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二更）
啊, 居然是这样。
姜离迟缓地眨眨眼睛，抬眸。
她清澈见底的黑眸中倒映着游亦挺拔修长的身影，还有那双宝石般、让人移不开眼的桃花眼。
同样的, 对方也正静静望着自己, 脸上一贯地看不出表情。
她，最后会被游亦杀死吗。
姜离嘴角一点点扯开笑容, 随即在死寂的监控室里轻笑出声。
“还有这么幸福的事情吗。”
“你说, 他会怎么杀了我？”姜离从转椅上起身, 一步一步朝着男人靠近，语气温柔至极，“我好期待啊, 你说他是喜欢分尸、穿肠破肚、还是——”
“姜离。”
游亦终于有了点反应, 清隽的眉微微皱起。
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姜离，惊恐地看着她嘴角笑容不断放大，狼狈地后退：“那股力量会杀了你！你、你这个疯子——！”
他后脑勺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 后背紧贴着墙面。
发现无路可退，男人开始拼命用脑袋撞墙，想晕死过去来逃避眼前这一切。
可他血都磕出来了, 意识却愈来越清醒。
——是姜离！
是姜离控制了他，逼着他面对眼前这一切！
清瘦的女生在他面前蹲下，掌心握着锋利的手术刀, 笑眯眯地提问：“我在问你一次, 你说他会杀了我，是怎么杀了我呢。”
“......我、我说错了, 他不会——啊！！！！”
“姜离！”
隔着监控室大门, 宁漆寒的呵斥就远远响起, 语气满是警告意味。
姜离准备挖男人脸上眼睛的动作一顿, 可惜地轻叹口气，将沾满鲜血的手术刀丢在地上，起身，重新做回转椅里。
宁漆寒是听见惨叫声后赶来的。
她身后还跟着霍梵，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现场一片狼藉。
三名失踪学生手脚被捆地昏倒在地，疑似凶手的监控室大爷满脸是血，却还在自杀似的，拼命用脑袋撞墙，在白墙上留下串串血手印。
只有姜离，事不关己地悠哉靠着椅背。
宁漆寒沉默三秒：“.....没事吧。”
“学生都没事，能力者是他，”姜离指着大爷长相的男人，对答如流，“至于他为什么撞墙，可能是头痒吧，跟我可没关系哦——”
宁漆寒：“我问的是你。”
“啊？”
“谁管他怎么样，死了就死了，”宁漆寒看着姜离被抓伤的手腕，没好气道，“别废话了，手有没有事？”
姜离好奇：“你不怕我？”
宁漆寒冷笑一声：“怕？你杀个人就能让我害怕了？差得远呢妹妹。”
“说起来， ”宁漆寒点开光脑信息，看着两人对话就是一阵火大，“你乱发这么多误导消息，就是故意把我支开吧，下次再不顾危险、一个人习惯你都给你，我真的会揍你。”
姜离破天荒地没有顶嘴，委委屈屈地伸出手：“队长，我手好痛哦。”
宁漆寒：“.....”还知道撒娇来逃避挨骂了。
她挥手让霍梵过去治伤，转身走到男人面前，眼不见心不烦。
凌厉视线在监控的电脑桌面、鼠标、和键盘扫过，宁漆寒拧紧眉头，又看向男人长满眼睛的脸，陡然想起姜离至今为展现出的能力，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宁大队长对姜离认定的凶手身份有些意外，他又仔细看过男人的手、以及他衣服口袋前的胸牌，恍然大悟。
难怪姜离一会从六楼掉下，转眼又出现在五楼走廊。
来一中经过校门口的监控室时，这个人根本不在房间里，宁漆寒当然推理不出来。
“你这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从事过保安工作。”
宁漆寒俯视着男人，强大气场自带威慑力；“你是在绑架三个学生后，篡改了监控，所以系统才找不到人的吧。”
两人冲进监控室后，男人也逐渐回复平静，现在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
宁漆寒继续提问：“我们的人十五分钟后到，说吧，你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
她故意停下来，在男人忍不住先抬眼看她时，猝不及防开口：“或者我再问的仔细一点，翁琳和你，是什么关系。”
男人瞳孔一缩。
霍·在场唯一糊涂人·梵一头雾水：“.......翁琳是谁。”
“一中曾经的第一名。”姜离替男人回答。
瘫坐在地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笑容苦涩：“快一年了，居然还能听见别人提起她的名字。”
他吃力地坐起身，血顺着脸往下淌：“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六楼的荣誉墙上有她的照片和名字，翁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而且‘望’和‘王’的读音很相似，你的名字读音整合在一起，就是翁琳的全名——你是在用这种方式纪念她。”
“翁望林，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宁漆寒看着男人胸牌，微微眯起眼睛，点评道，“虽然你修整了容貌，但不得不说，你和翁琳的眼睛真的很相似。”
翁望林干笑一声。
“那些人对你妹妹，都做了什么。”
“做什么？他们都做了什么？”
翁望林双眼猩红，充血的双眼满是怨恨，他攥紧的双手颤抖：“他们害死了她！余子明、许莹洁还有管轩，这三个人的名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姜离，翁琳就是她妹妹，从小被他和父母捧在手心长大掌上明珠。
翁望林死都会清楚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在停尸间见到妹妹，是怎样一幅场景。
所有人都让他节哀，所有人都说妹妹是跳楼自杀的，但他看着身体僵硬冰冷的尸体，根本不信这就是她从小优秀乐观的妹妹。
之后他疯了一样跑到学校去讨说法，很快看到了监控。
妹妹就是从宿舍天台掉下去的，没有一点犹豫。
耳边犹想起妹妹甜甜叫他“哥哥”的声音，翁望林失魂落魄地离开，快出校门时，有个女生叫住了她——翁望林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苏筱。
苏筱红着眼圈，塞给翁望林一本日记，不知是在和他保证，还是喃喃自语：
“我会为她报仇的。”
翁琳的日记内容很简单，大多都是记载着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其中很多篇都提到了苏筱，说对方是自己在一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平时看着很高冷，但看见自己总容易脸红，十分可爱。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升高二的第一次年级统考。
向来在年纪前十徘徊的翁琳，意外成为第一名，超过了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余子明。
出成绩那天，翁琳特意给他了很久的电话，兴奋地计划着要用奖学金给他和父母买礼物，剩下的钱，就给家里她捡来的两只流浪狗买礼物。
翁望林对这通电话印象深刻，因为这是翁琳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
自此之后，女孩的日记彻底换了一种风格：
“我的课桌、储物柜里出现了死老鼠，我知道是余子明找人做的，但我没有证据。”
“许莹洁体育课时把我骗到厕所，扒///光了我身上所有衣服、摔烂了我随身携带的录音笔，然后拍了很多照片；他们不让我哭，警告我如果说出去，就把这些照片发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向王老师求助，她不敢相信余子明是这样的人，但仍在尽全力帮助我——可我真的拿不出证据。”
“没人明白你的痛苦，但对于我来说，活着的每一秒都像是死亡。”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
苏筱跳楼前的最后一片日记，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我想死。
看完日记之后了，翁望林还有什么不懂的。
伤心欲绝的母亲精神受到重大创伤，翁琳头七那天凌晨，被父亲发现她独自在天台烧妹妹的照片，说只要这样，她的女儿就能回家。
父亲一夜白头，家里所有关妹妹的东西都被烧毁。
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剩下。
轻而易举的，家就这样彻底毁了。
翁望林不是没努力过，他一次又一次找学校和警方求助，尽管两方都对校园暴力的问题十分重视，学校甚至还多次在校内展开调查，最终都无疾而终。
除了苏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证明余子明等人曾对翁琳实施过校园暴力。
而苏筱所知道的，也只基于翁琳的口述和那本日记，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怎么能要求学校对年级前三的学生，作出处分。
事情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除了翁琳一家人，全世界似乎都忘记了这个叫做翁琳、平时笑起来嘴角会有甜甜梨涡的女孩。
翁望林不甘心，他知道一中学生高三后，会从南校区搬到北校区，于是提前在北校区应聘了保安一职，准备下手。
其间他和苏筱见过一次，看着日渐消瘦的女生，不忍拖累她。
“放弃吧，你还有很长久的未来，不要被仇恨蒙蔽。”
“那翁琳呢，她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苏筱死死咬着下唇，全程没有抬头，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
翁望琳不认为妹妹的死会对苏筱有多少影响，没有再劝。
尤其当余子明升高三搬来北校区后，翁望琳不止一次看到苏筱和他同出同入，甚至还听到不少关于两人谈恋爱的传言，也只冷笑一声。
弱肉强食，这是生存法则。
时间会冲淡一切，这是人情世故。
翁望林对两者都无能为力，最终选择了以暴制暴。
“没人想杀人。”
谈起满手鲜血时，翁望林表现得十分平静：“可如果不杀人就只能任人宰割，我不后悔我的选择；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杀了他们。”
霍梵忍不住开口：“余子明三人确实该死，可其他学生呢，他们并不是施暴者啊——”
“你错了，他们也是施暴者。”
翁望林脸色阴沉：“沉默就是帮凶，那些人欺负我妹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帮忙？为什么学校调查的时候，除了苏筱之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监控录像都没拍到，你觉得有多少人，真正目睹了施暴现场？以及那些人站出来之后，你怎么保证他们的安全？”
姜离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怒火不该由无辜的学生承担，以及，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苏筱从来没放弃过你妹妹。”
她从口袋中拿出装着手链的物证袋，丢在翁望林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这两条手链是她从余子明的尸体上找到的。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才特意收起来，随时带在身上，直到现在才解开其中谜题。
情侣手链都是两方各佩戴一件，如果手链上刻印了两人名字，通常也会是带着对方名字的那条。
可余子明手腕上却同时戴了两条，其中刻印他自己名字的那条手链，吊坠玻璃上满是划痕，而刻着苏筱名字的那条手链，吊坠玻璃却被保护的极好。
余子明死之前都带着情侣手链，再加上确实有学生证实他向管轩和许莹洁请教怎么追人，姜离不相信他是在作秀。
可能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苏筱，并且很珍视这条情侣手链。
至于苏筱那条手链为什么在他这里，或许是全校承认早恋、或是其他的事彻底击垮了苏筱的意志力，让她无法再伪装下去。
为什么姜离相信苏筱，从没忘记过翁琳呢。
因为她的行为始终前后冲突。
最初当着全校人的面羞辱余子明，后来却同意自己站出来，在全校人面前接受批评、反而让余子明躲在背后。
可看似恋爱脑的转变后，和余子明的情侣手链却被她划的满是沟痕。
除了另有目的，她的行为根本无法解释。
“.......余子明和苏筱所谓的‘恋爱’，本质就是一场报复，不论是对余子明，还是苏筱。”
苏筱的复仇目标始终明确，而余子明一定也记恨着苏筱曾经的当众羞辱，不论他之后是否动心，他都曾经对苏筱实施过身体或精神上的暴力。
知道真相的翁望林跌坐在地，双手抱头喃喃道：“我、我真的没想到.......”
姜离垂眸静静望着他，半晌后转身，看向角落里表情沉重的霍梵。
她想了想，问：“苏筱的储物柜还在吗。”
“啊？”霍梵没想到姜离会问这个，“在的，课桌虽然清空搬走了，但储物柜里好像还有她不要的东西，一直没人清理，就丢在那里。”
“好。”
姜离点头，转身要走。
宁漆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去哪。”
“无聊，懒得听了。”
......
无人的走廊内，下午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射在大理石地面。
周围静悄悄的，时而有清爽的微风拂过。
姜离站在一排储物柜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看向正前方的柜子。
柜子没有上锁，左上角的贴纸写着柜子主人的名字。
姜离打开储物柜，入目是厚厚一叠练习册、几个笔记本、挂起的两件运动服——
以及贴在柜子最内侧、压在十几张便签纸下的一张照片。
那是两个女生的合照。
照片上的她们在橙黄色的阳光下，在最美好无忧的年纪里，笑的那样恣意而快乐。
姜离轻轻将照片撕下，唇边也不自觉地浮现一丝笑意。
她将照片收入掌心，却不小心瞥见在背页的右下角，好像有前人留下的印记。
那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字迹泛黄，照片却被保护的很好。
——Love Never Dies*
“愿爱意永不消散。”
时过境迁，于你，我将永久铭记于心。
作者有话说：
约定好的二更来啦！
给各位支持的老婆们一个啾咪0v0！
*引用电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