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彼岸之界
十分钟后, 殷莱来到城市的最上方，整个中央星的最高建筑塔。
手腕上系着检测仪，上面的数值并不稳定, 上面的数字是稳定值，一直是赤字, 如果精神力稳定, 数值会变为绿色, 表盘上大部分的区域也是红色。
这代表着她的精神识海仍旧是混乱的。
她对总统说的她曾经调换基因编辑器的数值是真的，但是那个编辑器对于黑洞的能量完全起不到任何阻止的作用。
她骗了总统, 她想试试难呢过不能靠她的力量尽可能抵挡一部分的能量。
尽管听起来有些痴人说梦了。
殷莱盘腿坐下来, 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城市里空荡荡的, 袒露在空气中, 才能切身感受到风的气息有多清晰。
没有杂音没有喧嚣。
她记得最初她很难睡好觉, 因为精神力会将周围的一切声音自动传输到她的脑海里, 世界是喧闹的，嘈杂的, 重工业和人们心底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骚扰着她的大脑。
可是, 一旦所有的声音停下来，殷莱才发现没有声音竟然是一件这么孤独的事情。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殷莱想到了在地球的那段时间, 她总是想着要回来。原来她并非是因为想念联邦, 她只是内心深处害怕孤独。
不多时, 戒指里突然传来声音。
【主人！】
殷莱下意识握住了左手的大拇指。
“小洁？”
对了！
殷莱猛然想起戒指是互通的。
【主人, 方时砺让我给你带句话！】
方时砺？
殷莱没有多问，她想到失去联络, 又想到切断智脑通讯, 几乎立刻推测出方时砺是不是可能也在那辆飞船上。
【他说他翻过飞船上的记事簿, 金属纤维镍其实就是一个转换器，可以将黑洞的能量自由转换方位，六年前有一个失败的金属吸收了足够的辐射但不能进行转化，作为废品被丢弃到了资源匮乏即将被联邦放弃的地砍星。】
小洁知道殷莱一定懂是什么意思。
殷莱眼前一亮，把戒指里的机甲拿出来。
她在地砍星找到的那个充满辐射的重金属原来是来自莱茵格鲁特，那东西已经被法娜改装成了武器。
【主人你都不知道方时砺那家伙，他可不是好人，他竟然一直能看到我们，竟然装的那么像，他也才二十岁吧，怎么那么阴啊！】
小洁边投诉着边飘到机甲面前打量：【这绝对承受不住那股力量吧！我是说机甲的外壳绝对会粉碎的，更何况是人了，再怎么样也是星球上的产物。】
殷莱也不知道。
【金属的大部分能量都被地砍星的岩石吸收了，不过仅存的能量依旧非常强大，只不过，机甲的机身一定会解体，这是毫无意外的。】
【现在谁也不知道能量究竟有多大，只能凭感觉推断。】梦貘叹了口气，【我们都已经是鬼了，就算有灾难来临，顶多也就是再死一次，倒是你，你这个小身板，真能抵抗得住？】
梦貘对殷莱的想法十分的不理解。
最初它认识殷莱的时候，殷莱是个有些冷血的人，对别的事情漠不关系，像一个旁观者观察者周遭的事物，慢慢的，她也成为风景中的人，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可是人情味意味着是好事吗？
加上活着的时候上下一千余岁的梦貘并不这么认为。
至少如果眼前的殷莱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殷莱，绝对会明哲保身，仅仅她自己想要逃离轻而易举。
殷莱装备上机甲。
“谁知道呢，先试试。”说完，殷莱飞上了天空，离开大气层。
回头看去，联邦的星群黯淡无光，全部被气云笼罩着。
殷莱握紧拳头，再度冲入宇宙中。
多维屏障内已经没有士兵在驻守，这也说明了总统对她的极度信任，要知道，如果在没人驻守的时间内，莱茵提瑞克选择进攻多维屏障，那么联邦失守只是时间的问题。
机器还在运转，数据防御网一层一层地笼罩在基地外部，监视器，检测仪电源都亮着，那些人像是突然间从这里撤离的一般。
殷莱没有在多维屏障的基地里多做停留，她很快离开了那里。
手腕上的数据一直在跳动，赤字彰显著殷莱的精神识海的情况，大半部分的区域亮了绿灯，只有小部分的精神丝线还在胡乱漂游。
【检测到强逆流，目测距离0.00000014光年。】
宇宙空间粒子以肉眼可见的形状扭曲着，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由于过度强大的能量导致，光被困在这个漩涡里，伴随着黑暗一起坍塌。
殷莱沉了口气，她看向手腕上的显示器。
红色区域还有一小块，很小的一部分，很快就要被绿色吃掉，她耐心等待着，同时从未使用过的通道被打开。
【正在进行调试，能量最大化，可能面临机甲解体，是否选择发射？】
法娜的声音响起，注视着手腕上显示屏的殷莱，在等待最后一点红色被吞吃殆尽后，立刻出声。
“确定！”
核弹在发射出去的瞬间被注入大量的精神力，巨大的力量使核弹如同被裹了层层气囊，高速旋转着，这是殷莱选择的最适合的位置，扭曲的空间如同微型黑洞，将周围所有的失落星都吸纳进去，两股力量相撞，在瞬间趋于稳定，里面的空间在发生着什么变化不得而知，但殷莱可以从承受不住边缘力量而导致完全解体的机甲中窥探出一二。
最后的一点精神力，殷莱选择用来包裹住自身，她像一朵云，轻轻漂浮在黑暗的荒原中。
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殷莱想。
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力，手腕上的仪表完全呈现出赤字。
在精神力耗尽之后，这残存的精神力大概就会因为受不住宇宙内的射线而被摧毁，紧接着被摧毁的，就是她的身体。
殷莱闭上眼睛，连鬼怪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她看到一辆救生舱在朝她的位置飞过来。
是幻觉吗？
救生舱的侧边舱打开，殷莱被拉了进去，精神力也在进入的瞬间溃散。
殷莱就这样躺在救生舱的地上，她从头到脚连手指都是疼痛的，也不想睁开眼睛，以前都是被迫消耗完精神力就直接晕过去，这次是她自己主动释放全部的精神力......
好想晕过去啊！
事与愿违，她被喂下精神力补充剂，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
然后她更痛了，干脆挤眉弄眼地叫起来。
“疼......疼啊！”
她被抱了起来，方时砺从身后抱着她，帮她按摩太阳穴。
方时砺：“好点了吗？”
殷莱享受着服侍，一句话也不想说。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有东西乱窜。
【太吓人了吧！就差那么一点点，还好我跑的及时，我在戒指里咻啦咻啦地飞，赶紧找到了这家伙，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小洁左右晃来晃去，【现在是什么情况？后遗症，后遗症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你安静点，殷莱没事都被你叫有事了！】梦貘晃着尾巴。
【咦“梦貘，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晃尾巴就是开心啊？你现在很开心喽！】小洁抓住了重点，坏笑着靠近。
梦貘收起尾巴，毛发竖起地扭过头去：【没这回事！】
法娜在认真地记录数据，克莱恩则趴在窗口感慨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这么震撼的场面，总算不枉鬼生。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打扰殷莱。
“好点了吗？”
“......”
按摩太阳穴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
“好点了吗？”
“......”
“好点......”
殷莱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看向面前的人，却意外对上一双担忧的瞳孔，不是戏谑不是开玩笑，多次的询问是真的担忧和紧张。
一年多的时间，方时砺高了，五官也越发坚毅，身上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气息。
殷莱这才意识到客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微微偏过头去：“好多了。”
面前的人紧绷的后背一松。
“那就好。”
殷莱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烫：“谢谢你来救我。”
“办法是我告诉你的，我当然要全权负责，一直到最后。”方时砺牵住殷莱的手，那双手很凉，面前的女人脸色也不算太好。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艘飞船上？”殷莱好奇地问他。
方时砺告诉她：“是我主动要求的，你在莱茵提瑞克的飞船上失踪的，我想找到你。”
可是他找了整整一年都没有找到，一年，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有了殷莱的消息。
殷莱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是被总统派过去当间谍的。”
“两者都有，不过找你是主要目的，别的都不重要。”方时砺一本正经地说。
殷莱一愣，有点招架不住，总感觉方时砺的语气过分温柔了，有点像......
有点像在告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是不是不习惯我这么说话？”方时砺说，
殷莱被戳中了心思。
她一个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年的人，怎么连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都能看透她的心思！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我才知道你在想什么，殷莱，你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
殷莱记得殷母也曾经说过这句话。
她有那么好懂吗？
“本来你消失的时候，我想的是，都是我一直在犹豫在等待，才会错过机会，如果你出现，我一定要告诉你.......”
殷莱屏住呼吸。
告诉她什么？
方时砺的话还没说完，法娜就飘进了客舱，打断了方时砺的话。
【殷莱，你快看！】
法娜将悬浮屏投放到空中，连接救生舱卫星信号的接收器将外面的景象展现出来。
失落星b512正在被一个黑色物质吞食着，从黑洞中钻出的物质，像是蟒蛇一般，蛇头冒出七寸，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从黑洞中涌出来，仿佛能吞噬一切。
所有人和鬼怪都愣住了。
寒意直达心底。
殷莱意识到，这就是她在黑洞里感受到的那股恐惧的，辨不出来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