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双方谈笑炎炎,喝得十分舒畅。再接着,第三波敬酒的人上前,却是昨天曾经并肩作战的游击队员,赵天龙等三人没理由拒绝,又端起酒碗喝了个痛快。
转眼酒过三巡,宾主俱眼花耳热。信口聊起草原上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皆对日本鬼子恨得咬牙切齿。
“那帮王八蛋甭看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其实根本没拿咱们中国人当人。偏偏有一帮孬种自己犯贱,伸着舌头去tian人家的屁股沟。转过头来,还好像得了多少好处般,趾高气扬….”赵天龙拍着桌案,愤恨不已。
“就是,咱们这里,不争气家伙太多。才一百多小鬼子,就愣是把黑石寨方圆几百里全给管得死死。那些狗屁王爷,国公,欺负老百姓时有种着呢,见到日本鬼子,立刻就像断了脊梁骨的狗一般,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实!”
“他们被满清驯服的时间太长了,向强者低头,早已经成了习惯!”一碗白酒和大半碗果酒陆续下肚,张松龄的话也开始变多。根据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见闻,大声总结。“不光是那些蒙古贵族如此,其他人,也未必好哪里去。就拿咱们昨天遇到的那个黄胡子来说吧,红、白、黄、黑,既然能跟王队长和周老哥齐名,按理儿应该算个豪杰。实际上呢,根本就是一……”
“别提他,老子才不跟他齐名!”没等张松龄说完,周黑炭大声打断,“丢死人了,马贼的脸,都被蒋葫芦那孬种给丢尽了。先给藤田老鬼子当枪使,跟我拼了个两败俱伤。然后又被老鬼子收拾,拿机枪扫掉了几十名弟兄。就这样,他都没敢冲藤田老鬼子哼哼一声,丢下弟兄,自己一个人跑了!”
“孬种!”赵天龙接
第五章 人情 (七 上)
事发突然,在座众人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中队长赵小栓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诧,然后又迅速从惊诧变成了羞愧和委屈,“我,我当时,当时是上了王爷的当。不是,不是故意要给他们带路!过,过后,我一直努力想找到你们,努力想给你们报仇!”
“报仇?!”赵天龙大声冷笑,“你怎么报仇?你杀了右旗的老王爷,还是行刺了李守信!师父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沒想到最后却死在了你手里!”
“不是,不是!你冤枉我,你不能冤枉我。我不是要出卖师父,我……”中队长赵小栓以手掩面,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我当时年纪小,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跟我打赌说谁的枪法也比不过他,我不想丢了师父的脸,所以……”
“所以你就带着他们去抓师父和我们。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放火把整座山都烧成了白地!所以你几成了王府的贵宾,每天好吃好喝,还能有零花钱拿?!”赵天龙食指如刀,直戳中队长赵小栓的脑门。
赵小栓被戳得接连后退,一不留神绊在了酒坛子上,仰面栽倒!顾不得擦身上的酒水,他迅速翻身跪坐起來,用膝盖挪着向赵天龙身前蹭,“大哥,你听我说,听我说啊。我真的沒有拿王爷的好处!我被他关在……”
赵天龙厌恶地抬起腿,将其再度踹翻于地,“别叫我大哥,我赵天龙认不起你这种兄弟。你要是真的是个男人,就到地下亲自跟师父解释去!他的坟就在当年教你骑马的地方,你去了一眼就能看到!”
“我,我…….”赵小栓双手捂脸,泣不成声。他现在是喇嘛沟游击队的顶梁柱,肯定不能到师父的坟前去自杀谢罪。可如果不给赵天龙一个交待的话,以他记忆中对方的性子,兄弟两个必将反目成仇,弄不好,对方会找个时机直接用枪解决了自己。
“孬种!沒勇气了是不?!十三条人命,师父他们十三条人命,难道就比不上你小栓子一条命金贵?!”赵天龙上前几步,抬脚对着赵小栓的大腿猛踹,“既然你沒种对自己开枪,我帮你动手。我帮你,不准躲,不准躲,有把枪拔出來,赶紧拔枪给我拔……”
.“入云龙!”游击队长王洪终于做出了反应,用力拍了下桌案,长身而起,“你想干什么?!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你当老子是泥捏的么?!”
“龙哥,龙哥消消火,消消火!”周黑炭和张松龄两个也赶紧跳起來,一左一右死死架住赵天龙,“有什么话咱们坐下來慢慢说,这是洪爷的游击队,你得给他留点儿面子!”
“我想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他都干过些什么事情?!”赵天龙抬起通红的眼睛,望着游击队长王洪大声咆哮,“你问问他 ,他有沒有脸继续活在世上?他该不该撒泡尿把自己给淹死?!”
“大队长!”缓过一口气來的中队长赵小栓,抱着脑袋放声嚎啕,“是我对不起小龙哥,是我对不起师父。是我,是我对不起他们!”
“谁是谁非,以后咱们慢慢再说!”明知道其中必有一段隐情,游击队长王洪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一管到底,“你现在是我游击队的中队长,谁也沒资格在我面前对你动手!”
转过头,他又对赵天龙大声说道,“入云龙,我的话撂到这儿了。赵小栓是我的人,只要他在游击队一天,我王洪就替他扛一天。你要是想找他麻烦的话,就直接冲着我來!无论是枪是刀,我都接着。绝不拿人多欺负你们人少!”
“你,你敢!”赵天龙死死盯着王洪的眼睛,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后者毫不畏惧地用眼睛跟他对视,矮小的身体坚若磐石。
其他游击队员们也纷纷围拢了过來,有人上前扶住了满身泥浆的赵小栓,有人则对赵天龙怒目而视。周黑炭不想令冲突继续扩大,赶紧出头替双方打圆场,“龙哥,龙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洪爷对咱们可是有救命之恩,咱们不能当着他的面收拾他的弟兄。”
“洪爷,洪爷,您老也别生气!龙哥已经连续好几天沒睡觉了,酒力上头,酒力上头!”
“黑子说得对,今天的确不是翻旧账的时候!”站在赵天龙身边,张松龄能清晰感受着后者胸膛里岩浆般的愤怒,但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让今天的冲突到此为止,“龙哥,你喝得太多了,咱们先下去醒醒酒,然后再跟洪爷把事情掰扯明白。相信以他老人家的为人,肯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也不知道他和周黑炭两个的哪一句话起了作用,赵天龙喘息了片刻,终于主动把目光从王洪脸上挪开,“今天的事情得罪了。但赵某绝非酒后撒疯!”
转过头,他又迅速将目光扫向中队长赵小栓,“你不配姓赵,不配!”
说罢,推开周黑炭和张松龄两个,扬长而去。
“龙哥,龙哥!”周黑炭怕赵天龙再惹出更大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