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谣谣领先(1 / 1)

高铁首席专家 高铁侠客 377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四九章 谣谣领先

皮小皮的爷爷,曾经当过老主任的师傅,那可是传统意义上的师傅,就像咱们以前说过的那样。当然,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爷爷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主任都要提着水果点心来看望。

他在爷爷面前毕恭毕敬的那个劲儿,皮小皮从小就看着眼里。

所以,甭管老主任在车间里有多威风,在皮小皮看来,那都不是个事儿。

正因为两家人有这样的交情,皮小皮在车间实习时,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是做得最过的,其他同学虽不至于这样,但也确实不像职工那样怕主任。

主任拿捏得住他手下的职工,却拿捏不住这些来实习的技校生。

主任管职工,他有手段。正向的激励,可以有表扬、鼓励、发奖金、评先,等等。负向激励也不少,像批评、调换岗位、扣发奖金、不给涨级,等等。

在国企里,你决不能像民企或外企那样,说让人家说走人就走人。

从优越性上说,它提供的稳定性可以保持员工的忠诚度。但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方面,稳定的同时,可能也会导致一定程度上的惰性。这个话题咱们暂且按下不提。

技校生只要一天不成为车间的职工,车间主任的这些管理手段就一天落不到其头上。这就是主任按不住这些孩子们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问,这些孩子难道不怕毕业以后分到车间里,会再落到主任手里吗?

别看这帮孩子小,一个个鬼着呢,这些问题人家都不是没想过。

因为实习的时候是大拨轰,那么一大群人呢,其中任何一个孩子淘气、不听话,只要不是太出圈,没人会分得出谁是谁。

像主任那么“大”的官,他才记不得呢。

万一万一,哪个孩子淘出了圈,真的把主任惹急了,然后再万一万一,这个淘孩子从技校毕业后又要分到这个车间,那该怎么办?

这个当然算是极端案例了。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这淘孩子还有最后一张杀手锏,那就是,找人说情。

不是找被得罪过的主任说情,已经得罪过了,不劳那个神了。

要找就找管分配的部门,工厂有那么多单位呢,只要找对了人,说上了话,换个单位就是了。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作为大厂,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它简单的地方,也有它复杂的地方,更有它微妙的地方。

说了这么半天,这伙技校生们究竟有没有怕的呢?

还真有两个。

一个是他们的一位体育老师,不高不大,但肌肉结实。人家是练武术出身,而且是真能打的那种。

那还是好多年以前了,这位体育老师在一个晚上,从几个小流氓手里救下了一位技校女生,从此在校园里名声大噪。

平常管理学生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动手,但出手很克制,这是练武人的优势。

这样的“高举轻打”,对于镇住熊孩子,还真挺好使的。

打学生本身是件容易招惹麻烦的事,你瞧杨校长对皮小皮无意而为的那一下,被他“演义”得多吓人。

事情落到这位体育老师那里,情况却有所不同,首先是他的人设正,有刚直不阿、见义勇为的光环,还有就是他家在厂区这一带辈份高,而且他家有爷爷辈的当过反抗军阀大罢工的纠察队员,属于根正苗红出身。

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连警察叔叔都会向他偏一下:“那么淘的孩子,换了我,早给他捶个半死了。人家老师有功夫,根本都没使出来,不就是照孩子屁股上踢了两脚吗?其实人家这是在帮你家长管孩子呢,你家孩子有多闹腾,你心里没个数哇?孩子总得有个怕的,要是谁谁都不怕,那还不得上房揭瓦呀!”

对于这样的老师,学生们是既爱,又“恨”,还挺怕。

再一个就是他们校长。

校长在技校里是个特别存在,平日跟学生接触不多,但似乎神秘感越强,那种权威性也越强似的,好像没什么道理可言,人家的确就是那种感觉。

于是乎,丁娟娟撒的那个“弥天大谎”,瞬间就让趴在地上“装死”的皮小皮,立刻“满血复活”,也让一众技校生当场换了脸色。

好在丁娟娟的这个“谎”,之后并未在厂内外造成什么影响,这让武文杰和丁娟娟都心里踏实了。

丁娟娟还骄傲地把这件事,作为自己“施展谋略”的“成功案例”,给车车等好友炫耀,不料却招出了车车的这番话:“要不说这两口子越来越像呢,文杰自古就鬼点子多,你瞧现在,给咱老实巴交的娟娟也传染上了。娟娟过去哪儿是这样的啊,现在可是真的了不得了。我们两口子也是,原来我脾气多火爆啊,就是跟了卫彤以后,我也越变越蔫,越变越傻”

丁娟娟不失时机地揶揄她:“还越变越有钱。”

而在皮小皮等几位技校生看来,那天那位铁中的女副校长当然就是丁娟娟了真的是位“消息灵通人士”,她当时说的“那事”,没过多久,还真的变成事实了。

什么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过出乎意料了,以致于让丁娟娟也始料未及。

原来所说的“故布疑阵”,现在却成了“捷耳先闻”,弄得连车车这里也泛起了疑心:“不会吧,娟娟,你肯定是事先听到风声了,当时才会那么说的吧?我就说嘛,咱娟娟怎么可能像文杰那样鬼点子说来就来呢,是提前有消息来源。”

这真让丁娟娟百口莫辩。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让车车这样说?

原来,工厂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和上级的有关要求,近日作出了将职校和技校合并的安排,合并后的学校一把手,正是职校的这位杨校长。

当时,在丁娟娟“忽悠”皮小皮的那一刻,她一门心思只是想让这个淘气的家伙赶紧站起来,别再那儿继续耍赖,她绝对不会想到,仅仅一个月后,工厂领导班子就把她的这个“定论”给落实了。

当然,这个落实结果与起初的说法,还是略有出入,丁娟娟说的是,杨校长调任技校担任校长,而工厂作出的决定则是,杨校长担任“二合一”以后新学校的负责人。

第二五〇章 新派技工

皮小皮听着新校长的讲话,悄悄问边上的同学:“看来,咱们到毕业的时候申请一下,还可以不用毕业,继续上下去,直到拿下大专文凭,那可太美啦!”

皮小皮这孩子淘归淘,学习可不差,换句话说,技校里教的那些东西,他学起来觉得过于轻松了。

他的淘,属于精力过剩无处摆放的那种,需要时不时撒出来一些,他才能舒服点。

工厂对于学校的这一调整,自有其战略考虑,那就是希望大幅提高新工人的文化水平和技术素质。

比起传统的师徒制培养,尽管现有的技校模式让不少老师傅大摇其头,感叹“今不如昔”,但它还是实实在在地满足了这些年来工厂发展的现实需要。

蒸汽机车时代的工人,有不少是师傅带徒弟带出来的,他们的身上,老派工人的气质和色彩比较浓重。

现如今,已经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之后的内燃和电力机车时代,在一线生产操作的主力军,就是一茬茬的技校毕业生了。

他们属于新派工人,跟前辈们比起来,不但作风大不相同,连形象打扮也有挺大的差异。

要说老派工人的那股劲,大概得用这三个字,顺,鲁,轴。

“顺”是指听话,师傅带徒弟,头一位的要求就是得听师傅招呼,得不折不扣地照师傅教的去做。

这也跟那会儿师傅和徒弟的文化普遍不高有关,师傅技术再好,往往也是凭借多年经验积累形成的感觉,而不是专业理论知识,对师傅来说很难,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用精确的语言和标准来教给徒弟,因此师徒间的技术传承,就得靠师傅“死教”,徒弟“死学”,师傅教啥样,徒弟就学啥样,别问太多为什么,问多了师傅也不好回答。

如果徒弟“不听话”,那你还能学个啥?

所以,能学出来的徒弟,没有“顺”字当头,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而为了学到技术,徒弟也就不得不担待和忍受师傅对自己的各种约束、考验甚至处罚。

这是规矩。

不光是工厂,在那些个年代,各技术行当哪个不是如此?学手艺如此,说相声、唱小曲、练把式的,也无不如此。

再说“鲁”,说白了就是指粗鲁。在工厂做工,那也是要吃大苦的,文绉绉的不会去干,娘娘腔的也干不来。

那年头的工人,绝大多数是从乡下田里直接迈进厂房,再经过几年学徒熬出来的,一旦能熬出来,自己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样的背景出身,这样的工作生活环境,没人跟他讲什么彬彬有礼之类的道理,就是讲了也未必听得明白,就是听明白了也不见得能使得开。

最后说那“轴”。轴是啥意思?倔,一根筋,八匹马拉不回头。

应该说,这也是个很重要的素质。

还记得前面提到过的,车辆在安全生产方面“折腾”武文杰的事吧。

车辆一直向往老前辈早先为让徒弟树立安全意识,在手段上无所不用其极的“痛快”。令他遗憾的是,到了他自己的时代,那些“损招”不能撒开用了。

那个年代师傅那样做,当然不是有施虐欲,实属不得已。

为什么“轴”字如此重要?

话说师傅带徒弟,学不出技术来还好说,顶多证明你不适合吃这碗饭,你可以改行去学别的。天底下饿不死勤俭汉。

但如果练不出“轴”字功,作为一个吊儿郎当的学徒,在当年那种危险度极高的作业环境中,绝对是寸步难行的。

不客气地说,它事关学徒保不保得住端碗的家伙手,甚至吃饭的家伙脑袋。

而这个“轴”字功,在保护了徒弟本人生命安全的同时,很大程度上,也是为手里出活的质量作的保证。

在作业条件极为简陋的情况下,这种保安全保质量的作用还是相当有限的,但如果没有这一道,那么结果必然会更加不堪。

上面所描述的,是当年师徒制工人的大致特征。

如果非要把与之相应的新派工人也作个概括,恐怕可以用这样三个字,那就是,戗,雅,活。

说到“戗”,就又回到了咱们前面说到的故事,所谓“技校生不服管”的问题。

技校生在学校时,全是那副德行,进了工厂以后呢,有条条框框约束了,自然会有挺大的不同,但跟老派工人普遍存在的“顺”劲而言,还是有挺大差异的,可以说或多或少都带着那么点“戗”劲。

人家技校生属于技能操作科班出身,老师教的东西,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那都是属于有研究、有商量、有探讨的,不像传统老师傅教的那种技术。

传统老师傅怎么教技术?咱们不妨打个比方,好比一位老师傅,自己鼓捣了一辈子大象的腿,在徒弟面前,他会言之凿凿地宣称,大象就是一根肉柱子。你别问,别争,也别想,死死记住这句话就行了。

技校教技术显然不是这样,技校里教的是技术的全貌,是整个一只大象的整体,是一个全面而完整的系统,无论是教学内容还是教学方式,都是科学的,因此也是可以质疑的。

对于技校生来说,他可以没见过大象,但他一定不会认同,大象是根肉柱子。

这就是区别。

说到“雅”,这一点更显而易见。

新一代的工人,从所接受的教育程度,到自身的生活水准,都比老一辈有了巨大的提升,由内而外的气质变化,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打理精致的发型,修改得更加贴身和时尚的工装,再加上其中一部分人或新潮或含蓄的首饰,让这个群体在外观上就很有些“出挑”。

举止上,说彬彬有礼还远谈不上,但跟前辈比起来,技校生普遍带着学生气,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是能够担得起这个“雅”字的。

最后要说的那个“活”,可就有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活”指的是什么?

灵活,活泛。

遇到难题了,能够独辟蹊径去解决,是这个“活”。

感到受约束了,想方设法去规避,钻个空子取个巧之类的,同样也是这个“活”。

就针对“活”这个特点,不同的眼光和角度,观点看法可以是截然相反的。

“这帮技校生,有知识,脑子灵,学技术不死板,干活懂得使巧劲。”这是正方的话。

“这帮技校生,太不踏实,你讲你的,他干他的,自己蔫有准,干活可真有点没谱。”这是反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