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喝了假酒
亚当觉得我去买个橘子是他见过最废物的新人, 没有之一。
那些成为过他目标的新人们，不说后面如何表现，前期多少也能帮上点儿忙，可是我去买个橘子呢？不仅武器都是低档次的, 连带着路都走不利索！要是让脾气爆的玩家看到她这个样子, 真恨不得徒手将机甲的每个部件拆下来重新组装, 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小时候后, 亚当坐在一边的草甸子上休息。在这之前，他砍了几乎一公里的荆棘丛, 还杀了五个小型变异种，而这期间，我去买个橘子根本没有出过手。这让亚当郁闷地觉得自己像个保镖, 还是送上门的那种！
这是，IM系统给亚当了发了注意休息的提示信息。他才注意到今天在我去买个橘子这里消耗了太多时间了。
在IM的世界里，用精神力操控着游戏设备，哪怕不是真正的机甲也是很吃力的，所以IM系统每过三小时会给玩家发布一次疲劳警告，登录超过16小时会强制玩家退出游戏，防止过度沉迷。
他得抓紧时间。
亚当开了地图, 瞄了几眼。长期在无名星生活，他养成了良好的方向感。因此不管路偏离到了什么方向，他总能把棠溪引到正确的道路上。
任务星球的天色已晚。等我去买个橘子慢慢地跟上来, 他们开始继续往前走。
行进的过程无疑是枯燥的, 但不乏小型变异种突然的袭击。在到底目的地之前, 他们还得过一个垂直悬崖。
棠溪操控灰色机甲攀爬陡峭山壁并不熟练。她好几次差点滑下去，最后关头，用脚勾住了挂在悬崖上的藤蔓。亚当在上面看我去买个橘子这个操作, 心跳就没有规律过！在任务点没有到达之前，他还不是很想对方死掉。
也多亏机甲本身强壮的臂力，棠溪依照各种尝试，学会了用指令输出攀爬的技巧。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任务NPC就坐在一个大树下，似乎看着有人过来，投来求救的目光。
棠溪上前，从空间里拿出小女孩交代的食物，准备递给男人，男人感激涕零地伸出了手……
来了来了！亚当脑中一根弦立马紧绷了。
大概是经历过太多次了，他条件反射地提着巨剑警惕地看着周围。然而，等了片刻，眼睛都直了也没等到什么变故。
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灰色机甲托着任务给的道具面包，在发呆。她旁边，NPC男的手僵直在半空中，一直没有接到他想要的东西，还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亚当：“……你干嘛呢？”
“这是经过十几道工序加工、且在出炉时涂了比斯利奶酪的烤面包。”
亚当当然知道。等等，他好像听到我去买个橘子咽了一下口水？
“没事，我就看看。快交任务了有点舍不得。”棠溪的想法有点没出息，毕竟吃了这么多日子的营养液了，这种烘焙食物好久没吃到过。闻到气味的时候，她那舍不得的眼泪甚至差点不争气地从嘴巴里流出来。
棠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跟亚当说，还是跟自己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吃过面包呢。”
亚当对于“来到这个世界”的理解，以为她说的是从出生开始。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在意：“你可以买啊，我记得很多餐馆都有的卖，100星币一个。”
“买不起。”
亚当不信。
IM的设备在加好友以后可以看到对方的设备所在地，而棠溪的设备显示她是东原星域。
东原星域是和平圈总政权聚集地，除了七人会议大楼，还有很多标志性的建筑，乃至佣兵组织的总部都在那里。
繁华之都，政治中心。
在亚当的印象里，东原星域都是有钱人。
他反问道：“你父母不给你钱花？”
“我父母早没了。”
她说的随意，亚当却怔了一下。
“骗人的吧？那你怎么可能买得起IM设备？”
亚当觉得像他这样坑蒙拐骗凑钱买设备的人和平圈是找不到第二个的，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孩子，他不觉得她能有这种本事。
棠溪犹豫了一下：“不好说，你听说过贷款吗？”
不好说的贷款？难道是黑贷！
哪怕自觉路子很野的亚当联想到这个词儿脖子也忍不住缩了一下。
众所周知，星际和平圈有一个网络载体叫星网。
与之相对，星网的背面攀附着一个叫暗的网络端。这个数据库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黑市、边缘佣兵、星盗交易都在这个暗网里生根发芽，其中有一项业务叫黑贷。顾名思义就是贷款，按照通俗的说话就是出货快、收钱迅速的高利.贷。
亚当四岁时，父亲每每带他出门遛弯，就常指着荒野中一个坡子乞丐，告诉他这曾经是无名星上最有钱的人。
小亚当很是诧异：“那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父亲：“因为他借了黑贷，他妻离子散，还被人打断了腿。经此变故，人也疯了，连翻垃圾都不会，只能在路边乞讨过日。你以后要记住啊，哪怕再穷再苦，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都不要去借黑贷。”
小亚当听完点头如捣蒜。
似乎感觉自己的受到了关注，乞丐阿巴阿巴地朝着小亚当爬过来，那景象吓得年幼的他往父亲身后缩，这也成为了他的童年阴影。
此刻，亚当听棠溪说贷款，自然联想甚多。
他投向棠溪的眼神刹那间充满了同情，就像在看那个瘸了脚的、阿巴阿巴的乞丐，顿时觉得这灰色机甲哪怕操控得像喝了假酒，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她先前那么疯狂的做任务，还都是些别人看不上眼的基础任务，怕也是为了收集能量值还债的吧？
草，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怜的孤儿？无依无靠也就算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以后说不定还会被打断腿，一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就可能半身不遂……亚当很悲天悯人地替这个无情的社会感到悲哀和愤慨！
亚当一向自诩正义，他打劫别人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能买得起IM设备、还登录上军工服的新人们估计也不差钱，哪像他是个连检测灵值费用都掏不起的穷比，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亚当难得深深地自责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想打劫一个穷苦的菜比！他还是人吗？
棠溪自然听不到亚当的心里话。她刚刚只是略略提了一嘴贷款啥的，没想到亚当直接沉默了，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此刻的任务NPC抬头看着她，伸手又问了一句：“妹妹让你给我什么了？”
任务当前，还是要把它完成的。
棠溪顺势把面包递过去，NPC的脸上满是惊喜和感动。
恍惚回神过来的亚当看到这一切心下一沉，想喊等等，为时已晚！
周遭突然狂风大作，夜色之中，山间雾气陡然加重，形成一团完全看不清的东西。
它是突然出现，烟雾缭绕如同一只柔韧的手，将刚才还沉浸在喜悦的男人狠狠裹挟扯回了后方的黑雾团里，仿佛是一张巨口，将男人活吞了，连带着他凄惨而痛苦的叫声都淹没了！
棠溪愣在原地。好家伙，这玩意会吃人，还把任务NPC给吞了！
黑雾吃了男人明显变得更大了，雾气就像它的触须开始向外扩展，其中一缕朝棠溪的方向探去，诡异而惊悚。
“发什么呆，快跑！”
亚当看棠溪跟个二傻子似的在旁边看戏，气得直跺脚。他似乎自己也都忘记要把棠溪置于死地抢能量值的事儿。
黑雾似乎意识到了两人要逃跑，雾气触手延伸的速度明显加快！
棠溪被亚当提醒，迅速打出指令，在黑雾快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灰色机甲急急后撤，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挂一侧的树干上，晃了晃。
亚当看了眼我去买个橘子的骚操作，差点吐血，他瞥了一眼延伸速度惊人的黑雾，向前一步拉起棠溪就跑。
哪怕先前还懵逼，棠溪这回也明白这就是随机事件了，只是没有料到这么来势汹汹！
IM的情景就是如此凶险，在棠溪新来依旧把这个看成是一个游戏，所以倒也不是很害怕。
两个机甲就跟无头苍蝇一眼在丛林里乱窜，伸手的浓雾如同洪水一般追赶着他们，亚当拖着棠溪，跑出了他IM游戏生涯的极限。
“这是什么东西？”
棠溪一边跑还在向后看，这玩意有吞噬的能力，不光吃人，森林里的小动物也被它吸收了，身后凄惨的叫声就没停过。而且它似乎在靠着这种能力逐渐壮大自己！
亚当拉着棠溪掠过一处石壁，回答道：“三级星兽！你放出来的，靠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这不是你一直在等的东西吗？”
亚当被她说的心里一谎，差点一个趔趄栽到在地，尴尬：“你说什么呢？”
棠溪觉得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索性把想法说开了：“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三级星兽？杀了它会怎么样，有很多的能量值？”
亚当默认，回答她第二个问题：“有，很多。”
“那你肯定知道怎么对付它？”
当然，亚当与之交手的次数不下二十五次。一回生，二回也熟了。那简直是熟能生巧，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你快打，我不跟你抢能量值。”棠溪咕噜，“我饿的有点头晕。”距离晚上那瓶营养液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按照生物钟，她该上床就寝了。
亚当：“……”草，她还真把他当打手了！
他气得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你当我不想打？这星兽还没有具象化，它就是团雾，砍得死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