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调戏
不论是在哪里,一个漂亮的寡妇的生活总是会让人有许多非议。邻居家的女人会在晚饭时试探家里的男人,”史寡妇家的三口水缸怎么每天都是满满的,你说他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么大力气?”男人即便知道原因,也自然是绝口不说。
不得不说,有些男人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即便事到临头东窗事发,也死不承认,就像患了失忆症一般。
史小慧这么多年一个人摸爬滚打,哪曾做过亏本的买卖,优待小伙计金大可是有原因的。
酒馆里面的这两个女子虽然妖气了一些,不过姿容不俗,大的三十不到,穿着水蓝色的长裙,长发梳成粗粗一束,乌黑发尾耷在肩膀上,口中调戏伙计的词十分新鲜,倒像是都城少妇的口气。
小的也有二十七八,穿着一身紫衣。与她的那位风流姐姐不同,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偶尔饮一口杯中的茶水,似乎只是等着吃饭。这二位看起来倒像是一对主仆。
来往北关镇收海货的大部分都是权贵富人家中的管家或是奴仆,也不乏一些闲的无聊的贵族男女来此游历,伽罗国处于社会顶端的那部分人,越往上去越是自由泛滥,不只男子妻妾成群,近些年还出了一位奇女子,竟在深宅大院之中娶了一群髦秀俊雅之士,此事本是离经叛道,若是先君在位之时必然会以霹雳手段除之后快,然而先君归天多年,早就管不了自己这个遗留凡间的荒唐女儿了。
而新君对舍妹这前无古人的壮举不但不加阻止,还将国家大考的探花郎送到公主府上做了填房,并开御笔题了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金匾一并送了过去,之后躲进深宫,对于宰相和大将军的谏言置若罔闻。
许多前朝元老都在家中捶胸悲愤,对着先帝灵位祷告,“先帝啊,你就显显灵,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带走吧!”
此风一开,贵圈女子社交风气顿时变得活跃了起来,大部分的贵族家长不再视女儿早恋为洪水猛兽,更不担心被哪家的浑小子吃了豆腐占了便宜,出现了个新名词叫谈恋爱,从此贵圈乱成一团,有一个贵族姑娘成婚大典上不请自来的前男友就来了十八个,不但做了详细具体的自我介绍,而且还集体送上了他们对二位新人美好的祝愿。
可惜新娘毕竟没有一个当皇帝的哥哥,姑娘的家室还没有强势到令现任忍气吞声放下一切的程度,新郎连休书都没写,就直接把她和她的十八个前男友一并给扫地出门了。
就和大家想到的一样,新郎在婚礼上情绪失控的崩溃了,幸好当时还没有上菜,他只是一个人在宾客的注视下,将宴席上所有的昂贵瓷器杯盘一个不剩砸的粉碎,宾客们离开时对
此表示了理解和体谅,“如果这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那就不是男人了,换了我,也忍不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极端的个例,大部分的贵族女子还算是中规中矩的,父母给选个门当户对,模样忠厚老实或风流倜傥,经过一番精心筹备,举行一个庄重而神圣的婚礼。人生毕竟还是稳妥一些好,如果没有特殊的喜好,谁也不想自己的生活变成一出闹剧。
对于这种无聊而缠人的富家女子,金大可是有些烦的,若是从前的自己恐怕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若不是因为不想娶那个疯魔宗的疯二代为妻,他是不会逃离修罗城堡的,那日从天而降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史小慧。
从那以后就在这间酒馆做伙计,他觉得老板娘虽然有点小心眼,不过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是个温暖而美丽的女人。
在与吴大刀和刘二的闲谈中得知,这是个身世可怜的女人,男然死得早,留她一个孤苦伶仃,虽然看她整日笑眯眯的,不过有时眼眸中会偶尔闪过的一丝焦虑。
金奇捕捉到了她心底的不快,那是一种女人对生活和岁月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那种眼神,金奇儿时曾经在母亲的眼中看到过,熟悉无比。他号称无嗔邪君,自己觉得在谷阳修真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为了不被发现,他说自己叫金大可,又把自己的容貌尽量伪装的邋遢一点。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惹来了不少麻烦。
伙计一面应对女子的问话,一面将酒菜端上桌子,正想离开,却听身后又传来女子的声音,“你一个酒馆伙计,居然敢这么大的架子,我可是你们店里的客人。你们酒馆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
伙计停住了脚,啪的一声将毛巾一甩在肩头,总是有些自以为富有的人,在要求得不到满足时,就会鸡蛋里挑骨头,伙计对这种人很是不爽。
伙计嗖的转过身,低头道,“客官,您要的酒菜都已经上全了,可还有别的吩咐么?老板让我去后厨帮忙呢。”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一位女士的么?”女子 调戏未遂,现在换了质问的口气,虽然平日里与金奇搭讪 的富家女子不少,不过像这样得寸进尺的还真是很少,女子身边的紫衫女子此时尴尬的移开目光,一口酒终于没忍住被喷出来。
噗——,酒馆的白干没掺水,酒香四溢。
年轻女子像是烦了好大错误一般,讪讪道,“姐姐莫怪,我没忍住。”
蓝裙女子啪将手拍在桌子上,怒叱一声,“忍着!”
紫衣少女被主子吼的面红耳赤,掐着腰点指伙计啐道,“一个低三下四的穷伙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家少奶奶抬举你你还摆上谱了
,活该一辈子当奴才!”
金大可压着火气转身就走,心想若不是看在史姐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俩抽出去了,实在太能作了。
蓝裙女子显然并不罢休,阴阳怪气的叫道,“我说让你走了么?”
“什么事!”他问。
“你过来。”女子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过来,把这杯酒喝了。喝完你去哪里都行……”
“喝酒喝,姐姐你说话可要算话!”小伙计突然变得温顺,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
见小伙计似乎开了窍,女子笑了,“姐姐说一不二!”
她很自信以自己的外表和柔情,一个男人只要肯坐下来、喝一杯,那他就绝不会想着离开了。
可她想错了,未等她的话落地,伙计的身影就化成了一阵风刮到了桌前,身影一晃之间,女子手中就只剩下了一只空杯,酒水已然没有了。
女子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好快的身法,然而……女子的嘴角微微地翘了翘。
可是很快她的笑就僵在了脸上,伙计并没有丝毫停留,拔腿就走。
伙计如风的身影正要离去,可还没走上七步就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用力道,“酒中,有毒!”
说完,就马上断了气。
这个时候,一道穿云裂石的叫声从柜台处传来,“大可!你怎么了———!?”老板娘史小慧这个时候终于出现了。
见自家伙计吐着白沫倒在地上,已然是气息断绝,她吓得脸色苍白,口中叫着,“吴大刀,刘二,你们都给我出来!”
后院厨房里,吴大刀应了一声,闪身就走了出来。
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之声,是刘二风风火火正从楼上跑下来。
原本还十分得意的蓝裙女子也被伙计的中毒惊呆了,震惊之后,转而尖叫道,“你这酒馆的酒里怎么还有毒!你这就是一家黑店!”女子说罢一下站起身,口中道,“我们要到衙门去报案!开黑店谋财害命!”
伙计六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门口,咣当一声将店门推上,转身拦在了门口,口中嚷嚷,“不许走!”
吴大刀也走上前大吼一声,“毒死了我们的伙计,就想走了么?”
紫衫少女护在蓝裙女子的身前,带着几分怯意道,“我家少奶奶只不过是看这伙计机灵,想要逗逗他,谁想你们自己家的酒肉里边下毒,毒死自己伙计,与我们何干?”
史小慧此时也站起了身,走到了桌前,”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们酒馆诚信为本,百年老店,金字招牌,怎么能在酒菜中下毒,若是酒中有毒,我的伙计怎么会二话不说就喝了下去?定然是你们调戏我家伙计,见他不从你们就存心毒害!”
“你,你们毫不讲理!”紫衫少女一时语塞,
她突然想到,就在刚刚,自己喝了好几杯哪壶中的酒水,可是现在却是活得好好的,难道真的是自己这位主子调戏不成存心害人?
蓝裙女子此时的气势已然弱了几分,好不容易找了个回娘家的借口跑出来旅旅游,结果一出来就摊上这么个事,真后悔时去哪里不好,非来这天寒地冻的北关镇做什么,人生地不熟,死在狱中都没人收尸。
“你们这家黑店,难道还想谋害我们主仆二人不成?”女子的声音颤抖着,这些富人家的姨太太,平日里只会窝里横。
史小慧用手指敲了敲桌案,一字一顿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的店是黑店,我就让你们好好看一看!”
说完她一把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就喝,喝完之后,拔开壶盖,向下倒了倒,而后眼神明亮的说,
“ 看见了吧,我们家的酒根本就没有毒!你们这两个小贱人,不但觊觎我们家伙计的美色,还狠心下毒害死他的性命,你们说吧,你们还想跑么?跟我去衙门投案,不然我们跟你拼了!”
蓝裙女子被史小慧的举动震惊了,她刚刚一心调戏伙计,只夹了几口菜吃,未曾喝酒,本来还庆幸自己幸亏没有贪杯,不然岂不要被毒死。
而现在看来不止菜中无毒,就连酒中竟然也是无毒,那自己的嫌疑岂不是洗不清了么?
此时定然不能善了,若被家主知道,自己今后恐怕在家中是无法立足了。
她又看看地上倒着的那位倒霉鬼,看起来整个人已经发了黑的伙计,这无疑是身中剧毒的迹象,而自己如今有理说不清,就算到了公堂之上,恐怕也是难脱干系,她终于意识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吴大刀抄起一根扁担,此刻也凑了上来,做出不服就干的架势。
刘二取出一把大铁锁,哗愣愣几下将门口锁住了。
“那个,咱么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去衙门,我们能不能谈谈!”蓝裙女子终于认输了,她攥紧了双拳,暗骂自己,以后要是再随便调戏就酒馆伙计就自废双手,前提是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不去想衙门也行,”史小慧说,“你得给我们酒馆和伙计的家人以及他未过门的媳妇一个说法!”
蓝裙女子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豪气道,“掌柜的,你就说多少钱吧,怎么说这年轻人也是因我而死,我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她看看僵卧地上早就死透了的小伙计,心中不免多出几分悲伤,多漂亮的小伙子,就这么死了挺可惜的,你活着的时候我没得到你,我就当千金买你一死了。
此女当真是个奇葩,这么倒霉的一件悲催事,愣是让她自我升华成了一掷千金的消费行为。
“二百两!”
“好说好说,给了钱你可不
能报官,还得放我们走。”
“这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向来说一不二!黄金二百两,我们帮你把事情处理妥当,虽然这很麻烦,不过我们做生意的最不能怕的就是麻烦不是么?就算他的父母狮子大开口赖上我们酒馆,我也不会把你说出来。”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蓝裙女子咬咬牙,对紫衣少女吩咐道,“给他们二百两金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