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Happy Ending(1 / 1)

置换凶途 猫茶海狸 2 万汉字|4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9章 Happy Ending

  

  程圳清遍体鳞伤被送到医院, 直接送进手术室,何危和程圳清手下的队员守在手术室外,家属不在, 手术单都是何危代签的。

  

  脱离危险之后,何危也是第一个守在病房里等他醒来。程圳清手底下的队员们对何危充满好奇, 几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时不时瞄一眼何危,猜测他和队长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听说这位何队长不顾命令,在他们还没对外界求救的情况下,私自带了一队人突围刀疤脸塔哈里的贩毒团伙, 指挥部那里勃然大怒,但当他们救出程圳清之后, 又转头夸何危“料事如神”,态度转变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何危身边的吴晓磊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说何队夜观星象, 说要去救人, 问哪些人愿意跟他去。结果大家都举手了, 何队每人发一支烟,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救援。

  

  “真是神了啊,程队长被毒贩抓走,我们被困在山里,不仅要躲避毒贩的搜查, 救援信号还发不出去, 都快心灰意冷了。”

  

  “是啊,我们还商量着突围得了, 那帮毒贩不是人,咱们总不能看着队长折他们手里吧!没想到寨子里噼里啪啦就放起炮仗了!”

  

  “哎哟我从未这么感谢过党和国家, 关键时刻天降神兵,不然就算咱们平安回去,程队长出事了,我这辈子心里都过意不去。”

  

  病房外面七嘴八舌,病房里面悄然无声,只有监护仪器运作发出的轻微声响。何危看了看钟,医生说大约八点左右程圳清能醒来,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他站起来去倒杯水,出来的时候,发现程圳清的食指动了动,眼眸微睁,眼珠左右转动着。

  

  “醒了啊?”

  

  程圳清不着痕迹点了下头,何危坐下来,语气轻松不少:“醒了就好,你福大命大,暂时死不了。不过脑震荡加骨折有你受的,还会留下后遗症,今后恐怕上不了前线了。”

  

  程圳清苍白的唇勾起一个无力的微笑,这些都是后话了,能活下来已经是逆天改命。

  

  他命不该绝,恢复力惊人,像打不死的小强。第二天虽然还不能动,却能摘了氧气罩和何危说话了。

  

  “你烦不烦?问题那么多。”何危不耐烦,重新把氧气罩扣到程圳清脸上。

  

  “我这不是好奇心重嘛?你在这儿真的二十多年了?”程圳清顿了顿,“那你是不是另结新欢,把我弟弟忘得干干净净?”

  

  “……”何危面无表情,“那我也该忘了来救你,让你弟弟来领你的骨灰才对。”

  

  程圳清立刻嬉皮笑脸,开个玩笑嘛,就是不敢相信,这得是有多痴情啊,二十多年还念念不忘,爱情真他娘的伟大啊。

  

  何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那么久。”

  

  他回到这个世界虽然是从交换后的人生开始,但却是以倍速向前前进,修正之后的记忆不论白天黑夜往他的大脑里挤压,有时候甚至被这些大量涌入的信息弄得脑壳发痛。

  

  学生时代弹指一挥间,一眨眼小学毕业了,中学毕业了,考入警校,他感觉自己还没认清同学的脸,已经踏入工作岗位。

  

  所以二十多年听上去是个漫长的数字,但对于何危来说,似乎只有两年的时间是真正度过的。这期间他没有遇见程泽生兄弟俩,就算是有意识的去寻找、接触,但时间流速过快,往往一觉醒来之后,已经身在别处,参加什么旅行或者是处于什么任务,因此根本没机会和他们提前相遇。

  

  对此,何危猜想这是冥冥之中不允许他们提前接触,他以为会一直这样同步到三十多岁经历循环的年纪,但在一个星期之前,时间倍速忽然慢下来,何危便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程圳清。

  

  虽然没有任何消息,但他却知道程圳清在什么时间会遭到生命的威胁。在那个高纬度空间里,“他”没有提示程圳清的结局,也许就是把他的命交到何危手里。事实证明,何危赌对了,他救下程圳清,从这一刻开始,他和他们兄弟产生交集,这个世界的人生开始按照正常的倍速进行。

  

  “哦……所以也没多久嘛,幸好幸好,今后还是我弟媳。”

  

  何危淡淡一笑,手搭在程圳清的伤口上,微微用力:“什么?”

  

  “哎哎哎别按!疼!……我又没说错什么!”

  

  隔着一道玻璃,病房外又变得像鸭子堂。

  

  “何队一直守着程队,他们不会是——内种关系吧?”

  

  “还打情骂俏,我这都没眼看了!”

  

  “虽然都是男人,但也挺登对的,我只能祝程队和何队幸福了!”

  

  吴晓磊惊恐,才不愿相信何队长这次的神决策是因为爱情。

  

  ———

  

  远在升州市的程泽生听说他哥被毒贩抓到,差点人就没了,二话不说请假赶去边境。幸好程圳清手术很成功,已经转普通病房,随时可以转院回升州。

  

  他下车之后急吼吼冲到病房里,发现他哥倚着病床在啃苹果,脸色谈不上红润,但精神状态不错。头上绑着绷带,身上打着石膏,右腿吊着,包得像个木乃伊。

  

  而他的床边正坐着一个男人,身穿制服,一头乌亮的黑色短发,露出的一截脖子白到晃眼。看背影,程泽生总感觉似曾相识,男人转过头,一张五官隽秀的脸映入眼帘,眉似远山目若点漆,唇角牵着一抹浅笑,通透又带点犀利。

  

  程泽生怔住,脱口而出:“何危?”

  

  何危惊讶:“……你记得我?”

  

  这下连程圳清都坐起来,用力过猛,“哎哟”一声不得不倒回去。

  

  两双眼睛目光炯炯盯着他,结果程泽生摇头:“不是,警校的表彰栏里有你获奖的照片,新一代神枪手。”

  

  ……何危心里隐隐失落,程圳清问:“泽生,你真不记得他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见过。”程泽生的回答干脆利落,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哥,你还好吧?爸妈都很担心你,让我接你回升州。”

  

  “你看我好不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这次剿灭塔哈里团伙,缴获的毒品数量巨大,回去之后肯定会论功行赏。”

  

  他们兄弟俩气氛融洽,何危站起来,默默出门离开。程泽生见他走了,才低声问:“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程圳清含糊其辞:“也没多久,我这不是几个月都没回去了么,还没来得及介绍给你认识。”

  

  医生进来查房顺便换药,程泽生也从病房里出来,看见何危站在窗户口背对着他,和领导打电话。

  

  “我知道,我这不是来不及打申请吗?救人要紧。”

  

  “等我们回去再说吧。嗯,回升州啊,我在海靖呆满五年,该回升州了吧?”

  

  “行行行,都可以,分不分宿舍都无所谓,你别卡我的调令就行。”

  

  挂了电话之后,何危一回头,程泽生正在身后。对上视线之后,程泽生有些慌乱:“我没打算偷听,是想谢谢你救了我哥。”

  

  何危淡淡一笑:“不用客气,是我欠他的。”

  

  程泽生也不理解这个男人和他哥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厚,冒着天大的危险去救他哥,还一副云淡风轻不求回报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两天之后,程泽生听见私底下的那些八卦,顿时脸色难看,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胡思乱想。

  

  因为私底下,何危手下的同事和程圳清手下的队员,已经将他们凑成一对,开始“哥嫂”相称了。

  

  程泽生去办转院手续,刚回来便看见程圳清躺在床上,何危的手撑在他的身侧,俯身靠近,姿势异常暧昧。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近,程泽生目瞪口呆,手中的□□、结算单洒了一地。

  

  “伤口又没化脓,你瞎喊什么呢?”何危拨开程圳清贴在后脑的纱布,“愈合得还挺不错的。”

  

  “什么叫我瞎喊?是真头疼,还发烧,我还以为后面的口子裂开了。”

  

  “就你破事儿多。”何危拍拍手站直身体,程圳清瞧见程泽生杵在门口发愣,冲他挥挥手:“泽生,来了怎么不出声?”

  

  何危也回头,对着程泽生微笑,还走过来帮他把单据捡起来。程泽生一言不发,瞄着何危的眼神愈发诡异。程圳清见弟弟一直盯着何危,还以为春心萌动了,特地找借口要睡午觉,把他俩一起赶出病房。

  

  走廊里,何危拿着结算单:“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

  

  “嗯,早点回升州也好。”何危把结算单理好,放进他的手中,“一起回去吧,我送他进医院。”

  

  程泽生没搭腔,而是打量着何危,语气迟疑:“你和我哥……?”

  

  “嗯?”何危茫然,“我和你哥怎么了?”

  

  只见他挣扎许久,咬咬牙心一横:“你和我哥是那种关系?”

  

  “啊?”

  

  “听说的,”程泽生轻咳一声,“他们说,要叫你‘大嫂’。”

  

  何危足足愣了有十秒,随即靠着墙,两条胳膊横在肚子上笑得肩头一直在抖。得不到确定的回答,程泽生有些焦急:“喂,别笑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危止住笑声,黑眸定定看着他:“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真狡猾。这个问题抛给毫无相关的程泽生,他怎么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升起一股郁闷,像是生气又像是嫉妒。

  

  于是程泽生懊恼回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没什么想法。”

  

  “哦,这样。”何危耸耸肩,“那我说不说也无所谓了。”

  

  “……”眼看着何危离开,程泽生纠结无比,心里跟猫抓似的。

  

  当晚,是程泽生来陪床。程圳清住的单人病房,条件还不错,有个专门陪护的小床,危险期那几天都是何危睡在这里,一夜陪到天亮。

  

  程泽生和他哥感情亲密,在他面前向来藏不住事,白天何危和他说实话,晚上他按捺不住,就来套程圳清的话。程圳清正嗑瓜子呢,听他这么一问,也愣住了:“……哈?我和何危?”

  

  这是哪门子的瞎话啊,他就是被花瓶打傻了也不会想不开看上何危啊!那是个好拿捏的角色吗?稍稍不注意就给扎一手刺。

  

  所以某种程度上,程圳清还是挺佩服他弟弟的,心有猛虎,不仅细嗅蔷薇,还连花带刺一口吃了。

  

  于是程圳清眨眨眼,语气暧昧:“问这个干嘛,你嫉妒啊?”

  

  “……”程泽生口是心非的否认,“我是担心家里多个男嫂子爹妈接受不了。”他停顿几秒又补充道,“我倒是无所谓。”

  

  程圳清抱着臂,绕有兴趣盯着弟弟:“泽生,你见到何危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程泽生在脑海中用贫瘠的词汇描绘:像是天空阴霾密布,他回头的瞬间,雾散了,明媚阳光洒在湖面水光洌滟。

  

  但程泽生不是Gay,更不信一见钟情。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原来又不认识他,只听说他以前在学校很厉害。”程泽生一本正经道。

  

  他那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程圳清,程圳清眼珠一转,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搂着弟弟的肩:“人家救我一命,不能不谢对吧?”

  

  “谢过了。”

  

  “口头哪有诚意,”程圳清拍拍程泽生的胸口,“要用实际行动。”

  

  程泽生看着他哥,脑中冒出几种利用程老参谋长的关系帮何危升职加薪走仕途的主意,但又觉得何危不像是看中那方面的人,于是等着他哥提出什么高见。

  

  只见他哥搂着他的肩,语气像超市里清仓大甩卖买一送一,说:“你去以身相许吧。”

  

  “……嗯?”程泽生确定自己没有耳背,正是因为如此,听见“以身相许”几个字脑子有点懵。

  

  程圳清让他考虑考虑,躺下来翻个身睡觉了。

  

  程泽生愣愣盯着白墙,脑中冒出何危的脸,和一行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第二天,何危和他们一起坐专机回的升州,把程圳清转到市里医疗技术最顶尖的人民医院,让他在那里继续修养。程泽生的父母都来了,看见大儿子带着伤回来,命还留着,也没缺胳膊少腿,二老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

  

  他们轮流和何危道谢,升州市局的领导也在医院,局长黄占伟拉着何危的手,笑容满面:“小何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保住咱们圳清。听说你一直在海靖工作对吧?什么时候回去?”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何危用力握住黄占伟的手,笑道,“我暂时不回海靖,今后还要麻烦黄局长多照顾。”

  

  黄占伟有点摸不着头脑,何危已经松开他的手,去和程泽生的母亲谈话了。

  

  家人、同事、领导陆陆续续来探望,日落黄昏,程圳清终于“接客”结束,险些累瘫过去。何危走进来,看见满屋子鲜花水果,笑道:“你人缘不错啊,收那么多花圈。”

  

  “……我就说你心里还是不想救我吧。”花圈那是给死人的!

  

  何危毫无愧疚之色,哦,口误,舌头闪了。程泽生站在门口,对何危使个眼色,出来聊点事。

  

  “有什么还是我不能听的?”程圳清笑得贱兮兮,何危淡淡瞥一眼:“果真还是该给你送花圈。”

  

  门关上后,走廊里空无一人,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病人少家属更少,清净。何危手插着口袋:“要聊什么?”

  

  “我哥让我想办法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程泽生把他哥的提议自动屏蔽,“听说你在做海靖领导的工作,想调回升州,我爸愿意帮忙。”

  

  何危早就料到这一点,也没推让:“谢了,我想进市局。”

  

  “……”还真是不客气。程泽生默默吐槽。

  

  “进市局禁/毒队?”

  

  何危摇摇头,看向程泽生的双眼,晚霞为黑色的眼眸染上一层荣光:“进刑侦队啊。”

  

  程泽生被噎了下,双眼圆睁。刑侦队?以后要成同事了?

  

  何危渐渐走近,程泽生下意识后退,被他逼到窗边。晚霞披在身后,何危的脸迎着光,白皙脸颊被镀上温暖暧昧的颜色,程泽生忍不住心跳加快,双眼控制不住往淡粉色的薄唇上瞄,脑中尽出现些限制级剧情。

  

  只见何危浅浅一笑,低声问:“缺不缺男朋友啊?枪法一流、会破案、各项全能的那种。”

  

  “会暖床吗?”程泽生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移开视线,表情懊恼,显然是弄不懂哪根筋搭错了问出这种低俗问题。

  

  何危怔了怔,随即搭着程泽生的肩,另一手扶着肚子笑。程泽生就是程泽生,不管多久不见,他从来没变过,还是记忆中那个让他喜欢的程泽生。

  

  这次何危没有装傻充愣,而是拉住程泽生的衣领,偏头吻上去。

  

  “会。”

 

作者有话要说:

啊,正式的剧情终于全部结束,后面会陆陆续续更番外,大家关心的另一个世界的那一对、斯蒂芬都会在番外里提到的

 

100 番外1 特殊任务

  

  夜晚的湖浔路灯火通明, 步行街热闹非凡,街尾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全车窗户拉着窗帘。坐在驾驶座的年轻男人头戴鸭舌帽, 胳膊肘撑在车窗,懒懒打个哈欠, 神情看似漫不经心, 实际上正在注意斜对面北极星会所络绎不绝的客流。

  

  越野车里架着设备,柯冬蕊的双眼聚精会神盯着屏幕,黑白画面不停晃动着,说明针孔摄像头的主人正在走动。程泽生拨开窗帘看一眼北极星会所的三楼, 风平浪静,问:“怎么样, 何危进去了吗?”

  

  “在路上,经理领他去谭龙的包间了。”

  

  乐正楷和程泽生并排坐着,程泽生拿起对讲机:“小林, 饵快进洞了, 你们盯紧点, 听我命令随时准备行动。”

  

  对面迎客的门童不着痕迹用手扶了下耳廓:“收到。”

  

  开车的郭祁探头:“柯姐, 里面还有几个人?”他在开大会那天请的事假,行动布置并不是太清楚,因此才被安排来开车。

  

  “四个,”柯冬蕊回答, “两个在一楼, 一个在二楼,一个在厨房。”

  

  “三楼没安排人?”郭祁惊讶, “组长,三楼没同事, 何哥出意外,咱们能赶的及吗?”

  

  “……”程泽生没回答,乐正楷语气无辜:“哪是咱们不肯安排人,你何哥不要呗。你放心,他只有让别人出意外的可能,谭龙今天这个跟头算是栽狠了。”

  

  今晚市局刑侦队的任务是响应国家号召,扫黑除恶,把这一带附近闯出名堂的黑恶势力连根拔除。按照大家的传统想法,几个经常打交道的场子挨个封了不就完了么,何危感觉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给那些幕后黑老大逃跑的机会。应该先把他们一网打尽,再封场子,这样才能斩草除根。

  

  关键是那几个黑老大平时鬼得很,几乎不怎么露面,想逮他们不容易。何危又说,哦这简单,我从线人那里收到情报,星期六晚他们几个老大要在谭龙(黑老大之一)的会所里聚会,放个饵进去就行。

  

  刑侦队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忍不住吐槽:你才刚从海靖调来半年,关系网都建立起来了?

  

  不过何危的能耐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来的这半年里屡破重案,严支队对他青睐有加,黄局对他赞不绝口,在刑侦队里的地位快赶上程泽生了。

  

  业务能力没得说,但脱离工作之外,想跟何危处好关系,可谓难上加难。何危有点太冷漠,除了程家两兄弟,几乎不接触旁人,性格太过沉稳,不怒自威,弄得队里的同事都自动和他保持距离,顺其自然产生一种距离感。

  

  禁毒队顾问程圳清对此现象拍手称赞:对,就是要这样,他们程家的儿媳妇谁也别想沾!

  

  既然有如此大好的时机,必须得利用起来。会议讨论的方向变为如何放饵进去,有人提议卧底黑帮小弟混进去,还有人提议装成会所服务员,何危淡淡一笑,全部否决。

  

  他拿着马克笔,把贴在白板上的人物照片圈起三张:“他们三个,都有一个共同点。”

  

  程泽生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乐正楷打个响指:“Money Boy,这几个老鬼都好这一口。”

  

  众人恍然大悟,下一秒视线齐刷刷集中在程泽生脸上。

  

  这种靠脸的活,除了程组长,舍他其谁?

  

  何危又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浮在表面的浅笑,而是直达眼底的戏谑。

  

  “那为什么后来又是何哥去当饵了?”

  

  乐正楷搭着程泽生的肩,解释道:“你不知道了吧,一开始的确定的是咱们组长,结果你猜怎么着,才去一天就给劝退了!人家不满意!”

  

  “啊?”郭祁茫然,“程组长这脸……还不满意啊?”这谭龙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神仙美男?

  

  柯冬蕊笑出声,程泽生脸都黑了,让乐正楷闭嘴。乐正楷正在兴头上:“后来咱们分析谭龙挑情人的胃口,发现光脸长得好看没用,得温柔乖巧,兔子似的那种才对他胃口。”

  

  “……啊?”郭祁再度茫然,抬头看了看三楼,何哥和这四个字也挂不上边吧?

  

  “有些人你不服不行,反正谭龙前几天都点的何危陪酒,今晚又点了,咱们这个饵放得很成功。”

  

  程泽生的表情有些阴沉,拳头下意识捏紧。柯冬蕊提醒:“饵进包间了。”

  

  车里几人全部打起精神,挤在一起围观屏幕。只见何危进去之后,坐在中间留着小胡子的平头男人眉开眼笑,冲着何危招手,粗放嗓音透过入耳麦传出来:“小何,快过来!”

  

  屏幕另一块是装在花瓶里的针孔摄像头画面,能清楚看见何危迈着小步子走过去,被谭龙拉到身边,搂住肩往怀里带。

  

  “哟,阿龙,这是新欢?什么小何啊?”

  

  谭龙的手隔着衬衫捏一把何危的胸口,笑容猥琐:“‘小荷才露尖尖角’嘛!”

  

  何危如期脸红,还让了一下,半推半就抵着谭龙的手,含羞带怯我见犹怜。包间里回荡着放肆笑声,让何危轮流倒酒,何危站起来,给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手拍了下屁股。

  

  “……”车里三人神色各异,乐正楷按住程泽生的手,低声提醒:“任务、这是任务!”

  

  程泽生当然知道,他脑中想的已经是抓回局里之后的事了。以及回家之后和何危算账的事。

  

  他默默数着人,还差一个没到,等那个叫赵岩飞的来了,就可以收网。

  

  忽然,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天旋地转乱晃起来,可能是谁喝上头了拿起花瓶乱耍;接着,一只手伸向何危安在衬衫纽扣里的针孔摄像头,画面一下变黑,失去信号。

  

  程泽生的眉头顿时拧起来,乐正楷也意外:“暴露了?”

  

  耳麦信号还没断掉,只听何危细细若若的嗓音传来:“喂,你、你别脱我衬衫啊……”

  

  “……”

  

  乐正楷卡住程泽生的腰,不给他下车:“任务!这是任务!”

  

  去他妈的放饵行动。程泽生懊恼,探头看了一眼三楼何危所在的那个包间,灯光照出的人影在房间里寻欢作乐,他的内心煎熬无比,恨不得马上上去看看是谁不要命,敢扒何危的衣服。

  

  “别摸了啊、龙哥!龙哥你帮帮我!”兔子何危要哭唧唧了。

  

  “哎呀老子今晚把你送给大彪了,随便玩!”

  

  ……程泽生再也坐不住了,即将打开车门,只听何危低沉声音传出,在嘈杂环境中一下便给摘出来。

  

  “人没齐,别上来。”

  

  ———

  

  一直拖到九点多,赵岩飞才姗姗来迟,听说他今天不肯来,手下人开错车了,误打误撞把他送到北极星会所门口。赵岩飞心想,来就来了吧,和老朋友见见面,谁知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进去就出不来了。

  

  当何危那声轻飘飘的“收”冒出来,程泽生二话不说已经冲下去,带着人气势汹汹噔噔噔冲进北极星会所三楼。解决完门口几个小弟之后,他心急如焚踢开包间的门,发现屋子里的人已经躺得四仰八叉,哀嚎遍野了。

  

  而何危衣衫不整,丝质衬衫的纽扣开到肚脐,露出一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肤;头发还是湿的,有水珠顺着刘海落下,恰好滴落在胸口。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他眉梢眼角都染着红晕,回眸侧目百媚生,把程泽生身后几个同事都看傻了。

  

  “来得正好,一起拷回去。”何危揉着手腕,拿起桌上一杯啤酒,一把拽过躺在沙发边上被揍出鼻血的光头佬,捏开他的嘴灌进去:“你不是说没下药吗?那请你喝。”

  

  光头佬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绑着,呜呜咽咽被灌一杯冰啤酒,呛得直咳嗽。何危从桌上拿一根烟,慢悠悠点起来,眯起双眼像只进食完毕的猛虎。

  

  谭龙盯着何危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前几天点着陪酒的MB竟然是个警察?!还他妈战斗力惊人?!他们好歹也是刀口上舔血的混混,竟给他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揍得跟血葫芦似的,毫无还手之力。

  

  程泽生走过去,脱下外套扔给何危,一双眼从这几个不法分子身上扫过,充满阴沉戾气。何危知道刚刚那些给他听见肯定吃醋了,披上外套之后讨好般拉了拉程泽生的袖子,程泽生不理他,却也没甩开。

  

  “全部带回去!连夜审!舞厅、会所、地下赌/场一个别放过,全封了!”

  

  同事们将人依次拷起来,谭龙咬着牙,他原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被拎起来时不知哪来的勇气,从裤管里抽出一把枪,撞开小林,枪口正对着在说话的程何二人。

  

  “靠!这孙子有枪!”乐正楷大叫一声,“组长!小心!”

  

  程泽生和何危一起回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程泽生头脑嗡一下,没来由的心慌。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脑中一下闪过许多画面,阴暗的破房子、黑衣人、淋漓鲜血。何危站在他的身边,但何危又拿着枪,何危既是受害者,他又是凶手。

  

  “狗日的敢坑老子!去死吧!”

  

  枪声响起,几乎是下意识的,程泽生抱住何危,整个人将他护住,抱在一起滚到地上。乐正楷一脚踹翻谭飞,怒不可遏:“快快快把他拷起来!全部仔细搜一遍!私藏枪/支还袭/警,老子让他牢底坐穿!”

  

  现场哄乱无比,第二车同事上来,把这些危险的黑社会分子给一起押回去。乐正楷和小林围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身边紧张不已:“怎么样了?!伤哪儿了?小林,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小林手忙脚乱掏手机,一只手掐住他的手腕:“叫什么救护车,都没打中,枪法太差。”

  

  只见程泽生抱着何危坐起来,别说受伤,子弹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乐正楷松一口气:“那你们半天不起来干嘛?吓人一跳,我还以为一箭双雕把你俩一起干穿了呢。”

  

  程泽生指指怀里的何危,食指竖在唇上,又挥挥手让他们快走,给他们“劫后重生”的夫夫留个清净地。

  

  “……”乐正楷看着脸埋在程泽生怀里的何危,捂住眼,世风日下,他是没眼看了,谁爱看谁看。

  

  喧闹过后,包间里一片狼藉,终于安静,只剩下程泽生和何危两人。程泽生搂着何危,轻声问:“怎么样了?还好吧?”

  

  他扑倒何危时,何危便贴上来,手在他身上四处乱摸,表情慌乱。确定没有血迹和伤口,何危一把抱住程泽生的腰,贴着他久久不愿放开。

  

  程泽生抚摸着他的黑发,心里感叹:媳妇儿偶尔软萌一下真让人把持不住,心都快化了。

  

  过去许久,何危的情绪才逐渐好转,抬起头时已恢复到平时的镇定:“程泽生,我再告诉你一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不知道这种似曾相识的情节发生时,何危有多恐惧。自己经历的太多,每一次循环都是一层无法好透的伤疤,那一下猛然揭开,也释放出内心深层的惊恐情绪。

  

  何危要的不多,只希望程泽生能平安无事就好。

  

  “再?”程泽生握住他的手,“你以前说过?”

  

  何危没正面回答,让他只要记牢就好,以后不论多危险都不准做这种糊涂事。

  

  虚惊一场,回家适当“惩罚”过媳妇儿之后,夜里程泽生便做了一场诡异又绮丽的梦。梦中他和何危处在不同的世界,彼此是看不见的邻居,因为命案结识,曲曲绕绕,在命运的迷宫里打转。

  

  程泽生睁开眼,窗外夜色还在深眠,何危也在沉睡。他坐起来,何危醒了,手伸过来搭在他的胳膊上。

  

  程泽生俯身搂住他,下巴磕在肩头:“猜猜我梦见什么了?”

  

  “嗯?”何危半梦半醒,从鼻子里发出含糊的疑问。

  

  “我梦见……我们两个在不同的世界,难得有机会才能见一面。我们还是警察,但是在追查对方的命案。”

  

  何危霎时间睁开眼,眼中闪着亮光。他捧住程泽生的脸,抵着额头,彼此凝望:“你记起来了吗?”

  

  “好像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么问我。”程泽生吻了吻他的侧脸,“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的梦很混乱,但却很真实。”

  

  何危原本砰砰跳动的心脏又渐渐平缓,确定程泽生只是有了个模糊的印象,却没记起关键部分,便笑了笑:“没什么,想不起来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过他表情却不是这样,程泽生能清楚感受到何危的情绪变化,那种一瞬间燃起的喜悦感骗不了人。

  

  到底忘记的是什么呢……程泽生揉着额角,头疼,脑中的画面太多太杂,还无法理顺,让人烦躁。

  

  何危贴过去吻着他的额头,打个哈欠,枕着他的胳膊继续睡过去。

  

  程泽生努力回忆,梦中的画面支离破碎,越来越不清晰。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会有全部记起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昨天的评论都在说程泽生想不起来很遗憾,其实早就安排好在番外啦,因为这部分的剧情放在正文里又要写很长很长很长……干脆就摆成一个个故事,让程泽生慢慢想起来好了

101 番外二 一家人(上)

  众所周知, 升州市局刑侦支队长严明朗手下有两张王牌——何危、程泽生。这两人联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抓不到的犯人。近两年升州市的破案率在国内首屈一指,打击犯罪力度强劲, 扫黑除恶毫不留情,人民安居乐业, 城市治安极其良好。

  

  上过几次报道、官博也公开表彰之后, 两位警官的人气水涨船高,加上颜值诱人,有段时间竟被热心网友私下里炒起CP来。管理官博的警花艾雯雯一瞧,这下可好, 公共关系科还请他们两人一起拍了一部法制宣传片呢,现在放出去, 不是官方卖腐吗?

  

  “那部宣传片最近不放了?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何危端着碗问。

  

  “我刚刚不是和小艾(官博警花)一起吃午饭的嘛,这消息还不够可靠?”柯冬蕊托着腮,“可惜了, 近期看不到两大帅哥出演的大片了, 咱们市局的年度巨制啊。”

  

  何危在喝汤, 笑容极其真诚:“正合我意。”

  

  “哎?”柯冬蕊感到意外, “我还以为何Sir你会不开心呢。”

  

  何危摆摆手,没有的事,他还巴不得呢。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人,再说这宣传片也不是主动答应, 是听严支队说程泽生早就同意, 他耸耸肩,拍就拍吧, 也不会少块肉。

  

  结果回家之后两人一通气,程泽生说他一直死咬着根本没松口啊, 何危这才明白是中套路了。

  

  老婆都被搞定了,程泽生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加入。两大英俊帅气的警察小哥哥联袂出演,颜值实力齐在线,手把手教你如何防火防盗保小命,简直是市局宣传片的有生之年。

  

  果不其然,艾雯雯下午特地来一趟,告诉何危宣传片暂时上不了,怪就怪你俩热度太高,咱们这时候再公布,那可就成官方炒CP了。他们可是国家机关,要维护形象,注意影响!

  

  何危哭笑不得:“怕影响不好那就不放呗,再找人重拍吧。”

  

  “那可不行,”艾雯雯正色道,“这恐怕是咱们市局拍得最棒的宣传片了,我看了都想赶紧抓几个犯罪分子上交国家,销毁多可惜。没事,等过两个月就行。”

  

  她走后,郭祁为何哥打抱不平:“居然因为这种理由就把宣传片搁置了,真是闻所未闻!还炒CP……炒CP啥意思?”

  

  “……”乐正楷爱抚他的后脑瓜,“孩子,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何危笑了笑:“嗯,不是什么好事。”

  

  乐正楷双腿翘在桌角晃荡着,心里吐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还需要炒?他们俩是真CP!

  

  没错,何危和程泽生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恋爱两年同居一年,但一直都是地下党,从来没搬到明面上。这层关系只有局里几个亲近的朋友清楚,比如乐正楷、江潭等等,他们嘴巴严,不会乱说,只在私人聚会逮着他们夫夫调侃。其余同事眼中,性格清冷的何警官和程家兄弟关系不错,要说组CP的怀疑目标,任谁都会将注意力放在程圳清身上。

  

  谁让性格清冷的何警官不顾危险救过程圳清一命,那段传奇救援加上病房陪护都在局里传遍了,何危和程圳清这段非比寻常的“友谊”非常容易让人磕上头,真·不是友情胜似爱情。

  

  关于这一点,程圳清和何危很早之前双双做出澄清: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他。

  

  谣言传进程泽生耳朵里,他跟没听见似的,内心毫无波动。这一年里,他渐渐想起很多事情,在循环之中和何危的那些过往、何危和他哥如何拼命想要救他一命、以及何危是如何独自一人度过他死亡之后的那段痛苦时光。这些故事虽然离奇且难以置信,但程泽生却没有怀疑过它们的真实性,反而很轻易的接受重新找回的记忆。

  

  由此看来,何危如果想和他哥在一起,那机会实在是太多太多,哪还轮得到他?但何危就是认定程泽生了,执意要和他一起摆脱命运,因此才会有今天的他们。

  

  晚上,程圳清去弟弟和弟媳家里蹭饭,幸灾乐祸:“看看,咱们那不靠谱的谣言不攻自破。还是你们有手段啊,都弄到宣传片不让播了,是不是想公开所以先买水军炒一波?”

  

  “……你对这些操作还挺了解的啊。”何危翻个白眼,“有这本事你还当什么禁/毒顾问,你去当经纪人啊。”

  

  程圳清赶紧抬手,不敢当不敢当,他也就只敢开个玩笑。

  

  程泽生拉开厨房门,探头:“蚝油在哪儿?”

  

  “柜子上面。”

  

  程泽生点点头,又把门关上。程圳清抱着臂:“你可以啊,把我弟弟训练得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他在家的时候我妈连水瓶都没让他灌过。”

  

  “两个人同居当然是要分工合作了。”何危指指厨房门上面贴的表,“在那儿贴着呢,你没注意看过?”

  

  “谁注意看那玩意儿了,整的跟课表似的。”

  

  厨房门上贴的表格是这对夫夫分工合作的时间规划,一三五何危做饭,程泽生做家务;二四六程泽生做饭,何危做家务,周日休息,出去吃饭,顺便约会。

  

  不过这张表迄今为止真正实施的次数少得可怜,他们工作繁忙,往往来一个案子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忙活,碰上加班或者去外地,那更是几天不着家,回来之后谁还想做饭做家务?

  

  以及约会,排上日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程泽生和何危恋爱两年,笼统出去逛街看电影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大多数情况都是逮到一个闲暇的周末,赖在床上腻歪,起床之后已经日落黄昏。

  

  两人偶尔聊到这一点,倒是有些怀念在第一次循环过后那段不用上班的日子。

  

  程泽生做好三菜一汤,还有买的熟菜,喊他们坐下吃饭。程圳清每个月总要来蹭那么一两回饭,眼睁睁看着弟弟的厨艺技能不断点亮,端出来的菜从起初的惨不忍睹,到现在的像模像样,何危功不可没。

  

  倒不是何危有多严厉有多挑剔,而是他的体质天生易过敏,很多食物沾都不能沾,能吃的东西太有限。程泽生心疼媳妇儿,空下来就努力钻研菜谱,在有限食材的前提下尽量提高口味。

  

  “我弟弟这么‘贤惠’,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去见家长啊?”

  

  何危拿着筷子一愣,倒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毕业搬出来之后,家人就已经知道他的性取向,从来也没有过问。他和程泽生同居的事只有何陆知道,何陆倒是想管闲事,但是看见哥哥的铁拳,瞬间萎了,吐槽两句也不敢再啰嗦。

  

  程圳清又用筷子点点程泽生:“还有你啊泽生,打算什么时候跟爸妈摊牌?老妈还一直以为你们俩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呢。”

  

  是好兄弟所以住在一起互相照应。想法单纯的丁香应该有空过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看里面整齐摆放的小雨衣。

  

  “我怕他们受不了,特别是爸。”程泽生皱起眉,瞄一眼何危,“当时是他用关系把何危调回来的,万一……”

  

  “所以我才提醒你,暴露不如主动承认,主动权和被动权效果不一样。”

  

  何危表情淡然:“那你回去帮我们探探风声吧,可以的话就承认了呗。”

  

  家人那一关迟早都要过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差别。结局只有接受和不接受,坦然接受,皆大欢喜;坚决反对,长期抗战。也没有第三种情况了,让他和程泽生分手,同样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程圳清张了张嘴,悻悻答应。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在何危这儿就是工具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

  

  关于见家长这回事,何危这儿比较好解决,择日不如撞日,中秋节那天他就带着程泽生直接回家去了。

  

  阖家团圆的日子,门一开,儿子带个男人一起回来,二老面面相觑,这也太直接了吧?都不给首歌的时间缓冲一下吗?

  

  不愧是大儿子,做事就是这么果断干脆。

  

  站在父母后面的何陆脸都青了,气鼓鼓瞪着未来哥夫,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呃……这是小程是吧?什么工作?”叶兰兰问。

  

  何危在剥芋头,沾了糖塞到程泽生嘴里:“一个队里的同事。”

  

  “哦哦,也是警察啊。”叶兰兰干笑着,“那挺好的,有共同语言,还能互相帮助。”

  

  何父一言不发,站起来去烟台抽根烟。

  

  程泽生尴尬,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微妙。未来岳母看似态度不错,未来岳父也没有言行刁难,但留下的那个背影就让他感觉,这是一种拒绝,一种无声的抗拒。

  

  何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剥完芋头还想剥石榴,被程泽生抢先。程泽生汗颜,丈母娘就在对面盯着呢,看见一直是何危在照顾他,万一误以为他私底下就是这种使唤何危的人,这印象分肯定给扣没了。

  

  于是程泽生剥开石榴,找个小碗,把红润剔透的石榴籽都挑出来,弄了一碗递给何危,连勺都拿的好好的。叶兰兰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小程别这么客气啊,这孩子真不错,平时肯定对阿危也是这么贴心。”

  

  何陆白眼快翻上天了,看程泽生的眼神从头到脚愈发不对劲。趁着程泽生去卫生间,特地堵着他,咬着牙问:“你和我哥来真的?”

  

  “不然呢。”程泽生瞄一眼,“都见家长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呸!谁特么跟你一家人,我哥虽然是同性恋,但跟你也不会长久的!”

  

  “那能跟谁长久?跟你?”程泽生感到可笑,“干嘛,你也想跟你哥来真的?”

  

  “!你!”何陆顿时涨红了脸,不知是愤怒还是窘迫,整个人腾起一股火气。这时,身后传来何危的声音:“何陆。”

  

  何陆身体一僵,气焰顿消,后颈被捏住,何危跟提猫似的:“你在干嘛?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

  

  “……没有。”

  

  “哦,没有最好。”何危松手,语气云淡风轻,“否则我又要把你揍到医院了。”

  

  何陆脸色变了,仿佛想起什么极其糟糕的回忆,撞开程泽生匆匆离开。程泽生看着何陆落荒而逃,好奇不已:“又?”

  

  “嗯,高中时候我把他肋骨打断过,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你也真能下得去手啊。”程泽生捏捏何危的脸颊,“干得漂亮。”

  

  “他欠教育,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今天的见家长行动,在何危眼中还是挺成功的。起码没有电视剧里描述的那些狗血情节,也没拿把笤帚把他们扫地出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非常不容易。指望父母忽然接受程泽生也不现实,来日方长,几年之后再看,关系肯定就不一样了。

  

  何父有两个多小时没露面了,叶兰兰喊他来送客,这根漫长的烟终于抽完。

  

  “爸,妈,下次有时间我们再回来。”何危拉了拉程泽生的袖子,程泽生赶紧开口:“叔叔阿姨,今天多有打扰,我们下次再来拜访。”

  

  “回自己家说什么打扰。”何危对叶兰兰微笑,“是吧,妈。”

  

  叶兰兰点点头,比刚见面时热情多了:“有空就回来,记得提前打电话,我买点小程爱吃的菜。”

  

  何父依旧一言不发,脸耷拉着,在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面前端着架子,死活不肯放下。

  

  至于何陆,他的任何反应都不在程何二人的考虑范围内。不行就揍呗,何危手疼了还有程泽生。

  

  晚上九点,两人刚刚到家,程圳清来电话了。

  

  “我要说的事,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程泽生皱眉,他哥要说什么语气这么严肃正经?何危半个身子挂在他的肩头,对着手机话筒说:“我们是警察,我们不会怕。”

  

  “……”程圳清看了看手机,清清嗓子,“是这么回事,我在家还没来得及帮你们打探,妈先找我谈话了。”

  

  他压低声音:“她问我,‘泽生和小何怎么回事?网上的小姑娘怎么在说刑警夫夫制服诱惑’?”

  

  你妈妈居然这么时尚。何危低声在程泽生耳边说。

  

  程泽生盘腿坐在床上,把何危搂在怀里,继续问:“然后呢?哥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让她别相信道听途说,那都是假的。”程圳清顿了顿,又补充,“要看就看真的,我让他们过来。”

  

  “……”何危沉默,这么直接的吗?都不给丁香一首歌的时间缓冲一下。

  

  “所以你们离开丈母娘家了吗?直接过来吧。”

  

  “去哪儿?”程泽生茫然,“回家?”

  

  “市第一医院。”

  

  程泽生感到意外:“怎么在医院?”

  

  “咱妈时尚又聪明,听完之后就血压升高,打120送来了。”

  

102 番外三 一家人(中)

  丁香住医院了, 何危和程泽生不敢耽误,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出现在市第一医院的急诊中心。程圳清正倚着墙慢悠悠玩手机,程泽生赶紧过去:“哥, 咱妈呢?”

  

  程圳清指指病房,何危跟在身后过来:“你怎么在外面, 阿姨情况不严重?”

  

  “没事, 血压都降下来了,在里面看电视剧呢。”程圳清提醒,“劝你们现在别进去,这集小三上位, 戳到她的肺叶了,气得咬牙切齿, 小心迁怒你们。”

  

  ……那难怪你要站在外面。程泽生悄悄从门缝里看了一下,回头对何危说:“我哥说的对,我妈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何危在走廊看一圈:“你爸呢?”

  

  程泽生看向哥哥, 程圳清耸耸肩:“咱爸去看爷爷了, 正在往医院赶的路上。”

  

  三个男人在病房外守着, 小护士端着药盘来来回回经过, 投去好奇的目光。不一会儿,程老参谋长急匆匆赶来,一身军装还没来得及换,程圳清先迎过去, 这种事都是他打头阵, 熟得很。

  

  “爸,妈没事, 血压降下来了。”程圳清指着病房,“在里面看电视剧呢, 情绪好得很。”

  

  程父也有经验,隔着门缝瞧一眼,没有进去的打算。只见老伴侧躺在病床上,盯着手机看的津津有味,程父松一口气,转身询问:“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家一会儿,你妈怎么就进医院了?”

  

  程圳清大拇指戳了戳身后,程父这才看见二儿子也来了,跟在身边的还有对他们家有大恩的何危。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叫人:“爸(叔叔)。”

  

  程父点点头,程泽生来医院不奇怪,小何怎么也来了?转念一想,何危和这俩兄弟关系处得都不错,还和程泽生住在一起,丁香也喜欢他,叫他回家里吃过几次饭,这么近的关系来医院探病也不稀奇。

  

  在思想古板的老军官眼中,他们俩动作不管多亲密那都是战友情,没别的可能了。程父对何危态度很好,语气亲切:“小何有心了啊,今天中秋节没回家?”

  

  “回了,晚上刚到家听说阿姨病了,和泽生一起来看看。

  

  “哦,这么回事。”程父又把目光转到程泽生身上,“你看看你,别人中秋节都回家,你忙什么呢?”

  

  程泽生无辜:“我也回了啊。”

  

  “你回哪儿了?家里就你大哥在!”

  

  程泽生指着何危,语气异常坦然:“回他家了啊。”

  

  “……?”程父一瞬间迷茫,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愣是没弄明白什么意思,“你中秋节去小何家?人家家里过节你凑什么热闹。”

  

  程圳清叹气:“爸,您和我妈相比,这侦查能力也太次了。”他手指点着程何二人晃了下,“这就是我妈进医院的原因,您老分析出来了吗?”

  

  程父一头雾水,这三个年轻人搞什么?在他眼中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怎么扯到一块儿去的?

  

  没等他多想,丁香的电视剧终于看完了,提起嗓子中气十足叫人:“圳清!妈要喝水!”

  

  “哎,来了!”程圳清和弟弟眼神交流,问他进不去进去,程泽生摇头,昂了昂下巴,意思是让他哥先进去,刺探一下前方军情。

  

  程圳清进去了,程泽生和何危依旧站在走廊,程父问:“你们怎么不一起进去?”

  

  程泽生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爸,您进去吧。”可能过会儿就不是要我们进去,而是要赶我们出去了。

  

  程父越来越疑惑,推门之后,听见大儿子和老伴儿的对话如下:

  

  “他们来了?现在在外面?”

  

  “嗯,怕气着您,让我先进来看看。”

  

  “诶……”丁香叹气,“要是怕气着我,他们都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感情的事嘛,怎么能阻止的了。”程圳清顿了顿,“而且他俩吧,在一起真不容易,也分不开的,您老还是接受现实吧。”

  

  程父怔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怎么一根筋也能拐过弯来。

  

  他脚往回收一步又跨出来,盯着站在走廊里的两个年轻男人。这两人靠着墙站得极近,仔细一瞧藏在后面的两只手小动作不断,勾勾搭搭指望他看不见?!程父呼吸一窒,终于弄明白老伴为什么进了医院。

  

  “你们、你们……”程父脸色铁青,指着他们手指颤抖,“搞什么名堂?!”

  

  何危本想好言好语,委婉一点告诉程老参谋长他们之间并不是普通的战友兄弟情,谁知程泽生一把攥紧他的手,举在父亲面前:“就是这么回事,我和何危在一起,要过一辈子。”

  

  “……”何危头疼,对着程父皮笑肉不笑勾了勾唇角。

  

  程圳清还在病房里疏导妈妈,病房外传来一声怒吼,那一个“滚”字自铿锵有力、如同平地一声雷在走廊炸开,整条走廊余音回荡,惹得不少病人护士探头张望,窃窃私语。

  

  处在震中的两人反倒神态平静,还交头接耳,刚刚的怒吼完全没当回事。

  

  “你爸中气真足啊。”何危低声说。

  

  “嗯,老战士了,宝刀未老。”程泽生贴着耳畔回。

  

  老爷子再次被气到,程圳清及时开门,把爸爸请进去,别和他们小两口计较,气坏身子不值得。他冲着程泽生努嘴,走走走赶紧走,趁着火山还没爆发,逃命要紧。

  

  程泽生今天豁出去了,杵在那儿就打算和二老刚到底,倔强盯着父亲。还是何危感到不妥,拽着程泽生的胳膊,两人先回去,从长计议。这柜都出了,还能塞回去不成?

  

  丁香正打算起来看看,门带着一股风被推开,只见老伴儿吹胡子瞪眼的进来,大马金刀坐下:“真是太乱来了,两个男人,成什么两口子?!”

  

  程圳清跟在后面关上门:“爸,我知道您不想承认,但他们是真成了。”

  

  丁香倚着床头,一脸哀怨:“老程啊,你都知道啦?”

  

  程父气不打一出来,丁香唉声叹气:“怎么弄的哟,这俩孩子——诶,咱们家泽生以前也没说过喜欢男人啊,怎么就和小何搞一块儿去了……”

  

  看着这情形,程圳清摸着下巴:这一关悬,真悬,他还是别淌浑水了吧,容易引火上身。

  

  ———

  

  对于别人来说,出柜也许是一件需要深思熟虑精打细算的事,对于程泽生来说,出柜就是嘴边上一句话,说完就成过眼云烟,转头接着上班。

  

  有人评价,他这种状况往好了说就是心态好,往实了说就是没心没肺。程泽生不满:“什么没心没肺?我也不是不想回去,他们不是不让我回去吗?”

  

  根据程圳清的消息,程泽生最近起码三个月别想回家了。程父找了根碗口粗的棍子放在门后,撂下话:程泽生想再进家门,除非他分手,“改邪归正”,否则回来就打断他的腿。

  

  “程叔叔这回来真的了,我昨天去都看到棍子了,你最好别回去。”谢文兮托着腮,“你们也真是的,好歹给叔叔阿姨一段时间缓冲一下啊,肯定是你冲动坏事,阿危哥才不会这么不靠谱。”

  

  何危端着热好的菜:“嗯,你猜对了,我拦都拦不住。”

  

  “……”程泽生也无辜,那种情况下,话到嘴边不得不说。就算他不承认,爸妈一通气,窗户纸还不是一捅就破。所以要怪就怪程圳清,何危分析过了,他哥肯定就是在报复之前那些利用他的事,有意坑害小两口呢。

  

  “其实也不能怪叔叔阿姨,别说他们意难平,你们两个在一起,许多小姑娘还意难平呢。”谢文兮指指厨房,“上次给阿危哥做采访的不是我们报社的同事嘛,白白净净特精神漂亮,回来之后对阿危哥念念不忘,总想找我牵线呢。”

  

  何危刚巧拿筷子出来,笑道:“没想到我还有这种人格魅力啊。”

  

  谢文兮赶紧点头,当然有了,何危这种当代优质男人是标准的抢手货,比程泽生吸引力更大。倒不是程泽生魅力不行,而是他那张脸太精致美貌,不接地气,让普通女孩没什么安全感。还是何危这种帅得刚刚好,不会太突出又能拿的出手,最经济适用。

  

  程泽生在桌子下面握紧何危的手,对着食指捏了两下,吃醋的意味不言而喻。何危笑了笑,大大方方偏头在他的侧脸啄一口,表情坦然,都不背人的。

  

  谢文兮饭还没吃呢,猝不及防给塞一口狗粮,放下筷子拱拱手,你们狠,就不让单身狗活了是吧?

  

  来八卦顺便蹭饭的小丫头吃了饭赶紧溜,就怕这对夫夫继续不当人在她面前秀恩爱。她走后,何危在厨房里洗碗,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环过来,伸进围裙搂住他的腰。

  

  “别动,洗碗呢。”何危肩头晃了下。

  

  程泽生的下巴搭在肩窝里,叼着他的脖子嘬几口,含糊不清说:“你洗你的呗……”

  

  何危哭笑不得,好意思说的,给他骚扰成这样,还怎么专心洗?那双手都拉开衣摆钻进去了,正留在他的腰上又摸又掐的。

  

  “等我洗好,快得很。”何危用胳膊肘抵着他的小臂,“怎么了你,今天这么粘人。”

  

  程泽生对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理直气壮回答:“潜在情敌太多,我吃醋。”

  

  何危拿着抹布继续洗盘子,头也没回。哦,还在吃醋啊,那慢慢吃,别耽误他干活就行。

  

  程泽生也点头,你忙你的。他继续忙活何危。

  

  ……

  

  厨房里洗碗的声音已经变了味道。

  

  何危庆幸厨房里装的百叶窗,否则这就是直播真人秀了。他的围裙歪歪斜斜挂在身上,上身的T恤虽然皱巴,但还是完整的,下面就别谈了,有出柜挡着也就只有程泽生能看得见。

  

  他一手撑着水池,一手捂住嘴,偶尔从喉咙里溢出一两声闷哼,也是被弄得受不住了。程泽生还在耳边火上浇油:“没事的,叫就叫呗,家里就我们两个,没人能听见。”

  

  “……”信你就有鬼了。窗户都不关的人还谈什么信誉度?

  

  最后何危已经腿软,给程泽生捞着腰才不至于滑下去。程泽生心满意足,笑靥如花,没洗完的盘子等会儿他来继续洗。

  

  清洗过后何危爬上床,程泽生把里里外外收拾好了才进房间。只见何危裹着被子蜷成一团,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等程泽生坐到床边,听他问:“你爸妈那边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熬着呗。”程泽生隔着被子把他搂在怀里,“你放心,他们二老熬不过我们的,最后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就过去了。”

  

  何危掀开眼皮:“有这么简单?”

  

  “嗯,想要更快一点的话,最好能让他们转移一部分注意力。”程泽生打个比方,“比如我哥,他的婚姻问题在我妈眼中也是老大难,他结婚有孩子了,我妈和我爸忙着带孙子,才没空管我们的闲事。”

  

  “你哥对象还没有。”何危的话一针见血。

  

  “对,暂时没有,很快会有的。”程泽生唇角微弯,何危一挑眉,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你准备做什么?”

  

  只听他轻描淡写回答,没什么,就是让谢文兮回去之后提醒提醒他妈妈,也该解决一下哥哥的终身大事了。

  

  几天之后,程圳清来找何危,倒出一肚子苦水。

  

  “仇恨转移了!我妈给我安排了五个姑娘去相亲,哪怕我解释多少遍不喜欢男人都没用!”

  

  何危忍着笑,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哦,对,你也奔三的人了,父母着急没什么不对。”

  

  程圳清悲愤:“那也不能这样赶鸭子上架啊!我妈退休之后也不出门,她从哪儿找的那些姑娘啊?各行各业的,小护士、音乐老师、银行职员,哎哟听着我都头疼!”

  

  何危还是笑,挺好挺好,选择多样性,择偶面广泛,阿姨真有心,肯定能找到一个称心的儿媳妇。

  

  程圳清摆摆手,可拉倒吧,相亲就是买菜!他更喜欢自由恋爱!

  

  何危靠墙抱着臂,不发表意见。他和程圳清混得那么熟,甚少有这种只听不说的时候,程圳清既然主动来找何危,那必然是有所怀疑,现在看见他那副似笑非笑看热闹的表情,更加确信就是他捣的鬼。

  

  于是程圳清向前一步,按住何危的肩,低声质问:“你说,这背后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弟弟那么听话,也就你能想出这种损招了。”

  

  何危呵呵冷笑,表达一种对他们感人的“兄弟”之情的嘲讽。

  

  “……”程圳清顿悟,痛心疾首,“作孽啊,我弟弟真的让你带坏了!”

  

103 番外四 一家人(下)

  程圳清在妈妈的敦促下, 认命去和安排好的姑娘相亲,结果谁都没想到,把程圳清丢去相亲市场, 就是灾难的开始。

  

  一个月下来,前三个人美气质佳的姑娘已经顺利黄掉, 听完程圳清的相亲经历, 是个人都会疑问,他到底是真的黑洞还是故意为之?

  

  据程圳清所说,第一个姑娘是医院的小护士,两人一顿饭没吃完, 美女拎着包就走了。他一脸迷茫,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回家之后复述给丁香,丁香一听,痛心疾首:“人家是跟你相亲, 又不是给你审的犯人!你怎么说话的?什么‘继续讲’、‘然后呢’、‘接着说’, 我要是那姑娘我也走了!”

  

  程圳清大冤, 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下意识的就暴露出职业病。第二次相亲,在丁香的提前监督之下,程圳清尽量把这些词换成柔和的语气词,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二个相亲对象是银行职员, 非常精明干练的职场女性, 这次是晚饭吃完之后黄了,两人没有交换号码,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次的问题并不在相亲对象身上, 相反人家对程圳清还挺有好感,是程圳清和她聊几句,感觉太过强势性格不合,某些语气和表情,恍惚让他生出一种坐在对面的人是女版何危的错觉。

  

  这谁吃得消?结了婚程圳清怕自己每天做噩梦。

  

  相亲是平等的,男女双方都有选择的权利,况且程圳清条件摆在这里,也不用那么卑躬屈漆委屈自己。于是丁香自我安慰,没事,好的还在后面呢。她就像是苏格拉底的第二个弟子,总感觉好的麦子都在后面的路上。

  

  第三个相亲对象是舞蹈老师,这一个终于和程圳清交换号码,还约了一次会,但可惜只有这么一次,被半路截胡之后,也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说来也巧,约会那天,程圳清和舞蹈老师遇见程泽生和何危了,他们俩也是难得来看电影,既然这么凑巧,都是家里人,舞蹈老师也不介意,行,那就一起看吧。

  

  电影散场后,舞蹈老师去洗手间,何危抱着臂,淡淡道:“她和你相亲大概率是和男朋友赌气,你别太当真。”

  

  “啊?”程圳清诧异,“给个理由?”

  

  程泽生说:“她的中指戴着戒指,但和戒痕的形状不对,应该是之前一直戴的才摘下来没几天;刚刚看电影的途中手机震动六次,两次电话三次短信一次微信,她看见都没有回,眼神还很气愤。”

  

  “……你们干刑侦的要不要这么敏感啊,”程圳清问,“来电话的万一是家人或者朋友呢?闹矛盾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关键信息是这个。”何危点开购物网站,找到一个手机壳的链接,递给程圳清。程圳清一看,情侣手机壳定制,其中一组水墨画的图案很眼熟,因为舞蹈老师用的就是这一款。

  

  程圳清被噎了一下:“……可以买两个回来自己换着用啊,甜筒第二个半价我还买俩呢。”

  

  “程圳清,你也清楚证据链是互相佐证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和泽生真的猜错了,她是和家人闹矛盾、也自己买了两个手机壳回来用,还有可能是和好姐妹一人一个。”何危拍拍他的肩,“不过直觉这种东西,我很少出错,现在她去洗手间肯定是回电话吵架去了。”

  

  过了会儿,舞蹈老师出来,眼眶有点红,程圳清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和家人闹矛盾。程圳清没有多问,四人一起去吃饭,刚走到商场外面,一个男人抱着一束玫瑰冲过来,单膝跪在舞蹈老师面前:“宝宝,求你原谅我!我不会再什么都顺着我妈了,咱俩结婚你想怎么办都行!”

  

  程圳清:“……”

  

  这两个干刑侦的眼睛真是毒。

  

  三个相亲对象黄掉,程圳清已经快对相亲产生阴影。丁香听说之后也感到不可置信,嘴里在说介绍人的不是,但又劝程圳清别灰心,后面还会有更好的。

  

  自从丁香的心思转移到程圳清身上之后,程泽生和何危的小日子一直挺滋润,程圳清抹了把脸,好吧,他也算是成人之美了,这么一想,相亲意义重大,也不是那么受罪了。

  

  然而第四次相亲,弄得惊天动地,并且一劳永逸,让丁香杜绝了再给程圳清牵线的念头。

  

  因为第四个相亲对象,程圳清和她吃一顿饭,相谈甚欢,然后把人家弄去警局了。

  

  “一开始吧,我看这姑娘长得不错,气质也挺好,印象真的不错。我们两人聊得挺投缘的,我还打算吃过饭请她去看电影的。”

  

  做笔录的警员问:“那您是怎么发现她携带违禁物品的?”

  

  程圳清无语:“……我就是干这个的啊,虽然从前线退下来了,但这点专业素养还是有的吧?”

  

  小警员局促不安:“不好意思程顾问,我只是想问一下过程,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何危在外面听着,对着程泽生摇头,你看看你哥多无聊,真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发现不对劲也是意外,她吃过饭之后,拿口红补妆。我不小心瞧见她的包里露出小半个瓶口,灰色不锈钢的,一眼就认出来那玩意儿是什么了。毕竟这两年不少人走钢丝玩儿这个,咱们队里三月份刚抓了一个倒卖的团伙,缴获二十万瓶,全销毁了。”

  

  小警员拿出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个小号钢瓶,例行询问:“是这个吗?”

  

  程圳清点头:“嗯,对,就是笑/气。”

  

  所谓的笑/气,学名叫一氧化二氮,是一种无色微甜的气体,被发明出来时是用于临床麻醉,并且还可以使奶油起泡,作为一种食品添加剂,因此购买途径相当方便,购物网站随便搜搜一大把。不过抛开剂量谈危害都是耍/流氓,适当的使用一氧化二氮并不会给人体带来什么影响,不过一旦上瘾,过量吸入,那么这种气体将会和毒/品一样侵害大脑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前几年便有报道,国外女大学生过量吸入笑/气导致瘫痪,这种新型毒/品渐渐进入大众视野,但却没有给大家敲响警钟,反而因为其购买途径便利,还没有被列入毒/品范畴的性质,让更多充满好奇的人大胆尝试。消费群体的增加导致市场内的笑/气如潮水般涌现,他们禁/毒队将其归类为不容忽视的“第三类毒/品”。

  

  真是赶巧,程圳清碰上的正是这么一个铤而走险的姑娘,他发现对方吸食笑/气之后,猜到她肯定不会单单只有这一种消遣。这时候他的专业性就派上用场了,干缉/毒的某些场合要装得比毒/贩还像,才能打入敌人内部。

  

  因此程圳清笑眯眯问她等会儿去不去打气,王菁菁先是惊讶,装傻充愣不敢搭话。程圳清又问她子弹在哪儿买的,报出市里两个大卖家的名字,王菁菁这才明白遇到同道中人了,顿时兴奋不已,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关系瞬间拉近数倍。

  

  既然都是“气友”,王菁菁也不瞒着他了,离开饭店之后,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盒,推拉式的,递给程圳清。程圳清还明知故问,问她是不是薄荷糖,王菁菁笑出声,让他尝一颗,肯定会喜欢。

  

  程圳清推开盒子,只扫一眼,心里便有数——摇/头/丸。

  

  证据在手,程圳清晃了晃手中的小铁盒,笑着邀请她去找个地方嗨吧?王菁菁欣然同意,然后程圳清就开车带她来了升州市局。

  

  何危看见程圳清还挺惊讶的,这人不是相亲去了吗?怎么相到警局来了?再一看他拽着的姑娘嘴唇发抖脸色苍白,便明白他这是借着相亲搞业务去了。

  

  “这也不能怪我,耗子撞到猫手里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看不见吧?”程圳清挺无辜的,这得算加班,要给加班费。

  

  程泽生则是搞不懂这姑娘为什么敢跟禁/毒队的顾问一起吃饭,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你得感谢咱妈,她为了能让我提高相亲概率,特意让介绍人把我的职业说模糊一点。”程圳清拍拍弟弟的肩,“顾问,你能想到什么?”

  

  “……金融顾问,法律顾问。”

  

  “对咯。”程圳清笑了笑,“谁能想到我是个公安局的顾问啊。”

  

  何危抱着臂,看着审讯室里戴着手铐的姑娘:“她这运气也是绝了。”

  

  王菁菁吸/毒时间不长,还没升级到冰/毒和海/洛/因,目前玩的都是大/麻、摇/头/丸、笑气这些听说“不易成瘾”的毒/品,因此看上去还是个白净漂亮、气质文雅的姑娘。当禁/毒队的警员给她看那些真实的吸毒致死的照片,王菁菁吓坏了,一个劲承认错误,保证今后肯定戒掉,再也不会去碰这些丧命的东西。

  

  怎么悔改就不是程圳清的任务范围了,他做完笔录之后就和程泽生夫夫一起离开警局。坐在车里,程圳清接到电话,是丁香的,问他怎么十点还没到家,是不是和姑娘看对眼,今晚不回来了?

  

  “嗯,我送了她一对大银手镯,还有一套不动产,今晚就住进去了。”

  

  “……啊?”丁香稀里糊涂的,搞不懂他在说什么。程泽生笑出声,偏头过来对着手机解释:“妈,你下次要给我哥介绍对象最好调查清楚了,那姑娘吸/毒,我哥已经代表正义制裁她了。”

  

  丁香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偶像剧最后会发展成禁/毒宣传片。

  

  这件事之后,程圳清在局里又火了一把。把相亲对象扭送公安局,连电视剧都没这么魔幻!同事们都在开玩笑,给了他一个“相亲终结者”的称号,程圳清也笑,四次相亲已经让他尝遍人生百态,马上出家都没什么遗憾。

  

  丁香终于消停了,感觉大儿子的婚姻大事不适合任何人插手,顺其自然吧,至少没那么多事。

  

  ———

  

  转眼间距离程泽生出柜已经大半年过去,这段时间,程泽生还真没回过家,有什么事就靠哥哥通风报信,和父母打持久战一点也不慌。

  

  何危劝他有空还是回去看看,程泽生摇头,振振有词:“我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一棍子还放在门后面,你老公的腿就真的要断了。”

  

  “……”何危被这两个字臊红了耳朵,得,他也不劝了,程泽生想怎么样都行。

  

  和家人的冷战一直持续,最后是丁香按捺不住,终于在除夕前几天打电话过来。

  

  “过年了还不回来?人家部队三大节搞慰问都比你们像话。”

  

  程泽生哭笑不得:“我这不是怕我们回来给赶出去吗?”

  

  丁香发飙了:“……那你们一直不回来,面都见不到,还指望我和你爸向你们低头?!”

  

  程泽生眼睛亮起来,有戏,挂了电话之后赶紧和何危商量,除夕那天东西买好,两人一起回军区大院。

  

  门一开,程泽生先看见谢文兮这丫头,诧异问:“你怎么在我们家?”

  

  “我姥爷在医院呢,我爸跟我妈回内蒙了,让我在你们家吃年夜饭。”她指指里面,“阿姨脸色还不错,叔叔那儿还没多云转晴,你们俩说话悠着点儿。”

  

  程泽生当然清楚自己父亲是没那么容易松口的,不过既然丁香能喊他们回来,那问题肯定不大,起码不会像在医院那回给不留情面的赶走。

  

  何危还记着他老公的腿会不会断的事儿,左右张望,轻声问谢文兮:“门后面的棍子还在不在?”

  

  “不在了,早就给阿姨拿去晾衣服了。”谢文兮眨眨眼,“没事,我都检查过,家里没凶器。”

  

  何危拍拍程泽生的膝盖,意思是腿保住了。

  

  丁香围着围裙出来,看见儿子和他男朋友站在门口,表情有些不自然:“终于知道回来啦。”她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眼神更加别扭,却什么都没说,让他们先进来。

  

  程圳清正在陪父亲下象棋,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弟弟和弟媳回来了!他总算解放,站起来捶着腰:“快快快,你们来一个顶上我,再陪我爸坐一个小时我这腰椎间盘要进医院。”

  

  程泽生和何危对视一眼,何危脱下外套递给程泽生,走过去:“程叔,我陪您继续下吧。”

  

  程父抬眉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直到何危坐下来,没走两步吃了他一匹马,老爷子好胜心强,逼着自己放下心结进入状态。

  

  除夕新年夜,窗外落了一层雪,家家户户飘着年味儿,程家也不例外。谢文兮在厨房帮丁香一起做饭;程圳清和程泽生兄弟俩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程父跟何危在棋盘厮杀,整个家里的气氛竟是前所未有的融洽、温馨。

  

  “你们俩就这么定下了?”

  

  程父冷不丁冒出一句,何危抬起头,认真点了下:“嗯,定下了。”

  

  程父语气生硬:“你虽然救了我大儿子,但我没想过牺牲小儿子报你的恩。你要是和他分手,我保你仕途又宽又敞,再娶个漂亮姑娘,不比什么都好?”

  

  何危饶有兴趣问:“程叔能让我坐到什么位置?”

  

  “老黄的位置够不够?”

  

  何危笑了,摇摇头。程父还当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却听何危说:“没兴趣,我留在市局只想查案子,别的应付不来。”

  

  他笑了笑,手起棋落,又吃了未来公公一个卒:“而且程叔,您因果关系弄错了,我是因为喜欢程泽生,才会去救程圳清。”

  

  程父抬头,一双锐利鹰眼盯着他。何危似没看见,冲着棋盘昂昂下巴:“将军了,您老还想继续下吗?”

  

  程父再低头,好小子,这盘棋给将死了,真是不给老公公面子。

  

  “我和他在一起不容易,所以也没想过分开。”何危看着程泽生的方向,语气淡然,“哪怕是在两个世界,我也一直在争取。”

  

  程父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瞧着沙发上的两个儿子,不知为何,从何危的话中莫名品出一股深意。这个年轻人他看不透,也看不懂,但有一样却是清晰摆在眼前的——他对程泽生的感情真挚,不图什么身份地位、功名利禄,单纯只是情到深处的相爱罢了。

  

  两个男人啊……诶。程父默默摇头,在心里叹气。

  

  他站起来,手指点了下棋盘:“先吃饭,吃过咱们再好好下一盘。”

  

  程泽生见棋局终于结束,凑过去帮何危一起收拾棋盘,紧张的低声问:“我爸跟你说什么的?”

  

  何危笑了笑:“没什么啊,一家人,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