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章 工服难题(1 / 1)

高铁首席专家 高铁侠客 369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八九章 工服难题

生产现场拉的那几条黄线,格外醒目。

“你们就在这里观摩,不要离开这个区域。”

武文杰对这个告知有些疑惑。

“这是为了保障你们的安全,同时也是我们自身的管理要求。”对方如是说。

两手空空的众位学员,在指定地点站好,边看现场工人操作,边听讲解。

讲解一如既往,只讲那是什么,并不多讲为什么。

武文杰提问,回应很简单:“你的问题没有必要问,只管听就是了。”

一天观摩下来,武文杰回到住处,靠在自己的床头,翻着眼睛想事情。

景杉问他晚饭想吃点什么,武文杰似乎完全忘了吃饭的事,嘴里嘟囔道:“你做啥我吃啥。”

然后,他抄起一本空白笔记本,趴在上面写写划划。

直到晚饭热腾腾地摆上桌,武文杰才收了他的本。

等吃完饭撂下碗筷,他又打开那本笔记本。

景杉凑上去看,上面连字带图好几篇。

“这些都是啥呀?”景杉问。

“课堂笔记。”武文杰带着怨气来了一句。

景杉端详着本上的内容,可不是嘛,都是白天在现场看到的东西,武文杰凭着记忆,把它们一一记在了本上。

不仅有文字,还有许多实物图和构造图。

“他们只让看皮毛,只肯讲概念,核心部位看不到,基本原理搞不清,到时候咱们回去,一个个只能当码积木专家,只会按图码,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什么是那样,这可就太糟糕了。咱们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我在本里各处标注的红问号,就是有待咱们大家去搞明白的点,也就是所谓的窗户纸。来,大家来我这儿连领本带领问号,咱们分一下工,按照几个系统,每个人带着眼睛去照相,带着耳朵去录音,带着问号去思考,老师只讲一成,咱们要把它变成三成五成,十成八成,甚至更多。笔记本我提供,管够。”

景杉领回“问号”,坐在一旁愣神。

他刚刚知道,苏苏纯那边又遇上点新情况。

最初横在苏苏纯面前的绊脚石,是臂力。

经过一番苦练之后,这个障碍很快就让她攻破了。

巨大的焊枪,在她手中好像一枚短剑,虽不轻松,却也舞得灵动。

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不是这个,纤巧的她站在一群比她高出至少半头以上的男子汉当中的画面,那才违和呢。

一个外来的旁观者,这个秀气温婉的东方女孩,竟然跟身边的一众彪形大汉是同一工种的。

苏苏纯当下遇到的难题,就跟她的身形有关。

焊工要身着特殊的防护工作服。这是工种的特殊性决定的。

而焊工工作服的损耗,也比其它许多工种要大。

苏苏纯来之前,在工作服方面还是作了考虑和准备的,除了自己正在穿的两套之外,她又额外领了两套,这是专为她们此次出国培训特批的。

还怕不够,她又找了两位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小姐妹,向她们讨了两件可身的小号上装。

她原本以为,这些行头足够穿到培训结束了,却没想到,培训才进行到一半,工作服就出现了“危机”。

谁也不能怨,只能怨她太拼了。

头件工作服的损耗,完全是“无妄之灾”,苏苏纯一个不当心,把袖子剐了个大口子。

于是,这件张了口的工作服只好在洗干净之后,被收了起来。

接下来,余下的几件工作服轮番上阵,穿了脱,脱了洗,洗了再穿。

苏苏纯并没有觉到,自己所做的有什么特殊的,反正她是这样想的,既然有这样一个极为难得的学习机会,就决不能让这段时间虚度。

她要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学到尽可能多的东西。

听课,练习,读书,思考,周而复始,几乎没有停息。

而她花费时间最多的地方,就是技术训练现场。

一节动车的焊缝有上万条,这意味着,高速运行的动车,要靠这万条焊缝联接成一个整体,在轨道上安全前行。

这万条焊缝,如果质量可靠,那就是高铁动车安全运行的保障,可一旦有什么问题,那么每一条焊缝,都可能成为一颗绑在高铁上的“定时炸弹”。

这个比喻听上去十分可怕,但这个比喻绝对没有一丝夸张。

从车体到转向架,从表层到核心部件,焊缝遍及动车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苏苏纯恨不得把所有部位的焊接技术都掌握到手,光顾练习和观察了,却忘了自己身上的工作服是不是承受得了这么频繁的“密接”。

工作服显形,最早是右胳膊肘部位,忽然觉得那里凉嗖嗖的。一摸才知露肉了。

她还备有套袖,是工厂发的,这会儿正好可以用来遮挡一下。

谁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突然套上这么个古怪东西。

紧接着,这件工作服的左肘部也磨破了,倒是挺对称。

反正有套袖护着,看不出来。

可再往后,套袖就不管用了,这回直接是肩部破了。

苏苏纯在安排这身工作服“退休”的时候,百思不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上窜下跳”的,怎么会磨到那个部位呢?

等到五件衣服都不得不退下来的时候,苏苏纯只好再度启用最早衣袖剐破的那件。

她不会针线活,勉强粗针大线给缀上了,再套上套。

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找德方“借”工作服。

人家一听,苦笑连连。

不为别的,关键是没有合适的尺码。

“在我们这里,这就是男性的工作,所以工作服都是按男性尺码配备的。”人家说的都是实情。

苏苏纯一看那衣服,直吐舌头,光那上衣就够她当连衣裙穿了。

由于担心工作服断档,苏苏纯不得不对自己采取了限制措施,可这样一来,她又觉得亏大发了: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居然被一件小小的工作服束住了手脚,这也太蠢了吧。

她便向景杉发出了求援信号。

景杉当然乐得为苏苏纯效这个劳,他找了一同参加培训的几位身材稍稍瘦小些的男同事,打算要来他们的工作服给苏苏纯。

第二九〇章 改衣手艺

景杉想得美!

不是人家不借,而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苏苏纯在那边学得苦,武文杰这边的同事其实也一样没有闲暇。

武文杰的任务布置下去以后,每个人在现场听讲时,都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把耳朵支楞得高高的。

当然,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完成武文杰交待的任务。

人家讲授,止于“知其然”,而武文杰则要求大家“知其所以然”,并且按系统各自为战,责任到人。

“要求大家知所以然,不是让你们用偷鸡摸狗的方式去实现况且,那些东西也不是你想拿就能拿到手的而是立足现场讲授,充分利用你们的专业知识和经验,通过观摩、研究和思考,搞明白其中的技术原理和设计逻辑,弄清楚人家是用什么样的技术手段,来实现各项功能的。”武文杰的话,大伙都听得明明白白,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有人发问:“有些地方,人家不让看里面,我单靠自己拼命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原理,这可怎么办呢?”

武文杰反问:“你不会去提问?不懂就问,刨根问底,一路问下去。”

“问着问着,就问不下去了。”

“就是,我也净碰上类似的情况,人家要么说怕我听不懂,没法讲,要么就说我没必要知道,死活不愿说了。”

一说到这儿,大家的不满情绪就上来了,不等一个说完,另一个就抢着开口。

武文杰转了转眼珠,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动动脑子,拉拉关系,套套话头。”

见众人听得有点茫然,武文杰便往下解释:“你跟师傅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人家当然也会一板一眼。得多动你们的脑子,多想些招跟师傅拉近关系,关系拉近了,大家成朋友了,打起交道来就不会端着劲了。问问题的时候,也要想着用点技巧,别直通通的,可以拐着弯问,可以在问题中用选项,还可以搞一些小套路。总之,决不能用违法违规的手段,除此之外,所有的方式方法,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武文杰自己也身体力行,不但在生产现场的指定范围内钻下爬上,看得不厌其细,不亦乐乎,而且还不失时机地向现场的师傅们提出了无数刁钻的问题。

“武头儿,你可真够老奸巨滑的呀。”回到驻地,景杉冲着武文杰大发感慨。

被称为“老奸巨猾”的武文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纯属被逼无奈,只不过是想当个好学生罢了。况且,这也是跟双方高层签署过的合作协议精神高度吻合,就是要求他们要包教包会。你想,只教给咱们是什么,却不想细说为什么,这能算学会了吗?咱们学得越多,收获越大,才越能体现落实了协议精神。咱们学得到家,可是这个庞大合作计划的一块重要基石啊。”

苏苏纯那边费工作服,武文杰这头呢,费鞋。

脚上一直穿着的那双工厂发的钢包头劳保鞋,竟然被磨破了底和帮。

如果还在工厂,他会补一补继续穿。

可现在他身在国外,不方便补,又不能这么破着穿,一则不安全,二则丢企业丢国家的脸。

好在还带着那双旧的呢,旧归旧,却是完好无损的。

手上的那块表,似乎也有些不给力。

一般性的看时间,倒也还对付,但培训这边对时间的要求极为严格。

他这表走着走着就慢了,好几次都差点耽误事。

都说当地的表便宜,武文杰去商场一看,没见有多便宜。

有懂行的说了,那都是大品牌,那个价位已经相当合适了。

武文杰左思右想,下了好几回决心,才咬牙买下了一对正在打折的情侣表。

据说,这两块表合起来,比其它一块表的价格还要便宜不少呢,特别合适。

而对武文杰来说,价格优惠是他的首选指标,一举多得则是锦上添花了。

景杉最终只收集到了自己的一身和武文杰的一身还算能穿的工作服,可拿给苏苏纯后,却没有令她满意。

核心问题还是尺寸。

“德国人的工作服我穿着像长袍,你们的这两件我穿起来像短裙。”

苏苏纯发了愁。

再过不久,焊接协会将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焊工精英大赛,按照比赛规则,像苏苏纯她们这样的学员,也有资格报名参赛。

当然,有资格报名是一回事,报名后能走多远又是另一回事。

景杉问苏苏纯报不报名,苏苏纯说她本来不想报,可她师傅荷尔曼却极力鼓励她报名。

“那你确定没有呢?”景杉没听出个所以然,于是追问道。

“我师傅最终还是说服了我,我答应报个名试试。技术上就是那样了,究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但我要参赛,不单单代表我师傅的徒弟,我也代表咱们工厂,代表中国女性。现在的问题是,我连身像样的出场服都没有。”

苏苏纯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

这个大赛是全徳焊接界含金量最高的平台,已经举办了多年,选拔发掘出无数业界高手。

规格高,自然讲究就多。

光是在赛场上的服装,就至少要准备三套。

常规比赛,要身着普通工作服,特种技能比赛,要穿特殊防护服,如果获奖,还应当穿上礼服。

“荷尔曼先生答应送给我一套防护服,据他说,那衣服尺寸很大,我穿不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也在发愁呢。”

苏苏纯叹着气说。

就在一筹莫展时候,前来解围的人冒头了。

这个人就是武文松。

他原本是给堂哥武文杰打电话,跟他商量些家里的事,无意中提到,堂嫂丁娟娟给武妈妈买的衣服,老太太嫌样式太“城里”,自己穿不出门。

正在别扭当中,武文松刚好去家里,看出了气氛有些异样。

待三问五问把情况摸清后,他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帮着修改。

他的这个改衣的手艺,是在给剧组的服装师帮忙时无意当中学来的。

好多东西都是通的,对于心灵手巧得人来说,一通百通。

“城里”的衣服,在武文松手里经三改两改,便神奇般地变身成为武妈妈习惯的乡下样式,而且还是老人家喜欢的符合她身份的“时尚乡下样式”。

丁娟娟也不得不对堂弟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表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