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王家老祖：笑死
“看你挺面生的，第一次来的吧？”
“以前没见过你啊，是不是第一次来驭灵宗？”
“不用纠结，驭灵宗这些年变化确实很大，而你看的那些介绍，有可能早就已经过时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第一次来到驭灵宗吧？这种东西，已经普及了几十年了。”
一路走来，黎重仙人愈发失魂落魄。
他扭头看向安然，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只挤出来一个字：“我……”
他确实早就已经想象过，自己回到驭灵宗之后，由于过去几千年的不闻不问，如今的驭灵宗，或许已经是一幅破落至极的景象。
毕竟当年为了供他飞升，驭灵宗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哪怕驭灵宗没有没落，但是子孙后辈们看到他这位先祖，定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在他当初飞升仙界的时候，带走了驭灵宗最好的一批资源，可是数千年过去，他却没有给驭灵宗带来半点回报。
无论是愤怒还是怨恨，黎重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眼前的一幕。
驭灵宗的繁华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各种各样的法宝目不暇接，阵法禁制遍布每一个角落，一念之间，就能轻易穿梭于宗门的任何角落！
许多繁琐繁杂的职位，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各种五花八门的神奇丹药，在他根本看不懂的专用法宝中，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而无需炼丹师全神贯注地盯着。
就连天灵仙神塔那等至宝，如今也在《神兵玄奇宝鉴》上黯然失色。
比起黎重仙人，安然身旁的少女们，表现就要淡定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莲月圣女带的面纱似乎有遮掩气息、降低存在感的效果，以至于在她不主动出声的时候，即便是那些主动上前的驭灵宗弟子，也没有注意到仙莲洞天圣女的到来。
即便如此，少女们的眼中仍有光芒闪烁，那是好奇与兴奋。
驭灵宗的内部，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
“黎重，你可有什么看法？”
安然微笑着看向黎重。
“我飞升的这些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重茫然一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不过，他也在隐隐约约间意识到了，安然之所以带他来此的关键。
仙界强吗？
强。
仙界的物资丰富吗？
丰富无比，远超人界。
然而，由于天生的优越所致，反而导致了仙界的变化节奏，要远逊于人界的文明！
几百年时间，可能只是仙人的一次闭关。
可却足以让一个凡人种族，发展出光辉灿烂的文明来。
“这一百多年间，仙秦一统，生产力突飞猛进，各行各业产生的变革和进步，要远超过去数千上万年之和。”
安然那张清秀的面孔上，笑意盎然：“成长中的人界，会被仙界当成一座前所未有的福地，但是对于人界……对于仙秦来说，仙界又何尝不是一块巨大的福地呢？”
黎重哆嗦了一下，不敢继续再言。
终于，一行人登上了驭灵宗的金顶，首先映入眼帘的……
赫然是一口油光锃亮的棺材！
安然并不认得棺材的材料，不过想来能够被驭灵宗看中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大路货色。
在那口棺材的旁边，立着一名脸色涨红的侍女，正是谢音。
“呃……”
安然愣了愣，然后才脸色古怪的看向谢音：“王正初他人呢，这口棺材又是怎么回事？”
谢音显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更知道那位与王家不对付的仙人已经下界，此时听安然开口询问，她颤抖了一下，视线从安然等人身上扫过。
在看到黎重仙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瞳孔骤缩。
“宗主他……宗主他……”
女孩犹豫再三，最终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点了点那口棺材。
安然当场失声惊呼：“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我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王兄他怎么就被人打死了？”
“安……安兄弟……我还没死……”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棺材里传了出来：“小音，你帮我把棺材板的扣打开，我在里面出不来了……”
“啊！”
谢樱惊叫一声，当即一阵手忙脚乱。
良晌。
随着吱呀一声，那口华丽的棺材倏然开启，王正初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从棺材里坐起来，两眼无神的向安然等人看来。
安然抿了抿嘴唇，犹豫半晌，才想了一套比较委婉的说辞：“王兄的兴致不错，想来是睡腻了那些柔软的大床，想要找个与众不同的睡一睡，好兴致好兴致……”
王正初的脸色，顿时黑的像锅底一样：“安兄弟，我这可不是在睡觉！”
“不是睡觉的话，你钻进棺材里做什么，找个地方长眠吗？”
“说是长眠的话……其实也差不多。”
王正初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向黎重仙人：“安兄弟，莫非这一位就是……”
他出生得晚，只见过黎重的画像，而不曾见过其真容。
安然点了点头。
“他就是黎重，如今两界局势大变，未来随时有大劫会到来，黎重之所以会下界，也正是想要提早做好准备，你如今是驭灵宗的宗主，想来你们可以愉快的……”
“黎……黎重前辈……还请稍微……温柔一点……”
安然：“？”
黎重：“?”
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说怪话？
就听王正初哆嗦着继续说道：“您与家祖的恩怨，那都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如今您下界归来，执掌大权自然是好事，只希望您看在整个驭灵宗的份上，动手的时候干净利落一些……”
黎重忽然扬了扬眉毛：“你是……那个王八蛋的后人？”
王正初的身躯，当时就僵在那里。
一颗心，迅速的坠入了谷底。
不等他回答，黎重眼中就有神光亮起，扫过王正初的血脉，颔首道：“确实是那个王八蛋的后人，没想到那个王八蛋也能有后代？他娘蛋的——”
末了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眼中精光大绽，再一次锁定了王正初：“听你这小子的意思，莫非那个王八蛋还活着？”
“……”
王正初死死的闭着嘴，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不用你说，我也能把那王八蛋找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黎重冷哼一声，沛然莫御的神念扩散开来，如同洪流一般爆发，强行穿透了驭灵宗的重重禁制，最终，在一片寂静无人之地，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老王八蛋，你居然躲在这里！”
黎重眼中光芒一闪，正要消失，大腿却被王正初抱住了：“上仙——”
“你小子莫要拦我！否则……”
只是还不等黎重把话说完，只听驭灵宗的深处，一个沙哑苍老，但却又充满了愤怒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炸开：“黎重，有胆子的便冲着老夫来，拿小辈撒气算什么本事——”
“果然是你！”
黎重冷笑一声，直接震退了王正初的手，身躯消失不见。
王正初手中一松，神情有些呆滞，随即失魂落魄的瘫坐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完了，全都完了，小音，帮我把棺材板盖好，待我死后，莫要将我葬进王家的祖坟，我是罪人，没有那个资格……”
就在此时，他的后背被一只手掌抵住。
转头看去，正是若有所思的安然。
“王兄，你没有必要那么悲观，黎重他不是来寻仇的。”
书生少年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在我们过来的时候，黎重也提到过你们王家的先祖，你知道他是如何称呼王家先祖的吗？”
王正初有气无力：“怎么称呼的？”
“他说，那是他的一位故友。”安然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正初神情一呆。
没过多久，驭灵宗的深处，陡然爆发出一声大笑。
“王八蛋，原来你也有今天？”
“滚滚滚滚滚，你千里迢迢下界，就是为了跑来嘲笑老夫不成？”
“怎么，就不允许我下界来嘲笑你了？想当年你仗着这张面孔，拐跑了我的未婚妻，还说什么只是玩玩，此生都不会有成家立业的欲望……我呸！”
“那是老夫在帮你考验忠诚，光靠一张脸就能把她骗走，你那未婚妻还不如不要！”
“放你娘的仙气！信不信本座现在就……”
“老夫都已经躺进棺材里了，谁怕谁啊？！”
王正初听的瞠目结舌：“难道……难道这就是两位老祖宗……当年的恩怨？”
安然摩挲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谁又说不是呢？”
驭灵宗深处的怒骂声，转眼又渐渐地小了下去。
偶尔会有一些波动传来，只是无人知晓那里发生了何事。
黎重和王家老祖之间的见面，持续了一天一夜。
两人谈了很多往事，有当年的青春岁月，有当年的恩怨情仇，还有当年的一位位故人，当年的恩师与仇敌，今时今日，几乎全都化作了黄土，随风飘散。
数千年的岁月，数千载的尘埃，覆盖了王家老祖的棺椁。
“王八蛋，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像是说完了所有的话，黎重冷不防的问道。
数千年的岁月过去，黎重乍一看像是中年，可仔细看去，又会发现面容并不苍老，只是多了许多岁月的沧桑。
然而，王家老祖却不同了。
再见故人时，故人已是棺中人。
“我什么时候死的？大概就是几个月前吧。”
棺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大约一年前，我闭死关试图延寿失败，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再也没法熬过去了，于是我就躺在这里等死。”
“躺下来等死，可不像你这王八蛋的风格啊。”黎重嗤笑了一声。
“谁又说不是呢？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人总是会变的。”
王家老祖失笑，然后才继续开口，语气多少有些疑惑：“几个月过去，我的身体机能彻底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苦熬下去，于是躺着躺着……我就嗝屁了。”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黎重疑惑。
尽管隔着一层棺材板，但王家老祖确确实实在与他对话！
偏偏王家老祖又说，自己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当时，我的思维彻底陷入了黑暗，像是坠入了幽冥，万劫不复，可就在那个时候，突然有一股神奇的冲击袭来，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然后……我又睁开了眼睛。”
黎重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麻烦你尊重一下死亡行不行？
死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能重新睁开眼睛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似乎这方天地……和过去变得有些不同了，而我的死亡，刚好卡在了这场异变的一刹，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复生……”
王家老祖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从棺中传来：“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鬼样，是否被某些可怕的存在寄生，又或者是否还是从前的自己？因此自从复生之后，就一直躺在棺材里，假装自己还活着，时不时的给小家伙们一个惊喜，而没有去祸祸外面的世界……”
“噢对了，那你呢，你去仙界之后，想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你过得也不容易啊，至于我的话……仙界可不是想象中的仙境。”
黎重沉默了一下，心情出奇的平静了下来，他坐在那口棺椁旁，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对王家老祖娓娓道来。
末了，王家老祖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想到去了仙界，你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不知为何，两人在这一刻，跨越了生死，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惺惺相惜之感！
“那么你这一次下界，是想要收回权力吗？”
“非也。”
黎重迟疑了一下，随即认真道：“就算我想收回权力，恐怕现在的驭灵宗也不会答应，更何况，这些年轻人做的比我好多了，我收回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笑耳。”
“说的是啊，这些年轻人比我们做的好多了……”
王家老祖颇为认可的感叹道：“我当年一共也就同时和四五个姑娘交往，王正初这小子最多的时候一共找了十六个姑娘……不过最近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我听宗门里说这小子开始喜欢男人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娘的，你还说你当年不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