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乱战(二)(1 / 1)

幻之盛唐 猫疲 7999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乱战(二)

  乱,一切就是个乱字,山南行营锋将张思俭心中方才冒出这个念头,面前的重整了阵型的贼军再度滚荡嘶嚎涌上前来,恨恨抹了把面上血水尘土混成的薄泥,拽下扣弦崩裂的扳指,挂弓抽刀号喝的拍马驱前,身先士卒再度举枪狠狠冲撞入剑槊牌刀如林的敌阵,滚卷起无数血雨披沥的。枪刺折了就刀砍,刀斩卷了就纵马践踏,马倒了就拣兵器再杀,贼军也发了狠似的,甚至夹挟着突入身体的刀枪,将冲击中的骑军硬生的扑击下马来。

  拼撞的人肢刀枪摧折乱飞中,突然一声大喝“斩倒大旗了”,却见敌阵中那只赫色大旗断做数节,飘飘荡然的摧折下去,剩余的将士们顿是精神大振,山呼海啸的鼓噪起来,愈加奋发斩杀拼刺,敌军终显不支,开始有人奔走而散,敌将几度拼力组织反冲无果,却被乱箭射翻了坐骑,终放弃了努力被左右裹胁换骑而走。

  终又杀散了一阵了。张思俭轻轻舒缓活动了无数写砍劈斩的有些麻木迸裂的臂膀和迸裂的虎口,轻轻嘘了口气,却没有下令剩余人马追击下去,只叹了声可惜了,任务不在此。

  一夜之间,山南军对峙的各线贼军似极有默契的,突如潮水尽退,待到日上高干才发现只剩下些悬羊蹬鼓,马缚走灯的空寨,虽然乘势一路克复了好些的大小城池集镇,直压到关内一线,但着实有些郁闷。后来方知,贼军与上的了大变故。

  虽然平素同袍们,对那些乘山南大军在前方拼死拼活,只会尾随后头打粮烧营拣些便宜的北军那些家伙,很有些不已为然或是看不上眼的,但长久下来,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很是有些效用,这次贼军腹地被困战在扶风人马,于大局有极大的干系,崔帅显然是和蜀中那位北军大人已然达成了什么交换,下了死令去援应的,那些平素于北军可能有些旧隙摩擦的都特别以军法严令警训过的,连自己这只紧要处方投入,中军直属唯一的马军,也被拿出来做前驱,做为首将他自也不敢有丝毫迨懈的星夜弛走不歇。

  只是眼下,这情势有些出呼意料的混乱了,饶是他再怎么消息断绝,也知道了贼军内部似乎也出现了状况,才过太白山,行路不过百里,却居然屡屡撞上多只运动中的贼军旗号,相继拥沓于道途,不得已已然打了大小七回的遭遇战,虽然己方轻骑快马的,突骑奔战下来很有些优势和斩获,但这几番纠缠下来却是已尽天色,所部历杀数阵人马困乏的,全凭一口连战速胜的锐气支撑着。

  张思俭挥手招来虞侯,“传令下去,全军立帐歇息,后军分做三班轮换掘壕、立珊、搭帐,待前军归建,更替之,亲军巡帐,斥候遣发径内十里,十刻一论……

  “战争的本质,打的就是资源,拼得是人力资源,生产资源,经济资源,谁的底子厚谁就后劲强”侃侃而谈的声音,通过特殊布局设计的放大,在四壁坦荡回响的。

  又到每旬我亲自授讲,也满足我话唠欲望的时间。看着底下听众人头涌动,越来越鼎盛的阵容,门窗内外还挤做了不少,让人考虑是否要扩建这礼堂了的盛况,过足了教授瘾的我,很有些志得意满的好心情,正在给一群不同出身的军队骨干们,上政治经济学内容。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象政治经济学这般我假托泰西西学新开的实验性科目,初始都要我先亲自上一阵,确立了基调和方向,再由别人接手。

  当然了,此政治绝非彼政治。至少我是从来没指望自己能够通过保持先进性教育,让这些听课的这些古代社会封建专制暴力工具们的觉悟,一下子大跃进到社会社会初级阶段人民公仆们的境界,虽然两者本质和作风上许多地方是一致的。

  因而,所谓之政治,似是而非的变成为政资治之学,作为选修的副课,讲的主要是众多历朝历代各种施政治理的前例,品评得失,存亡演变之道,而所谓的经济学,也不过是经国济事之学,请人说一些理财兴业富国的举措政策再加一些粗浅的商品经济流通的原理。其他科目,工程器械之学,天文星象之学,地理水文之学,农业气候之学,也有梁辰恭,南宫望等有光荣传统和家门渊源的专业人士客座讲授。

  唐人风气相对其他时代开放,又刚刚经历了最鼎盛的时代,见惯了万国来朝的众多外来新奇事物,象唐人长期流行胡服,官定的《十部乐》里甚至有专门的拂林乐,也就是东罗马拜占庭音乐大全。对这些东西也不怎么排斥,但是要想形成影响力,而不是只是时髦一阵的风潮,就必须有让能看的到的实在用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现实功利性。

  要知道工业革命之前的科学成果,都几乎是仅仅依靠兴趣和机遇的偶然发现,直到工业革命后,发现新技术和科学成果可以大规模转化成商业利润的刺激,在渴望利润的促进下,近代意义上的科学研究才开始突飞猛进。在这之前,教会甚至以防止传播异端为名,限制乃至禁止使用和拥有印刷品。

  因此,做什么都需要一个利益的驱动,或者说至少要有实用性的推动,毕竟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那是圣人,大多数人还是有欲望有需要有追求的。所以我选的东西也是尽量遵循这个原则,所学的东西,能对起码的生计乃至仕途有所用,这样才不容易消亡。

  当然了,顺便也宣扬一些比较超前的大军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东西。

  虽然当初有人疑义过这些的存在,不过依我理由看起来也很充分,“若只想做个兵头,只要肯拼命便行,但若要为将治军,乃至镇守一方,起码的理政度支的基础要有的,一个连帐目度支都搞不清楚的糊涂蛋,断然是不行的。”到目前似乎效果还不错,起码从听众上来说,感兴趣的着实不少。

  “所谓的人力资源,就是拼的是谁的人口多,更兵强马壮,谁更人才辈出”

  “所谓的生产资源,比的是谁产出更多,谁更物产丰富”

  “经济资源,谁的钱财用度更加充裕,谁更国富民强”

  “尤其这个人才,古今更替,无非就是人才之战”。

  “后汉之世,有三国鼎立,曹魏以一家压制孙刘两家,便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更新换代,以魏武三诏令计,不问寒庶卑贱出身,唯举以功业任以才德,是为虽负大义骂名,然能臣将才始终不绝。以一残破半壁江山,北破乌丸、东征鲜卑,西收匈奴,外番诸国敬附而贡之。

  (所谓“魏武三诏令”,是指魏武帝曹操在建安十五年、十九年、二十二年分别颁布的三份惊世骇俗的求才令,在这三份诏令中,曹操指出“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并且公开询问天下有没有“盗嫂受金,未遇无知者”;有没有“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之人,他要一并笼络,而成其霸业。曹操的这种取才标准,极大丰富了人才的范围)

  而蜀刘,国小民寡,穷力应战几败而尽,虽有诸葛才冠绝代,鞠事必亲,然用人唯忠厚,而次贤才,是以五虎上将一去,就后继无人,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权先锋的恶果。

  而孙吴长倚以江右世家大族,虽先后有四大都督征伐,数十文学俊士为谋,结果能主一去之后,便为氏族把持内乱不休。

  至晋氏司马,治政重用世家门阀,举才唯门第不问才德,蠢禄者充与朝野,是以内弱前有八王之乱后有五胡之患。

  至本朝太宗,开科举之盛事,无论寒庶门第,皆有进身之途,打破了南北朝以来氏族门阀对仕途的把持,求贤广于野,拔举于阡陌蓬户,是以人才海聚,天下大治,为贞观盛世之基石。”

  最后要表一表唐太宗的丰功伟业,这便是所谓的拉虎皮做大旗手段,其中的好处就在于,无论说什么言论,只要能够自圆其说的与之沾上点边,鼓吹歌颂下前人的英明神武,这时代所谓的学术权威还是大家,多数是不敢直接或者公然质疑与开国太祖之类有关的东西,特别是象科举选士这类先人划时代性开创的东西,美其名曰——避讳。

  这其中的奥妙,就好似孔老夫子从来没有提倡过“存天理,灭人欲”这东西,倒是过说“食色性也”。但因为后世一群假道学为了与时俱进,封神造圣迎合统治者的需要,硬将它从孔老二的语录里,无中生有的阐释出来,结果衍生出无数似是而非的东西,被当作权威的存在,整整毒害了好几百年。

  因此,当初开这几门学问,就很有口水和争议的,曾有人在老皇帝那里上书,说我聚众惑下欲行不道,还在新开的文抄上,很是一番争言汹涌的,我只是让人刊发了一句“以史为鉴,可以镜人,乃太宗圣训”,就平息了,这就是权威的好处。

  我喝了口茶水,又道。

  “而战争争夺的目的,无非土地、人口、物产(资源),三者相辅相成,有了土地和人口,就能产出物产,田出粮草,山出矿藏,有了物产和土地,就能生养更多人口,有了更多的人口,就能够开拓更多的土地和物产,周而复还”

  “然地有尽而人生养无尽,需要更多的土地和资源来供养,一个地方养不了多余的人,于是战争就诞生了。通过战争,掠夺更多的物资,掠夺更多提地人口,好让自己的族群能够继续繁衍下去,这就是战争的根源”

  “因此,所谓的大义和王道,说到底,能够让我族百姓更好的生存发展下去,就是最大的大义,能够让我大唐长盛不衰,这就是最高的王道”

  “千百年来,为什么那些胡族起落更替,却始终屡犯不止,灭而不绝……因为我华夏是农耕立国,人随地在,衣食所出,轻易不离附。而胡族生于苦寒之地,五谷不生,产出极少,不得不聚族而生,随天变而辗转,以牛羊为根本,逐水草而流离,哪里更好就往哪去,一旦有变乱,就是存亡旦夕,唯强者得生,故而轻生死而好勇力,至奉强者,是以我国强则敬附,赢弱则剽掠,为了生存,为所不可为之”

  “自古那些番胡,能为我朝所用,显然也不是被所谓的圣人之道教化之功,要知道若连语言文字都不通,还谈什么教化,便是自欺欺人了”说到这里,底下倒有些轻轻嗡笑声传上来,好在这里都是武人出身,又素来知我鼓吹以兵家家度看待问题的传统,不然没准还有人和我急呢。

  “其根源,乃是我朝掌握了他们赖以生计的命脉……汉武之后为什么匈奴日没,因为被大汉夺占了赖以生滋聚息的祁连山、焉支山,失却水草丰茂之地,部族日衰,胡族用武力也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只好卑躬屈膝的内附天朝,仰仗生息,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

  待到我留了心得感想的功课,从后门出来,依旧可以看到礼堂内三五成群聚团争论品议不休的,值日的几名中军虞侯不动声色的跟随上来。

  “前方还有什么消息么?”

  “尚无回报,飞斥营已经加派了人手”

  前方诸军除了武关和蓝田峪驻军外,在三天前已经断绝了例行的消息传送。

  不过,各路兵马中,高达夫这一路是我最不担心的,虽然还不象后世那般名声显显,但毕竟是做过哥舒翰掌书记的人,阅历和经验都是他人难比的,用兵老到沉稳,进退有度,行事低调很能隐而不发,但一出手就是全力竞功的。

  罗先的游击军也不用太担心,能够长期坚战敌后,自有其手段,都是本乡本土的极其熟悉,遇到不利,也能四散而匿,随着天气渐冷,叛军的活动能力将大大受到影响。

  解思都是马军,以哥舒时的老部下为底子,还有游击军作为向导和援应,能困住他的机会还真不多。

  倒是卫伯玉那里孤绝敌后,四面接敌的绝境中,让骑兵去守城,实在不容乐观,

  我的最初目的是打算一边练兵,一边通过少量的兵力投放,将长安城内大部分的贼军调遣出来,我可不想对着号称千年之都的天下第一巨城长安,打一场玉石俱焚的惨烈攻坚战,因此投入的部队少了,对贼军来说不痒不痛威胁,未必肯出动,多了又可能让感到威胁太大,可能退守不出。目前还算成功,只是形势变化的太快,我的后着一时没法跟上了。

  作为我的地方大总管,郑元和已经多次找上门来诉苦了,流民的摊子铺得太大了,加上为了凑集前方所需的淄粮被服人马器具,已经把成都府历年来的底子掏挖的差不多了。边境走私和江南通商收入不少,但的周期过长,一些看起来有巨利和前景不错的项目,却因为远水解不了近渴。都被抵押了份子出去套现应急。

  朝廷中的风向,却受到千秋节前贺礼,带来接连大捷的利好影响,有人乐观的再次鼓噪起还都长安的口号,乃至向朝廷上书,虽然不敢质地龙武军作战委拖不力,但却出了好些建议,其中就包括将十几万流民青壮武装起来,反攻西京的,好在老皇帝年纪大却不太糊涂,省台的那几位,还有算的上头脑清醒的,且勉之,暂时还是留中不发。

  不过,虽然那位至尊仍然是那副不太干预军务的态度,但关注关中战事的召询,却明显多了起来。

  且说且做,

  突然一个阴柔的声音老远就唤了出来

  “梁大人,你老可出来了”

  我转头一楞,居然是小丫头的忠犬一号——老太监张承,在武学门房里唤出声来,周旁还有两名的卫士虎视耽耽的望着他,看他一身紫绫窄袍璞头冠带的常服,不象来办什么正式差命,我心中犹疑,难道小丫头又干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么。

  “居然是张中官,劳你大驾,府上出了什么事么?”

  “西北来使了,刚宫里拜会过,正在府上宣旨候命呢?”

  第一百四十三朝章 添头与售后服务

  行在大街上,可以看的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的后遗症已经在街市上显现出来,粮价的飞涨和民间的囤积,带动了各种民生物资的水涨船高,对许多底层的民家生活质量的影响已然相当明显,许多本地的百姓,为了弥补生计的不足,已经开始接受在全力开工的各色工场中,打些临时短工零工的活计。随着冬季农闲的来临,还有更多的人将投身到各种营建修筑的工程中去。

  唯一得益的,便是这些因为战争需求而畸形繁荣的工场工地,因此,不时可见各色号服的人士行色匆匆而过,口中谈的最多,也是哪儿的要人的时间长,工钱开的最高。

  西北来使了,还是简装易形坐了新开通的长途公交马车来的,又辗转几站,直到成都附近,才表明了身份,坐在四平把稳的马车上,我一时心中不免犯了嘀咕。

  在几条主干道上,采用大型马车客运服务,利用沿途驿站为停靠站点,顺带提供食宿等服务,既有沙丁鱼式座位硬厢,也有配备暖炉皮褥乃至起居器具齐全的豪华软铺,这是我安抚使辖下驿路新法中,一个重要的生财点子和环节,不过身为朝廷使节,居然不用专车接送,而是以大客商的名义去包豪华公交马车,就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难道还有什么需要掩人耳目的秘密使命,不过倒是要加强清风明月,对这类所在的探察了。

  还没想的通透,开道的卫士高声唱诺,家已经到了。

  回到府上,中门大敞,平时难得一见的各式刀牌依仗都拉出来陈列左右,门下有点分量的都小心肃立在堂下,见了我前呼后拥的进来,纷纷的上来,齐声问好请安的。

  进了正厅的明轩堂,上首坐了一个紫地朱绫的中官,侧旁温学士正客气的陪着说话,府上外事总办垂手立厅下,一个细微的眉眼、动作,各色的茶点新品就似流水般的逢迎上来,精巧流畅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是有个小丫头在一边,旁若无人的很不客气把他的脑袋摇的象拨浪鼓似的。

  见了我进来,那紫袍中官笑呵呵的赶紧起身迎上前来,居然是个大熟人,小白身边的随侍闻季,现在似乎日子过的很是滋润,丰润富态了不少,见了我笑的那个灿烂。

  “原来是闻中使大驾光临”我轻车熟路的堆起在真诚不过的笑容,拱手道“恭喜近来高升了”

  “总制折杀咱家了,都是为天家办事的,就唤我老闻好了”。他现在已经是太子内府家令,与张承他们比肩正五品中使,不过在我面前似乎仍是当初跑路时那副谨谦得体的态度,一点都没有那种因为身份变化而有所桀傲盛气的。

  “光王近来可好,那些东西用的可曾可心”

  据我对西北朝廷投入的那“一点点”的关注所知,小白就太子位后改名淑为豫,但并没有象历史中那样被封为成王,而是被以避过世追封成国公的臣子哥舒翰讳,改封光王,意为天下光复之意。

  当然作为一种长期投资,自从新朝甫定,就没停止千里迢迢的不时送一些新事物过去。所以对那里也不算太陌生的。

  “多谢总制挂怀,太子时常念叨着大人的教诲,恨不能有多时间请教呢?”

  “来的匆急,未能好好款待,真是……”我转身看了一眼,“贵使舟车劳顿的辛苦”

  他会意道低声“去取些春绫新织的贵货,给使下们办些置换的行头衣裳”

  他正想推拒,我已经正色道“这算是殿下的赏赐,不得推委的”

  “总制太客气了,咋家代他们谢过了”听得如此,闻季呵呵然道谢,就再没拒绝了,毕竟他虽负圣命,但出身还是皇室的家奴,对小丫头来说,这个主人赏赐,拿的是心安理得的。

  又寒暄了两句,才摊开一幅黄卷。笑咪咪的低声道“恭喜大人,今上已经请太上追封三代”

  乃整了整衣冠,正色宣读道“诏曰:天迢朝昔,人礼大从……嗣从天性,昭命德兮……”

  封赠三代,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楞半天才蹦出“靠”的一声,老子那里还有三代给人封,想想我家死鬼老头,突然发现自己跨越了千年被封了金紫大夫什么的头衔,那个诡异啊。再想想我老娘从社会主义灵魂的工程师,也变成万恶的封建剥削阶级的诰命夫人,苗正根红的工人阶级的爷爷奶奶成了……,本身就是件让人觉得古怪之极的事情。

  正在无端YY中,

  “大人”温学士推了推我,着才反映过来人家已经读开始了,有模有样的喊了声。

  “臣奉应……”

  事后我才明白过来,特意大张旗鼓的表请查清三代,封赠隆重,主要是为了皇家赐婚的体面过场,好歹是天家的女儿,总不能直接嫁给一什么过去都没有的白丁,那是三流艳情小说里才有的YY情节,因此不管你父母爷奶都干过什么,都会杜撰出个品学博正,淑娴良德诸如此类的过往,凭空造个起码看的过去的好身世出来。

  “……推恩及载,移孝作忠,均切显扬之念……”念完这一节,闻季顿了顿,又道“今上还有特别的赏赐呢?”

  却是笑的很是玩味。

  不由心中纳闷,我家现在有钱有人有地位,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少,难道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赏赐么

  只听闻季一本正经的大声道,“滋有张氏女,品貌端秀……”,

  我听的一阵哑然,竟然是又给小丫头派了个女官,还是那种贴身的,谁都知道将来在需要的时候,未必不能提供床上贴身服务的,这算什么,皇帝岳父给驸马女婿送美女吗,这世道真是荒谬啊。

  只见,香风云袭的,

  一名花貌雪肌体若明玉的少女,婀娜娉婷的款款莲步上来,妙音如珠盘玉脆的轻声道“云容,见过总府”

  支言片语的举手头足间,那一抹精致细腻的恬美气息,半臂丝罗宫装曳裙衬上那晶莹巧致的身段肌肤,那种娇俏中,自有一种华美成熟的韵味,饶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又有些怜惜呵护的冲动。

  那种轻灵的美态,不由在场诸人眼神都飘忽起来,不由我和那温学士更是不禁很咽了口口水,除了年岁稍小,竟也不比我家阿蛮多让多少。

  看转了两圈,前凸后翘的分量不少,实在很符合俺样的审美观,我不由赞叹道

  “云容,真是个好名字,莫不成出自酒鬼李太白的那个《清平调词》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阑露华浓“的典故”

  垂首低颈的一副她温顺可人模样的她,眼中亦闪过一丝惊色,似乎是觉得我这位大人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学有术罢。

  待温学士收了黄卷,撤去香案,

  然后,府上女眷出来见礼,初晴、阿蛮,云容外加一个小丫头相对而视,竟然有些冷场的,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又有说可比一百只鸭子的,眼就这一百只漂亮的鸭子们有可能行将鼓噪起来,外加一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鸭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尿意,很有躲人的欲望。

  却见小丫头首先动作起来,突然欢叫以下,一个猫扑抱了上去“云容姐姐,好久不见拉”笑语盈盈的让我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认识对方的,张云容挽着小丫头,款款又对阿蛮衽身一礼的,“见过谢师范。”

  阿蛮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云容儿,长大了。”,靠,居然还是师徒。

  那初晴亦是心思活络的,几句逢应话下来,眼见就凑做一堆把手言话的,

  不由我狂晕,拉过那闻季,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陛下和太子的美意啊,总制莫辜负了。”

  按照他的意思这也就是所谓的陪侍。用于公主因为某些状况下,不能尽到妻子义务的时候,一种替补,毕竟无后为大,哪怕是天潢贵胄,也不可能抗拒这种传统的。

  当然不排除一些特例,比如在家有太平公主,高阳公主这类,唐朝特产南山虎,河东狮什么的淫威下,变成只能看不能用的摆设的可能性,兼无数绿云罩顶的风险。

  原来,依照《周礼》和古制,古时大户人女子出阁,自古就有以堂姐妹等,陪嫁随侍的风俗,谓之滕,即小妻,地位尤在妾上,不过这只是正室大房才有的待遇,续弦和纳妾都不算的。如果有官职,还有严格的数量规定,所谓亲王、嗣王、郡王十二个,一品官和国公八个等等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公主出嫁,自然不得不更是加倍的讲究,除了若干贴身服侍的女官外,还有众多的女史、宫人、侍儿,构成等级分明陪嫁的群体,而这女官的人选,一般选的是皇族中旁支庶出的宗女、贵女,,再不然就是皇后、太后等国戚亲族中的女子。

  依照本朝的制度,本来玄宗老皇帝的皇后王氏,是出自山东七大氏族太原王门的大支祁县一脉,应该从这里头出,但是因为王皇后已经被废,这一门已经没落,北都太原周边地区也早轮为战场,所以次选之,就落到贵妃一门。

  而在马嵬之变,杨太真的亲族几被杀光,所以阿蛮作为干女儿的身份,最被早陪了过来,也就是这个缘故,不过作为天朝上国正牌嫡出的公主,还是太寒酸了。

  虽然于道途中赐婚不免因陋就简了,但事后安定下来,追加也是必然了。因此,这个张云容也是大有来历的,出身也是名门显赫的,其祖父与开元九名相张九龄是兄弟,因家门获罪充于庭掖,有幸拜在谢沅的门下修习过歌舞的,本作为重点培养的内班种子,随着杨太真的年龄渐大,是准备接替杨太真领舞的位置,后来朝廷失陷,家中残破,展转到了凉城,才又被现在肃宗皇帝身边唯一的宠妃,张良娣收到身边的,认做本家的侄女,借这贺千秋的机会陪送了过来。

  难怪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有这么丰厚的赙赠品,就算偶尔有脾气和相貌,都接近那种史前食肉动物的,也可以从另一些地方得到补偿。

  这其中的原理,就和买一棵树苗搭配你三两成熟的果子一般地道理,虽然距离幼苗开花结果还很有段距离,但起码搭配几个成熟的果实先让你有了很好的期许了。倒是意外的买一送N连环抽奖式惊喜,也算是售后服务的一部分把。

  不由我那个感动,总算没白投入时间和精力做那么久的皇家保姆,又收到一些预支红利了。

  “不过……”我特意避过那堆悉数前后往事正是热乎的女子们,又把闻季拉到更远的一旁,“你给我说实话,这号算不算花瓶”说实话这号神仙妹妹似的人儿来的太容易,倒让我心中有些不塌实感觉。

  “什么花瓶”

  “就是只能看不能用的摆设”

  “哦”他当初随小白身边和我接触也不算少了,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这算是殿下的陪侍,关系到宗嗣大伦,天理人道,自然怎么样都可以的”

  “恩,那就好”

  居然和阿蛮还是师徒关系,与小丫头也是旧识,看来西北那位皇帝岳父,为了体现天恩隆宠,又兼顾考虑我家后院的安定团结,共创和谐家园,在陪嫁的人选上是没少煞费苦心的,虽然只是一个张云容,但这个人情可是卖的大了,我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不过这师徒关系,那个,实在是个闺中的好素材,我已经开始想象到日后师徒双双共效于飞的情形了。不由又狠咽了口水。

  说到这里,闻季随再次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远还不止如此,公主府制比同太子妃的规仪”

  “按照常例,就是那些小功以外,旁支远宗的宗女、贵女还没有适人的,只要殿下觉得品貌淑贤,都可以请陛下列为陪选的”

  “以殿下的恩宠,基本没有理由不允准的”。

  原来这算是很普遍的社会现象了,一些破落的,不太得意的远宗旁戚,也可以籍以重新获得更好的待遇和地位。听得我一阵恍然,原来当初还是老太子的肃宗,空口白牙的确开的不是空头支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