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举回援,宋军不可能不知道。倘若趁此机会,反扑襄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韩昉边说边打量兀术。
沈王听到这话,嘴角极不自然地抖了抖,显然被说种了痛处。他这正是他最为担心的东京不可能不回防,而且必须马上驰援,但问题是,我一动,此地的宋军岂能无视这个机会?
襄阳,是我耗时一年,驱使二十多万步骑,艰难打下来的。万一丢了,下次再想夺回来,恐怕就没有此番这么容易徐虎儿啊徐虎儿,你还是不改本色啊,总在大金国胜利在望之际,给我背后捅一刀当年,我二哥斡离不在世时,你就这么搞,现在我统兵,你还这么搞
“但东京必保不可东京有失,我数十万军队恐怕只能溃回河北去”说这话的,是跟西军打过仗的蒲察石家奴。当年完颜娄宿兵败定戎,若非是他控扼着潼关,娄宿可能落个全军覆没。
之前,韩昉力主兀术下定决心,夺取襄汉。可现在,他实在说不上话来,就如同石家奴所言,东京必保。但虎儿军不是汉签军那样的烂部队,要跟徐卫打仗,恐怕得把此地的主力都调去。但如此一来……
“不错,东京万不容失,大王,还是及速回援吧。”女真将领们纷纷进言道。
兀术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在这种时候,作为万军统帅,要作的事只有一件,当机立断决不能有丝毫拖泥带水,犹豫观望他一错牙,切齿道:“石家奴,你先率五千精骑火速回北驰援若虎儿已扣城,你不惜代价给我遏制住他的攻势若他在观望,你亦不可轻动”
石家奴大声应下,当即出帐去点齐兵马,往东京增援。
“让夏金吾回来,唐州不用打了,让他坐镇襄阳,严防宋军反扑蒲卢浑戴罪军前,仍统旧部,再拨五万签军,随本王一道回击虎儿”兀术果断下了命令。他这等于是把所有女真本军用上,再加五万汉签军,合计七万步骑去迎战徐卫。而且,必须是速战速决否则,日子一长,襄阳就危险了
襄职到东京,多少路程?九百多里数万大军,从准备到开拔,乃至最后抵达,没半个月想也别想。回来就要一个月,还不算中间作战的时间兀术此时心里实在没底,只希望一来尽快击败虎儿,二来自己的女婿争气,能守好襄阳
一想到这此,他心里头便升起无边的怒火撒离喝,此番,本王非严办你不可徐虎儿,你也休猖狂你的名字,本王听了多年了,这一回,咱们就正式会个面
十月初八,大金沈王完颜宗弼,带步骑七万撤离襄阳北上,迎战西军。留下他的女婿夏金吾统领汉签军,坐镇襄阳。临行之前,再三告诫,坚守城池和营垒就是,其他什么也别干,万事等我回来再说
夏金吾忠实执行岳父老泰山的策略,收缩兵力进行重点防御。襄阳以南的鹿门山和伏龙山两处营垒,他都派重兵驻守。襄阳城更加勤修战备,役使民夫数万,严防死守
可是,他从唐州一撤,岳鹏举就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此前,夏金吾带金军签军数万攻唐州,在野战中击败了王贵,而后大举扣城。打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突然撤走,如果不是金军战略有重大调整,安能如此?那是什么,迫使金军修改他的策略?
岳飞当然不知道徐卫来了,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他派人火速南下,去拜会何灌和折家父子,建议约期发兵他从唐州出发,进攻邓州和光化军,折家军和神武后军其他部队,则猛攻襄阳,以求夺回重镇
荆门军,后世的湖北荆门市。宋军失利以后,折彦质将前军屯在襄州宜城县,指挥部就设在荆门。这些日子,前一个何灌,后一个李纲,轮番上阵,苦劝折仲古休要灰心,重整军伍再战襄阳。但折仲古确实有些动摇,断断续续一年的血战,以宋军失利,襄阳失守而告终,损失可谓不小。
他也知道襄阳的重要性,也没打算从此就放弃了,但要马上整顿军队再战,委实有些力不从心。现在手里这点家底,还是前些年自己奉诏坐镇镇江行在时护下来的,好不容易发展壮大到八万兵力,要是都折在襄阳,能不心痛?
荆门城里,馆驿之中。
主战派的旗手,受到广泛尊敬的李纲正在接待前来拜会的何灌。李纲当年因宋金议和,被太上皇赵桓远窜穷乡僻壤,监视居住,又受到耿南仲势力的打击迫害,早已是风烛残年,老态龙钟,如果徐卫再见到他这位老长官,恐怕还认不出来。
此时,李纲坐在主位,眼皮耷拉盯着地皮,须发几乎全白,脸上皱纹密布,已失其形。而何灌虽然年高,却是一身紫袍金带,煞是威风。半截塔似的身躯在屋中来回走动,时不时地振臂挥舞,显得宝刀未老。
“折宣抚态度暧昧,照此下去,将士失其气,如何复战?唉,你我二人苦劝多时,奈何他一直言辞闪烁,叫人好生恼火伯纪公,官家来了几次御札,徐相也是省札不断,都叫我等无论如何夺襄阳,可折宣抚怎么就……”
李纲听到这里,缓缓起身,何灌一见,问道:“伯纪公?”
李伯纪沉重的叹息一声:“我受徐相之命,前来襄汉,折宣抚一日不肯发兵,老夫一日不走。无论如何,今日也要再劝一回,哪怕是折宣抚下逐客令”
何灌闻听此言,拊掌道:“好今日休管他如何推托,务必要句准话”
二人正欲同往帅府拜会折彦质,忽见一武将抢进来。年约四旬开外,长得简直就是一个年轻版的何灌。身裹铁甲,精壮有力,一张方面大脸,遍布虬髯,两只眼睛炯炯有炬,大着嗓门道:“父亲,金军有异动”
不是旁人,正是何灌的长子何蓟。此人,在赵桓南渡诸将中地位颇高,只因当年金军追击甚急,在扬州渡江时,赵官家和文武百官被金军撵上,若不是何蓟率常捷军血战,恐怕大宋皇帝和朝廷都被一锅端了。如今带着“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头衔,授承宣使,张伯奋兵败获罪之后,他继任荆湖宣抚司都统制一职。
何灌听了那话,双目放光,厉声道:“怎生异动?”
何蓟也颇有些激动,大声道:“据前沿刺探,昨日,金军在襄阳和伏龙山,鹿门山的部队调动频繁,而后,大量金军开拔北上,不知何故”
何灌是沙场宿将,打了一辈子的仗,素知大军不可轻动的规矩。金军刚刚占领襄阳不久,远不到罢师的程度,为何却调离众多部队?
李纲也疑惑道:“莫非金人自身有变?”
何灌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