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
请看名单──
中军
正帅荀林父
副帅先縠(读如湖)
大夫赵括、赵婴齐
上军
正帅士会
副帅卻克
大夫巩朔、韩穿
下军
正帅赵朔(赵氏孤儿赵武的父亲)
副帅栾书(栾鍼的父亲)
大夫荀首(知罃的父亲)、赵同
全军
司马(军法官)韩厥
我们知道,晋国号为三军,实为六军。因为三军的统帅和副帅,都各有一支部队,每军也各有两个大夫,中军统帅则为元帅。也就是说,郑都被围时,晋国六军齐发,在元帅荀林父的率领下前来救援。
郑国却投降了。
投降是必然的,因为扛不住。楚军围城三个月后,郑都沦陷。襄公光着膀子牵着羊,递交了投降书。楚庄王则退兵三十里,跟郑国签订了和平条约。
晋军得到这个消息,是在黄河边。这时,前进还是后退,就成了一个问题。继续前进是没有意义的,也师出无名。郑国降都降了,你还救什么救?退回去同样不行。不但无法交差,这口气也咽不下。
箭在弦上,晋楚终于交手,这就是“邲之战”。
邲之战的过程复杂而混乱,结局却很清楚,那就是楚军大胜,晋军大败。没失败的,只有士会统帅的上军;先撤退的,则是赵婴齐指挥的部分中军。因为他们事先都做好了战败的准备。溃不成军的其他部队,则在半夜三更黑灯瞎火地渡过黄河,吵吵嚷嚷整整一夜。荀首的儿子知罃也在战争中被俘。荀首只好又杀回去,射死夏姬的丈夫襄老,俘虏了楚国的王子,最后才换回儿子。2
这一回,晋人恐怕连哭都哭不出。
如此结局,应该不难预料。事实上,从一开始,晋军六帅十二将,意见就有严重分歧。中军副帅先縠,中军大夫赵括,下军大夫赵同,主张跟楚军决一死战;上军统帅士会,下军统帅赵朔,下军副帅栾书,下军大夫荀首,则认为应该避其锋芒。荀林父是新上任的元帅,原本威望不高。此刻夹在两派之间,更是举棋不定,完全没有了主张。
先縠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縠说,身为军帅,却像懦夫,诸位做得到,我做不到。晋国的霸权如果丢在我们手上,不如去死!
于是,自说自话带了部队就过河。
这就是盲动了。
盲动的结果是被动。先縠过河后,军法官韩厥便对荀林父说:这支部队单兵深入敌境,多半是有去无回。您老人家可是元帅。部队不听指挥,这是谁的罪过?更何况,无论丢失属国,还是损兵折将,都是大罪。既然如此,不如进军。就算兵败,六个人来分担罪责,也比您一个人扛着好。
晋军这才全部过河,安营扎寨。
渡过黄河的晋军将帅仍然争论不休,中军副帅先縠则一如既往地刚愎自用。上军统帅士会和副帅克卻提出要加强战备,先縠居然也反对。士会只好让上军大夫巩朔和韩穿埋伏起来,中军大夫赵婴齐则悄悄地去准备撤退的船只。最后,这两支部队总算得以保全。
好嘛!如此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盲目被动,找不着北,岂能不败?
相反,楚人则好整以暇,庄王甚至一开始就不想打这一仗。后来取胜,也没把晋军往死里打。本卷第三章所说楚军教晋军修理战车,让他们逃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场战争中。溃败的晋军夜里渡河,庄王也没让人去赶尽杀绝。这跟他的伐郑和善后,同样颇为得体。所以士会说,庄王在德行、刑罚、政令、事务、典则和礼仪六个方面,都无可挑剔。如此稳如泰山,岂能不胜?3
那么,所有这些,老天爷知道吗?
有人说知道。六十年后有一个人说,邲之战的结局,占卜已经预示过了。只不过,占卜是在城濮之战,比邲之战早了三十五年。当时占卜的征兆,是楚胜晋败,结果却是晋胜楚败。占卜是不会错的。所以,邲之战,楚国必胜无疑。
这实在奇怪。说这种怪话的人,又是谁呢?
蹶由。
迟到的应验
蹶由是吴王夷末的弟弟。
说起来吴也是“文明古国”,其始祖是周文王的伯父,号称“吴太伯”。可惜这文明古国在西周和东周,都悄无声息,名不见经传。直到春秋中期,吴国的国名才开始见于《春秋》,吴国的君主也才见于《左传》,并且是在同一年。因为就在这一年,我们的一位老朋友来到了吴国。
这位老朋友,就是夏姬最后一任丈夫巫臣。
公元前584年,或前一年,早已成为晋国大夫的巫臣获准出使吴国,见到了吴王寿梦,劝说他与晋国联盟。目的,则是对付楚国。
巫臣反楚是必然的。一方面,楚是晋的死敌。从城濮之战到邲之战,两国交兵不断。连带着那些中等国家(比如郑和宋)和小国(比如附楚的沈,附晋的江),也倒了霉。巫臣作为晋臣,当然要联吴反楚。另一方面,此前楚国的大夫子重和子反,已经杀光了巫臣的族人,以及夏姬的前任情人(襄老之子)。子反杀人,是因为巫臣夺走了夏姬。子重杀人,则因为巫臣曾阻止他得到采邑。双方结下的梁子,已不可解。血海深仇,更演绎出惊心动魄的历史大戏。
巫臣使吴,是大戏的序幕。
决心复仇的巫臣带去了三十辆战车,还有驾驶员和狙击手。他用这些战车和战士做教练车和教练员,教吴人行军打仗,布阵攻城。又让自己的儿子担任吴国的外交官,与中原各国建立广泛的外交关系。有了军事和外交这两手,吴国开始伐楚,伐巢(今安徽省巢县),伐徐(今安徽省泗县),并占领州来(今安徽省凤台县)。子重和子反则被打得顾首不顾尾,疲于奔命。4
吴国崛起了。
崛起的吴国成为楚的死敌。公元前537年,楚人联合越国和东夷伐吴。由于防备不足,楚国的一支部队被吴国打败。于是吴王就派蹶由去劳军。这在春秋,原本是贵族的礼仪。楚人却蛮不讲理地把蹶由抓起来,还要拿他去鼓。
这事做得太不像话。
不像话是肯定的。蹶由是吴王的弟弟,吴国的公子。彬彬有礼来劳军,不能款待也就罢了,岂能把他抓起来?这次遭遇战,吴人是胜利方,蹶由也不是战俘,岂能杀他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国际惯例,也是起码的道德礼仪和游戏规则,岂能如此破坏?真真岂有此理!
不过这时的楚君是灵王。他不像话,也不足为奇。
蹶由被带到了刑场。
楚灵王派人问他:你来之前,没占卜吗?
蹶由说:占卜了。吉!
这就奇怪。吉,为什么会成为刀下之鬼?
蹶由解释说,寡君听说伟大的君上您要在敝国进行军事演习,便到太庙用龟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