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离离(1 / 1)

折青梅 倾芜 7040 汉字|3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8章 离离

  灯光倾泻, 舞台上的男生女生站在一起无比匹配,满心?满眼里只剩下彼此,唱尽诉诸爱意的歌曲,几乎让台下所有人都快以为他们是一对。

  她背叛了他们的过去?, 不, 准确来说, 从始至终在这段感情中她没努力过,从小到大,无论哪一次选择都是这样,她没什?么犹豫就放弃他。

  手心转着那枚她送的黑色金属质打?火机,陈星烈微敛眼眸, 听着如慕爱意的箫声,看着机身下的雕刻图案,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

  陆行之在旁边看不过去?, 劝他, “烈哥, 我们走吧,别看了。”

  “给自己找不痛快。”

  扯着唇角笑了下, 瘦削立体的脸庞陷落进?阴影中,陈星烈低声道:“还能怎么不痛快?”

  这一个月以来, 不早受够了么, 再怎么喜欢她宠她,换来的回报也只是冷漠和报复。

  从无界限,任对自己有想法喜欢自己的男生接近,无条件对人家好, 出省竞赛两天行程她能待三天,被众人讨伐站在舆论浪尖上, 他为她挡住一切,为她一次又一次解决何惜玥的报复骚扰她却沉默无声息,又和那个喜欢她的人成为同桌。

  一切事物都有限度,心?是一点一点冷的,火花引线已经被点燃,平静假象亟待撕破。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非她不可?”男生声线低沉,慵懒眉眼起了个漫不经心的调子,漆黑眼底如墨色,他扣下那枚黑色打?火机,冷淡散漫道:“她算什么。”

  演出没结束,陈星烈就从后门走了。

  回到白乔公馆,捞起电脑,陈星烈坐回沙发里,连熬了几天,赶出程序扩容代码,然?后没犹豫,直接把代码解码装包发到白嵩明邮箱。

  一群纨绔在别墅阳台玩,音乐DJ声震天响,封承西搂着新女友进?来,看到他发送电脑邮箱的界面,有点肉疼,“估值两千万项目呢,说给就给了,就为解一个玩笑一样的婚约。”

  “他白嵩明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设计啊。”

  一指勾起啤酒易拉罐拎着喝,眉骨微抬,指间冰凉,松了键盘,陈星烈低淡道:“换了自由,不挺划算。”

  勾着唇角淡笑,身材瘦削,薄而有肌肉,T恤袖口往下隐可见青黑色纹身印记。

  是带点痞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少年,遇事却也是个爷们从不后撤。

  地下恋爆出来的那一刻起,无论是生病还是被陈津滕教训,他都咽下,fx网站关停,设置的留言板里编了程序代码,自动识别屏蔽翁星,wx,贱人,各种肮脏辱骂女生的字样。

  社交网站上撤下造谣,恶意中伤的贴子,封禁IP,禁言一个不落,外界留言很快就散。

  他只给了使用者一个选择,那就是骂他,果然?没过几天,网上关于她的恶评几乎全?都销声匿迹,只剩下fx论坛里留言界面内多达一千多条对他的辱骂。

  烂人,垃圾,拉女生挡枪的软弱男,不负责任的开发者,脚踏两条船渣男,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他一条一条都看了,体会过她的难受与焦躁,所有痛苦他也都一一承受。

  原本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可以无条件公开,所有后果他能应对,但翁星从没给他这个选项,单方面后退逃避,冷落他,断联,不回消息,和别人靠近。

  从一开始,这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也只是她玩的一个游戏。

  他一向有原则,从不轻易做决定?,但该担的责任会一样不少承担,之前一直守着fx也只是因为一个年少时期可笑的承诺。

  现在抛弃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变得简单起来。

  温翊君拎着酒瓶喝了口,笑道:“重新开始好啊,可惜某人永远不会知道,你曾经多喜欢她过。”

  是秘密,不可言说。

  一件礼物,一个蛋糕,翁星在宋墨白生日的那天送给他,吹蜡烛许愿,在热烈祝愿中,灯火阑珊倾诉隐秘爱意,宋墨白看向翁星,她眼底如星子,杏眸黑白分明,澄澈而认真。

  她把切蛋糕的刀叉交到他手里,微淡的茉莉清香,喉结动了下,宋墨白轻声回谢谢。

  翁星拿着手机给他拍照,她答应了杨素兰,让她也看看他儿子开心过生日的模样,有朋友,有蛋糕,有最由衷的笑容。

  “笑一笑,同桌。”镜头对准他,后台的幕布还未撤下,气?球是天蓝色的,待在表演礼堂里最里的一个隔间,只有几个最好的朋友在场。

  苗兰兰跟着唱生日歌,“班长?生日?快乐!”

  其他同学也跟着开口,“生日?快乐!”

  灯光忽明忽暗地闪,女孩穿着洁白极有设计感的礼裙,雪白肩颈微露,锁骨深凹,别在耳后的黑发松散,眼睑下一尾朱红的痣,惊艳众人。

  这样的姑娘天生适合被人捧在手心?呵护。

  指骨用力?,宋墨白弯唇露出一个微笑,后面众人合照,吊灯忽的熄灭的二十秒里,他在一片漆黑中低头看着她的黑发,心?跳频率加快,周围有些?起哄声。

  她却坦荡无比,自然?而然?地在灯光下,在对焦镜头下喊出,“祝我们的好朋友,宋墨白十八岁生日快乐!”

  “以后的世界里,会有鲜花,会有掌声,天高云阔,任君遨游!”

  “耶!”

  合照定?格,每个人的笑容都那样灿烂真诚。

  聚会散场,翁星礼服妆发都还没卸,似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她把他叫到后台走廊,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鞋盒,递给他,:“同桌,生日?礼物。”

  眼睫垂下,宋墨白肩背挺得?笔直,他看到鞋盒上的品牌标志,只一眼,心?脏就仿佛被刺了一下,他三个月生活费才能付得起这一双运动鞋的价格。

  好看的东西都是昂贵的,裂开胶邦的帆布鞋往里收,自尊和自卑作祟,那一刻宋墨白感觉自己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不在意无论如何也要请他花费的工钱,干活是体验生活和治愈,飞驰过满是尘灰公路清洗洁净的崭新保时捷,昂贵的手链,不考虑价格随意挑选礼物。

  这姑娘的一举一动,无意昭示,却都在提醒着他,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本该高高在上,不染淤泥。

  嗓音轻柔,如初春柳枝里的新芽,翁星叫他:“打开看看呀,试试看款式喜不喜欢。”

  为了怕他有负担,她还编了一个拙劣到一眼就能拆穿的借口?,“是杨阿姨给的钱,她攒了好久呢,说想给你一个完满的生日宴。”

  瞧,多拙劣,如他们家庭,从没有奢求过能有过生日宴的机会,更何况杨素兰。

  自卑情绪滋生抵达峰顶,手掌握拳用力?到几近抽搐,宋墨白感到一种被撕裂的痛苦,他从没有这样自卑过,也从没有这样怨恨过自己的自卑。

  光线昏暗,他维持着在她面前的那点靠换等价礼物而维系起来的自尊,轻轻道:“不用了,翁星,我有鞋穿。”

  “你鞋坏了呀。”帆布鞋白胶上的裂纹是无论如何往里收也掩饰不了的破败。

  轻轻一句将刚维持起来的自尊击个粉碎。

  她说的话没有一点恶意,可就是这样,才更清醒地敲打?他,不配。

  “你妈妈买给你的诶。”翁星不由她分说,把鞋塞到他怀里,往光亮处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眼眸迎着光很亮。

  她还在为他考虑,委婉道:“宋墨白,我妈妈这几天有一笔理财存款到期了,现在空闲着,你有没有需要的地方呀。”

  “反正放那也是放着,做点有意义的事也好。”蜿蜒曲折表示可以借他钱。

  自尊零落,深闭眼睫,鞋盒纸壳被扣掉一块纸屑,他回:“我考虑一下,谢谢你,星星。”

  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星星。

  热闹褪去?,独自回家时翁星才稍稍感到平静,习题册上他为她修改作业的笔记还在,薛奶奶旗袍店前那只他们每天一直喂养的小黄现在已经快长?成大黄,奶奶说槐树快开花了,摘下来又可以碾进?糕点和饺子,做成她爱吃的零食。

  陈星烈带她去吃过的小吃街依旧热闹,只是他再也不会摸她头捏她耳朵,嫌弃又莫名?温柔地说,吃东西怎么像小猫一样。

  手掌扣住她手心?,恶劣捉弄不放手,要她低头去咬他手臂。

  心?底一阵难过,翁星上网搜了自己和他的名?字,搜出很多骂他的贴子,自己的却一条也没搜到。

  那些人骂他比曾经骂她更狠。

  一个多月时间,他没有回应,或许真去英国了。

  章诗寻发消息给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幸福,〖昨晚我悄悄趁陈砚之喝醉的时候打?电话?问他,我问他喜不喜欢我,他说了喜欢。〗

  〖啊啊啊,星星你闺蜜要脱单了,只可惜我没录音,可恶!〗

  她一连发了十几条她和陈砚之最近的互动消息,甜蜜都要溢出屏幕。

  翁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看着窗前榕树发了会儿呆,鸟雀叽叽喳喳的,早春月季已经开败了一批,书桌上的卷子被风掀开一个弧度,翁星很想很想他。

  可似乎已经没了面对的勇气。

  她还是他女朋友吗,他们还有未来吗。

  刚犹豫着,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cyz小迷妹:〖星星,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晚风不晚:〖星星,看这个!戒指好漂亮!〗

  翁星点进?去?,一眼看见了那枚女士蝴蝶镂空镶嵌碎钻的情侣戒指,戴在中指上,佩戴者是白枳。

  配文:fiance(未婚夫)

  四月初,气?温连日?升到三十度往上,教室空调成日?不休地转,书桌上堆的卷子和书本一天比一天高,或许是因为春困,大多数学生都恹恹的,趴在桌子上,脸贴着书桌有气无力地写题。

  最先躁动的是易蓝那边,她埋桌子底下,挂着V/P/N刷ins,看到一条消息,激动地差点没捂住嘴喊出来:“!!阿枳要回来了。”

  “她微信发消息给我了,问我们要什?么礼物,你们快报名?字!”

  “真的吗?”何晶晶探头,眼底亮晶晶的。

  林雨真也凑过来,“太好了呀,终于回来了阿枳。”

  蒋千加入,“这个吧,这枚戒指好漂亮。”

  “安静!”王定离卷着数学课本敲桌子,喊停,“吵什?么吵,自习课,三模刚结束,离高考不到七十天,还不好好复习!”

  那围成的一群人又磨磨蹭蹭作鸟兽散开,喧哗声渐渐平息,隐约可以听得?见窗外虫鸣。

  这安静却维持了不过三十秒,

  走廊上有脚步声,不疾不徐,教室里的人透过窗户看见外面人的身形已经开始小范围躁动。

  像被摇匀的汽水,滋滋地冒泡。

  感官的一切声音放大,怎样专心致志握笔画图也能听清他们口?中那个名?字。

  翘首,期盼。

  图画错一笔,翁星找修正带改错,手肘碰到书面,不慎掉落在地。

  “咔”一声,后门铁门被人从外往里推开,搭在深绿色门栓上的那只手,食指微折,指尾烙和了一枚银戒,略宽,枝枝荆棘藤蔓缠绕,折射日?光,偏冷调。

  后排女生有的在用小梳子梳刘海,有的匆匆拿镜子擦口?红,总之都在偷偷看那面。

  议论声细密而集中,如转动的风扇扇叶。

  空气?无端燥热,一秒,或是两秒,男生迈开长?腿走进?教室,迎着大半个教室人的目光。

  单肩挎着背包,身高优越,看人睨着眼,眼皮薄,没什?么耐心?,扫了眼教室里的人。

  翁星弯腰捡修正带,侧身窥见一眼。

  冷淡散漫,眼底桀骜不服众生的气质又回来了。

  黑T长?裤,头发更短了些?,露出额头和立体五官,轮廓更深而锋利,他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扔书包进?桌肚里。

  从始至终淡漠,也没看她一眼。

  王定离取下黑框眼镜,数学书拍讲台上又一下,书封皮都撕烂了一块,刚还绷着的脸这会立刻和颜悦色起来:“陈星烈,你回来啦?”

  “大家欢迎一下。”王定离清了清嗓子,笑得?眼角都是细纹:“回了就好,好好学习,备战高考!”

  掌声热烈,几乎所有人都欢迎他回来。

  捏着修正带起身,指尖沾了一点灰,轻抿着唇角,翁星坐正,努力压下心中情绪。

  一节自习课始终有微小骚动,她写?完理综的一套选择题,听见下课铃响,握着笔发呆。

  司唯嫣递了她一个橘子,似乎心?情不错,“星星,下节体育课,和我一起吧。”

  “嗯,好。”翁星对她点点头,余光里教室最后一排有日光照进很亮,男生踩着板凳横栏,长?腿敞着,姿势散漫,捏笔的指骨瘦削而冷,在飞快解一道物理大题。

  对身前陆行之说话的声音不在意,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

  司唯嫣换了支豆沙色的口红,指尖碾在唇角碾开,长?发微卷,瘦得?骨相?清晰,如一篇薄薄的枫叶,一扫近日?以来被复习压得?厉害的坏情绪,她笑着问:“这个颜色好看吗?星星。”

  “很好看。”翁星由衷地夸赞,盯着她的唇,她想男生应该都会想亲吻。

  保温杯磕在桌角,宋墨白扫了眼她的卷面,“第十二题错了,选择题速度做慢了。”

  翁星查了答案,用红笔把黑笔写的答案打了叉,改了C选项,也没下文,没有想立刻纠正的意思。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宋墨白看了她一眼,温和道:“那我先下去?了,星星。”

  “嗯,好。”翁星对他点点头。

  孙曦跑出教室了又回来,拿手扇风,“外面晒死了,好热。”

  她还带着一身热气。

  司唯嫣拿了防晒霜出来,递给她,笑着开口?:“小狗一样,曦曦,喏,先擦着。”

  苗兰兰也凑过来,几人围成了个小圈,你给我抹抹防晒霜,我帮你揉揉脸。

  孙曦边擦边吐槽,“这都快高考了,怎么还上体育课啊,热死我。”

  苗兰兰声音弱弱的,“可能是怕我们学太狠了,身体跟不上吧。”

  “嫣嫣就是这样,这学期去学校外的诊所好多次了。”

  翁星问:“怎么了,嫣嫣?”

  司唯嫣有点心不在焉地回:“有点过敏。”

  “还好,多吃点饭呀嫣嫣。”翁星嘱咐。

  苗兰兰赞同:“对的,每次嫣嫣都只吃那么点,怎么跟得?上营养。”

  “别提我了。”她低低回。

  “行,等会体育课是室内吧?我可不想顶着这么大太阳去?足球场暴晒,都快黑两个度了。”

  防晒霜擦完,翁星拿水杯喝了口水。

  苗兰兰抓着她手,羡慕道:“我也想像星星这么白,怎么办好嫉妒啊。”

  “是啊,白得?好像能发光一样,嫉妒死了。”孙曦大大咧咧靠她,说着胡话?,“要我也这么白,我以后就去当明星了,可是我没有。”

  “所以呢,你们想成为什么?”司唯嫣问。

  苗兰兰掰手指,“我胆小哎,我妈非要让我去当老师,但我只想当个小职员不跟人打交道默默写稿,随便什?么都行。”

  孙曦自信满满:“舌战群儒我觉得?我能行,先定?一个小目标吧,律师怎么样,未来大名?鼎鼎的孙大状。”

  “哈哈哈,我觉得可以。”

  “嫣嫣,星星,你们呢?”

  司唯嫣想了想回,手撑着下巴,“医生吧,救人好像挺不错。”

  “星星,你呢?”

  “我不知道。”她想到之前和陈星烈的对话?,她没什?么梦想了,“分数够读什?么专业就去?学什?么吧。”

  “那你可以随便选了。”苗兰兰由衷道:“肯定?是top,金融吧,前景那么好。”

  “看看吧。”

  漫无边际地聊,都默契地没提陈星烈。不知不觉快到上课,后排位置已经空了,他和陆行之也已经走了。

  司唯嫣催促他们,几人牵着手从走廊飞快往下跑,初夏的风燥热无比,纯粹不掺杂利益算计的少女情感,仿佛淹没盛夏,敌过一切,青春而热烈。

  顶着烈日?曝晒,学生叫苦不迭,绕操场跑了两圈才给休息。

  解散后,苗兰兰和孙曦他们都跟着司唯嫣去食堂超市那边买奶茶喝,翁星没去?,就坐在橡胶篮球场旁的石凳上歇息。

  这一节体育课上完后就放学,周围穿着制服三三两两地路过。

  翁星拿出手机,不受控制地,又点入沈晚晚发给她的那张图片去?看。

  很漂亮的戒指,有山有海,有她喜欢的蝴蝶图案,还有小星星一样的碎钻,是订婚戒指。

  心?口?闷得?慌,从陈星烈回教室那一刻,他没看她一眼,或许这就是答案吧。

  熄了屏幕不再看,宋墨白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和她一起坐在石凳上,玩一样,和她默背知识点。

  开普勒三大定律,波粒二象性,电磁感应。

  背着背着都笑了,抬头看见一束阳光穿透树叶间隙,有形状一样。

  宋墨白盯着她眼睛认真而温柔开口:“这是,丁达尔效应。”

  风不动,橡胶板被烈日炙烤得滚烫,热意从脚底升腾。

  眼神闪躲,恍惚了下,翁星借口离开。

  她去?了室内体育馆,去?操场前似乎看见他在这儿。

  一楼环侧是兵乓球室,一进?去?就凉快多了,正中是橡胶木篮球场,没什?么人,只听得?见咚咚的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

  愈加靠近,心底没来由紧张,她想知道结局,也在鼓起勇气?。

  从长?长的光影交叠的走廊过去,走到球场入口?,她走进?去?。

  衬衫黑裙,少女皮肤白皙,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她走到篮球架下,抬眼看着那边椅子上,慵懒盘腿的少年。

  球在木板上滚落,不难看出这是一场激烈交锋后的场景。

  旁边橡胶椅上搭了一排衣服,此刻那些?人都没在,约莫是去?买水。

  唯余陈星烈,单腿翘着,一手捞着游戏玩,手边是一瓶喝过的矿泉水。

  透着股懒痞的劲儿,黑T长?裤,碎发间有汗珠,好像又瘦了,轮廓显得?深。

  翁星也见过这人穿着睡衣抱她不撒手占有欲极强地要他亲的模样,而此刻仿佛变了很多,更陌生了。

  游戏声音略低,十指点击屏幕上的声音清晰。

  翁星看着他,轻轻喊了声,“陈星烈。”

  动作一滞,他没停,仿佛在等她下文。

  “你还好吗?”她问,语气?也只是淡淡的。

  丢了手机盯着他,陈星烈抬头看她,低淡回:“你说呢,翁星?”

  锋利得像要将人划伤。

  心?底一窒,漫出酸楚和委屈,想起他和白枳,几乎是同一时间回来,应该真的是去?了英国,网上那些骂语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吧,照样要订婚结婚了。

  “很久没见,回来了就好好高考吧。”揪着裙摆,她缓了缓道:“薛奶奶一个人在家,你会去?看她吗?”

  “不去了。”拎开矿泉水瓶盖,陈星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在,我就不去?。”

  “又想起管我了,你配吗。”夹着嗤笑的一声。

  咬了咬唇角走近,翁星看清他食指的银戒款式,荆棘藤蔓都是有刺的,蝴蝶图案很小,和白枳的是一对。

  “我不会管你了,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

  “呵。”陈星烈起身,捡起地上篮球,砸着球板往球框里投,“现在想起我了。”

  一个多月时间。

  和宋墨白亲密得?什?么似的,他风口浪尖上时她人影都不见一个。

  交换礼物

  成为同桌

  和他同台表演

  放学一起去?海边

  听同一首歌一起干活

  送他球鞋

  为他举办生日?宴

  甚至有人发给他的录音里有她亲口?说喜欢宋墨白的声音。

  还有一张模糊的树下接吻照片。

  他妈的他是什?么?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她有对过他这么好吗。

  而这些?都不止。

  室内凉的背起来一圈细小战栗,翁星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心?底难忍,“那你呢,和你未婚妻的事解决了吗?”

  球进?球框,陈星烈单手垂下,身高差下低视她,气?质凛冽,语气?冰冷,“我说没呢?现在和你公开,你答应?”

  那双黑漆深邃眼眸看着她,翁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还是胆怯作祟,她害怕上个月的事情又重新发生一遍,她摇了摇头:“不答应。”

  “懂了。”他就拿不出手,她没对他抱过期望,他不如她养的一条狗,招招手来了,挥挥手去?,反正排队喜欢她的人多。

  这件风波中,从始至终没有表示一丝支持他的态度。

  “我们解决问题。”翁星脑子很乱,还在撑着。

  低嗤了声,他弯腰坐回长?凳,翘着腿,散漫冷淡:“有必要?”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翁星还在想白枳回来的事,已经订婚了,应该会很快,沉寂了那么久的情感,仿佛此刻难受到顶峰。

  “不回消息?”长指弯着瓶盖,他嗓音听不出情绪。

  “是。”翁星回,竞赛那两天她手机没电。

  “竞赛待三天?”漆瞳碎光冷淡,他的气?压极低。

  “是,宋墨白生病了,我去?了医院照顾。”她如实回。

  都懒得?嗤笑了。他生病她照顾,他妈他为她打?架受伤待屋里自生自灭的时候她在哪儿,一个电话?都没。

  “认识章诗寻?”仍旧没情绪。

  “认识,好朋友。”她不清楚他说的意思。

  掩饰都不掩饰,周佑天发他的消息记录里就是章诗寻向他保证,翁星能勾到星烈,让她爱他无法自拔,而她只是玩玩。

  他懒得信这条,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一开始答应他,就是带着目的,不是真喜欢,后面抛弃背叛他来才能这样得?心?应手,理解。

  “你非得?一直这样问问题吗?”翁星第一次感受到他这样冷漠,眼神锐利,不留人一点余地。

  阳光斜斜的从棚架顶洒入,翁星心?底难受得?要死,但还强撑着,他和白枳一起去?英国都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回学校也没有告诉他过,冷淡,得?像陌生人一样。

  一起接过的吻很可笑,一起许下的愿望很可笑,承诺的未来也很可笑,一切都是这样。

  翁星知道他很好,一直对自己很好,可没有未来的好,再好也没用。

  盯着陈星烈的眼睛,心?底一阵难受,他却仿佛无所谓。

  体育场馆很空,偌大场地只剩下他们俩人,站在彼此面前却仿佛没有一句话?可说。

  翁星深闭双眼,无力?地问:“有答案了吗?现在。”

  空气微冷,空旷而辽远,没结果了。

  失望,心?酸,各种情绪交织,翁星紧捏手腕手链。

  眼底黯淡,他送她那么多东西,没见她带过一次,“还想怎样?翁星。”

  听到她亲口?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宋墨白不是他吗。

  累了也倦了,摸出兜里打火机,叼着烟点燃,他做过告别了。

  只等谁说那一句话。

  青白烟雾缭绕,男生锋利轮廓半隐,漆黑眼底不见一丝爱意。

  咬着牙没掉眼泪,翁星怔怔地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要分手的意思吗?”

  喉结微滚,陈星烈躺靠着椅背,眼神睨着他,散漫颇玩世不恭。

  呼吸很慢,十秒二十秒,或三十秒。

  他给过她机会了,无数次。

  食指敲打着她送的打火机图案,指节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

  “分了。”极淡一声,听不出感情。

  翁星点点头,人木木的,“好。”

  “你就只在乎结果,过程你他妈不在乎!”没有想和她走下去的一点态度。

  没忍住,他低骂了声,额角碎发全是汗,青筋迭起。

  他一把摔了那枚黑色金属质的打火机,帅到地上,机盖和机身分离,零件散落。

  眼泪忍不住还是掉了,翁星眼眶发红,鼻尖酸涩,一字一句道:“结果不好,过程没有必要。”

  “是没必要,反正你他妈有你的宋墨白啊?”

  “喜欢他?爱他?想上他?”咄咄逼人,男生眼尾发红,字字尖利。

  看着他眼睛,他还带着和白枳的订婚戒指,翁星心?底难受得?要死掉,像有人拿锤子砸,一锤一锤,鲜血淋漓。

  她咬着牙,犟气?或是其他,说违心的话:“喜欢又怎样?”你不也有白枳。

  扯了扯唇角,亲口?听到这答案,陈星烈敛了点眉眼,“成。”

  散漫恶劣,一指捏扁矿泉水瓶,水流漫出,滴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

  “出去别说我俩谈过。”他语气?是嫌恶,仿佛这是一个污点。

  翁星咬着牙,清凌凌一双眼里含着泪,眼睑下一尾红痣,指甲掐到手腕皮肤绯红,身形瘦弱,伶仃,她答应:“好。”

  “别想比我好过。”冷冷一声,他掐灭烟,烟蒂掐在手里,眼尾泛红。

  “滚。”冷冷一声,抬手他扔了矿泉水瓶,仰靠进?座椅椅里,闭眸小憩。

  阳光漫进?来,吻在少年喉结上,下颌线流利,往上是薄唇,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怎样看都好看,她曾那样喜欢的一张脸。

  不过不重要了,已不再属于她。

  转身离开,心脏跳动得很缓慢,仿佛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