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窥探［18］ 来了三楼
不仅仅是画中人听到了游西西的故事, 画外的人也都听到了。
赵山迷茫发问，“这个故事我怎么这么耳熟？”
“能不耳熟吗？下一句应该就是绝世美人讲个什么故事呢？”
赵山恍然大悟，“从前有座山！”
虽然画中人没听过这个故事, 但是客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疯狂的神态略带僵硬, 他们看着游西西, 属于人类的肌肤从太/阳/穴的位置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游西西恍若不觉, 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觉得味道还不错, 示意身后老于续杯。
老于眼皮抽搐, 低眉顺眼给她续上茶水。
游西西摸了个苹果在手里, 啃了一口才说道，“然后呢，绝世美人抿了口茶水，娓娓道来……”
客人们怀着侥幸心理, 以为现在终于要开始正文，就听她说：
“她的故事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毛骨悚然, 令人闻者落泪, 后背发凉。”
在场所有人麻着脸, 满脸写着好故事。
听了个故事, 但是没有完全听。
游西西笑盈盈给故事结尾，“完结撒花。”
老于立刻鼓掌, “好！”
三个客人脸上的肌肤裂开的纹路更多，在鼓掌声中，一块皮不堪重负地掉下去, 皮下却不是血肉，而且漆黑不知是什么东西。
他们看着游西西像是看着什么扭曲的东西，“没了？”
游西西点头, “怎么？有什么不满意吗？”
“恐怖！恐怖！恐怖！”
游西西愕然，“毛骨悚然，不够恐怖？”
老于将自己掉下去的下巴按回去，对于游西西的狗，有了一个突破限制的新认识。
“既然你们不满意，那我重新补充一下好了，”
然而下一秒，游西西猛地掠起，她喝了两杯茶水的茶杯不知何时被她捏碎了，碎片直直插入在场四个迎宾小姐，三个客人眉间。
是的，角落那个被迫休息的都没落下。
游西西起身就跑，说完后半句，“故事讲完，绝世美人手滑碎杯，众人竟争相收集美人所碎杯片，可敬可叹！”
老于慢了一步，出门发现他们被包围了，红灯笼全都裂开嘴，火焰温度极高，短短时间内，老于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偏偏他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游西西跟没感受温度似的，一滴汗都没流。
然后，游西西后退了一步，正好落他身后半步，“老于，我可以肯定告诉你，那就是出口。”
老于多想自己是赵山，就不用听懂游西西的潜意思，出口给出来了，人后退半步，这不就是明摆着要他上吗？
“快呀，”游西西娇娇俏俏的，“总不能让我一个弱女子去打吧？多可怕呀。”
老于害怕听到更可怕的事情，摸了把脸上的汗，掏出两把枪，那种十元店里的塑料玩具水/枪，红绿交叉着的塑料质感。
“走！”
水/枪看着塑料，水流却不小，走廊一共百十来米，它喷一半。
可惜，红灯笼并不畏惧水，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歪头歪脑地张开裂开的嘴巴，将水流尽数吞下。
老于发誓他听到了打嗝声。
后面游西西瞧着有趣，趁老于在前面对付的工夫，想摸过来一只研究。
她会扎灯笼，红的白的都会，也能让灯笼承载些鬼气，但是这么类人，就不行了。
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余光扫到身后，那个长了细线腿脚的灯笼精抱着跟它一般大的灯笼缩在角落里。
游西西露出笑容。
……
老于没法将灯笼尽数处理掉，只能勉强从灯笼火焰中夹生，但仅仅如此也能够毫发无损地到达说是出口的大门。
但如果还想要再带一个，就有些费劲，他细细观察着灯笼，灯笼其实都被挂在墙壁上固定的，上下浮动虽火焰能覆盖整个走廊，但是浮动亦是有迹可循。
如果能把握好时机，未必不能安然离开。
“游小姐，你看……”老于回头看到游西西的瞬间，话堵在了嗓子眼里，让他费尽心思的红灯笼在游西西手机跟个泥人一样，任由她捏造。
“怎么？”游西西抽空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我想问，走不走？”老于问。
“行，”游西西将红灯笼收入囊中，“你带路吧。”
老于麻木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回过头，看着走廊里上上下下浮动的红灯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他做好了心里建设，来回闪躲从夹缝里快速穿过。
游西西跟着他穿梭，但她毕竟在后，时间慢了，偶尔有火焰会烧到她，可往往火焰还没近身，就被头发一股脑卷了进去。
两人有惊无险……大概，来到了门前，老于没有犹豫，直接推开半开的门出去。
刚一出去，漆黑变纯白，果真出来了，耳边响起了梅棺材的问题：
“画卷里共有多少红灯笼？”
老于：“？”
怎么不问我有多少地砖？
“墙壁有25对，”游西西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
“确定吗？”梅棺材问。
“当然不，”游西西双手揣兜，“引路红灯笼一对，一共26对。”
“他不是问多少？”老于问，“应该说多少个？52个？”
游西西奇怪地看向他，“这幅画叫什么？”
“《大红灯笼一对对》？”老于恍然，“可是……”
原来坑在这里，量词问题。
“26对。”
他跟游西西的答案。
“请对画卷做出评价。”
这次不需要游西西提示了，这种开放题型，老于思索片刻，“内容丰富，颜色鲜艳。”
没了。
梅棺材果真是着急下班，闻言也没说什么，直接将人放出来。
“第三幅画《长衫就是最好看的》，问题：画卷里的长衫是谁的？
第四幅画《宅门深院》，问题：有多少门有多少院？
第五幅画《泉水叮儿隆冬》，问题：水鬼是男是女？
第六幅画《阑珊处的翠竹》，问题：竹子在哪？”
梅棺材说开卷就是开卷，一股脑将问题全部抛出来，甚至体贴问道：“进否？”
几人点头，立刻进入了画卷之中。
游西西原本以为这种问题，竹子要么要隐匿之处，要么灯下黑，但是她现在——在一片竹林里。
竹林里，随处可见的就是竹子。
游西西摸了根竹子，确定这就是根普普通通的翠竹，左右环顾也没有什么鬼气。
奇怪了。
这下给游西西也整不会了。
画卷外玩家们看着画卷里，其他人问题明确，玩家对症下药，很快就能上手找答案，找出口。
根据之前的经验，找到出口到达画卷空白处，回答问题，评价画卷就可以离开了。
他们有条不紊进行，只有游西西这里，处处绿竹，绿竹还像复制粘贴，阳光明媚，但没有影子，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等等，没有影子？
游西西倏地低头，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子，起码她的脚下就有影子。
看，影子甚至能看到她头上楼七别的那根簪子，跟个筷子一样，有些歪了。
游西西对着地上的影子伸手扶正，入手的是玉器特有的冰凉。
还挺好摸的。
游西西将目光放在竹林里，这片竹林看起来没有边际，风一吹，竹顶头歪地方向都一致，不论从哪里看都没有什么区别。
世上有夜盲、雪盲……在这里呆久了，估计会有绿盲。
游西西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鬼气如流水朝着整个竹林奔涌。
……
“她在做什么？”赵山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感应吗？”
角落哑蓝却沉下脸，原来，她不是外来者，她根本就是同类。
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再游西西身上感受过鬼气？
这么收敛的能力，她只在楼七身上见过。
就在这时，哑蓝突然发现楼七盯着游西西头上的发簪在看，碧绿的发簪看起来倒是别致……等等，游西西头上的发簪不是红色吗？
哑蓝猛地倒吸一口气，阑珊处的绿竹，竟然是这种阑珊处。
游西西能发现吗？
没有。
游西西收了鬼气，神色间有些凝重，无论怎么试探，这里始终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如果不是发现了影子问题，这里跟普通竹林也不差什么。
“影子能藏在哪里？”游西西喃喃自语，“阑珊处，阑珊处。”
她思考一会儿，干脆坐下来了，摸出来个茶壶。
游西西掏出茶壶的那瞬间，画卷外的人全部都认出了这个茶壶的出处，这他妈不就是《大红灯笼一对对》里故事会的茶壶吗？
她什么时候摸走的？
事实证明，她摸走的不仅仅是茶壶，还有瓜子，跟果盘。
游西西野餐一样在地上将东西一一摆放出来，然后开始吃喝。
真的开始吃喝。
画卷外第一个出来的是王宝珠，她有红绳这个利器，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画卷。
一出来就开始找游西西的踪迹，最后发现游西西还没有出来，震惊一脸。在她看来，游西西应该第一个出来才对。
几个女玩家叫她过去看，游西西画卷外堆满了人，没人叫她，她又不愿意跟男玩家靠近，根本过不去。
女玩家们都知道王宝珠的情况，不动声色将她包在中间，跟男玩家隔开。
男玩家们也都明白，体贴离开远一些，可画卷外一共就这么大地方，给女玩家隔开一段，其他人就得拥挤一些。
然后——
“嗷！谁摸我屁股！”
赵山嗷一嗓子，其他人都诧异看向他，然后若无其事将人丢出去。
“那地宽敞，你就在那呆着。”
赵山听得懂人话就不会是赵山了，他感动对方对他的照顾，大方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后使劲挤进去。
“一起一起。”
其他人：“……”
谁想跟你一起！
他们人多，有得选，刚要把赵山从他们的队伍中挤出去，就突然听到赵山突然大叫一声，“她动了！”
玩家们立刻忘了赵山，将注意力放在画卷上。
画卷上游西西似乎吃饱了，将没吃完的全都收起来，而后她掏出个吊床，分别绑在两根竹子上，就这么躺上去准备睡了。
玩家们：“？”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就只剩下游西西在睡觉。
梅棺材眼皮一抽一抽地疼，不得不开口提醒，“阑珊处。”
声音传进游西西耳朵里，她听到了，非常开心地翻了个身。
梅棺材懂了，“祖宗！你要干什么！”
“这个技能有意思，我想学。”游西西土匪行为，张口就来。
她收了鬼气就想明白了，她的鬼气找不到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东西被她自己的鬼气覆盖了。
这么一想，答案就很清晰可见，哪个竹子有影子，这里可就只有她有影子。
而她全身上下能够称得上是阑珊处的，也就头上那根簪子。
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取下来过。
“这不归我管，不是我的技能。”
游西西当没听到。
“外头竹林，不是有你相好的竹子？你自己去问呗？”梅棺材突然道。
玩家们一惊，随机老于他们几个出去的想起来了，“相好”的全过程，怎么说呢，鼓励自由，反抗压迫，确实挺好吧……关系。
游西西得到答案，利索收了吊床，拔下来发簪的瞬间，眼前一切化为虚无，只剩下一根笔直翠绿的竹子。
“不能拔！”梅棺材头疼警告，“拔了这根，画就不存在了！”
游西西遗憾地收了目光，回答了问题，“在我眼前。”
“请开始评价画卷。”
游西西想了想，留恋地摩挲竹身，“今见美竹，方知竹美，竹美在身，竹美在能，美在吾心。”
全篇就是两个字：想要。
梅棺材管她那么多，直接将人放出来，在游西西幽怨地目光下，开始第三项。
其他玩家目光复杂地看着游西西，这就是她说得才华？不会背诗，只会作诗？
就这？！
“第三项，填画。”
“顾名思义，在画卷空白处，做填充。”梅棺材脸上露出即将下班的解脱笑容，“这一项，可以跳过。”
原本这一项才是最折磨人的，因为评定标准在工作人员，也就是梅棺材手里。他说通过才通过，他说不通过就不通过，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全靠主观意愿。
而现在，这种规则方便他放海，也方便他放假。
梅棺材道：“恭喜你们通过二楼，请各位随我上三楼。”
“他怎么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还高兴呢？”赵山问。
玩家们看向游西西，摸着良心说，他们现在完全理解梅棺材的心情。
“好了，快走吧！”
游西西问，“他们呢？”
“他们不用去，二楼不会有危险，上去三楼，你们未必顾得了他们。”
梅棺材说得诚恳，更何况人群里有郭彤一几个，还有传单。
游西西没说什么，跟上去。
梅棺材见状松了一口气，率先上楼，楼梯跟之前上来的楼梯没有区别。
六人按照顺序上楼，分别是：游西西、王宝珠、赵山、魏达亿、娃娃脸、老于。
梅棺材非常着急的情况下，很快将六人带到了三楼，在进入三楼之后，一句话没说利索离开。
游西西没管他，三楼跟二楼布置好像一模一样，甚至没看错的话，连画都一模一样。
三楼的工作人员依旧穿着长衫，是个小厮的模样，简单玩家们率先鞠躬问好，“各位客人们晚上好。”
玩家们面面相觑，自然也只能回一句，“晚上好。”
小厮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问完好之后，就开始介绍三楼的规则：“赏画一共分三项，但三楼与四楼一起。”
“三楼负责前两项：看画、评画，四楼负责最后一项，填画。”
“如果各位没有什么疑问，就开始介绍第一项的规则？”小厮说完停顿下来，似乎在等他们提问。
可是没人提问。
小厮有些诧异，但职业性很强地继续说道，“第一项：看画。”
“请各位玩家仔细欣赏这五十九幅画。”小厮道，“这里有一些全部都是老爷辛苦收集而来，每一幅画里都带着画师一腔心血。”
“态度不恭者，不配赏画；毫无艺术者，不配赏画；不辨美丑者，不配赏画。”
“请各位客人尊重画卷，尊重画师。”
游西西几人听完了，娃娃脸开口问道，“请问标准是什么？由谁来判定？”
小厮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画，时间半个时辰，请各位享受这个过程。”
他掀开中间一个黑布，黑布下不是画架，而是个巨大的漏斗，开始计时。
紧接着，小厮将画架上的黑布一一恭敬掀开。
果真跟二楼的画都一样，只不过画里没有失败的玩家。
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赏画？
“赏画吧。”
游西西率先开口，她背着手站在画前，还没站两秒，玩家们都听到漏斗里传来刺耳的警告。
游西西被画抓进去了。
玩家们：“……”
魏达亿艰难道，“我就说了，这个环节，对她，可能不友好。”
可她刚站过去没有两秒钟！
“我刚站过去没有两秒！”游西西大叫狡辩，虽然短短两秒的时间，她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但是她绝不承认！
没有人搭理她。
游西西愤愤不平地闭上嘴，定睛一看，笑了，这不是熟悉的书阁吗？
“书兄！书兄！我来了！你在哪呢？”
“在哪呢？在哪呢？在哪呢？”
居然还有回音。
之前那本书迟迟没有出现，游西西将整个书阁都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本能动的书。
能看出来那本书，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见她了。
游西西不放弃，她随手抽出来一本，坐在地上，翻开一页。
嗯？是本成语书。
她翻来第一页，砰的一下脑袋砸进书里，隐约能听到两声鼾声。
画卷外玩家们听不到声音，但是看到了游西西脸摔进书里的一幕，心里一紧。
王宝珠挥动红绳束缚小厮，“放了她！”
“时间结束，她自然能够出来。”小厮不慌不忙，“不过你们如果再不看画，画会不高兴的。”
假设游西西听道这话，大概就知道书为什么不出来了。在1楼的时候书有权利将玩家撵出画外，而现在却没有这样权利。
玩家必须要待到时间结束，书出来，到底是折磨谁呢？
王宝珠关心则乱，其他人可是见多了游西西骚操作，说实话，根本担心不起来。
甚至觉得与其担心游西西，不如担心他们自己，小厮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就比较惊悚。
“哎，王宝珠是吧？别搞他了，游姐肯定没事。”赵山刚要去搭王宝珠的肩膀，被她猛地躲开。
赵山愣了一下，看到王宝珠沉默收了对小厮的束缚，摸着手上红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我手也不脏啊。”听声音还有些委屈。
王宝珠愣了一下，扭头去看画了。
小厮看到玩家都去看画了，这才露出疑惑的神态，为什么书没出来？
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游西西手里拿的那本书，就是普通的书，应当不具有迷惑或者使其昏迷的功能才对。
怎么回事？
画卷里，那本有技能的书，也很奇怪这点，但是它没有冒然出来，而是静静等了很久，始终没见游西西动弹一下，才试探地在空中浮现一个“风”字。
这次的“风”不是之前那次狂风大作，能直接将人卷起来带飞，而是几乎不可察觉的微风。
风轻抚游西西，她纹丝不动。
风试探地慢慢往上增加风力，从一开始吹拂动发丝，但后面将游西西的外套都吹得鼓动起来。
游西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甚至呼吸都没有错乱，好像就是失去了意识在沉睡。
而后，“风”字散去，一个“利”字出现，空气化成刀剑，朝着游西西的身体攻击。
就在即将触碰到游西西的时候，她倏地抬手接住了，抬头笑盈盈道，“不可以哦。”
书：“！”
果然是装得！
游西西说完后半句：“这个外套是哑蓝姐姐借给我的，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说话间，她顺着技能波动找到了书。
书还想跑，一个“隐”字出现在空中，游西西刚刚找到的书瞬间从眼前消失不见。
游西西见此双眼更加发亮了，居然还能将技能实施在自己身上！
了不起！
一定要学习！
她闭着眼睛感应鬼气，但是隐身非常彻底，丝毫感受不到。
于是，游西西将之前得到的红灯笼，取出一个。
红灯笼里火焰跳跃。
“我给你放个烟花？”
潜意思就是放火烧出“烟”花。
书屈辱地显现身影。
游西西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像个痴汉一样抚摸，道，“我就看看，摸摸，闻闻，绝不对你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