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珂赶忙跟了上来。
李嗣源站在院门前,轻轻的抚摩着门廊,口中喃喃自语道:“那是中和三年,那时我才十七岁,武皇刚刚擒杀了黄贼,那朱温假作殷勤,便在这上源驿宴请武皇,为其庆功。夜里却遣兵包围此地,放火围攻,好不容易才护着武皇杀出重围!那时我便发誓,定要斩杀朱温老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想不到这一过去就是三十三年,三十三年呀!”说到这里时,李嗣源已是满脸水迹,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看着李嗣源在这里痛哭流涕,李从珂站在一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刻骨的仇恨,经过数十年的酝酿,早已化为了一种摄人的苦酒,让人一饮则醉,若非是局中之人,是难以知晓其中滋味的。
过了半响,李嗣源哭声渐停,他转向西北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满脸肃容的祷告道:“父皇、大弟在上,历经多年苦战,邈佶烈终于入得汴京,定当覆其宗庙,掘墓鞭尸,以报大仇!”祷告完毕后,李嗣源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道:“走,进宫城!”
李嗣源一行人沿着汴京中轴大道一路而来,道路两旁到处都是梁军丢弃的军器盔甲,这些汴京城中的守军,大部分都不过是城中的富户子弟,为了炫耀,而从军的。这等人物最是贪图逸乐,晋军离汴京还有数十里地,他们便丢弃武器,躲到家中去了,有些还乘机四处剽掠,放火杀人,幸好有大雨,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李嗣源一路上遇到这等盗贼,一律斩杀,悬首在坊门始终,很快就控制了汴京城中的局势。
待到李嗣源一行人来到宫城前,只见宫门大开,一人被吊在门前,素袍赤足,披头散发,情形十分诡异,待到晋兵上城头砍断绳索,将那人尸体放了下来,早已都硬了,显然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李嗣源打量了一会那尸体,只见死者容貌生前倒是长的颇为俊雅,只是现在双眼凸出,舌头暴突,自然难看的很,这时,李嗣源突然发现死者胸口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摸,却是有个一锦囊,挂在颈子上,李嗣源正要打开看看,不远处的门廊人影一闪,赶忙喝道:“快,拿住那厮!”
天意 141黄袍加身
话音刚落,李从珂便催马冲了过去,那人刚跑了两步,便被李从珂从后面赶了上来,一把揪住背心,提了起来。李从珂打马赶回,将其掼在地上,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呻吟不止。
“你是何人,为何在那边窥探!”李嗣源沉声问道。
“奴婢乃是宫中内侍,不合冲撞了军爷,还望列位饶命呀!”地上那人抬起头来,只见其面白无须,说话声音也颇为尖细,身上衣衫正是宫中太监打扮,李嗣源冷哼了一声,一旁的李从珂会意上前,扒下那厮的下裳,察看之后回头低声道:“义父,的确是个阉人!”
“你过来看看,这是何人?”李嗣源指着那尸首对那阉人问道。那阉人爬了过来,将那尸首翻过来一看,骇的大叫一声,跌坐到一旁,好似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你认得这人?此人到底是谁?”李嗣源见状,赶忙问道。那阉人却好似疯了一般,扑在那尸首旁,一边连连磕头一边嘶声哭喊道:“陛下,陛下呀!”
“陛下?”李嗣源听到这称呼,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赶忙打开手中的锦囊,将里面的物件取出一看,竟然是一枚金钮盘龙玉玺,翻过来一看,只见玉玺表面上用篆书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形同龙凤鸟之状,竟然是秦始皇时制成,千余年历朝历代相传的传国玉玺!
“义父,义父!”李从珂看到李嗣源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物件,一动不动,好似中了什么邪法一般,赶忙一面大声呼喊,一面摇着对方的胳膊。李嗣源这才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向那阉人问道:“躺在地上便是梁帝朱友贞?”
“正是万岁!”那阉人抬起头来,他额头早已磕破了皮,脸上血泪交织,糊成了一片,一边痛哭一边答道:“昨天夜里汴京城中便传言沙陀贼已经过了虎牢,离汴京只有半日路程了,可城中精兵早已丧尽,控鹤、龙虎诸军中只剩下些市人子弟,都弃了兵甲四出劫掠,城头上连守碟的人都没有。陛下敲钟召集群臣前来议事,商讨对策,可却无一人前来,奴婢本以为陛下已经出城逃走了,却想不到,想不到……”那阉人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嗣源走到朱友贞尸首旁,只见死者双目圆瞪,脸上肌肉扭曲,舌头突出,脸上满是临死前的绝望和恐惧。李嗣源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朱温一生作恶多端,倒行逆施,虽然名为全忠,却对上不忠,对友不义。待下不德,自己也不得善终,报应还落在子孙身上,足以为后来者戒!”说到这里,李嗣源大声道:“来人,取下粱贼朱友贞的首级来,收拾好了,和这玉玺一同送往晋阳!”
李从珂却没有向往日一般立即从命,他激动的盯着李嗣源手上的玉玺,问道:“义父,你手上的莫非便是那传国玉玺?”
“不错,正是此物!”李嗣源将那玉玺拿到李从珂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角道:“前汉末年,王莽篡位,此玺由其姑母汉孝元太后代管。王莽派其北阳侯王舜进宫索玺,孝元太后怒斥之,以玺投地,才缺了这一块。你看,这里缺了个角,后来用黄金补上的,便是当年孝元太后摔坏的地方!”果然正如李嗣源所言,玉玺的左上角有一小块色泽和质地都与一旁的玉质不同,乃是用黄金镶嵌而成的。
“义父!”李从珂将李嗣源拉到一旁,低声道:“孩儿听说当年武皇去世之时,以三矢交付先王,其一复刘仁恭之忘恩,其二便是惩朱温之篡国;其三乃是罚耶律阿保机之背义。若不能复此大仇,复三矢于家庙之中,便不为李氏子孙,不知是否有此事?”
“是有此事,那又如何?先王创业未半则中道崩殂,我无论为人臣还是为人子都应该将余事做完呀!”李嗣源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
李从珂扯来一名手下,低声吩咐了两句,那手下脸上立刻满是兴奋,跳上战马就往宫城内去了。李从珂转过身来,答道:“依我沙陀旧习,从子虽非骨肉至亲,但与亲子并无大异,当年武皇去世,晋阳城中莫衷一是,多有异心之人,若非义父全力支持先王,先王也没有那么容易登上晋王之位。现在义父攻陷汴京,斩杀粱酋,以矢复于家庙,武皇在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