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温热
“慈善, 赌注,□□,拍卖画作,教堂捐款, 这些不都是洗黑钱的最简易方式么。”
“他去寺庙拜佛, 就真以为他成了菩萨心肠悲天悯人, 专渡众生苦厄的善人了?”
“别太天?真?。”
北京,香山祭坛。
层枫渐晚,绿意倾覆,有风经?过,涛声阵阵。
八角亭下, 执棋厮杀,一副镶玉棋盘中,白子已成被围困之势, 一角天?光也被堵住, 再也没有落子的机会。
而执黑子的男人没有丝毫手软, 一子落在?合围点处,一击即溃, 棋局废了。
“我认输我认输。”温翊君扔了棋子,有些烦躁地往身后躺椅靠, 翘着只腿, 穿西装也没?什?么正形,吊儿郎当的,“真?是跑这山里避暑来了。”
外面阳光炙热,温度已经?逼近四十度, 而山中还清凉无比,气温只有二十度左右。
“我们这样不算是逃避?”他很好奇, 借着出差的名头?,来这山里玩,他真?的不是在?股市玩不过心脏的周文泽主动退出吗。
“你已经输了。”黑棋扔进棋奁中,清脆一声响,男人收回手,一手半搭着椅背,领口衬衫纽扣解了两颗,一抹阳光落在凸起的喉结上,锋利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慵懒,狭长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只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拆穿也不留情。
温翊君看他这副薄情相,抓起茶杯喝了口,忍不住道:“听说榆海下暴雨了。”
漆黑眼眸沉静,亭外日光透过树枝枝叶斑驳洒落在?石阶上,远处寺庙沉笃的钟声传来,显得悠远无比。
眼底神色变了点,陈星烈慢条斯理取了食指的一圈银戒把玩,嗓音极低:“台风还没?来。”
温翊君意味不明,“就像你下这局棋一样,你已经?是赢家,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走也不告诉,留她一个人在榆海,你就放心?”
“别忘了,陈星烈,当年没?了她,你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拇指按压银戒,棱角硌着,陈星烈眼眸沉下去,嗓音冰冷,像警告:“你以为我想。”
“她不该参与进来。”
和周维豪的恩怨,从?来不应该牵扯到她,他要她干干净净,永远不被这些肮脏事围困。
“宋扬留在那里。”会保护好他们,提防周维豪的小动作。
温翊君揉了揉手腕,“算了,可毕竟你在?谈恋爱,作为男朋友……”应该告诉她一声。
揉了揉眉心,陈星烈脸色变得很不耐烦,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意愿。
温翊君叹了口气,“就这两天了吧。”
该收网了。
这届寺庙香火鼎盛,前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祭坛里的香火延绵不绝,一直燃着。
温棠手执一枚平安符回来,身上还带着佛香,涤荡尘缘,她走近八角亭,一眼看见那就算淹没在人群里也能一眼寻到的男人。
温翊君先看到她,笑了下:“哟,求签回来了,表姐。”
温棠穿着中性,却仍掩不住那?股美,她大方道:“是啊,情路坎坷,特向主持大师求桃花运去了。”
“得了吧你”温翊君拧了罐啤酒喝,“你能情路不顺,我把这易拉罐当你面吃下去。”
“应该是太顺了,顺得每条路都通罗马,能有谁不喜欢我们温棠大美女啊。”
温棠走近,踢了他凳子一下,“我刚失恋。”
“这次来真?的啊。”温翊君把易拉罐捏出一个凹陷,啤酒落了点在?指尖。
“真的。”她笑得洒脱,看向一旁的陈星烈,“就是有点可惜,错过身边这么一个极品,一转眼,他都要结婚了。”
温翊君这会儿彻底呛到了,“怎么了姐,你也爱他而不得啊。”
“别两边都吃啊,你真?行?。”
陈星烈也抬眸看她,语气倒一如既往寡淡,直接道:“没兴趣。”
温棠没?站稳脚崴了下,有点气,“你对除了翁星之外的人有过兴趣吗?”
“我又没?喜欢过你,我是分手,不是犯病,你也就这副皮囊能迷惑人。”她毒舌道,却也忍不住欣赏这人。
残忍冷静,寡淡又拽,很容易让人心动沦陷的。
陈星烈勾唇低笑了声,看见她手里握着的一块符,停留两秒,移开目光,抽了根烟咬着,散漫而不经?心。
“姐,你也信佛啊,求的这是什?么符,给我看看?不会是姻缘吧,你怎么对你前任这么好啊。”温翊君好奇,要去抢那?符看。
“拿开你爪子。”温棠拍开他手,“这是平安符,我前,前朋友,求我我还不给。”
祭礼焚香,求签虔诚,护一生安乐无虞。
她点了点平安符尾端的银扣,“这有一个好意像,签签环扣,铃系有缘,所爱此生,安虞无恙。”
榆海。
翁星陪司唯嫣办好出院手续的那天正好是他离开的第二天?,微信里的聊天?只停留在?昨天?的记录。
她晚上发的消息,他近凌晨回复。
曾寻一颗星:〖我听人说你出差了,公?司事很忙?〗
〖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
〖阿烈,别逼自己太狠,有什么事你可以对我说的。〗
〖等你回来,小猫等待.jpg〗
他的回复很简短,只有两句。
cot:〖嗯,在?北京。〗
〖归期不定。〗
还有一条他发了宋扬的手机号码给她,似乎是让她有事就找他的意思。
看见这两条回复,翁星心往下沉了沉,她读不懂他。
归期不定是什么意思,不回来了么,出差也没?有主动和她说,他这么忙吗。
乌云翻滚,电线被风扯着,缠绕成一团,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似乎是要下雨的前兆。
翁星牵司唯嫣的手走出医院大厅,看见陆行?之的车,司唯嫣抗拒,她只得带她走到一旁去。
雨点来得急,没?一会?便下大了,似乎前几天的烈日都是假象,假象被划破,亟待揭露。
宋墨白的车在?附近,他过来时携了一身雾气,在?大雨覆下的天?气中,他撑伞下车,替她么拉开车门,极绅士温柔,“我载你们一程。”
司唯嫣怔了怔,回头?眼神询问了下翁星的看法。
雨点落在白皙面容是,裙摆湿了,疲累倦意袭来,翁星站在?雨伞下,抬眸看他,杏眸眼底沉静无波,手包手链沾了水珠,缓了会?儿,她才开口:“走吧。”
三人上车,翁星和司唯嫣坐在?后座,宋墨白递了两瓶热好的牛奶给他们。
陆行?之的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雨幕如帘,柏油路上的污垢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司唯嫣看向男人沉熟温柔的模样,心底情绪也很复杂,最后是他开口:“好久不见,司唯嫣。”
“这些年,你们还好吗?”他问得随意,重音却加在?了那?个们字上。
还是在意,不能忘怀。
司唯嫣捏着一条脱锈的银手链,轻描淡写道:“只是脖子上又添一道疤,不碍事。”
瓷片割伤静脉,血液涌出那?一刻,她只觉得温暖,喉头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出,一切具象的事物都在?眼前放缓,她只是以为自己会死,仅此而已。
“这些年,也就这么活着。”乏善可陈,尽是些琐碎得磨人头疼的事。
“我在国外七年。”翁星静静回,声音平静,没?有再进一步阐述的意愿。
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宋墨白不经?意提起:“过得好吗?”
“还好,你呢。”友好回应。
他低下头?笑了笑,“不得懈怠,持之以?恒。”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步往上走。
“易蓝曾经?说的对,我们这些成绩好的,毕业了也还是只能被他们花钱雇佣。”
“只不过,有高薪的嘘头。”
这个世界阶级分明,只是有人风光不再。
“你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你年轻有为,宋墨白。”翁星轻轻开口。
“嗯。”他笑得由衷,却又有些悲伤,“只是人握得住的东西是有限的。”
就像他,永远抓不住她,年少?或成熟,都是如此。
空余无望爱恋。
下车时,宋墨白递给他们一把大伞,并嘱咐了她照顾好自己,网上的消息不用过多在意。
翁星对他点点头?,带着司唯嫣回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接下来一周都是阴雨缠绵的天?气,书架上的书返潮,纸页润了,黏成几?页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她照顾司唯嫣,去医院看望宋柳,偶尔会?合宋墨白交谈,上下班,不主动找他,聊天?记录也就停在几天前。
舆论起势时是在第五天,照庭被爆出黑料,服装过敏,劣质伪劣产品,甚至有食品安全?问题,一大群人围在?公?司前举横幅抗议,记者拿着话筒争相恐后询问每一个出入公?司的员工。
网上黑热搜骂声不绝,股价一落千丈,指数走低,开盘跌停。
连在?亭溪苑的陈津滕和楚凝云都收到了恐吓信,陈依伊发消息找她哭诉,说不敢去学校了。
阴天?,一切仿佛都乱套了。
翁星处理公司层出不断的事,分身乏力。
转机是在?白枳搬出甘泽寺,她当众宣布会?举办慈善晚宴为山区孩子捐款祈福,并一力担保照庭,说假货的损失和食品安全的医药费白氏会全?权负责,双倍赔付。
撤热搜,消词条,力挽狂澜般,几?乎一天?之内,那些恶评全都消失无影。
慈善晚宴上,周文?泽脸色很差,举着酒杯,当着白枳的面把酒泼到易蓝身上,盯着白枳冷冷开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背叛的人。”他压低声音,贴近她耳边,似警告:“我弄死她。”
私下记者报道两人不和,白氏企业似有决裂迹象。
周维豪的丑闻也是那天之后被人陆陆续续爆出来的。
起先是一则打了码的他辱骂女声的视频在?网上流出,紧随而来的是他猥亵的事,以?及他靠空壳公?司套现?,逃税,敛财等等。
这些消息仿佛旦夕之间?便从?互联网各个角落涌出来。
股市动荡,白氏市值蒸发净亿往上。
连潮汐也被人推出来,有网友扒到潮汐里被锁码的暗页,捕捉到里面出现频率最多的字样。
她,星,笑,开心……
断断续续就这几个字,再往里却扒不出来了。
网友纷纷要白氏给个说法,为什?么自己用了那么多年的软件还藏了掩码,还有另一个界面,是不是他们的信息都被盗用,在?暗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事情发酵了两天?,最后是白嵩明出来,说设计这款APP的人现在已经不在?白氏,网址密钥已经?丢失,无法进去,但绝对安全?。
白枳还顺应那?些词语,编了一个女孩暗恋男生的故事,曾在这网页上孜孜不倦的写内心独白日记,但最后男孩也不曾知晓她的心意,这个网址也因丢失密钥而被封存,成了不能诉诸于口的秘密。
故事编的很令人动容,对现?有的数据线索都无比契合,水军下场,风向很快被带转,一场危机被化解。
从记者发布会上下来,白枳径直去了洗手间?,水流冲刷手指,缓慢到快速,温和平静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扭曲。
她扶着洗手池,厌恶地皱眉,最后只能把一旁的手包打散在地,痛苦尖叫:“啊!”
潮汐,朝夕,他们曾多么深爱。
只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还将那?个掩码藏在?源程序内,没?人能破解,除了他。
周维豪倚靠着门栏,看着她嘲讽地笑:“他们知道你这么疯吗?”
“你帮照庭,和我作对,这样的报应,远远不够。”
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流,眼眶发红,白枳看了眼摔在地上屏幕碎成蛛网的手机,冷冷开口:“那你呢,这些天?的爆的料,还不够你吃吗。”
“你手上多脏,你心里不清楚吗。”
周维豪走上前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亲下去,“所以?啊,我们天?生一对。”
“他有什么好?”他笑得嘲讽,胜券在?握,“早晚要一无所有。”
“躲北京就能逃过了。”他压着她,令她反抗不得,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他做梦。”
白枳闭眼,心底一阵犯恶心,他一松懈时,立刻推开他,“你最好真?的把你那些事清理得干干净净。”
提了提眼镜,周维豪擦了擦唇角,似有余味:“他们没有证据。”
现在外面是怎么骂他的,明天?就要加倍换回来,要视他如神邸,要在?他面前跪拜叩头?。
睚眦必报,他从不会让玩过他的人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