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半死不活 ◇
◎被蹂/躏得一塌糊涂◎
何宴握住她的脚踝。
神气赳赳的小姑娘哎呀两声, 踉踉跄跄地在地上蹦跳。
“你——你松开!”
白色的小熊花边袜在他手里挣扎。
往来的游客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原莺有一点不好意思,使劲拽自己的腿。
何宴挑眉:“不是要我亲吻脚背吗?”
“……我胡说的, ”她脸都红了:“你快放开我。”
何宴低哼一声, 松开了她的腿。
原莺朝后退两步,站稳。她俯身捋平裤子上的褶痕。
她嘀咕:“骗人了还理直气壮。”
何宴眯眼盯她, 审视的意味很足。
片刻:“你不生气?”
“生气伤肝。”原莺哼哼两声。她摊开地图,开始挑选下一个进发的目的地:“再说, 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何宴的脸色稍阴。
他迫近一步:“为什么不值得生气?”
“因为——”
因为就是不生气啊。
原莺茫然地眨眨眼。突然,她意识到这是不对的。
他们在谈恋爱呢。
被欺骗了感情,怎么可能不生气?
完蛋。原莺惊慌失措地思考,难道——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不可能!
她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拥抱,也喜欢他的亲吻。
怎么能算不喜欢?
原莺飞速地否决了这个坏想法。
那是为什么呢?
她冥思苦想间抬头看向对面。
何宴周身气压越来越低,脸色也跟着一起沉下去。
一道灵光乍现。
原莺紧张地咬住嘴唇。
天呐。
他不会是在考验她吧!
不然他生什么气——又问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思及此。
何宴恰时冷声:“因为什么?”
原莺紧急:“因为我爱你啊。”
他显然一怔。
愣住了吧。
没想到吧。
男人, 你的小把戏已经被我识破了。
原莺心里得意地翘鼻子。
“不管你怎么骗我,我都相信你。”她深情地握住他的手,软声软气:“你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吧。没关系, 之后告诉我就好啦。我会听的。”
何宴少见的怔忡。
他的目光变得很深, 一种晦涩难言的情绪翻涌。
如海遇飓风, 惊涛骇浪。
他的声音低哑:“……原莺。”
“嗯。”她小小地应一声。
他说:“我想吻你。”
四个字,万籁俱寂。
园区的歌声、游客的笑声、头顶跳楼机的尖叫声,一起遥远。
唯独心跳声主宰。
原莺思绪白茫茫一片。
浑身过电。
她下意识想握紧什么。收拢手指,掌间是他的手。
纤细的睫毛胡乱地扑烁。
她的耳尖渡上一层淡淡的绯色:“又、又不是没有亲过……”
“是吗?”
他开口。喑哑的字、潮灼的吐息,一起碾在她柔软的唇上。
气氛湿漉漉地升温。
“你知道我要亲哪里。”
她当然知道。
该接吻了。
人类为何接吻?
他们睡前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思考哲学。只是, 原莺睡前趴在床上, 看小说。男主千方百计地挽回女主, 最终,竟然是用一个霸道的舌吻让女主回心转意。原莺当即愤怒地在评论区痛骂三百字诈骗,敲击键盘的时候,她又想,接吻有这样大的魔力吗?
她扭头问何宴。
他说或许。
吠陀梵语经文里写,嘴唇相接,可以吸入彼此的灵魂。
是一种邪恶的仪式。
原莺被他这一句话吸引。
她说多浪漫啊。
交换身体的二十一克重量,明明,是一种庄严而圣洁的仪式。
何宴很淡地笑了一下。
原莺趁机问,那你不亲我的嘴唇,是因为觉得邪恶——还是庄严?
他想了一下,说,都是。
而现在他要来亲自开启这个仪式。
鼻息近在咫尺。
原莺的嘴角抿起一个羞赧的弧度。脸热,让她头脑也晕乎乎的,呼吸都随着何宴的迫近,短暂地屏住。是她期待已久,但真正来临,又是她开始胆怯。
他的眼神很吓人。
像一只即将忍耐已久的野兽,终于要破笼而出,享用盯上许多的猎物。
他要拆吃到骨血入腹,才会餮足。
原莺不由往后躲。
脊背撞到他另一只手。
她从跳楼机上下来,嫌热,才脱了羽绒服,底下单一件贴身的针织衫。很显身材,也很薄。
他的手贴上来,严丝合缝。
脊骨一路麻到后脑。
她动弹不得。
原莺只能张了张被盯紧的唇。
她开口,小声讲话,试图打破这种粘稠得让人腿脚发软的氛围。
她问:“你……这么喜欢这个回答?”
“嗯。”他的眼睛已经不再直视她。薄薄的眼皮垂下,目光犹如实质——假如真的化作实体,原莺不合时宜地想,那她的嘴唇,一定已经被蹂/躏得一塌糊涂。
太吓人了!!
原莺急:“我还想出一个更好的,你——你要不要比较一下,更喜欢哪个?”
何宴陡然顿住。
他的目光慢慢地上移。语气极差,顶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你再说一遍?”
原莺根本不敢看他。
“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回答感动啦。”她绞尽脑汁解释:“我还可以给你编十个类似的——二十个都行!你、你不要为你的一时冲动后悔,到时候没人给你买单,铁窗两行泪……”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闭嘴。
头顶寂了半晌。
他磨了磨牙尖:“编、的?”
说漏了。
原莺耷着小脸,破罐子破摔:“你下次想考验我,能不能换一个题目?你也太容易被感动了。”
身前气压骤降。
山雨欲来,小鸟头埋土坑。
“原莺。”他一开口,周身气温都低了两度。他冷笑——或者皮笑肉不笑,总之笑了一声,叫人后背一凉:“真有你的。”
原莺看地。
视线里那双Berluti的布洛克靴掉头就走。
原莺默默地跟着。
何宴腿长,几步她就跟丢了。再抬头,满园游客,不见他身影。
好吧。
她沮丧地看一眼身旁的鬼屋,决定恢复一下心情。
或许特意标注极恐,十八岁以下禁入。这条队伍不算太长。
二十分钟后轮到她。
大约十几个人依次进了一幢漆黑的屋子。
门在牙酸的嘎吱声中合上。
突然,停顿一下。屋外的光,被一道侧身进来的身影挡住一瞬,应该是又放了一名游客进来。原莺回头的时候,门已经关上,看不清人了。
她没有在意。
四角的电视机亮起沙沙作响的雪花屏,已经开始播放鬼屋的背景剧情。
莎伯伦公爵娶了一位贵族家的美艳夫人,她在诞下一对双胞胎后得了重病,容颜不再,成日卧病在床,公爵与儿女来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偶然的一天,她发现公爵有了外遇,并且觊觎她的财产。夫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自焚在火中,用狠毒的巫术诅咒了他们,从此阴影笼罩莎伯伦家族的每一个人头上……
恐怖片的拍摄手法,加上背景音环绕,已经有人被吓到了。
原莺的脚被踩了一下。
她小小地叫了一声。身后,顿时有人靠来的脚步声。
难道是NPC来了?
她兴奋地期待。
却不及她转头,前面踩她的人先扭过身。借着黯淡的光,勉强能看清,是一位模样清秀的男生。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这太吓人了。”
“没事。”她笑。
他看了看她身边:“你也一个人?”
“嗯。”原莺点点头。
男生犹豫一下:“要不要一起?”
“好呀。”她欣然同意:“我看网上说,等下还有一段坐船的路。我们可以坐一起。”
男生:“你不害怕吗?”
原莺摇头。
“厉害。”他不说话了。
背景故事播放完毕。
电视机的屏幕熄灭,地板开始轰隆隆地下降。到底,众人面前的铁门缓缓拉开,展现一条黢黑的路。
原莺打开手电筒,跟着大家一起往里走。
队伍走得太慢,她慢吞吞地跟着,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他们是不是要分手了?
好可惜。原莺哀伤地想,这可是她美好的初恋,就这么短暂地结束了。但是,也不能全怪她吧,原莺嘀咕,只是破坏了接吻的气氛,怎么他生那么大气?
眼前亮起灯光,她捺下分散的注意力。
一条长船停在水边,原莺坐在最后一排。男生坐在她的右边,左边——
她一仰头,看见了何宴紧绷的下颌线。
原莺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他惜字如金。
男生:“你们认识?”
原莺热心地解释:“前男友。”
何宴:“?”
他喉头挤出一声冷笑:“原莺,你很好。”
完了。
他都开始给她发好人卡。
原莺难过地为自己彻底逝去的爱情偷偷掬一把泪。
船开始向前行驶。
一路上,从水里窜出来的幽灵,头顶掉下的断肢,船体缠上的黑色头发……
众人惊叫不断。
后排左角落死气沉沉。
两个人各怀心事。
突然,头顶掉下来什么东西,砸到了原莺怀里。
一个娃娃。
她捏了捏棉花娃娃脸,还是决定挽回一下自己的爱情。
她还挺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他抱着。
很舒服。
原莺把娃娃塞到他手里:“送给你。”
何宴撩起眼皮。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他身边。
小脸一抬,两丸如沉在水的黑玉眼仁,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概有点紧张,她淡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如樱花坠落水面,盈润。
何宴的喉结骤然滚动一下。
他的手指收紧,捏住了那只布娃娃。似乎碰到了什么机关。
下一秒,娃娃凄厉地尖叫出声:
“去死——!!”
原莺:“……”
何宴:“……?”
原莺迅速把娃娃扔到水里:“怎么还会说话呢?”
何宴皮笑肉不笑:“你的真心话吧。”
原莺申辩:“怎么会。”
何宴不再发一言。
几分钟后,船停靠在岸边。迎接惊魂未定的众人,是又一道黢黑的铁门。这次,里面不再有亮光。
应该到莎伯伦古堡了。
手电的光徘徊在门口,没有人进去。原莺踮脚看了看,索性自己先进去了。途中,她的余光忽然瞟见一对情侣,女孩儿瑟瑟发抖地趴在男孩怀里——
原莺眼睛一亮。
她立刻转身找何宴:“亲爱的,我害怕,你能和我一起进去吗?”
他懒声:“不是前男友?”
“我胡说的。”原莺的小手,已经悄悄抱住了他的手臂。他没有推开。她在心里欢呼一声:“走吧。剧情不是说,我们要找三把钥匙吗?”
他没有再说什么,由她拉上楼梯。
原莺眨眨眼:“和好?”
何宴:“你几岁?”
“来到游乐园都是小朋友。”她得寸进尺地晃他的手臂,他依然没拒绝——天呐,恃宠而骄——是恃宠而骄吧?感觉真好。她问:“还生气吗?”
何宴:“没生气。”
原莺:“骗人。”
她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亲,我有点害怕。”
何宴好笑:“你觉得,我是因为没亲到你才生气?”
原莺茫然:“嗯啊。”
“笨。”他捏住原莺的脸。
她乖乖地由他搓圆捏扁,含含糊糊地推理:“那——那难道是因为我编了答案?”
“嗯。”
“我想让你高兴嘛。”她的小脸可怜兮兮地被捂在他的掌间:“这种问题,不都是想获得一个好答案吗?”
何宴不语。
片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
眼看此事揭过。原莺蹦到他怀里,笑嘻嘻地亲了他一下:“我的话你少当真啦,一般都是胡说的。少感动。”
何宴顺势接住她。
“什么时候是胡说,什么时候是真话?”
“嗯……你要自己判断。”原莺想给他举几个例子,但是脖子传来细细密密的亲吻触感,让她没办法好好思考。她推推他的肩膀:“别亲了。”
“嗯。”他低低地应一声:“我知道,这句是胡说。”
原莺:“……”
不是让你这么钻空子的!!
拍打在颈侧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吻也越来越凶。
原莺试图让他冷静:“我们还在鬼屋……”
“嗯。”他托着她,侧身进了一间房间。
“……不是让你换个地方。”原莺被他亲得浑身发痒,不安地在他怀里挣扎:“我们还要找东西……”
何宴没理她。
他嘴上讲消气,但大概火还没有散。
原本要倾泻到她嘴唇上的欲望,都降落在她脆弱的脖颈,变成吮吸和轻咬下,暧昧的红痕。
好吧。
反抗无效,她选择享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但之于原莺,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感觉自己被吻得湿透了。
他咬着她的耳垂问:“原莺,你喜欢我吗?”
他说:“我要听真话。”
“其实——我不知道。”她开口,声音有气无力的软,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赶忙咳嗽两声,“我不知道你想要哪种程度的喜欢。”
他的声音潮湿地贴在耳根:“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喜欢我吗?”
原莺:“脸也没有了?”
何宴:“没有了。”
原莺:“身材也没有了?”
何宴:“……没有了。”
原莺大惊失色:“那当然不喜欢了!”
何宴:“……”
他又不悦,对着她的脖子一通发泄。
原莺委屈:“你属吸血鬼的是吧?”
“疼?”他终于把她放下,借光欣赏她白净的脖子上一圈被欺负过痕迹。
“还好。”原莺嘀咕。他的力道把控得很好,她其实挺舒服的。
“过多久了?”
“才五分钟。”他打开手电,照到桌上:“这里有一把钥匙。”
原莺伸手去拿。
刚碰到,床底伸出一双惨白的手,骤然握住了她的脚踝!
救命啊!!
这个房间居然有NPC。
那他们刚刚亲了五分钟不都被看——被听到了吗!!
原莺心如死灰。
怀抱确认真假手的希望,她“啪”地一下趴在地上,往床底看。
大眼对小眼。
女鬼讪讪地收回手,不好意思:
“你们继续,我在床底。”
作者有话说:
女鬼: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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