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就在下定这个决心后不久的一天,我又一次忐忑地来到单位的传达室。
我很怕同事们知道我被退稿,我甚至没让任何人知道我投过稿。所以科室订的报纸杂志都是由我主动来取。
一堆报纸杂志中夹着一个中等大小的信封,上面“《大家》杂志社”几个字很明显。我的心开始砰砰跳动。
办公室中午正好没人,我撕开了信封,里面的是一幅龙飞凤舞的行书:
“张宏杰先生:你的《无处收留》写得棒极了!准确、结实、饱满。编辑部一致同意向你约稿,因《大家》明年将倾力推出一种实实在在但同时也更为文学、更边缘化的写作方向。《无处收留》略嫌偏‘实’,若能再个人化一些,可在《大家》刊发。朱晓桦。”
你可以想象我的兴奋。我终于确信,“文学事业”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回事儿。有那么一群敬业的人在操持着人类的灵魂或者心灵。那时的《大家》
创刊不久,上升势头很猛,办得非常有范儿,开本很大,黑色的印有历次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头像的封面做得大气十足。朱晓桦字体潇洒的信我读了许多遍,我想象他一定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青年人。我当天晚上就开始对《无处收留》进行修改,朝着我理解的“个人化”风格靠拢。虽不至于夜不成眠,但白天我大脑中犹如热恋中的大脑总想着恋人的脸一样,总是转着《大家》
那黑色的封面。半个月后我把稿子寄回去,然后就是数着日子等待。
写作两年,终于“梦想成真”了。能在《大家》这样有份量的杂志上发表“处女作”,应该也算一个漂亮的开头了吧?也许过些天,我就会去“春城”昆明开笔会了。
三个月后,第二封信来了,我急切地打开,却是一盆冷水:“你的《无处收留》送审时未通过,说是暂时不发历史题材。《大家》杂志社将要自负盈亏,在如何走向市场上考虑得较多,原来选定的许多稿子都压下了,你也可以别处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