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大梦几千秋，挨揍几千下
“啊这……”
面对安然的“诚实”，南郭老道彻底哑口无言。
不过遗憾归遗憾，御剑术打歪这种事情，但凡经历的多了，安然也就浑不在意了。
我的御剑术准头歪到了大西北（×）
我的御剑术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不过，看样子他已经被包围了。”
安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头看向南郭老道：“道兄，你应该不会怪我善做主张吧？”
“不，不会，当然不会！”
南郭老道心头一颤，哪怕是此前安然催动葬天铜棺时，他也未曾感受到过这等寒意！
此前的危机感，大都来源于安然手中的至宝。
随便一件拿出来，那都是惊天动地的宝物。
而安然的手里却有一大堆！
那可是真的一大堆……
连素来以宝物众多著称的南郭老道，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至宝，同时聚集在一个人的手里！
然而那个时候，他并未真正从安然身上感受到杀意。
现在。
他感受到了。
彻骨冰寒的杀意！
“道兄所言极是。”
沉吟许久，南郭老道才又咬了咬牙，沉声说道：“不过，一个拥有着自主意识，能够清晰交流的域外天魔，称之为万古罕见也不为过！希望道兄能看在这一点上，网开一面……”
安然不紧不慢地转过来，面含笑意地看着南郭老道。
“老道。”
白衣少年背对太玄剑宗的方向，轻声开口说道：“我太玄剑宗死难的英灵们，可都还在看着啊……”
南郭老道心神微凛，顿时不再多言。
安然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那一场诛仙之战中，剑宗看似最后大获全胜，可实际上，却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那个时候的安然，还没有突破道台境。
魔神残部的出现，让他不敢轻易动用葬天铜棺和九由生死桥，一身力量自然大大受到限制。
在那场血战之中，有不止一位剑宗的长老陨落，也有许多弟子门人出现死伤。
这一笔账，他又怎能忘记？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安然低声说道。
他的视线像是能够跨过遥远的空间，看到剑宗后山的那一片墓碑。
足足八具仙神兵出动，任由玄心有再多的手段，也难逃天罗地网。
他一次次爆发出惊世的剑意，燃烧魔魂，道境中尸山血海魔尊逞凶，展现出令人侧目的战斗力来。
然而，他注定要如曾经的太玄剑宗一般绝望，山门被破，强敌环伺，一波更强过一波，永远也没有止境！
道境破碎，魔魂支离，剑意凋零，最终再一次跌入万剑池中，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勉勉强强才能拼成人形。
“杀了我吧！”
玄心惨笑一声，露出狰狞的笑容，声音中充满无穷的魔性：“杀了我，玄心也活不了！”
“来，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是亲手杀了活着的同门，为死去的同门复仇？”
“还是就此收手，留下一个活着的同门？”
他的话一出口，剑宗众人的脸色微变。
不得不说，玄心确实提出了一个难题。
他们也确实看出来了，玄心长老之所以会背叛，正是因为遭到了域外天魔夺体，并被控制了肉身的缘故。
而域外天魔能保持清晰的思维意识，更策划了后面一系列的事件，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现在杀了玄心，死去的同门也不会回来。
而杀了玄心，真正的玄心长老……也会随之死去！
“确实诚如你所言，域外天魔夺体，并非是寻常夺舍，更像是一种融合共生的关系。”
正当气氛空前凝重时，忽然一道年轻的身影走来。
那是一个俊美如画的美丽少年，身着一袭青衫短褂，若是他能够留长发的话，则必然会是一个清秀俊丽的少女。
不过，少年关节处的机关结构，则说明了他非人的身份。
书童傀儡，千秋。
——起码名义上是如此。
“一具傀儡？”
玄心微微一愣，随即咳嗽着大笑起来：“你的主人是谁？不会以为就凭你一具书童傀儡，就能够……”
“就凭我，便足够了。”
千秋轻轻地摇了摇头，右臂忽然变形，化作一口无双的利刃。
剑刃，切过玄心的脖颈。
玄心的瞳孔猛然放大了。
“这……这一剑……”
他忽然间骇然的注意到，尽管少年千秋的一剑斩过了玄心的脖颈，却没有造成任何的损伤。
然而，他与玄心灵魂的连接……
被这一剑轻而易举地斩断！
从这一刻起，他再度变回了那个域外天魔，与玄心长老的灵魂分割开来，变作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这是什么剑！？”
玄心的呼吸急促，对肉身的控制越来越弱：“如此剑道，又怎会是一具傀儡施展？不……你背后究竟是何人！”
“这一剑，名为斩魔。”
少年千秋的神色平静，并未回答玄心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目睹宗门被破，又看着诸魔入侵，尸山血海堆积，大悲大恸之下，才终于领悟出了这一剑。”
“不过这一剑并不完整，始终有所缺憾，而在你出现的一刹那，我心有所感之下，终于将这一剑彻底圆满。”
一剑斩出，少年千秋的右臂崩碎，化作无数金属碎片。
不过他乃是傀儡之躯，丝毫不为之所动，而是冷冷地注视着玄心。
又或者说，注视着玄心的双瞳之中，那团来自域外的魔魂：“无论你有什么理由，剑宗在那一战中死难的英灵……”
“可都还在看着呢。”
少年千秋，左臂化剑，再度一剑挥出。
我愿剑断乾坤，斩绝万魔，是为斩魔大圣！
“不——”
“玄心”只觉亡魂皆冒。
失去了玄心的肉身之后，他就只是一介域外天魔而已。
可怜，弱小，无助。
面对那煌煌而至的斩魔剑光，“玄心”只感觉自己的魔魂在蒸发，意识在消散，所有的执念与夙愿，皆在这一刻尽数远去了。
剑光！
无上的剑光！
“好厉害的一剑啊……”
不知为何，作为域外天魔的“玄心”，殒灭前的最后一个意识，竟不是关于他的仇与恨，而是关于剑道的更高峰。
噗通。
玄心长老的身躯软软地跌坐在地。
有人从仙神兵的驾驶舱中跃出，小心翼翼地上前将玄心长老扶起，细细检查过后，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还好，玄心长老一切正常，只是肉身受创颇重，灵魂也仍在沉睡中，需要一定时间去调养。”
“不管怎么说，没事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以玄心长老的天赋才情，若是能够恢复过来，想来我太玄剑宗，又能多添一位峰主！”
“还有你……”
有人为玄心长老梳理气血，稳定伤势。
不过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齐齐将视线投向了那个双臂齐断的柔美少年。
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那个……你是……”
“我不是，你们认错了！”美少年想也不想地就摆手。
“老朽都还没有开口问呢，你就知道老朽要问什么了？”
“你们要问什么，我还会不知道？”
少年千秋当场翻了一个白眼：“都说了，我不是，你们想多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宗主参悟出了斩魔一剑，你也参悟出了斩魔一剑……”
“巧合，全部都是巧合！”
“那宗主年轻时候穿过女装，我当时还留了影像……”
“巧合！全部都是巧合……等等！你！说！什！么！？”
少年千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少年千秋化作电光，纤细白皙的双腿一屏，直接夹住那名长老的脖颈，轻易将其掀翻在地！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雨后。
空山。
一个白衣书生少年迈步走来，在一块块墓碑之间穿行而过。
“玄心”魂飞魄散，确实在他的意料中。
撇开他身上的神奇之处不谈，说到底，他造下的杀戮和血债，已经不是单纯的用一两个秘密，就能够轻易将其抵消的了。
血债，需用血来偿还。
更何况还有一个太衍衡在，纵然没有了“玄心”这条线，也依然能从太衍衡那边获得线索。
而安然来到剑宗的后山，只是想要祭拜一番那些死难者。
今天，距离诛仙之战，刚好过去了一整年之久。
所有墓碑都是一样大小，一样的剑形款式，象征着不分贵贱，英灵英魂皆是英雄。
唯有在墓碑上雕刻的特殊剑形符号，若是将意识探入其中，便会感知到关于墓主人的生平往事。
在安然看来，这玩意儿……有亿点点像二维码。
一块又一块墓碑在他身后远去，关于那些死难者的生平往事，纵然难以道尽，却依然被浓缩成了寥寥数百字，接二连三印入安然的脑海。
南郭老道只是远远地观望，并未踏入这片特殊的土地。
就在某一刻，安然的脚步猛然一顿。
眼下这一块墓碑，与其他一致无二。
不过墓志铭的内容却是相当的有意思。
“别吵，我还没睡醒，有起床气。”
“——灵宝长老。”
安然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他又想起了第十一峰之巅，那位略显固执，又一心醉心于铸造之道的灵宝长老。
“灵宝长老，魔神部众溃散，魔门败亡，罪魁祸首之一的天魔玄心业已伏诛，您的在天之灵已经可以安……嗯？”
可就在下一瞬间，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灵宠百变系统的界面上，突然刷出来一连串的提示。
【种族：蜃龙】
【状态：呼呼大睡】
【简介：蜃龙的天赋便在于幻境，它的幻境甚至能够扭曲现实，其本体亦可穿梭于虚幻与真实之间】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看得眼睛都直了。
而系统最后的提示，则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好像有些硬了。
“本体可穿梭于虚幻与真实之间？”
【没错，蜃龙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大，因此为了保证性命安危，蜃龙通常会以幻术制造出一具近乎真实的躯体，而本体则躲藏在无形的幻境之中，即便是死亡，也只是假身的死亡，而真身几乎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安然的十指狠狠地攥紧了。
他已经彻底硬了！
“那么，应该如何唤醒幻境中的蜃龙？”
【要唤醒无形幻境中的蜃龙，需要以强大的幻术施加冲击，不过这么做，必定会将蜃龙激怒，宿主若是想要收服蜃龙，最稳妥的办法还是……】
“白月瑶。”
安然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黄金宫从他脑后浮现而出，一个俏丽的身影迈步走出，只见安然抬手一指墓碑，那少女顿时心领神会。
“懂了，幻境轰炸！”
轰隆——
属于灵宝长老的那一块剑形墓碑，在白月瑶的幻境之力下陡然炸碎。
眼看着这股冲击就要蔓延开去，忽然虚空之中又有另一股波动，悄无声息地荡漾开来，竟是将白月瑶的幻境冲击生生挡住！
只是这股波动的主人，显然准备并不充分，更没有料想到有人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沉睡在幻境中的自己！
那种感觉，就像是睡梦中本能的抬手，挡住了室友落下来的巴掌。
然而却没有发现室友的手上还抓着一大盆凉水……
因此，白月瑶的攻势仅仅被挡住了一瞬间，旋即伴随着少女“哼~！”的一声轻呼，它的一切防御就彻底宣告破碎。
“嗷……呜！！”
惨叫声凭空响起。
随即一道庞然的虚影渐渐凝实，化作一头红鬃暗鳞的妖龙，头朝下咣地一声凿在了地面上。
安然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只是一脸冷笑：“这不是灵宝长老吗？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我一直以为灵宝长老已经战死，甚至还偷偷流过眼泪，没想到长老居然在自己的坟头下呼呼大睡……”
那头长着红鬃的妖龙晃了晃脑袋，待到看清安然的面貌时，它的脸色变得木然，仰头再度向后倒了下去。
“我早已死去了，只剩这一缕执念寄托于墓碑之上，而今，墓碑被破，这一缕执念也该消散了……”
“灵宝长老，你别急着走啊——”
安然大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事实上，不用安然动手，就有人先他一步动了。
那是龙虾和龙哈，这两条伴随在火德星君身边的古老神龙，在灵宝长老战死之后，还因为太古年间的故人又少了一位，而一度为此黯然神伤了许久。
“好家伙，你这蠢龙连我们也骗过去了！睡睡睡，你知道外边发生什么了吗就嗯睡？怎么不直接把你睡死呢！”
“嗷——”
两条近乎玄仙的火龙联手，灵宝长老哪里会是对手？
他几乎是当场就捱了一顿惨烈的暴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