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合,两人的根基都未曾触及,这个时候便加入战斗太傻了。(1 / 1)

佛王妃 圣兰苗苗 3 万汉字|3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一回合,两人的根基都未曾触及,这个时候便加入战斗太傻了。

果然如玄凌珏猜测的一般,太医才去了两日,宛妃便已经醒了,而第三日,皇后便也已经睁开了眼睛。

与穆婉的料想似乎有些区别,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并不是众人关切的眼神,而是宛妃带了后宫所有姐妹,守在她的床边,她才一睁眼,宛妃便噗通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哭诉:“姐姐,求姐姐赐妹妹一道懿旨,让妹妹出宫去吧!”

“什么意思?”穆婉眯起眼睛,这架势,她那儿是来请旨的?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妹妹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招惹了姐姐,值得姐姐买杀手来刺杀妹妹,妹妹的十八还小,需要妹妹照顾,所以,妹妹求姐姐赐妹妹出宫吧,这样姐姐应该能饶妹妹一命。”才不过几句话,便将乐菁所受的伤全全推到了穆婉身上,在场的所有妃嫔不禁都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恐惧。

“胡说八道!”穆婉气得几乎要炸开一般,哪儿还有病怏怏的气息,腾地一下便坐了起来,狠狠地给了宛妃一个嘴巴。

欣嫔开口道:“宛妃妹妹说话可要有依据啊,你怎么知道是皇后娘娘要伤你?”

“来人,”乐菁捂了脸,仍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将那两具尸体抬上来。”

几个太监便将那前两日在十八床底下发现的尸体抬了进来,众人瞪大了眼睛,那两具尸体上分明挂着坤宁宫的腰牌。

穆婉的脸色更加青紫,这两个人确实是她的人不假,可他们只是负责站岗放哨,根本不可能没事儿带什么腰牌!可无论是谁来指认,这两个人都是她坤宁宫的人,这罪名便坐实了!

“许是他们俩仰慕妹妹的美色,便自顾自地动了歹意,谁知轻薄不成,才动了杀机,可不能赖在皇后身上!”成昭仪站出来,给皇后推脱。

穆婉忙接话:“没错,这两人是我宫中之人不假,但不是我指示的。本宫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宫人,姐姐给你赔不是了!”

宛妃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微微勾起一抹笑:“这么说,皇后娘娘没有对我起过杀心?我还能活在这皇宫内院?”说着话儿,宛妃便已经泪如雨下,哽咽着朝皇后叩头:“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本宫乏了,下去吧!”穆婉咬牙,愤愤不平地挥手,看见乐菁这副神情就觉得恶心!

所有妃嫔便齐刷刷向外走,才走到一半,乐菁不禁回头:“娘娘看起来气色不错,底气也十足,应该不是什么剧毒,莫不是什么东西吃坏了吧?”

说完,乐菁便随着所有人一同离开。

穆婉见所有人都走了,才狠狠地将跟前的枕头狠狠摔在地上,她原本是希望通过她中毒一事在各宫搜刺客,借此将乐菁那个面首找到,同时毒死皇帝,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乐菁身上,可如今乐菁的话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她如今竟连搜刺客的理由都没有了!

她自己宫里出了两个“刺客”倒是被所有人相信了!

这一仗,显然乐菁大获全胜!

说话间便已经入了十月,十月二十八日,便是穆婉的生日了,整个坤宁宫都忙着张罗着皇后的寿辰,毕竟今年不比往日,恐怕皇上是断不会来为皇后主持寿辰了,便只是朝堂内部乐呵乐呵罢了!

可虽然整个坤宁宫都陷入一种喜庆的氛围,皇后却丝毫没有这种心思,她如今的全部心思,便是怎么揪出子衿阁的那个面首!

可任她怎样设法,那个乐菁仿佛是有先知一般全能迎刃而解,穆婉不禁咬牙,这个乐菁,信不信她一剂毒药便能让她见阎王!

可若她死了,谁来做替罪羊呢?

“娘娘,您看这个石榴花的图样怎么样?给您绣个腰带吧?”管女红的姑娘巧姐端了一个花样子走过来。

翠儿瞧了,不禁狠狠啐了她一口:“这是什么石榴花,那分明是茶花!长眼睛了么,张冠李戴的,还敢来跟主子邀功!”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等等……”穆婉反而回头,“赏她一年的例银!”

翠儿不禁瞪大眼睛:“娘娘……”

“赏了再说!”穆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张冠李戴,指鹿为马,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因为听闻了乐菁藏了面首,她便一直想要找到这个面首,可谁说非要找到他?她说乐菁的面首是谁不就是谁,捉贼捉赃便是了!

随意找一个有把儿的男人将她睡了,不就足够了!

穆婉冷冷一哼,这一次,看那个乐菁还能有什么金蝉脱壳的能耐!

这应该是她寿辰最好的一份礼物了!

才这般想着,便有通传道:“皇后娘娘,大皇子求见。”

大皇子,穆婉不禁有些惊讶,这个大皇子向来是没什么建树的,即便是在她假装昏迷的这几日,据说也表现平平,她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仍是二皇子的劲敌,毕竟他也是嫡出长子,跟二皇子比,更加名正言顺。

“宣。”

穆婉看着大皇子与另外一个随从一同进入了正厅,穆婉不知为何竟被这个随从吸引了眼神,那随从有一双极黑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看见那双眼睛,便让穆婉心烦。

因为心烦,穆婉的话儿也没了好气:“这么晚了,所为何事!”

“启禀皇后娘娘,前方接到军情,说是西陵国夺嫡大战,如今战火已经蔓延到我天朝国土,十四弟正在驼城殊死抵抗,玄凌璟不才,想为保家卫国献犬马之劳,故而请命带些兵力去西北支援十四弟!”

穆婉皱眉,竟又是一个请兵出战的,如今这些皇子难道是都已经看开了么?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带兵出征也好,这样也少了个牵绊。穆婉点头:“行,本宫允了,明日等懿旨吧!”

“谢皇后娘娘!”

“大皇子,”穆婉微微眯眼,“你与佛王好歹一母同胞,可知他最近所在何处?”

大皇子的浓眉猛地皱紧,话儿也有些横:“皇后娘娘,我玄凌璟面前,没有佛王这个人,娘娘不知我与他不共戴天的关系么?”

穆婉不禁也有些讪讪,这个大皇子每次提及玄凌珏当真一直是这副神情的!

“罢了,回去吧!”

看来,她想要知道玄凌珏的下落,还要另寻他人了!

大皇子是个急脾气,也不等什么钦天监定良辰吉日,接了懿旨便带了三万精兵一路朝西北而去。

这整个皇宫之中,穆婉便又少了一个眼中钉。

穆婉似乎还来不及高兴,便接到战报,说是北方名羊城孟杰和东南瑶城李观以自己所在的郡为据点,揭竿起义,说是要清君侧,推翻她的统治。

这她怎么能忍,便派了两支军队分别往两处围剿去了。

不过才三五日,便又有线报,说西南凉城张敏和东北韩城王凯也揭竿起义了。

穆婉这才突然意识到,看来这些人是有组织地开始谋反了!

“翠儿,我们手中还有多少兵力?”

“咱们手上原有三十万,大皇子带走三万,北路和东南动乱各分了五万,如今咱们就只剩下十七万兵力了。”翠儿皱紧了眉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京城总不能没人守吧!

穆婉叹气:“让银荣带五万兵力去剿韩城王凯吧,至于西南,给天师飞鸽传书,张敏的队伍由他去围剿。”

“是!”翠儿接了旨意,便退了出去。

穆婉应该不会知道,她这一下意识的反应,才是玄凌珏当真想要的。

那苗疆的寨子总是很隐蔽地分散在各个山林之中,想要全部剿灭十分困难,而如今她将所有苗疆人调出对付西南凉城的张敏,目标一下子就清晰了许多。

身在海城安心养胎的乐璇接到这个消息时,不禁笑的极灿烂,看来玄凌珏算得不错,分而划之对穆婉而言极奏效。

当日在名羊城,乐璇看了玄凌珏的军事图,那明晰的势力分布图让乐璇惊讶,竟然也重新认识了玄凌珏。这一年多,她以为他只是一味退缩,所谓的忍让不过是无能为力的等待,谁知他竟早已经暗中操作,将他的势力分布在了每一个郡,而且大都是有实权的郡守或都尉,掌管着这一个郡的军事、政治、经济命脉。

“你都是什么时候做到的?我不是每日与你在一起的?你晚上都不睡觉?”乐璇略带着笑意,称赞着他。

玄凌珏微微浅笑:“跟着我的,大都是跟了十几二十年的老部下,有些话不用说,他们也会懂。乐璇,我真的无法忍受如今混乱的局面了,若再不平息,受苦的只能是天下百姓!我们选两个据点,先帮父皇看见渔翁得利的机会吧,如父皇这么两两相残,只怕天下就毁了!”说到最后,玄凌珏脸上的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忧虑。

“可若父皇回到皇位……”乐璇仍是有些担忧。

“我知道,”玄凌珏的神情十分郑重,“若父皇回到了皇位,我再起兵,便是谋朝篡位了。”

“不!”乐璇抬起明亮的眼睛,“你只是在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别忘了,你是少帝!我担心的,是若父皇回到了本位,会不会再难动摇?”

玄凌珏点头:“是,发兵早了父皇会察觉,发兵晚了父皇又重整了势力,所以我们必须找准这个时机,早些晚些,成功的机会都小很多。还有……”玄凌珏伸手摸了摸乐璇那早已经突起的小腹,略皱紧了眉头。

“我们是你的弱点。”乐璇抿唇,不止是她,还有川川和月月,娘亲说她将川川和月月放在云雨坊最安全的地方,可乐璇仍是挂心,只怕他们会是几方抢夺的焦点!

“我只是担心,这个时机,会恰好赶上你分娩。”玄凌珏抬眼,那眼中似乎装了一整个夜空。

乐璇因为想起当日在名羊城的事儿,不禁出神了许久,回神时才低头,也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她似乎才刚刚接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可如今再看去,分明已经有六个多月了,那圆滚滚的身子配上百里失笑为她做的一身肥肉,竟跟一个肥猪一般。乐璇不禁失笑,伸手便去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假肉,她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肉球了呢?

回眸间,乐璇瞥见了一抹极熟识的目光,不禁蓦地侧头望去,那面容她虽只见过两次,可那一双足够深邃的眼眸,她绝对不会认错。

略迟疑了一瞬,乐璇才牵出一抹笑意来:“黄觉,你怎么会来?”

“因为不想放你一个人。”玄凌珏抿唇,既然凉城要作为吸引苗疆人的诱饵,那必定是要让八皇子一同围剿的,所以玄凌珏绝不会允许让乐璇一个人逗留在这样的危险之中。

明媚的午后阳光均匀地洒在两人的身上,就像给两个人度了金一般,在两人身边走过的小厮丫鬟也都禁不住朝两人望去,那两个人分明没有那十分的美貌容颜,可为何就是会吸引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呢?

才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有人赶来传唤:“沐冉姑娘,八爷请您领着您的朋友去见他。”

乐璇撇嘴,这个八皇子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了!

玄凌珏负了手,才随着那传唤的人一同进了那一间书房,八皇子仍是一袭月白色长衫,立在一面书架墙边正翻看着古籍,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才将古籍放回书架,走上前去清浅一笑:“听大哥说,你叫黄觉?”玄凌珏一早便让大皇子给八皇子传了这消息,八皇子前两日便知道七哥会假扮成一个叫做黄觉的人,到他的海城来。

玄凌珏也并不隐瞒,略点了点头。

八皇子便将笑意收了些,眼中流露出一抹谨慎:“你也是为了凉城的事来的?”

玄凌珏并未开口,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八皇子似乎便已经会意,这件事太过严重,没有确定周围是否绝对不会出现隔墙有耳之前,只怕七哥不会说什么。

可八皇子却偏偏无法保证这一点,八皇子所带来海城的兵力中,有两万是他自己的亲兵,自是比较安全,可还有三万是皇后派给他的,只怕他都调遣不动,这海城若当真起了战争,他胜算几何,尚且未知。

玄凌珏瞧出了八皇子眼中的无奈,目光略沉了沉,才轻声道:“没关系,我有办法。”

乐宁看着沐冉与一个颀长身影从书房走出,一路离去,才不禁皱紧了眉头,沐冉看起来与那男子极亲密,难道是八爷给她指了婚事?

可她以为八爷是对沐冉有些心思的!

乐璇和玄凌珏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轻松地漫步,他们似乎做了太多人的假想敌,无论他们做什么,背后总会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时刻不得安宁。

而如今他们易容成一对普通的夫妻,如同那平常人家的夫妇一般,沿着海城不算太繁华的街道一路漫步,行至海边,正赶上那夕阳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仿佛要一路蔓延到天的尽头。

玄凌珏望着那迟暮的阳光,略带了两分迟疑地开口:“嫁给我,你后悔过么?”

乐璇微怔,玄凌珏居然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乐璇抿了抿唇,轻声道:“有过。”

玄凌珏回头,他似乎没想到乐璇会如此坦白地答有过,那乌黑的眼眸中竟充满了阴郁,所以从始至终,就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将她拴在身边么?

乐璇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开口:“第一次后悔是在驼城,你想要请十四与你一同对抗皇后的时候,那时我曾后悔,若我不是你的妻,也许十四弟会更容易接纳你的建议;第二次是在萧山,你决定还俗受了佛教的笞刑,那时我曾后悔,若我不是你的妻,也许你并不需要如此赫然还俗,还要受皮肉之苦;第三次是在无忧谷,我因为中毒随时会发作,我也曾后悔,若我不是你的妻,也许你可以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而不是紧紧地守着我……”

玄凌珏的眼睛如他此刻的心情,晃动得几乎有两分眩晕,乐璇的话声声入耳,竟比那仙乐还动听,让他几乎有把持不住的冲动,那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乐璇看穿,许久才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六个月,应该可以做吧?”

乐璇似乎没想到玄凌珏会突然如此赤裸开口,不禁蓦地有些害羞,猛地推开他,整张脸红得如煮熟的螃蟹一般:“你……你们男人还真是下半身动物!”

当天夜里,几乎整个府衙都在传那个沐冉与黄觉苟合之事,三五个人还偷偷跑到沐冉的院子去偷听,似乎闺房中当真有呻吟声传出。好奇心是天下所有人的通病,那闺房外堵得如里面是洞房花烛夜一般,所有人都想探听出个究竟。

乐璇不禁狠狠地瞪向玄凌珏,带上面具,他还真是恬不知耻!

玄凌珏却只是浅笑,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正议论的是沐冉和黄觉,又不是她乐璇和他玄凌珏。

那一室的靡靡之音带着如火的炙热,一路烧向整个府衙。

八皇子在自己的卧房,都听到了那送水的两个丫鬟在窃窃议论,不禁微微皱了眉,才轻轻浅笑:“果然女孩子大了就不能留,如今你们议论别人的闺房之事,是都想要让爷给你们指婚了是么?”

两个丫鬟不禁红了脸,便讪讪地退了。

反而是乐宁略咬了咬唇,看着八皇子那并不太自然的笑容,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能在那种笑容中看出一抹酸涩,迟疑了许久,乐宁才敢开口:“八爷,您为何不亲自收了沐冉做妾?”

八皇子抬眼,看着乐宁那略带怯懦的神色,这个傻丫头,又怎么可能懂得他内心的所有顾忌呢?八皇子伸手唤她近前来,小心翼翼地吻,就让她,把他来缓解和遗忘那内心的酸楚吧!

时间似乎比想象中过得更快,皇宫中张灯结彩了十几日,终于到了十月二十八。坤宁宫中,皇后端坐在正中,以二皇子为首,所有皇子、妃嫔、官员排列整齐,执子礼,沐浴禁腥、焚香鸣钟,一应礼节均按礼部罗列的各项仪程进行,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皇帝还在长生殿内昏迷不醒,极尽所能地欢庆喧嚣。

二皇子虽满心不悦,可奈何皇后生辰是件大事,他就算是再不开心,也绝不能缺席,无法,他便一个人板着一张脸,除了按部就班做那些礼仪以外,不与任何人交流。

五皇子却有些诧异,他前后都已经寻找过了,却总是不见乐菁的身影,她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进献寿礼!”老太监一声高呼,便有许多份礼物鱼贯而入,按照进献人的不同分别摆放在了两边,还不等皇后指明要看哪一个,便听闻门口一个极洪亮的声音传来:“儿臣贺寿来迟,特带了南海红珊瑚来给母后请罪!”

所有人向门口望去,便见四皇子带着一株足有一人多高的珊瑚树走进了大殿,所有人不禁都啧啧称赞,这么巨大的珊瑚,可价值不菲!

十皇子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分明是确定了四皇子已经死了才离开军营的,怎么会……

“老四,你去哪儿了这么多天音讯全无?”皇后拿出一副慈母的架势,略有两分嗔怒。

“老四给母后上南海捞珊瑚去了啊!”四皇子爽朗一笑,也不甚在意,便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指着那珊瑚道:“这应该是咱们天朝最大的珊瑚了,儿臣特意抬来献给母后,祝母后福泰安康,寿与天齐!”

“好好好,你们都是有心的孩子!”皇后浅笑,指了指旁边的画轴:“那是谁的贺礼,画的很精致啊!”

那画轴不过三尺左右,并不甚大,却画风精细,令人咂舌,那仕女图中的人物精细得似乎连头发丝儿都看得见,皇后便也极喜欢,向落款望去,穆婉不禁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便将那画轴丢到地上。

在场的文武百官不由得都有些惊奇,上前去围观,那落款上分明写的是玄策作于大沣十六年十月初。

十月初,那不就是前几日?!

可皇上还在长生殿里昏迷不醒呢?怎么可能有时间画如此精细的画儿呢?

“娘娘莫惊,必是有贼人在故弄玄虚!”

“可那字迹分明是皇上的御笔啊……”

“怎么可能!”

……

那在场的百官竟当真议论了起来,还未讨论出个所以然,便听闻门外一阵惊呼:“万岁爷,万岁爷醒了!”

皇后便猛地起身:“快随我去瞧瞧!”

所有人都是一阵慌乱,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坤宁宫,便一路往长生殿而去,长生殿的卧房中,霎时便堵满了人,那“皇上”当真已经睁开了眼,颤颤巍巍地拉住了皇后的手,略有些喘息着开口:“朕不行了,皇后,你要替朕掌管好天下啊!”

“万岁爷您已经醒了,必是要康健的!”皇后说话间,眼泪便已经掉下来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皇上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傻子!替朕……辅佐好储君,传位诏书在宣……”皇上伸手指向宣和殿的方向,还未说完,便噗通倒在床上,再没有了任何生气。

“万岁爷!”所有人蓦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梁喜站在龙榻前,几乎是用肺在宣告天下:“万岁爷驾崩!万岁爷……驾崩!”随着这一声长叹,整个长生殿都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

许久,郑太医才敢轻声开口:“娘娘,万岁爷死得蹊跷啊!”

皇后抬眼,她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太医请讲!”

“万岁爷的脸上,有中毒的迹象,似乎是中了剧毒,毒气短暂地打通了万岁爷的心脉,才让他得以与众人见得上最后一面,却又匆匆逝世。”

皇后顿时怒气冲天:“你说有人下毒陷害万岁爷?!”

这个消息可比皇上驾崩更让人惊惶,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皇后一时心急,便错怪了自己。

皇后扫视了一圈,才冷冷开口:“究竟是谁,敢做如此诛九族之事!”

“臣等不敢!”所有大臣都不曾起身,便又叩首。

“这几日,都有谁来过长生殿?”皇后凤目圆瞪,直直地瞪着梁喜。

“回娘娘的话,就如当日您瞧见的一样,这几日只有宛妃娘娘每日来。”梁喜不敢隐瞒,便老老实实地答话。

“宛妃?”皇后眯了眯眼,扫视着面前所有的人。

“回皇后娘娘,宛妃娘娘自您的寿宴开始,便没人见过。”欣嫔抬头答话道。

“来人,给我去子衿阁,将宛妃押来!”皇后眯眼,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一样发展着,接下来,宛妃与野男人一同被押来,这通奸弑主的罪名,就算坐实了!

见有几个御林军接了旨意往子衿阁而去,银荻方朗声开口:“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嫌犯已经去追捕了,还请娘娘前往宣和殿寻找立储诏书吧!”

皇后叹气:“好,那众人随本宫来吧!”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入了宣和殿,宣和殿是宫廷正殿,有着最宽敞的大殿和最高耸的房脊,所有人在那宣和殿内寻找了许久,才在那牌匾后寻找到了那用蜡封好的盒子,上面一方大印,昭示着皇家的权威。

皇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这里面的诏书是她亲手放进去又封好的,册立二皇子为新帝,立她自己为孝安皇太后。

翻出诏书,皇后便回手交给了梁喜:“念一念吧!”

梁喜展开圣旨,看了看内容,不禁下意识地瞧了皇后一眼,才讪讪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疾患固久,恐不可久存,封五子玄凌瑄为新帝,正位中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静慈皇后穆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罪孽滔天,赐毒酒一杯。钦此。”

圣旨精短,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可能!”穆婉怒吼,“刚刚众位爱卿都听见了,皇上让本宫辅佐幼帝了,怎么可能赐本宫毒酒,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换了这圣旨,一定是!”

“皇后娘娘如今连圣旨都敢推翻了么?”乐菁与另一个男子一同,跟在五皇子身后,从大门走入,冷冷地笑。

他们早已经猜到了皇后的打算,一早便换了那盒子中的圣旨,如今她倒要看看这皇后还能推翻这遗诏不成?

“你们……你们……”穆婉突然意识到,那个所谓的面首正是五皇子手中的人,难怪她怎么也找不到,原来他根本不留住子衿阁!“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

“哼,你也配说礼义廉耻?”乐菁冷冷一哼,“你以为你与银洪的奸情当真无人知晓么!”

“御林军何在!”皇后听不下去,不禁怒吼道,“给本宫将他们拿下,这圣旨一定被人掉包过,本宫一定能找到证据,皇上就是将皇位传给大皇子、二皇子、八皇子、甚至佛王,也断然不会轮到你一个没有才干又没有地位的五皇子!”

“是!”御林军是听命于有虎符之人的,这种兵力是疏离在政权之外的,他们只能效命于虎符,哪怕这虎符落入了反贼手中。

五皇子瞪大眼睛:“好你个妖婆子,连圣旨都敢忤逆!放开我,她才是该抓的人!放开我!”

御林军自然不会听从他的话,便齐刷刷地涌入大殿,将二人双双擒下,他们应该不会懂,这场仗分明是他们赢了,为何他们还会被抓?有时候,没有武力,即便是真的占理,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优势。

这才是战争。

“臣等告退!”元修知道今日这场闹剧皇后根本不可能承认,所以他们在这儿也没什么道理了。

“不准走,”皇后瞪大了眼睛,“如今皇位空缺,诸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我们今日必须推选出一个储君来!”

“谁爱当谁当!”二皇子却蓦地甩下这样一句话,便拂袖而去,他真的受够了,为了那个皇位,这些人都将灵魂和良心卖给魔鬼了么?

“将他给本宫抓回来!”皇后急着要上前抓住二皇子的手腕,却脚下一滑,十皇子见势,不禁伸手将皇后的手扶住:“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不禁有些吃痛,似乎崴到了脚腕,不禁便借着十皇子的手劲站了起来,皱着眉叹气:“扶不起的阿斗!罢了,不立二皇子,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元修微微沉了沉眼眸,才抬眼问道:“那依着娘娘的意思,谁最适合?”

“本宫觉得……”穆婉的话儿还没说完,便听见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众多穿着铠甲的兵将宣和殿紧紧围成了一个铁桶,穆婉不禁皱眉,抬眼间,便见皇帝身着龙袍,脚步稳健地走进了大殿。

“万岁爷……”所有人不由得霎时跪倒在地,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人还是神。

穆婉更是惊惶,她分明已经毒死了皇上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带了这么多的兵?不知为何,穆婉只觉得心跳加速,腿脚发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罪妾穆氏,系苗疆后裔,欺君罔上、谋朝篡位,甚至不惜要对朕下毒,罪孽滔天,赐毒酒一杯,速速执行。”玄策微微抿唇,说的话也冷酷无情。

“臣妾没有!”穆婉想要起身辩解,才惊觉自己整个下半身都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不知何时中了毒针,那根本不是崴了脚,而是有人给她下了毒。

穆婉不禁蓦地看向十皇子,那时候……

十皇子带着浅笑:“没错,是我,我与林笙可是想要送母后最后一程的乖儿女呢!母后当年追杀自己的亲生公主凌笙时,与银洪通奸被我撞见便要杀了我时,可想到会有今日?被亲生子女送往西天,也是一种别样的待遇吧!”十皇子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似乎要将眼前的母亲大卸八块,才能解恨。

穆婉瞪大了眼睛,她何时追杀过自己的女儿?何时要伤害过十皇子……穆婉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她这么勾心斗角地经营了一生,居然就这么屈辱地死在了自己亲生子女的手中……

穆婉不服,用尽了全力向大殿之上的龙椅扑去:“皇位……我的……”

才趴上台阶,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四皇子静默地站在墙角,吩咐追杀小公主的人是他,恐吓十皇子的人也是他,皇后应该永远也想不到,那个表面看来最是孝敬恭顺的儿子,竟从小便知道他的身世,他的父母,根本就是被皇后害死的!

今天,他终于让她罪有应得,死在自己后代手中了!

这种结果,比他亲手杀了她,更让他解恨!

皇帝看着穆婉渐渐没了气息,才冷冷吩咐:“将在场所有人押下去,朕要一个一个的审!”

所有人被带了下去,整个宣和殿便又剩下了玄策一个人。

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了吧!

不知为何,那黑夜中高高挂起的红灯笼还来不及摘下,那明艳的火光映照在玄策苍老浑浊的眼睛中,竟显得格外讽刺,他的计划大获全胜了,蠢蠢欲动的皇太后死了、野心勃勃的皇后死了、所有对他存在威胁的皇子也都被遣散得七七八八,他如今又是那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了,可为何,他会从心底生出一种寂寞呢?

皇上返朝的消息在整个天朝流传开,不过几天时间,便有太多太多版本的坊间传闻流传出来,什么借尸还魂说、阴谋陷害说、天神开恩说……百姓不会理解这许多朝堂争斗,但是他们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顺理成章的。

乐璇听见这个消息时,她身边可当真是热闹得很。因为玄凌珏正与八皇子在海城开展排查,才利用抽查内衣的方式找出了上千个苗疆势力,又铲除了几个谋乱的头儿,如今正准备开展第二轮的摸底试探,恐怕她一个人无聊,便将百里失笑、纵横子等人都接来她身边。

百里失笑正在她身边极没有规矩地斜倚着软榻吃葡萄,听见天鹤的禀告,不禁冷冷一哼:“那个老狐狸最近可得意啦,所有障碍一次性解除,真不知道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纵横子一边挠着前胸,一边不以为然地开口:“得意?他最近肯定得忙着处理官员呐,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会被拿下,不对,我该趁着他们抄家的时候去大捞一笔的,否则不就便宜了国库了!”

纵横子才一拍桌子要走,便被乐璇叫住:“先生,我最近胎像如何?”

纵横子一怔:“胎像?你那金刚儿子,啥时候不是稳健的跟块石头似的?”

乐璇微微抿唇:“那我的身体如何?”

“你?”纵横子不由得更加迟疑,挠了挠头,满脸不解地上前给她号了号脉,“挺好哒,百毒不侵,百病不生,你还不满足?”

乐璇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请纵横子帮我将这孩子引产出来,七个月了,应该能活了吧?”

“你疯了!”在场所有人不禁都齐声咒骂她,“你好日子过够了是怎么的!”

乐璇却十分平静:“我很清醒,如今咱们太平,不代表过一段时间还太平,再过一个多月,只怕战火烧起,我带着身子只会给大家添乱,不如将这孩子早些生下来,所有人都安稳。”

乐璇的表情很笃定:“还有,这件事,不要跟珏说,生完孩子,便送到云雨坊去吧!等天下太平了,我再接他与哥哥姐姐一同回来。”

所有人都被乐璇的决绝震慑了,她竟可以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心?

纵横子无法,到底是让赫连南制了药剂,在十一月初五日,便将这孩子引产下来,也许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极顽强的生命,看见他出生时才不足五斤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疼,可他却似乎是理解她母亲的用心良苦,从出生的那一刻,他便是笑着的,咯咯地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乐璇看了那孩子一眼便昏昏睡去,她并不值得,在她嘶吼着将孩子分娩下来之时,玄凌珏便攥着拳头立在门外,深邃的眼眸中有化不开的自责。

早知道她动了这种心思,他就是将舌头咬烂了,也绝不会将那句话说给她听!

可他清楚,她受这么多苦楚,是为了帮他啊!

天鹤抱着小世子出来,便看见王爷那僵直的身影,那拳头不知是打了什么,已经鲜血淋漓。

“王爷……”天鹤迟疑,将小世子抱到了玄凌珏面前。

玄凌珏却并未瞧他,只是转过身去,满含了悲痛地开口:“走吧!”

他不是不想看,他只是不敢看,怕看见了会心疼,更怕看见了会不舍。听见天鹤离开的脚步,玄凌珏仍是回过了头,遥遥地看了看那小小的包裹。

玄凌珏便静默地站在窗外,双唇抿得几乎没有了一丝血色,她为了他付出了太多,他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一定不辜负她的支持!

似乎是被乐璇的付出激励了,玄凌珏的排查进行的也极奏效,海城的所有兵力都得到了肃清,一时间战斗力增强了许多。玄凌珏知道,凉城的战役也已经是最白热化的时刻,该是海城的兵力上场的时候了。

苗疆势力早已经群龙无首,玄凌珏与八皇子此次围剿,必定是要彻底将所有反贼肃清了!

而如今京城之中,皇帝极大手笔地贬谪处死了一大批官员,朝堂中虚席竟一下子空出了许多,是时候重新配置一个朝堂班子了!

玄策看着手中这张官员表,略微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相对忠诚正直的大臣,虽在外廷为官,却可堪重任!玄策将诏书发下,等待着朝堂呈现出全新的局面。

可是诏书下发了整整十日,竟没有一个官员到任。

这是为何?玄策不禁有些慌乱,这与他的计划完全不同啊!

“梁喜!”玄策慌将梁喜唤来,“名羊城到京城需要多久?”

“两日有余。”梁喜恭敬回答。

“那科南城呢?”

“大概三日便可。”梁喜仍是恭敬答话。

玄策彻底抓狂,将眼前的所有物件推倒在地:“那这些人是拿朕的话当耳旁风了么,这么久,爬也该爬来了啊!”

“奴才这就去查。”梁喜恭敬退了出去,才见十八皇子怯懦站在门口。

玄策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满满的恐惧。

“进来,”玄策伸手唤他,他还是很疼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只是他不会坑害他!

“父皇,”十八跪倒在地,“您答应过儿臣,放母妃一条生路的!”

玄策点头:“是,我的确说过,而且我也当真没有想要让他们二人死。”

“可是……”十八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但他们欺君罔上多年苟合也是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定是要圈禁终生了!”

圈禁么……十八重重叹气,他的能力,也就只能到此了!

十八朝着父皇狠狠叩头:“儿臣替罪母谢父皇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策看着十八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熟悉,究竟有多少皇子在儿时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求过他,却最终被他无情地驳斥了?

又过了五日,才算有一个渤海郡的郡守何奎进宫上任,玄策单独召见了这个何奎,才终于懂得了这其中的原委。

“启禀万岁,您调入京城的那些官员手中都有些弱点被云雨坊握着,云雨坊如今放下话儿来,无论如何,不准他们出任京城,才导致如今没人敢来,而且……每个郡手掌兵权的……都已经各自为王了,只是没人上报的京城来罢了。”

“各自为王!?”玄策不禁瞪大了眼睛,“何时的事?”

“就这一两个月。”

玄策不禁觉得整个头都轰地一声,他怎么从来都没有想到,在他为了肃清京城势力的时候,其他郡县早就天高皇帝远地选择反叛了!

“可知主使是谁?”玄策微微抿唇,难道他还有人没有发觉?

“我只知道我们郡的都督,是佛王的部下。”

一句惊醒梦中人,玄策不禁咬牙,老七,比他想象中更有心计,所谓的隐忍,原来真的不仅仅是忍而已。

徐奎走后,玄策才冷冷地朝他吩咐:“佛王如今所在何处?”

“回万岁爷,失踪很久了。”

“怎么可能?那乐萱呢?”玄策不禁更加慌张,所谓的敌明我暗,便是如此吧。

“不知所踪,当日在名羊城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没有了踪迹。”

还不等玄策发怒,便有战报传来:“报,佛王与八皇子联手,凉城大捷,如今所有苗疆反贼全部擒获,即日将首脑押送到京城中,请万岁爷发落。”

玄策回头:“你不是说他失踪了!”

“这……”

玄策不听他解释,只命令道:“下旨,诏佛王回京,还有,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将乐萱给朕偷偷擒回来!要活的!”

长生殿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没人发觉。

玄策应该不会知道,就在他抓狂的同时,在千里外的凉城,玄凌珏正牵着乐璇的手,望向北方:“乐璇,准备好了么?我们的最后一役!”

八皇子此刻才真的意识到,他如今已经不可能是玄凌珏的对手了,无论是在朝堂上争斗,还是在战场上打拼,他都输了他一截。

十二月初一,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这在京城这个地处江南的城市来讲,很不寻常,玄凌珏的军队也已经抵达了岷江边,这场大雪耽误了众人渡江的时间,大雪已经将竹板桥压折,只怕要等雪停才能渡江了。

众人都有些焦急,多拖一天,只怕便多一点危险。

玄凌珏的面色却仍十分平静,静静地望着江的对岸,这一片飘渺的白色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萧山,母后便是在这一片白色中消失在众人眼前的。

不多时,便有哨兵高呼:“对岸来了一支队伍,少说也有三五万人。”

岷江不过三丈多宽,隔着江水两方的队伍皆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玄凌珏笃定地看着眼前的队伍,领兵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最最亲近的弟弟,十二。

“七哥,我带了渡江的索桥,你那边接住!”十二是北疆开始的戎马生涯,如何应对各种严寒恶劣的环境是他的特长,在他的帮助下,不过才半个时辰,玄凌珏的队伍便悉数抵达了对岸。

玄凌珏浅笑:“十二,你当真可以独当一面了!”

十二飒爽一笑:“七哥当了皇帝,我必要讨个骠骑大将军来坐坐!”

玄凌珏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哪有人这么要官的!在我看来,你永远是个孩子!”

渡了江,京城南门便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距离。

虽然才过午时,京城的门却始终紧锁着,仿佛生怕玄凌珏入内一般。

十二不禁冲着城楼高呼:“喂,佛王是奉诏入京的,还不赶快开门!”

那城楼上的兵竟二话不说便拉起了弓箭,似乎要直接将这些兵马全部剿灭。

“护!”十二下令道。

玄凌珏抬眼,便看见城楼正中的位置站出两个身影,一个是身着龙袍的皇帝,另一个,竟是大着肚子的乐璇。

“七嫂?”十二有些慌,不禁回头望向玄凌珏,“七哥,这……”

玄凌珏微微摇头,抬头及不屑地开口道:“父皇竟拿一个女人来抵御千军万马,未免有些好笑了吧?”

玄策咬牙,看着玄凌珏极不以为然的笑容,不禁瞪大眼睛:“你……你竟比朕还绝情!”

十二在一旁慌得急不可耐,恨不得马上跳上城墙去将七嫂救下,他真的理解不了,那上面可是七哥的妻儿啊,七哥怎么会完全不担心呢?

玄凌珏并未开口,城墙边却不知从何处冒出十几个女人,各个身着波斯服饰,轻功了得,刷拉拉两下便将那城墙翻过,上了城墙与那些拉弓的卫兵纠斗在一起。

玄凌珏皱眉,那是……鬼瞳?

天鹤等人都跟在佛王身后,见鬼瞳带了波斯国人来助攻,不禁也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看向了百里失笑,他如今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鬼瞳,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没有!

“玄凌珏,你这是准备硬闯了么!”有人护着玄策,玄策便仍是掐着乐萱的脖子,狠狠威胁。

“父皇,您似乎忘了,是您召我入宫的!”

“少假惺惺!”玄策的手加紧了两分力道,“朕知道你趁着混乱将自己的势力安排在天朝的各个角落,朕若是当真与你斗,苦了的是黎民百姓,朕将西南三郡划给你,许你自立为王,你将其他势力,悉数撤回!”

“父皇糊涂了,我的势力,是父皇您亲手分化到天朝各郡的!而且这天朝都曾是我的,我为何要自立为王,我只是来夺回我的一切!”

“你们父子相残真是无聊!”所有人不禁回头,看着城西一路走过来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那领头的,正是西陵国三皇子,楚乔。

“我带了份圣旨来,是天朝皇帝亲手写的,许乐萱出嫁我西陵国,如今在万岁爷手中的,似乎是我楚乔的新娘吧?天朝皇帝,如此伤害我西陵国的皇后,不知你是已经做好了要跟西陵国开战的准备了么?”楚乔西陵国的战势才刚刚平定,登基第二日便听闻了佛王妃失踪的消息,如今他已经在京城周围潜伏了近十日,终于让他赶上了。

玄凌珏也不禁望向楚乔,这个楚乔竟如此痴情,他就不怕那西陵国再出什么岔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楚乔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在玄凌珏的队伍中,一个极瘦弱的小兵猛地站上了马,朝着城楼正中便是一箭,不知是不是那小兵的剑术不够,那箭竟没有朝向皇帝,而是直直地朝向了乐萱而去。

那箭比一般的箭快三倍,众人反应过来时,皇帝手中的乐萱已经中箭,颓然倒地。

“你……”所有人望向那站在马背上的小兵,那清秀的容颜,分明是乐璇无异。

“鬼瞳,回来!”乐璇傲然抬了抬下巴,“堂堂一国之君竟也会下迷药来捉一个弱女子,竟没人告诉过你,如今的佛王妃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么?”

那纤细的身影,哪儿还有怀孕的迹象,玄策这才知道,原来他根本就被一个巨大的骗局包围了!

“放箭!”玄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既然他们不想谈合,那他就只能跟他斗争到底了!

那密如雨下的箭朝着城楼之下齐齐射去,虽防护措施完善,仍是有少数兵力被射中。

那并未回归队伍的鬼瞳等人见状,便又与那城楼上的卫兵争斗了起来,一时间,卫兵无暇射箭,皇帝便猛地挥手:“快来人!”

可随着一声招呼,却不见卫兵前来,只见城门吱呀一声打开,缓缓地落向护城河对岸。

小顺子站在城门口高呼:“恭迎少帝回京!恭迎少帝回京!”

那皇帝的军队岂会容他,才喊了两遍,他便已经死在了乱箭之下。

“给我将乱臣贼子拿下!”玄策高呼,他的十几万卫兵便猛地从城内涌出,不由分说地乱砍。

玄凌珏带了三万精兵入京,十二带了三万兵力,却还不及皇帝的一半,可人人都是死士,虽以一敌二,却仍殊死一搏。

那是京城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才不过两个时辰,护城河的河水便已经被染红,京城如一片废墟一半,到处横陈着尸体。

玄凌珏护着乐璇,也足有两分所向披靡的架势。

以六敌十,玄凌珏的精兵竟丝毫不见劣势,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战斗,竟大有获胜的趋势。

玄凌珏一个转身,便有一支长箭直直地朝他射来,乐璇挥刀拦在玄凌珏身后,准备替玄凌珏挡住那支箭。

忽而一个身影从乐璇身边闪过,乐璇定睛,竟是楚乔替她挡了这一箭,长箭正扎在他的右胸,乐璇不禁伸手去扶住了有些趔趄的楚乔:“你这又是何必?”不知为何,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乐璇竟有些哽咽。

楚乔浅笑:“这一次,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了吧?”

乐璇不禁扭头,眼泪便已经落下:“你是不是傻呀!好好的去做你的西陵国皇帝不好么!为了我,值得么?”

“有你哭这一场,我就值了。”楚乔浅笑,伸手将乐璇脸上的泪水抹去,“从今天开始,我楚乔不再爱乐璇了,再也不爱了!你记得,将我的保费还我!”楚乔从腰中将那圣旨掏出,一用力,便已经扯成了碎片。

乐璇不禁反而更哽咽不已。

“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钱?”楚乔笑的极悲凉,替她挡箭,让她感动,这已经是自己能想到的最无耻最卑微的方式来博取她的同情了,可看乐璇的样子,她对他,仍没有一丝爱意!

他能做的,便真的只有放手了!

为何明明箭刺在右肩,心却狠狠地痛呢?

傍晚时分,孟杰不知从何处而来,还带了两万兵力,若是以往,这两万兵力根本无足轻重,可如今已经是关键时刻,双方的人数都不过两三万,孟杰这两万人一来,战争其实便已经落下了定局。

玄凌珏,到底是赢了玄策的。

城楼之上,玄策与玄凌珏相对而立,玄策才重重地叹气:“当年我并不愿当这个皇帝,谁知这十几年竟越来越不愿放弃这手中的权利,这皇位是魔鬼啊,早晚吞噬了你的心和你的爱!玄凌珏,我祝你早日失去你最挚爱的人!”玄策咬着牙,愤愤开口。

玄凌珏叹气:“是您自己鬼迷心窍,怨不得别人,如今朝堂变成什么样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选择在京城开战,便也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父皇,拥有皇位,不会失去爱,拥有欲望,才会!走吧,朕的太上皇!”

“誓死不做阶下囚是我玄策最后一点尊严!”玄策猛地向城墙外跃下,半空中却被一个雪白的身影接住,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玄策怔忪地瞧着眼前这个白衣女人,许久颤抖着不知如何开口。

元荷并未着纱,只是清浅一笑:“若这世上有我,你也一个人先走么?”

整个京城,所有的百姓都从窗子探出头来,据说是佛王赢了战役,却将皇上迎回了皇宫。所以最后是和解了么?

京城的百姓不禁长出一口气,这回,天下彻底太平了吧!

鬼瞳见王妃没有受伤,便清浅一笑:“王妃没事就好,鬼瞳这就走了!”

乐璇叹气:“这么快,来了就走么?”

鬼瞳无奈一笑:“是啊,想见的都见到了,波斯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王妃,鬼瞳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你!”

乐璇伸手去摸她的脸:“你比我做的更好!”

鬼瞳告别众人,便领着自己的几个属下,一路往波斯而去。

从始至终,鬼瞳与百里失笑竟连一个视线交集都不曾有过,天鹤与茗燃、红帕都急的要跳脚,百里失笑却仍只是摸了摸胸口,沉默不语。

乐璇叹气,这就是两人的命运吧!

听说乐菁被关在天牢,乐璇便以佛王妃的身份去牢内探视。

“佛王妃里面请!”乐璇听着牢头恭敬的叫她王妃,玄凌珏已经定下元月初一登基,如今不过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她这佛王妃只怕快做到头了,可为何她竟还有些不舍呢?

乐菁蓬头垢面地坐在牢房之中,乐璇并未入内,只是隔着栅栏见了,便浅笑着唤她:“姐,三妹来看你了。”

乐菁猛地回头,她们姐妹三人,曾经最受欺负的人便是她,如今最荣华富贵的竟也是她!她……乐菁猛地扑过去,想要抓她的头发:“你这个贱人,你为何要陷害我,若不是你让太后在懿旨中立我为后,皇后根本不会发现我!”

乐璇从容地向后退了两步,才冷笑着开口:“我害你?你怎么绝口不提你害我的事呢?我这一身的毒拜谁所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乐璇还记得那个怜香在满屋子写满“休”字时的场景,原来怜香是在趁着自己仅有才清醒,提醒她小心十八身边的人,小心宛妃乐菁!

乐璇见乐菁无话,便继续开口:“有些事做了就别怕承担后果,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长姐,我该谢谢你,赐了我这百毒不侵的特异体质!你的儿子,我会好好照顾的,也算你我姐妹一场!”

乐璇说完,便兀自离开了天牢,并没有看见乐菁那满眼的悲凉。

才出了天牢,乐璇便被百里失歌猛地抱住了:“不好了不好了,我哥……我哥失踪了!”

乐璇皱眉,百里失笑怎么失踪不稀奇,他百里失歌远在驼城,怎么突然出现在京城才稀奇吧?乐璇接过百里失歌手中的信笺,那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走了,波斯寻爱去了!莫念,安!”

乐璇浅笑,百里失笑到底是想起鬼瞳来了,这应该是她最希望听到的喜讯。

乐璇回到寝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坤宁宫如今还在重新修缮,乐璇便与玄凌珏同住长生殿,才进了院门,便被两个小肉球团团抱住。

“娘亲,抱抱!”那月月已经会蹦跳了,便一个劲儿地要她抱。

乐璇蹲下身,他们俩都长高了,也长壮了!奶娘怀中抱着的小儿子也圆鼓鼓了许多。

一家人第一次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川川和月月便坐下来嚷着要跟娘亲睡。

玄凌珏不禁唤来乳娘:“快将公主皇子领走!”玄凌珏板着脸,他也禁欲了很久好么,今晚乐璇是他的,谁也别想跟他抢,儿子女儿也不行。

“不要!”月月抱着乐璇的右手,川川抱着乐璇的左手,两人如商议好了一半,异口同声地朝玄凌珏大声嚷道,“要娘亲,觉觉。”

“回自己房间!”

“不要!”

不知道这长生殿中,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过如此清脆的欢声笑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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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局啦,是happyendding吧!苗苗估计需要休整一段才会跟新番外啦,第一个先更鬼瞳哒!敬请期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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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瞳篇

虽是冬季,波斯却一点都不寒冷,那围绕在国家四周的沙漠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向城中喷薄着热气,冬夏在这里并不十分明显。波斯的正中心,也是权力的中心——波合娜耶宫,鬼瞳便住在这里。

与天朝相比,波斯着实小了一些,说白了,波斯不过是天朝两三个郡的大小。鬼瞳站在八层的望月楼上,便可以将小半个国家尽收眼底,加之远处的黄沙掩埋,让波斯如今看起来如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一身白纱的鬼瞳倚着花纹繁复的栏杆,略带着惆怅地望着东方,这一整年……他都没有来。

鬼瞳似乎也有些惊诧,从何时起,等待百里失笑的到来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仍记得当年的他第一次出现在波斯时的场景。

那是大沣十六年秋末冬初时节,她带着自己的三十亲卫队深入到天朝去帮助佛王妃,才刚刚从天朝回国不过月余,便接到消息有人擅闯她的波合娜耶宫。

那一身火红的衣衫站在高耸入云的白玉石柱之中,竟也丝毫不显渺小,他整个人骄傲挺直地站在那,仿佛也要站成一根石柱一般。

鬼瞳穿着白纱,从彩色琉璃屏风中缓缓走出,一双碧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人,还不等她开口,便听他朗声问道:“你是谁?”

他冒着生命危险,就只是来找她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鬼瞳不禁失笑,并未回答。

“他擅饮圣水!”“他擅自摘下了女人的面纱!”“他损毁了普拉穆那神像!”……波斯有它自己的语言,除了少数一些翻译,几乎很少有人懂得汉语,那押着他的两名勇士用波斯语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各种罪行,显然,他已经在波斯“作恶”许久了。

听着身后两个人叽里呱啦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百里失笑不禁皱紧了眉头,很不屑地挣开两人的束缚,上前两步走到鬼瞳面前,直直地盯着她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不知道为何,看见她的眼眸,他会有一种被钝物重重撞击在心头的感觉。

这也是他会抛弃一切千里迢迢跟着她一路到波斯来的原因,他相信,她对于他而言一定是不同的。

百里失笑站在离她不过两尺的距离,极正式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鬼瞳抬眼,也正色地看着他:“擅闯我的领地却反而问我是谁?据我所知,天朝可没你这么没规没距的人!天朝人,没人告诉过你么,我是这波斯的圣女,玛索。”鬼瞳那碧蓝色的眼睛中是满满的权威和自信,若不是她那双蓝色的瞳仁,百里失笑一定会以为他面对的是乐璇。

“我问的是,你是我什么人!”百里失笑咬着牙,仍不肯死心,她一定是与他相关的,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与他失去的记忆有着莫大的关联。

鬼瞳抬起她勾人摄魄的蓝色眼眸,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关系?也许,我会是你的统治者!”鬼瞳的眼中是满满的控制欲,“擅闯波斯的异教徒,在波斯便是最低级的奴隶。”

鬼瞳抬头,看着大殿上那两个勇士,用波斯语冷冷开口:“将他押下去,给他装上镣铐,明日起,安排他去后山参与伊特莎大殿的建设!”

两个勇士齐齐应声,便上前去将百里失笑押住,百里失笑抬头,眼中是满满的倔强:“少吓唬我,我看得出,你知道答案!不问出个结果,我是不会走的!”

看着百里失笑被押了下去,鬼瞳那满身的刺才缓缓收回,那碧蓝色的眼眸也不知何时涔满了泪水,为何他分明已经把她忘记了,却还有傻傻地一路追来?

她已经做好了与他相忘于江湖的准备,他为何又要来苦苦纠缠?

守护波斯,已经成了她血液里与生俱来的责任,新推选出的小圣女接班人才刚刚满百天,她还有太长的孤独路程需要走!

可是看见他,她还是会心痛啊!

鬼瞳回头,便看见了始终站在她身边的清风,鬼瞳微微咬了咬唇,清风姑姑是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的,当然也包括她让菲比洗去了百里失笑的记忆,却没有洗去她自己的。

“玛索,整个波斯,会感激你的。”清风又何尝不知道玛索的苦痛,为了做好这个波斯的圣女,维护波斯好不容易才维护起来的安稳,玛索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鬼瞳深深吸气:“姑姑,让他在石场受两天苦头,便找个出路把他引出波斯吧,他分明已经不记得了,一时的好奇,过一阵子也许就忘了。”

与鬼瞳所料想的似乎有些不同,清风将百里失笑逐出了波斯以后不过才两个月,他便又找了回来,再逐出,又找回,无法,清风将百里失笑亲自交还给天朝皇后,可他仍是隔了不到半年便又来波斯,九年间,他竟出出入入波斯二十几次,似乎整个波斯都已经被他摸索了个遍。

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毅力。

可是今年一整年,他都不曾出现。

鬼瞳微微叹气,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么?还是,他有了更适合他的女人?

“玛索,你又在发呆?”小圣女伊芙已经十岁了,有了她自己的思维和想法,鬼瞳也开始教会她去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那稚嫩的脸庞上,却有一双超过她年纪的成熟眼眸。

鬼瞳回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东方有这么有趣吗?所有人都和那个红衣服叔叔一样有趣么?从小到大,我总能看见你在遥望着那里!”伊芙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看见玛索每日心心念念地想着东方那个叫天朝的地方,她便更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鬼瞳浅笑:“红衣服叔叔有趣么?”

伊芙点头:“有趣啊,几乎我从小就在等红衣服叔叔来啊,每一次他来,整个波合娜耶宫就变得格外热闹,好像那雪白的柱子都被照亮了一样!可是今年叔叔都没来!”

鬼瞳无奈:“也许他找到他的妻子,就不需要来这里了吧!”

“胡扯!”伊芙一点也不含蓄,撇撇嘴道,“他来见你比礼拜都积极,谁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啊!当我还是小孩子呐!”

鬼瞳不禁微怔,连伊芙这个小丫头都已经看出了百里失笑的意图么?鬼瞳微微咬了咬嘴唇,略惆怅地瞧了瞧眼前的伊芙,她已经十岁了,再等五年,她就可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可是百里失笑呢?

鬼瞳皱眉:“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我功成身退的那一天啊!”

伊芙微微撇撇嘴,怎么看着玛索的样子,好像等她长大是一个这么为难的事儿呢?伊芙回头瞧了瞧周围的环境,才神秘地探寻:“偷偷问你哦,你也很喜欢红衣服叔叔吧?你们……是旧情人么?”

鬼瞳微怔,伊芙还当真是在她不经意间便长大了,如今已经赫赫然来与她谈论情感话题了么?似乎鬼瞳也觉得告诉伊芙并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便微微摇头:“不是,我们没有做过一日情侣。我爱他时,他不爱我,他爱我时,我又不能爱他。”

鬼瞳的眼眸是平静的,仿佛是在说上一世的故事,将他与她之间的爱恨纠葛缓缓说给伊芙听,伊芙已经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权利,去了解所谓的爱恨情仇。波斯对圣女那种禁欲式的管理,只会让她们更加企望爱情,甚至中了爱情的圈套,就如同上一任圣女菲比。

鬼瞳不希望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在伊芙身上,所以,她宁愿伊芙早早便了解各种情感,反而更容易取舍。

鬼瞳缓缓将她的故事说完,还没等问伊芙若是她会如何选择,便听见身后一阵得意的浅笑:“哼,我就说你全知道!”

鬼瞳回头,便瞧见了那一身红装的百里失笑。虽然两个人始终是在用波斯语交谈,但经过多年出入波斯的经验,百里失笑早已经可以听懂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

鬼瞳皱眉,扭头又瞧了瞧伊芙,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得意的神色:“你居然帮着外人套我的话?”

伊芙耸肩浅笑:“有什么关系,我这是在帮你敞开心扉,要不然就凭你的性格,十五年过去了你也不可能跟红衣服叔叔说真话!”伊芙一脸“我太了解你了”的表情,丝毫没有愧色。

鬼瞳咬牙,她怎么教出这么一个自作主张的小丫头!

伊芙自然不会说,红衣服叔叔为了巴结到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采集了天朝从南到北的所有花卉制成凝露送给她,她才勉强答应来套玛索的话,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和红衣服叔叔一起来的英武小哥哥……

谁知道她这么听话,才两三句就把一切全招了。

伊芙似乎在等着看两个人袒露心声的好戏,却不知被谁一把捂了口鼻,便被从楼梯上一路给抱了下来。

伊芙回头,便看见了那英俊深邃的眼眸,这个叫玄垣的男孩儿虽然跟她同岁,却比她的眼睛更加神秘幽深,让伊芙看得也有两分呆了,才娇嗔地用生涩的汉语开口:“你干什么?我要看呢!”

玄垣也微微皱起剑眉:“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其他人是要回避的,你爹娘亲亲我我的时候你也趴旁边看?”这是他哥哥姐姐教给他的话,虽然他还有些不太懂,但仍认真遵照。

听说百里失笑要周游天朝还要去波斯,心野的玄垣便偷偷潜入了百里失笑准备装花蜜凝露的大箱子,一路跟着他离开了京城。京城有川川哥哥就足够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学什么治世之道!

还是外面的大千世界有趣,可以见识到各种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伊芙听了玄垣的话,却微微失落地沉了沉眼眸:“伊芙……是圣女,不能有爹娘。”

玄垣不禁也有些怔忪,他成日里与月月姐姐抱怨和父皇抢母后好累,并且不止一次想换个爹爹,可看伊芙的样子,没有父皇母后,才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事吧?

玄垣微微伸出手,握住与他一样肉乎乎的小手,试着用川川哥哥的语气开口安慰:“失去是为了更久的拥有,你一定能获得你想要的!”

可是与两个孩子所猜测的完全不同,鬼瞳与百里失笑站在栏杆旁,竟谁都没有向谁靠近,两个人仿佛站成了守门的石雕,风吹日晒,却一动未动。

到底是百里失笑沉不住气了,上去两步便掐住了鬼瞳白皙的脸颊,这十年,鬼瞳已经褪去了所有的婴儿肥,变成了一个格外有韵味的女子,百里失笑的手指触到她细腻柔软的脸颊,不知为何竟真的跳乱了心跳。

原来即便他什么都不记得,内心的感觉也不会被遗忘。

鬼瞳竟没有动,任由着百里失笑掐着她的脸颊,凝视着百里失笑那狭长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炽热的神情,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又是一阵沉默,鬼瞳也不知如百里失笑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此时会想些什么,是在气恼她的刻意隐瞒?还是在盘算她究竟值不值得他继续等?亦或者,本就是在思考他当年究竟是怎样的不开眼,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喜欢她?

百里失笑的眼眸微动,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不等鬼瞳反映,百里失笑便已经将她的红唇紧紧吻住,鬼瞳被吻得失神,一时吃痛,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他咬破了嘴唇。

“百里失笑!”鬼瞳猛地推开他,伸手去抹她嘴唇上的血迹。

“盖了我的大印,就是我的人了!”百里失笑伸手去抹鬼瞳嘴角的血迹,仍是妩媚浅笑:“吻你,是感激你为我一个人隐忍坚持了这么多,咬你,是罚你居然敢擅作主张抹去我对你的记忆。你一定不知道,我两年前就记起来我们之间的所有故事!”

百里失笑两年前患了一场恶疾,却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反而在一个月的高烧中记起了他与鬼瞳的一切,便寻了乐璇将一切问清,才知道也许连鬼瞳都已经忘记自己。

可她的眼睛告诉他,她是记得他的。

所以他花了两年时间去“买通”伊芙,便是希望弄清楚,鬼瞳究竟是不是为了不让他为爱苦守而撒谎忘记。

如今看来,他还是猜对了!

鬼瞳略有些不解地看着百里失笑,她不太懂得百里失笑的话,两年前,百里失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啊!

百里失笑轻轻掐了掐鬼瞳的下巴,宠溺开口:“十年都等了,五年还多么?这五年,我就在波斯陪你熬!”

“那怎么行,波合娜耶宫不准男人留宿!”鬼瞳不禁瞪大了眼睛,正色道。

百里失笑妩媚地牵起一抹红纱,冲着鬼瞳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道:“那我便留在波合娜耶宫做女人喽!”

做女人喽……

女人喽……

鬼瞳彻底抓狂:“百里失笑!”

波合娜耶宫,竟也传出了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

不知道为何,波斯的市民都发现,最近的圣女和小圣女都开心了许多……

------题外话------

抱歉啦,苗苗忙成陀螺,把番外一拖再拖,今天终于更新啦,鬼瞳的故事也happyendding了,亲们想看谁的故事,赶快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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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开辟锦绣新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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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玄玥篇

大沣十六年冬,天朝惠帝玄策禅位,将皇位‘交’还给原少帝玄凌珏,玄凌珏改年号为乾沣,并于乾沣元年元月十五登基。玄凌珏登基不过两月,便彻底肃清了朝堂上下那奢靡腐化之风,并举行文武各一场科举考试,配齐了各个州府的所有职位,就在这两个月里,一连颁布了七道圣旨,将上下各项事务细化,彻底结束了那为时半年的‘混’‘乱’朝堂。

那铁血手腕与雷厉速度,无不叫世人称奇。

玄凌珏兄弟众多,却无人异心。在边陲,有大哥荣王掌管北部骑兵,有四哥唐王掌管东南水师,十四弟靖王掌管西部甲兵;在朝堂,八弟襄王与十二弟宁王亦是同心同德,共同辅佐着玄凌珏。

与往任皇帝不同,玄凌珏并不始终住在京城,自乾沣五年起,每隔数月,他便会将朝中大小事务‘交’予襄王、宁王、以及左右丞相,携妻儿微服出访,方向目的路途皆无人知晓,天下百姓与大小官员都只知道,若这天下有任何一个欺压百姓的官员,必定逃不出当朝皇帝的眼睛。

一时间,这朝堂内外,大小州府,都是一派清正廉洁,百姓无不称赞,说是当朝皇帝是上天派下来的佛爷,专‘门’拯救天下苍生。

乾沣八年冬,东北忽涌入一群突厥,一时间整个东北几乎被突厥人占据了大半,大哥荣王虽已派兵前去镇压,可奈何突厥野蛮成‘性’,一时间竟有败退之相,玄凌珏负着手,抿‘唇’面对着战事图瞧了许久,才回头望向身后的乐璇:“看如今两兵阵势,大哥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乐璇抬眼,瞧了瞧玄凌珏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略点了点头:“你若想去,便去吧。”

两人多年的夫妻生活,让乐璇早已经知道玄凌珏的所思所想,有时根本不需要说一个字,乐璇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

玄凌珏微微叹气:“只怕这一役,不简单。”

乐璇抬眼,那眸子里满是笃定和信任:“你会凯旋归来,对吧?”

乐璇知道,玄凌珏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他要去,就有制敌的计策。

乾沣八年十一月,乐璇在午‘门’前送玄凌珏御驾亲征,与那些世人传颂的温婉恭良的皇后不同,乐璇没有依依惜别,没有哭哭啼啼,有的却只是威胁:“必须凯旋归来,否则我立马带着你的儿子闺‘女’改嫁!”

玄凌珏点头,没人看出的情绪上的‘波’动,可乐璇仍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承诺。

一直站在乐璇身后的玄垣却顿时眼睛放光,可以换爹了么?那他可得好好筹划!

这个臭父皇每天就知道跟他抢母后,他一早就想要换一个了!

没人知道,就在玄凌珏御驾亲征的当晚,玄垣在房间里谋划了大半个晚上。

“四皇叔跟母后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可惜脾气太臭!”

“十四皇叔年富力强,统领千军万马!”

“可惜不解风情!”

“八皇叔重情重义,家里金银无数!”

“可惜弱不禁风!”

“西陵国皇帝位高权重,真心真意!”

“弟!”一直唱反调的月月包子鼓脸,“他虽然老了点儿,不过是本公主看上的,管他是娘亲的初恋还是同类,谁也别想跟我抢!”

“玄玥,你神经病吧,连母后的男人都要抢?”玄垣瞪大了眼睛瞧玄玥,这个比他只大了一岁的姐姐居然比他还不落窠臼,能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要知道当年她向母后宣布她喜欢西陵国皇帝的时候,几乎让在场所有人咋舌。

虽然西陵国皇帝始终未婚,可好歹也是个四十岁的人了啊!

“要你管!”玄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为什么大家都像看个怪物一样看她?这个褚乔始终守着初心未婚娶,这点就足以让她欣赏啦!更何况……

玄玥的眼睛微微低垂,想起她与褚乔并不太多的‘交’集。

玄玥第一次撞见褚乔是在天朝御苑中一处拐角,当是她才五岁,正在院子里撒丫子跑着,才拐过去,便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玄玥抬头,便看见一个藏蓝‘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小嘴一鼓,便大声嚷嚷着:“求求你娶了我吧,我们今天就拜堂吧!”

那才被‘肉’球挡住了去路的楚乔更是一惊,还未想通是如何一回事,便听见面前一路奔来的另一个小男孩掐着腰站在他面前,略带责怪的语气开口:“玄玥,你这样会吓坏别人的!再说,就算你今天结婚,母后也必定是要你先上课的!母后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那小小的人儿中似乎藏着一个老成的灵魂,楚乔仔细打量着这个不过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女’孩,应该就是乐璇的那一对龙凤胎兄妹了。

这男孩,还真是像极了玄凌珏。

“可我就是不要念书么!”玄玥仍抱着楚乔的大‘腿’,嘟嘴道,“我又不用当官又不用做皇帝,我一个‘女’孩子家,嫁个好人不就得了!”

“母后说‘女’孩子腹有诗书才能找到自己的良人,才不会傻乎乎被别人骗回家。就像你现在这样!”玄圳指了指眼前的玄玥,眼中带着淡淡的鄙夷。

楚乔才要开口介绍自己,便被玄玥打断:“我哪有傻乎乎被骗回家,这人明显非富即贵啊,你看这一身上等桑蚕丝,一看就是出自‘玉’黎庄,腰上的玻璃佩做工‘精’细,母后都很少有这么‘精’致的佩饰,浑身上下都出自母后的商号,显然跟母后熟识的很,再说,他能一个人在御苑里闲庭信步,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嘞!”

楚乔不禁微微扬眉,这话儿,可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能说出来的话,不过这么一会儿,他便已经被她看透了么?果然,乐璇与玄凌珏生的孩子,从小就如此与众不同!

楚乔无奈蹲下身,略带了一抹笑意平视着玄玥的眼睛:“小姑娘,朕可不喜欢不学无术的‘女’孩子哦!”

朕?两个小孩子都显然被他的这个自称惊了一瞬,玄圳微微抿‘唇’,轻轻鞠躬,礼仪周全地正‘色’道:“西陵国皇帝褚世叔,玄圳与玄玥年幼,不懂规矩,还请世叔莫怪。”

玄圳知道,愿意如此从容地在御苑中独自散步的友国皇帝,或者说能够如此从容地在御苑中独自散步的友国皇帝,就只有西陵国皇帝一人。

楚乔微微点头,果然是玄凌珏的儿子,才这般小,就如此心思缜密,如此礼仪周全。想着,才复又直视着玄玥道:“见到朕,不行礼么?”

玄玥抬眼,西陵国皇帝?百里叔叔口里那个褚乔么?

玄玥微微后退了几步,他与母后之间的恩怨纠葛她虽然还不太懂,但是她知道,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应该身后一个人都不带就出现在别国的‘花’园之中,就好像母后不会允许她们在随父皇微服出巡时独自一人在客栈的院子里玩耍。

他就对天朝的宫闱如此熟识么?

玄玥乌黑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才歪着头道:“你凭什么不喜欢我?皇帝了不起哦,本公主才不稀罕你喜不喜欢我呢!我还悔婚不嫁了呢!”

楚乔没有养过儿‘女’,不知道原来五六岁的小丫头居然会有如此跳跃的心里,还未起身的他竟笑得格外灿烂,那俊朗的面容迎着朝阳,似乎泛着金‘色’的光芒,那大手伸出来便掐了掐玄玥的小脸:“小丫头,真是有趣!”

玄玥不禁一怔,‘胸’膛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重重的扑腾感传来,她至今也想不通,为何她会觉得那时候,她分明看见了楚乔头顶泛着光环,让她错不开眼睛。五岁的小‘女’孩,就是用视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啊!

就是从那天开始,玄玥开始注意到这个西陵国皇帝的,他在宫里住了十天,她便去缠了十天,与父皇不同,褚乔是个很爱笑又话很多的人,从天文地理到历史人情,褚乔虽未得到乐璇的青睐,但却仍是一个博学才俊,在整个皇宫之中,也少有人可以匹及。

而与那些学究不同,褚乔的所有知识都是放在故事里来讲的,即便是玄玥这般不爱学习的小姑娘,也听得有些痴‘迷’。

楚乔自然也是心疼这个小丫头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他的信赖,更因为她是乐璇的‘女’儿,他便足可以没有理由地去宠爱她。可似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个小丫头在看他时的眼神,不是亲近,而是钦慕。

玄玥似乎找到了宝藏一般,拉着褚乔央他做她的师父,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学习可以这么有趣。

整个宫中的人都在传,小公主恐怕是中了西陵国国王的蛊,才会如此痴‘迷’。

乐璇得知这个消息时却比所有人都淡定,她并未如那些封建‘女’子一般哭喊着将玄玥召回,楚乔的优点她很清楚,如今的玄玥就如同当年的自己,在‘迷’茫的幼年,遇见了他,就奉为天神。

她的教养方式向来不想束缚子‘女’的个‘性’,在没有发生不可逆转的错误之前,她从不太多过问,所以直到玄玥拉着褚乔站在她面前,让她帮忙求情,让楚乔做她师父时,乐璇仍微笑着一脸好奇地问着:“楚乔就这么好?”

楚乔站在玄玥身边,看着乐璇微笑的表情,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乐璇的眼神制止,楚乔牵了牵嘴角,便只能站到一侧,置身事外地看着乐璇与自己的‘女’儿的对话。

玄玥笃定地点头:“是啊是啊,他比父皇有趣多了,又比那些教书先生还博学,关键是长得还很俊俏,月月真的很喜欢他呢!”

乐璇的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轻轻点点头:“好,你说的这些优点我也承认,可是月月,你有什么优点,能配得上做他的弟子呢?”

玄玥微微一怔,在她的意识中,似乎还没有这种匹配的定义,在她的印象中,所有好的东西都是可以去争取和索要的,她是天朝如今唯一的公主,有什么是不能获得的呢?

乐璇微微浅笑,看着玄玥似乎在思考的眼神,才继续开口:“月月,告诉我,你的优点,足够与楚乔匹配么?即便只是做师徒也好,你觉得,自己足够优秀到做他的徒弟了么?”

玄玥的包子脸嘟成球,葡萄一样乌黑的眼睛几乎要眯成线,她在整个皇宫是出了名的古灵‘精’怪,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大夫仕卿,提到她,都是皱着眉头躲得远远,今年第一年进上书房,就逃课了十几次,还将两个先生的胡子烧得干净。

她也知道,这样的她,根本与优秀无关。

楚乔似乎都没有想到,乐璇就这么短短两句话,就当真改变了玄玥,那个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傲娇无知的小丫头,在他两年后再次遇见时,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和好几部名著,跟着他的小太监对公主的评价也多了两分赞许,据说她如今那乌黑灿亮的眸子里已经不再是古灵‘精’怪,而是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御苑中一身短打的玄玥,正站在马背上练‘射’箭,转身望见伫立在场边的楚乔,便灿亮一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跳到他眼前,眼中带了两分骄傲:“这次,我应该有资格做你的徒弟了吧?”

楚乔浅笑:“你母后如何说?”当年他拒绝做玄玥的师父,就是背后里询问了乐璇的意思。

玄玥撇嘴:“你们大人真复杂,在人家背后勾结串联,什么事儿居然还要问母后!我跟川川如今都有自主权了,你这么大这么有地位,还听母后的?”

楚乔无奈地敲了敲玄玥的脑壳:“刚刚那个小太监还夸你长大了,依朕看,你还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丫头。”

玄玥眼珠儿微转:“无理取闹又怎样,我现在是小孩子,我这个年纪不无理取闹,难道要等到你这么老再无理取闹么?时不我待,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

楚乔无奈浅笑:“真不该让你读书,这回的伶牙俐齿,可连你母后都比下去了吧!”

玄玥冲楚乔做鬼脸:“过奖,跟母后比还差点儿!再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我从来没想过要做我母后!”

楚乔点头:“看在你认真学习了两年,我就收你做徒弟吧,说你想学什么?”

玄玥眼睛乌溜溜转了两圈:“学兵法可以吗?最近偷看六皇叔的兵书,对这个最感兴趣!”

楚乔皱眉,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喜欢兵法?

楚乔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她当真搬了《孙子兵法》来与他认认真真地讨论起来,楚乔偶尔会怀疑,也许是乐璇与玄凌珏的基因如此,才会让他们的‘女’儿也会继承了两人对排兵布阵的兴趣。

楚乔将玄玥的表现说给乐璇听,乐璇却不禁笑的极无奈:“这丫头居然动了这种心思?”

楚乔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川川无意间提起过,学好兵法,可得人心。”乐璇抿嘴浅笑,“只怕她是听了川川的话,想要学会得人心。”

楚乔的眉头却反而皱的更紧:“玄玥还小,现在就学这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乐璇抬眼:“她学什么,不是靠你在教么?你想要教她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乐璇敛了神情,轻声道,“我的‘女’儿我还算了解,硬‘逼’着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做,所以只能引导她来做,她既然认定了你能帮助她,我也只能托你来引导她。”

楚乔的神‘色’有些怅惘:“你就不怕我将对你曾经的那些感情,投到她身上?”

乐璇浅笑:“你已经投到她身上了,不是么?”乐璇了解楚乔,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能耐下‘性’子去教玄玥,已经是看在她的面子。

乐璇有时也好奇,她跟楚乔,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年两人因为感情关系闹得如同世仇之敌一般,恨不得要与他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可当他放下了与她之间的过往,她和他竟然成了好朋友,曾经时隔多年的感情似乎让他们彼此更加了解,她与玄凌珏微服到驼城会特意去西陵国瞧瞧他,而他更是隔上几年便会来天朝与她会面。

楚乔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正式:“你放心,我就是再无耻,也不至于要对一个七岁的‘女’孩……”

“我没这样想!”乐璇打断了楚乔的话,“楚乔,你做月月的师父,我很放心。”

楚乔的下巴微微一抖,才正式地抬头正视着乐璇的眼睛,仿佛是起誓一般略提了声音道:“必视如己出。”

楚乔转身离开以后,玄凌珏才从‘门’外缓缓进入,他始终站在‘门’外,虽然他们之间的对话以他的内力足可以听到,他却并未上心去听,只那一句“必视如己出”传出‘门’外,不仅是他,连带着‘门’外守候的太监丫鬟,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乐璇看着玄凌珏平静的眼神和他身后略显犹豫的天鹤,才微微勾起了浅笑:“怎么了么?”

玄凌珏顺着乐璇的眼神,也回头看着身后的天鹤。

天鹤斟酌了片刻,仍是开口道:“回皇后娘娘,您可知皇宫中皆传闻西陵国皇帝在玩‘弄’小公主的感情呢,您这般放心将小公主‘交’到他的手中……”

“褚乔会有分寸。”开口的不是乐璇,却是玄凌珏。

乐璇抬眼,看了看玄凌珏那眼中‘波’澜不起的神‘色’,微微浅笑。楚乔与玄凌珏,早已经成了英雄相惜的知己。

楚乔与玄凌珏‘交’好,其实最开心的并不是乐璇,而是两国‘交’界处的百姓,两国的国君情同手足,边境自然也是太平富足,人人心安。

当然,楚乔也当真对得起玄凌珏的信任,细心地拿捏着他作为玄玥师父与她之间的微妙距离,似严父,又似慈兄,他虽然只在天朝住了小半月,却给了玄玥最快乐的半月时光。

从楚乔离开以后,玄玥也始终坚持每一至两个月给楚乔写信,信中大抵不过是这几个月来的琐碎事,语气也都是带着尊敬的。

楚乔始终以为,他将这其中的分寸掌握的很好。

一切都被一出折子戏改变了方向。

那是襄王妃乐宁三十岁的生辰,她与乐璇曾经也算‘交’好,如今由侧妃转为正室后与乐璇也常在一处聊天,生辰必然是要带着子‘女’来给她祝寿的,当然,单单是玄凌珏与八王的兄弟情谊,他们也是该到的。

宁王妃芷兰便点了这一出《诉衷肠》,这一出戏出自天朝如今最火的《鱼玄机》一戏,这一段是少‘女’时期鱼玄机与温庭筠师徒间互诉情愫的缠绵故事,两人虽互有爱慕,温庭筠最终仍是碍于世俗的眼光,狠心将她推向了别人怀抱。

当舞台上的温庭筠狠心扭头离去的时候,竟让八岁的月月潸然而下。

她以己度人,若是有一天她也如戏台上那个鱼玄机一般被师父推给别的男人,她一定也会难过得活不下去,所有,这就是戏中所描述的爱情吧!

从那一天开始,玄玥便向全皇宫的人宣布,她长大后,要和亲到西陵国,做那西陵国如今仍空缺的皇后。

玄凌珏听闻时也不由得皱眉,楚乔足有一年半没有出现在后宫之中,玄玥这是哪儿来的这种念头?

连玄凌珏都皱眉,就更不要提那些后宫中最喜欢嚼舌根子的宫人了。不消三天,小公主‘色’‘迷’心窍,不顾章法,不知廉耻的传言便已经在整个宫闱中传开了。

玄玥自然是有途径听到这些传言的。

小‘女’孩,在进入青‘春’期以前,还是会愿意与母亲分享自己情感上的小心事的,玄玥也不例外,听闻了这些传言,玄玥也满心的委屈,便蹭到乐璇的怀里,满眼泪水地问:“母后,喜欢师父,真的错了么?”

乐璇微微抿‘唇’,嘴角却是带着无奈的笑意的,她竟然也没料到,玄玥居然当真动了情愫。

玄玥抬眼,在朦胧中看见母后抿着‘唇’,不由得身体一僵,一般父皇与母后出现这种神情,都是愠怒了,玄玥便不由得咬着嘴‘唇’讪讪道歉:“母后,对不起,月月给您丢人了……”

母后当年说的话,玄玥始终记得,那天午后,母后乌黑的瞳仁中带着一抹理解和一抹无奈,低下头轻声对她开口道:“有些事情没有对错,但时间会让你逐渐会懂得,什么才是你最值得的选择。”

玄玥当年也是似懂非懂,但却仍是将她作为自己一直的信条。

与宫中所有人猜测的不同,皇帝皇后并未禁止小公主的任何言行,仿佛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一般,在宫中逐渐消散了,再无人提及。

只有在玄玥的亲人和在她身边服‘侍’的几个人知道,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那一点执念,只是听从了皇后的话,等到真的可以谈婚论嫁时,再做最后的决断。

所以当玄垣说想要换褚乔做父皇时,玄玥仍是满心怨愤,仿佛真的担心起来,若是父皇有什么不测,且不说他们这三个孩子以后就变成了没爹的娃儿,单说母后……若是没了夫君,只怕师父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填补空缺吧?

她这个年纪,可是彻底听懂了母后与师父之间的关系呢!

是夜的月光明媚,与玄玥吵够了的玄垣早已经睡熟了,可玄玥却满眼清醒,望着窗外那清冷的月光,眼中的犹豫逐渐变得坚定。

她一定要尽自己的所能保护父皇的安全!

整个后宫安静了三日,玄凌珏离开的第四日一早,乐璇仍是与往常一样,听天鹤汇报着前堂与后宫中的各种事宜,便听见玄玥的‘奶’娘急匆匆进来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小公主……”‘奶’娘略咽了咽口水,仿佛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才继续开口:“小公主不见了!”

乐璇不禁一惊,蓦地从凤榻上起身,乌黑的眸子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权威,那抿紧的‘唇’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忧虑,低沉着声音问道:“整个后宫都找过了么?”

“已……已经差人去找了,只是往常这个时辰,小公主还未梳洗,可今日奴婢进屋时,小公主不见了,还有她最常穿的冬装都不见了。”玄玥的‘奶’娘是个还算细心的人,对小公主的调皮也有了些了解,自然不会毫无根据地跑来,徒让皇后跟着忧心。

乐璇微微沉了沉眼眸,侧头望向天鹤道:“派暗夜沿着四方城‘门’找找,尤其是北方!她一个小孩子,应该走不远。再差人去靖远将军乐武府上,问问乐易殊可还在?”

乐易殊是乐武的独子,比玄玥大了一岁,虽说是作为玄圳的伴读出入皇宫的,却总是被玄玥呼来喝去如同跟班,玄圳也不与她争,久而久之,竟也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无论玄玥有什么鬼点子,都必定是要拉着乐易殊的。

乐璇随着‘奶’娘一路走到了凝香阁,便瞧见了那早已空空如也的衣奁,不由得淡淡叹气,虽然不知她为何出逃,但为娘的,总是要替她揪心,她才九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啊!

大约半个时辰,便有人来回禀:“乐小公子不见了,整个靖远将军府也已经找翻了天。”

乐璇微微抿‘唇’,他们俩倒是心齐!

十一月的城郊比两人想象中要寒冷得多,虽然江南不比北疆,没有白雪皑皑,但冬季特有的寒风还是吹得刺骨。躲在马车中的玄玥与乐易殊两人都不禁抱成了团儿,从小养尊处优在京城之中的二人根本不曾在冬日中单独行走在荒郊野外,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也皱紧了眉头,这才刚刚出城就这么冷,那北疆得是怎样一副冰天雪地的模样啊?!

“公主……咱们……”乐易殊略微有些迟疑,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准说!”玄玥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瞪大了眼睛道:“不准反驳我,如果连你都不支持我,我真的就要自己奔去北疆了!”

乐易殊有些委屈,紧了紧鼻子:“好啦,公主不要生气,我肯定会一直陪着你的!”

玄玥嘟起的嘴巴略回落了一些:“这还差不多!等我找到父皇,一定好好嘉奖你的!”

乐易殊叹气,谁会想要万岁爷的嘉奖啊?

两个小孩子,不懂得世事险恶,坐在马车中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并没有发现轿帘外那赶马的师父‘露’出那一抹冷冷的笑意。

皇家的孩子,应该能值不少钱!

这赶车的师傅原本是城北百里外一个山头的土匪头目,名为昌子,当今皇帝彻底剿匪时将他们的山头清理了,百姓自然是额手称庆,可这些占山为王的亡命徒却个个攒着怒火,奈何如今的皇帝有勇有谋,他们没有任何造反的理由,如今让他遇见了小公主,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到底是京城周边的“地头蛇”,昌子驾着马车过了河,便一路拐进了密林丛生的树林,向他的老巢中进发,竟也躲过了暗夜骑的寻觅,便一路顺顺利利地进了自己的寨子,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绑了起来。昌子很清楚,如今京城中是皇后在坐镇,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适合反击的了!

‘妇’人之仁的‘女’人,总会愿意为了救回自己的孩子,而答应一些本来很无礼的要求。

天‘色’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暗下来了,暗夜骑经过了一整天苦苦搜寻,无功而返。天鹤领着天影跪在皇后面前,面‘色’晦暗:“属下万死,没有找到公主。”

乐璇抿紧了‘唇’,并未苛责他两人半句,按道理,这两个孩子不可能躲得过暗夜骑的搜寻,除非……

堂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天鹤偷偷抬眼瞧了瞧陷入沉思中的皇后娘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那抿紧的‘唇’昭示着她的紧张,娘娘难道是猜到公主他们去了哪儿么?

一声通报划破了这片宁静,小顺子端着一个破旧的信封急匆匆奔进来:“皇后娘娘!这是……劫匪!”

乐璇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挑了一下,才伸手将那信封接了过来,天鹤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也忘了娘娘没有准她们平身,就已起身站到了娘娘身边,如当年她只是那个佛王妃时一样,与她一同看着那信上略有些狂躁的自己:“万两黄金、下令恢复全部山寨并赐我免死懿旨,换小公主一命!明日午时,独自送到城南竹林小阁。”

天鹤皱眉,抬头便请命道:“属下这就去布置,必定把城南竹林围成铁桶,将这罪该万死的粗人碎尸万段!”

乐璇却比大家更平静,略沉了沉眼眸才抬眼:“天影,派御林军向南搜查,动静越大越好。派子峰、子初、子叹带暗夜骑,分三路向东、西、北三路去搜寻京城周边的山寨、废弃村落,趁天黑搜寻,不要打草惊蛇,搜查到线索回来禀报。天鹤,扮成我的模样,明日按他的要求去城南竹林。”

天鹤有些不解:“娘娘,为何要动静……”

乐璇抿‘唇’:“让他觉得自己的调虎离山成功了。”

与乐璇所料想的一样,暗夜骑黄河以北终于发现了那个急匆匆上山报信的小喽啰,兴高采烈地奔上了山寨呼喊:“南面现在已经炸了锅了,御林军都出动了在排查呢!”

昌子听闻,仰头大笑,果然是‘女’人,真是好骗!

角落的柴房中,两个小家伙被绑得严严实实,昏黄的灯光下柴房格外安静,外面的几个大人都沉浸在诡计得逞的欢乐之中,早已经将他们两人忘得一干二净。

许久,房间里传来悠长的“咕噜”声。

玄玥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乐易殊心疼地回头瞧了公主一眼,这么尊贵的公主,如今却要受这种折磨,都怪他武艺不‘精’,才没能保护好她!乐易殊小小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他一定要亲手打断那贼人的‘腿’,给公主解解气!

玄玥咬着嘴‘唇’,半晌才开口:“易殊,我饿了……”

“公主,都是我的错,是我保护不周!”乐易殊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借着油灯昏黄的灯光环视着这间柴房,他一定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把公主救出去的!

也许是上天还算有眼,那不远处的泥土下竟泛着淡淡的亮光,乐易殊瞪大了眼睛,一点点挪到了那片区域,竟是一块埋在泥土里的碎瓷片,有了它,他就自由了!

玄玥当时清楚地看到了乐易殊那小脸上绽放出的神‘色’,就好像那地上埋的是一整只烧‘鸡’一般。

乐易殊凭借着这一片碎碗,竟当真挣脱了束缚,一把牵起公主的手,便从那无人看管的角落逃了出去,也辨别不出方向,便一头扎进了身后的一片林子。

子叹带领的十几个暗夜骑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派了人回宫通传,其他并没有直接冲入寨子救人,而是在周围严密部署下来,等待下一步的部署。才刚刚布好阵型,便有一个暗夜骑急匆匆回来禀报:“左队长,小公主和乐小公主奔着西南的丛林逃走了!”

子叹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吩咐身边的暗夜骑去追,就已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片丛林……

“那林子可到处都是毒蛇啊!”子叹身后传来一阵惊呼,让子叹原本就紧张的心不由得更加‘抽’紧,那脊柱有一丝僵直,咬着牙低声吩咐:“密深,赶快回去通知皇后娘娘,其余所有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拼死保护小公主两人安全!”

“是!”所有人抱拳,便在子叹的带领下急匆匆向丛林深处进发。

浓浓的月‘色’被繁茂的树枝残叶切割的支离破碎,乐易殊紧紧地攥着玄玥的小手,认真地保护着她,那略显泥泞的山路让两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儿有两分狼狈,但多年的武术训练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两人走得倒也还算安稳。

确信这是下山的路,两人便更加快了步伐。

“等一下!”玄玥反手抓住了乐易殊的手腕,“好像有什么声音,我们身后是不是有人在追?”

玄玥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才将脸凑到地面,便抬眼在月光下看见一只正吐着信子的长蛇正蜿蜒而来,不由得惊声尖叫了一声,腾地起身躲在了乐易殊身后:“啊,蛇!蛇!”

“躲在我身后!”乐易殊‘挺’起‘胸’膛,将玄玥护得严严实实,如一只苍鹰一般张开双臂,一双星目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只正仰着头,吐这信子亦跟他僵持不下的大蛇,乐易殊略有些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会让人‘迷’‘惑’,他粗略判断,这蛇足有他大臂粗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力气去抵抗。

不对,他若是无法抵抗,公主就会有危险,无论如何,他必须砍下这大蛇的头!

乐易殊深深吸了一口气,如苍鹰捕食一般,整个身体猛地朝那大蛇头下三寸处扑了过去。

那月亮却偏偏在这一刻躲进了云朵之中,那原本就微茫的光更朦胧了几分,玄玥瞪大了眼睛,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乐易殊与大蛇纠斗在了一处,不知道是谁在地上摩擦,发出巨大的沙沙声,让玄玥的心整个揪紧,那大蛇那长长的尾巴左右扫动,有那么一霎那几乎要打到她,啪地一声,如鞭子一般在她眼前扫过,又颓然落下,渐渐没有了动静。

玄玥倒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喜,兴冲冲地奔了过去,从那昏暗中将乐易殊扶起来:“乐易殊你真是太厉害了,真是个大英雄!”

月光从厚厚的云朵中探出头来,似乎也‘露’出了如乐易殊一般灿烂的笑脸。

玄玥回头紧张地望去,便见了一个个黑影正朝她们走来,才紧张地想要抓着乐易殊逃跑,便听见有人急急阻止:“公主,我们是暗夜骑!”

玄玥那紧绷着的心弦才微微松懈下来,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母后这么快就找到我们啦?”

“这么说……”乐易殊也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公主安全了……”

说完,乐易殊便如一团软面,颓然倒在地上。

“乐易殊!”玄玥惊呼!

子叹回头吩咐:“既然找到公主了,也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了,将那歹人擒了入宫吧!点火把,我处理一下乐小公子的伤口!”

两三个暗夜骑点了火把,玄玥整个人僵直着,眼睁睁地看着子叹将乐易殊的全部心脉锁住,又用衣料将他手臂和小‘腿’绑住,一口一口地将那伤口中的血吸出又吐掉,这一切都证明着乐易殊不仅仅被蛇咬了,而且还是被一条毒蛇咬了!

玄玥不由得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她在害怕,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深深地恐惧,她刚刚被绑在柴房中她都不曾有半分恐惧,可是她现在真的在恐惧,就因为她的一时任‘性’,乐易殊就要受这么大的灾难么?

这丛林到底不宜久留,子叹将乐易殊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便将玄玥带出丛林,玄玥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这么安静乖巧过,紧紧地攥着子叹的手指,轻微地颤抖,嘴‘唇’咬了许久,才带着一丝哭腔轻轻开口:“乐易殊……会死么?”

“回公主,依属下的判断,那应该是条龟壳‘花’蛇,有剧毒,需要赶快回宫医治,至于生死……”子叹微微顿了顿,“属下无法预测。”

玄玥便再也不曾开口,经过这一刻,她是真的长大了,她知道原来因为她的任‘性’,是真的会害到别人受伤的,尤其是那些在乎自己的人。

玄玥回到那山寨时,那昌子早已经被抓,所有人才下了山,便见皇后带着天鹤和两个太医急匆匆地驾着马车赶来,玄玥看见母后,那满心的委屈才真的化成了泪水,扑到了乐璇怀中,哽咽到泣不成声。

乐璇微微叹气:“太医会救回易殊的,经过这一劫,月月你要懂事了!”

玄玥如捣蒜一般点头:“月月……会……”

太医过了禀报,因为处理的及时,乐易殊的毒已经基本排除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玄玥那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过了一瞬,却又皱的更紧了。

乐璇看出了玄玥的异样,微微诧异地扬眉道:“易殊他没事了,你怎么不开心?”

“母后,”玄玥很郑重地抬头,“月月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月月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师父的,可是今天,月月有好想和乐易殊在一起啊!”

乐璇微微浅笑:“你啊,真不知道这么早接触感情到底是好是坏。母后只有一句话,尊敬不是爱情,感‘激’也不是爱情,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玄玥那大眼睛微微闪烁着,似乎听懂了母后的话,总有一天,她会真正知道,她最爱的,究竟是谁!

十年后

新沣二年五月,整个京城张灯结彩,这天朝唯一的公主,今天要宣布自己的亲事。

有人说,公主认西陵国皇帝为师多年,始终师徒情深,自然是要许他做皇后的;

有人说,公主与骠骑将军乐易殊青梅竹马,生死与共,自然是要召他做驸马的;

一时间,两方竟也争执不下,那坊间甚至有不少人拿此下注,整个京城都不禁充满期待,堂堂公主,不和亲、不联姻,却是自己去选择自己的夫婿,也称得上是开国以来头一宗了,不过这天朝如今新鲜事还算少么?

去年元月,正值壮年的乾沣皇帝玄凌珏突然宣布退位,丢下他一手清理干净的清明朝堂,将皇位禅让给自己刚满十八周岁的儿子玄圳,自己却带着皇后乐璇‘浪’迹天涯,再无踪迹;同年,剑王玄垣率兵征战西南,一年间横扫整个西南,将天朝的版图几乎扩大了一倍;今年年初,新沣皇帝玄圳又迎娶了一个民间姑娘做皇后,似乎要效仿父皇一夫一妻……

这公主自己选夫,听起来似乎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京城中的人一边热议着,一边急匆匆向午‘门’赶去,这天下第一美人玄玥公主究竟会选谁做驸马,天下似乎都跟着好奇着呢!

(全文终)

------题外话------

咩,苗苗对不起大家,一篇番外拖了这么久,苗苗最近各种忙,各种不在状态,终于还是‘抽’空找时间把番外完成啦,希望大家会喜欢,苗苗会尽快开新文滴,希望大家可以给苗苗意见,亲们最喜欢看什么样的文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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