,方才抬起头来,视而不见眼前跪的满地的将吏,直接询问站在旁边的骆知祥道。
骆知祥听到吕方询问,哆嗦了一下,上前应答道:“句句属实,下官岂敢虚言诓骗相公,下官在两浙为官多年,历转司工,司田,司户,司仓诸曹,这些东西要么是来自官府中的图册帐薄,要么是这些年来下官与属吏亲自调查所得,若有半点不实之处,请相公重重治罪。”
吕方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很好,骆推官你做的很好,你好好做,勿忧不富贵。”说到这里,吕方指着那帛书对堂上众人道:“列位,若镇海军中人人皆如骆推官一般,我吕方又何忧外敌不破,大事不成呢?”
“下官微功,得主公如此赞赏,实在是愧不敢当!”此时的骆知祥低垂着脑袋,脑门上全是汗,虽然他没有抬头四顾,可也能感觉道节堂上众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滋味可是难受之极,目光中的含义更是让他有些胆怯。吕方平日行事也算得上“宽厚”,待属下几个重臣也十分礼貌,但在众将吏面前这般夸奖也是头一桩,有些人心中暗想:“这骆知祥既无披坚持锐,破阵斩首之功,也无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劳,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拿着算筹的小吏罢了,和商贾一般的人物,却蒙得主公这般夸奖。”一个个心中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