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安然：笑死，根本没有什么诡异
这尊先天神魔提出的疑问，直指事情的关键。
黄金宫主人，号称是天地间第一缕光所化的神圣，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光芒从混沌之中射出，时间开始流淌，而黄金宫主人也在这一刻孕育而生。
——最起码据他们所知确实如此。
可是现在，黄金宫主人却说自己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一段破碎的长城。
而在长城的另一侧，仙界才刚刚从混沌之中诞生！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黄金宫主人，根本不在仙界之中，祂也并非是仙界第一缕光所化！
“当时我的意识还很朦胧，并不能进行有逻辑的思考，因此并没能够想到这一层。”黄金宫主人平静的声音传来，“而我周围是一片可怕的废墟，像是经历了无穷战乱，鲜血化作了海洋，尸骨化作了山峦，能量彻底枯竭，天地大道亦是分崩离析……”
“没过多久，我的意识便再度陷入了沉眠，当我再一次醒来时，就已经置身于仙界之中。”
神光涌动，演化出一副无比骇人的画面。
到处是黑色的血液在流淌，种族不明的尸骸堆积成山，星空破碎，万事万物归于黯淡，这是一个行将死亡的世界，四下充斥着天人五衰的破灭气息，纵然是神魔闯入其中，也同样有着陨落之虞！
“这便是我身后的场景。”
黄金宫主人的声音，令众人心神一震。
这幅场景，他们之中曾有人见过。
那是太古禁区中的一处绝地，不知是哪个史前宇宙所留，疑似有无法想象的史前强者伏尸其中，然而黄金宫主人却说，祂是从那片绝地之中诞生的？
一番话说完，在场每一尊先天神魔，尽数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很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北冕长城，划分人仙两界，镇压混沌海。
尤其是长垣星君，此刻更是心潮起伏，思绪久久难以平静。
北冕长城是孕育他的道生圣地，而黄金宫主人此刻所说的一切，则是北冕长城的起源！
“如果黄金宫主人不是天地间的第一缕光所化……”
安然就像是一个幽灵，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这一场古老的会议。
他此刻难免同样陷入了沉思之中：“那么天地间的第一缕光……是否化作了别的先天神魔？祂又是以何种身份行走于世间？”
他也能够理解这群先天神魔此刻的死寂。
尽管黄金宫主人没有明说，可实际上已经说的相当明白了。
北冕长城划分人仙两界，既然北冕长城的前方是仙界，那么在北冕长城的后方，自然而然就是人界的诞生地！
哪怕这个时候的人界还没有诞生，这里还是一片废墟，疑似为太古禁区之中的某处绝地，但迟早有一日，会有一片全新的宇宙从这里迸发，与仙界并列而存！
那个宇宙并不如仙界神圣，也没有先天生灵的诞生，然而一群后天生灵却用自己的智慧，再加上无数代人的血汗，创造出了灿烂无比的仙道文明，最终成为了诸天寰宇的主宰者！
“人界……诞生于禁区之中？”
“又或者说……禁区即人界？”
一尊又一尊先天神魔面面相觑。
他们号称先天神魔，然而天地开辟之前发生的一切，那是属于上一个宇宙的古史，他们不曾见证过，也同样无从知晓。
此刻由黄金宫主人提出，他们才忽然惊觉这之中还有猫腻！
安然听得怔怔出神。
他更好奇的是黄金宫主人描绘的那幅画面。
残破的长城前，混沌海水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混沌海中发生大爆炸，无边的伟力将混沌海水蒸发，空间喷薄而出，阴阳二分，三才定伦，四象五行轰然流转，六合七星八荒罗列于空间之中，漫天原始星辰犹若画卷一般，就在眼前铺展开来，化作一片浩瀚的新宇宙。
如此波澜壮阔的景象，胜过千言万语，超越一切，怕是世间任何景象都难以企及！
“除非能够再一次开天辟地，再造宇宙乾坤！”
安然摇了摇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是真的要到开天辟地的那一天，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个宇宙已经毁灭了？
那种事情太遥远，根本没有去思考的必要。
“话又说回来了，黄金宫主人如此强大，可以说是最古老的那一批先天神魔，能够与魔神波旬相提并论，为何在后世很少有祂的传说？”
忽然，安然的眼角一阵乱跳：“除此之外，在场这么多的先天神魔……他们最终的结局又是如何？火德星君暴毙，长垣星君被炼成了飞仙台，天阴星君被追杀到油尽灯枯，惨遭斩首而亡……”
“噢对了，虽说偶尔能够扑腾那么三两下，但魔神波旬也已经死了，就是死得并不是那么透彻。”
“黄金宫流落至草原蛮族之手起码上万年之久，甚至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圣地，至今也不见其主召回，黄金宫主人多半也是死了……”
不知不觉中，他竟是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光是从他已知的消息来看，参与了这场古神会议的先天神魔，无论阵营，不分善恶……可以说是无一善终！
“还有就是他们得出的这两个结论，太古禁区时时刻刻在移动，游走于两界之间，又或者是魔神波旬所说的，人界即禁区，禁区即人界……好像还是黄金宫主人的推断更靠谱一些？”
至于魔神波旬的论断……
笑死。
他在人界呆了那么多年，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诡异，也没见过所谓的史前巨头。
人界能有什么诡异，让仙人陨落，仙王也为之惊惧？
根本就没有！
很显然……
波旬，脑子不大灵光.jpg
——安然默默的在心底里做出了判断。
果然自古以来，越是强大的存在，就越是应该活在背景板里边，一旦跑出来溜达见人了，逼格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狂掉……
就以魔神波旬为例，从前，光凭魔神波旬这四个字，就足以当所有人的爹，吓得仙人亦要俯首！
而现在，安然都不止一次当了魔神波旬的爹……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话又说回来了，我之所以能够看到这些场景，究竟是因为天阴星君，还是因为魔神波旬，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眼看着一场会议即将结束，安然的心思渐渐活络开了。
“另外，南明仙王落入了黄金宫深处，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当然除了看戏之外，安然也没有忘记此行的正事。
南明仙王，就在此地！
“究竟是黄金宫主人出手，向我展现这些画面……还是说那些先天神魔太强大，他们曾经聚集于此，大道烙印在天地之间，现在我看到的场景，其实是从前留下的残响？”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原本稳固的景象终于开始摇晃，变得有些虚幻，显然这一场梦回远古之旅，很快就要走到尽头。
安然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算了，灵景轩他们多半等急了，而且这地方确实诡异，万一把他们吓破了胆子，我可不好对南明交代啊。”
可就在这一时这一刻，异变陡生！
远古的黄金宫中，本来像是自成天地，可谓是世外桃源，有仙气化成浆液流淌，还有种种神异的灵花灵植生长，仙禽异兽飞舞长空，一座又一座巍峨的楼阁耸立。
这里甚至有不止一颗太阳高悬，日升月落，蔚为惊人。
可就在安然松了一口气的刹那，突然一道漆黑的雷霆，毫无征兆的劈落在黄金宫中！
所过之处，一座座楼阁瞬间崩塌，灵花灵植灰飞烟灭，有的仙禽异兽振翅飞舞，展现出媲美仙人的力量来，然而，他们还是在黑色雷霆下崩溃，转瞬之间形神俱灭！
甚至，安然看到那个生活在黄金宫中的种族，他们是黄金宫主人的后裔，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神族。
尽管没有了先天神魔那般永恒的寿元，但他们依旧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在这个时代，血脉为王，他们拥有的力量还要超越仙人！
可是随着黑色雷霆的突然降临，这只神族的族人也在死去！
他们四散奔逃，试图躲避黑色雷霆的袭杀。
然而那黑色雷霆仿佛是为了毁灭而来，充斥着霸道而可怕的破灭之力，沾之即死，靠近即伤，在安然反应过来之前，就有超过三分之二的生灵被吞噬殆尽。
用血流成河，也难以形容此刻的景象。
因为血液被蒸干了，尸骸在黑色雷霆下蒸发，根本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安然多多少少有些茫然，胸膛起伏不定。
尽管他很清楚，眼前的一切仅仅只是历史的片段，是早就已经发生过的事，而他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看客，不应掺杂进去任何私人的情感。
只是眼前一幕幕的画面，一道又一道活生生的身影倒下，让他难免想起了不久之前，剑宗遭遇外敌围困的场景！
那个时候，也有他的师弟师妹，亦或是同门、长辈，就那样倒在了血泊之中，陷入了沉眠，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
“冷静冷静，看看黄金宫主人究竟要搞什么鬼！这家伙也太恶趣味了，之所以把我骗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吗？”
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这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不过你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让我看一看，制造这些黑色雷霆的幕后黑手是谁！”
他的心境重新恢复如常，如同一个游山玩水的看客，冷眼旁观着黑色雷霆摧毁一切。
“师兄！”
可就在此时，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扑在他胸膛上，圆圆的脸蛋惨白如金纸，呼吸虚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师兄……我找到你了……快逃啊……那是神庭的人……”
她正是此前安然走在幻境中时，意外撞上的那个少女。
他甚至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白晓。
“你……”
安然还想说些什么，可少女白晓的手却软了下去，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呼吸一点点低落了下去，神情中残留着茫然与不甘，少女抬起的另一只手，最终还是没能摸到安然的脸颊。
“师兄你很好看……可惜我还没……”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息。
轰隆！
安然的脑中不由一懵。
他想要去抱住那女孩的身躯，然而此时，又是一道黑色雷霆劈落下来，女孩虽是神族，却根本无力阻挡那一道雷霆，顷刻间形神俱灭！
“是谁……究竟是谁？”
安然猛地抬头，目光凌厉，看向头顶上的天空。
在那里，更多的黑色雷霆不断涌出，比天劫还要可怕，就像是为了破坏而存在一般，毁灭的气息充塞天地八方，纵然是黄金宫这等绝世宝物，也在黑色雷霆的轰炸下伤痕累累！
安然怒吼，向黑色雷霆中杀去。
他不知自己厮杀了多久，直到彻底力竭了，油尽灯枯，才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黑暗袭来，将安然吞没。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鸟语花香、车水马龙的世外洞天！
“嗯，怎么回事？”
安然有些涣散的思绪，缓缓的凝聚了起来，他茫然的看向周遭：“我明明记得我已经……不对，我看到的是过去的景象，只是那场战斗太惨烈，连我也不由自主地被影响了……”
当然他也很清楚，真正令他动容的，还是少女白晓的死。
他很少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尤其是一个刚刚才认识的人——哪怕这个人只活在幻境中也一样。
这一片幻境，实在太过真实了，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沉浸进去。
突然，一个少女撞在他身上，嘤咛一声，脸色羞红地向他连连道歉，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我叫白晓！”
远远地，少女冲着安然招手。
安然张了张嘴，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搞什么鬼，卡带了？”
口中虽然在吐槽，但安然仅仅迟疑了一瞬间，随即还是追了上去：“姑娘你等一下！先不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