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筹谋暗算
“小主。”
陈菀和福桂一前一后的走在回秋凉阁的道上迎面路过几个宫女竟全都很懂礼的道了个福礼。照着前段时间的光景那可都是些目不斜视的主儿啊直接当着没看见走走也就过去了。
怨不得宫里人都是两面三刀的做派若不是看她现在和皇后那派还算活络又哪里有这么些好脸色呢。
又走了几步路渐进偏道宫娥太监都少了许多。陈菀突然伸手从头上把玉妃方才赐下的珠钗给拔了出来指尖上头隐约裹着些红点。
“主子这。。。!”福桂看了禁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哼。”陈菀一声轻嗤不以为然地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拭干了血迹又把钗子小心地别了回去。
“刚才我要是敢有一声喊叫或是合不上心意你就看着吧…”声音飘忽不定却让人直打寒颤…
腊月天里冷是冷了点有个伤风感冒的到也没什么稀奇。只不过陈菀自从见过玉妃回到秋凉阁之后身子就没个安宁。在床榻上折腾了好些日子总也不见消停。
太医到也来请过脉相只说是吃错了东西并无大碍。
但在这紫宸宫里往往一个水果生多了个虫子都能传得满是风雨更何况是正在风口浪尖上的陈菀呢总不晓得有多少嫔妃们正等着看大戏。明面上不敢多嘴碎语但暗地里可就传得疯了。
说是玉妃看皇后待见了陈御女心里就不大乐意了。仰靠着原本旧主的情分还想让陈菀归拢。谁想这陈御女说蠢吧到还有点精明让玉妃硬是偷鸡未成反蚀了把米粒。
把人家的“好意”拒绝也就算了还硬是送了副丑得不行的绣帛出去这让玉妃的脸上哪还留得住光彩?
话自然是不用明说的不过陈菀这一回去就害了病。哪有这么巧的事?谁心里不琢磨着是玉妃下的毒手。话是越传越开描绘得活灵活现就好似有人亲眼见着的让人不信都不成。
说女人的性子有时候就奇怪得很碰上谁要比自己出彩就要嫉妒得不行。碰上别个比自己差上一截的那莫名其妙的“善心”就硬是要冒了出来。
本来各个都在嘲笑陈菀行为不端举止不雅这下阵营又倒了个方向都替陈菀抱屈起来。反正不管真心假意也好讨了个人情。
偏偏玉妃随性惯了任你怎么说都好连句表示都没有更让人觉得这事也差不了多远。
皇后自从陈菀病后反而愈加显得和善虽不好亲自召见但总时不时就托呈侍女往秋凉阁走动送写珍馐补品什么的。
祁茉儿和那几个才人美人的走得更是勤快。多也是劝慰几句让安心调养着身体嘱咐下面的奴才好生照顾了缺的少的只管领了去。
紫宸宫中两殿原本还算和缓的情势不知不觉中就失了平稳。
本来按着玉妃在后宫里的权势和萧家在朝廷里的人脉和皇后是旗鼓相当下面的人谁也不敢得罪也没人敢把话传得这么开。
偏偏萧家最近也不晓得撞了什么邪物尽出怪事。先是萧大公子户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萧琪铮被几个士官联合着参上一本奏其私吞军饷克扣钱粮!
本来嘛这点猫腻谁都心知肚明当官的也没几个是一清二白的。只要不太出格倒也睁眼闭眼算了。再说凭借萧家的本事要把这本奏疏参上去可是比登天还难。偏偏怪就怪这道诏书没有经过中书令的手直接就报到皇上那去了。
报就报吧只要萧家往司监部那说两句话这事也就这么过了。谁想原来的司监部尹在日前抱病归乡而新调来的涂缯虽然原来是个九品小官行事却以狠辣出名更是软硬不吃就要把这案子给弄得水落石出。
需知牵一而动全身十指相连。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案子这么简单枝条之广恐怕萧威自己都不敢多加思量。一环接着一环最怕的是到最后谁也跑不掉…
再说事关军饷士兵们拼死拼活地在边疆给你抛头颅洒热血你在后头吃香喝辣也就罢了还猫在背后刮着人家的血汗钱真当那些兵将们是吃素的?这下连着军方也给得罪上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还有几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比如萧家才刚举荐的太常卿穆云常在守礼之日居然被人在青楼门口撞个正着还衣衫不整面色惶恐十足十的落下话柄让萧威又了老大的一顿脾气。又比如萧家幺女当街纵马伤人狂妄无礼视律法而如无物被人告上帝都府尹…
慕容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挤兑对手的好机会加足了煽风点火的劲头。而皇上的态度更是怪得很平时的温润这下全没了影踪态度强硬得很让刑部必要彻查清楚。
腊月二十二紫宸宫秋凉阁
“咳咳….咳咳…”几声嘶哑的干咳声从边窗四下飘出听得在后屋围着窑炉煎药的徐顺眉心紧叠使劲捏了捏手上的蒲扇加快了扇火的动作。
宫里气氛且不和缓菀主子的病又总不见起色。福桂去太医院泡了好久才得院判同意让秋凉阁的奴才们去御药房领了药材自个儿煎熬。
陈菀脸色有些苍白地斜斜靠在软炕上身上只穿了件缎白襦衣。一床绒毛被子本来围在颈间在她撑手坐起来的时候就不小心给滑到了胸下露出白腻修长的脖子。
凌芸取了盒干莘子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慌得她忙走上前去把陈菀半扶着靠在自己身上。
“主子你怎么就起来了呢。你看你身子还这么弱怎么就…哎。”凌芸看着异常孱弱的陈菀这几天是真没了主意。
多冷酷奸诈的人都对付过杀手的生涯又哪会是纯洁无暇的从来都没乱过阵脚。这些天看着小姐病情总不见起色恼恨得真想冲进太医院把那群庸医给统统切了!
“没事你看我这不还好好的嘛别吓操心了。”
陈菀虚弱的笑了笑看得凌芸又是一阵揪心。
“小姐!你给那人害成这样又染了风寒现在都成这样了还…”
凌芸赌气着说不出话来只顾低头帮陈菀重新盖好锦被。
陈菀笑得有点心虚看来是真的恼了不然怎么会连称谓也没注意上。
“对了干莘子可是拿来了?”
“哎。”
还是看不得陈菀特意露出的可怜样儿凌芸无奈的轻叹一声把搁置在一旁的干货端了过来。
“主子在这呢。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呢偏生您不吃就不愿意喝药!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那日陈菀一回来就让她去问御膳房寻了些干莘子来过过嘴瘾说是从小最嗜这玩意儿谁知道没过多久就病了下去。
自己的本行要的就是人名对毒物总还是有一定研究确信这东西只是一般的干果与人无害只不过较为难得而且味道又不甚好没多少人爱吃罢了。
“我也就这时候任性了些芸儿你就不能顺着我么。”陈菀小口小口嚼着果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小下巴因为病痛又尖细了许多任看了都免不得心软。
刚喝了药的嘴巴苦涩不堪再吃着无味的干莘子更是难受但是她不得不吃。
常人只知道干莘子无毒也知道汁水甜如香蜜的葛洛草无害更知道蒲英子是治疗风寒的极佳药草。却极少人懂得这三味分开来看都是难得的佳品偏偏合在一起就是一种剧毒用得多了瞬间致命…
又喝了好些天的药可陈菀的病总是时好时坏。这下不仅御医院里那些老古董慌了神暗地里的传言又荡了起来就是玉妃也觉得有些不妥。
不是没有想过陈菀会使点小手段来装装样子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也好安心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把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传言放在心上。可现在都闹腾了十来天了就是什么病都该缓上几分了吧?着实闹得人心里直犯嘀咕。后宫里水深着呢谁又能打着保票这里头没个猫腻?
打心腹太监去御药房探查了几个来回倒也没查出个什么不对。再加上朝堂上闹成那样也就没往里头扑什么心思。
紫宸宫秋凉阁
“主子看您今儿气色不错呢。”
福桂把手里才刚帮陈菀拭过脸面的巾布沉在水里揉了揉再捞起来用点力气狠狠扭了下挂在晾杆上晒着。
“呵呵我也觉得今天舒坦了些许。”几点红晕从苍白得有些泛青的肤色上透出陈菀浅浅笑道。“胸口没这么气闷脑子倒也不如以往那般阴沉了。”
“这可是好事儿…”
福桂一扭头正好看见凌芸推开门把一盒子干果给端进来点头笑了笑也就端着铜盆出去了。
“芸儿今天不想吃这东西。”陈菀有些赌气的低声嘟囔。虽然为着以后现在得受点罪但是真是腻烦…
凌芸有些不解地看着陈菀郁结的小脸:大眼睛被长长睫毛低盖着好不容易浮上点润红的菱唇微微往上嘟起。小姐这样的小动作还真像是小娃娃在耍脾气…
“主子您这是…”眼里明白透出一句未出口的话:在闹脾气?
“咳咳。”陈菀脸上又浮起一抹潮红觉得有些难堪便想装着咳嗽掩盖过去。
“芸儿今天天气蛮不错难得我这病倒也没再犯了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凌芸本来想着外头难免比里屋要冷上许多不乐意带陈菀出去。可一看到那双难得打破沉静的双眼透出点渴求又转念思量着说不定到处走走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就点了点头。匆忙拾了件披风就搀着陈菀出去了。
扶着凌芸的手沿顺小道慢慢走着陈菀看着四周的满目寂静空灵一直蜷缩不得放松的心终于把尘事忘记了片刻难得做了一回真真正正的十五岁妙龄少女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世界。
可在后宫这种地方宁静本来就是一种比黄金美玉更为奢侈的东西。
祁茉儿正从皇后的凤翔殿出来不料远远地便望见陈菀在对面的扶栏站着。双手在袖笼里头转了转眼色一沉突然想起皇后刚交代下的话:
陈菀这病到现在还没好本来还以为她不过是和了玉妃做个戏来妄图蒙骗本宫。这下一病就弄成这样…倒真有可能是玉妃下的狠手。依那女人的性子除非陈菀握了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不然她不会如此狠辣…
祁茉儿脚跟一转便换了个方向往陈菀那处去了。
“哎这不是菀菀么可真巧呢。”
“菀菀拜见祁婕妤。”宫里的人谁不是换脸比翻书还快陈菀脸上又挂上了带点傻气的笑对祁茉儿屈身道了个万福。
“快别多礼了你身子最近可是好些了?”祁茉儿忙伸手虚托一把语带试探。
陈菀才想开口一股闷气却往喉咙上冲来忍也忍不住只来得及用手半捂着嘴巴斜偏过脑袋剧烈地咳了起来。
凌芸一看心急得忙赶上前去帮陈菀顺了顺背脊脸色禁不住就寒了下来。好像能看透她的心事似的陈菀拍了拍她的手哑声说了句:“不碍事…”
祁茉儿冷眼看着心里觉得很是满意。皇后娘娘的猜测总不会出错儿要是能套出些东西…笑意更是溢满娇颜。
“怎么菀菀的病还未好么?太医院那些个庸医莫不是怠慢了菀菀待茉儿禀报皇后娘娘定让他们…”
“菀菀没事的只是这不中用的身子从小就虚了点怪不得太医院的大人们咳咳…”场面话罢了谁又会信以为真?
“那你还是多加修养缺个什么的都只管开口我这就不打扰妹妹了。”
“谢祁姐姐谢祁姐姐…咳咳”直看到祁茉儿那行人走得远了声音才渐渐冷了下来。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这下可不是装的。
凌云忙从腰间抽出别着的绣花帕子一边帮陈菀顺好气了一边把绣帕递上前去。
等出手了才现原来洁白干净的帕子上居然染上了一些斑斑蓝点刺目得很那股浓烈的馨香也淡不可闻了。
凌芸本来也没多想当是不小心染上了什么东西。只是看陈菀盯着帕子有些怔忡以为她是不喜送给自己的帕子未被好好保存忙开口解释。
“主子这帕子芸儿一直别在腰间都不舍得用不知道怎么…”
“没事的。”陈菀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琥珀色的眼眸又是沉沉一片让人总也看不透彻。
“芸儿你看那居然还有朵小花在开呢这都大冬天了…”陈菀岔开了话题别过了身子。
“那主子你等着芸儿去帮你摘回来”凌芸现在满脑子都是让陈菀开心的事哪还能注意到这么多呢。
死死攥着那枚绣帕手心都起了点汗意。陈菀看向凌芸的背影双眸竟然莫名的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和无奈。
太久没有依赖人的感觉了吧所以说懦弱就是一种瘾子一但沾染了上去就再也难以戒除。人总是要离开的不是早就该知道了么?有过了寄托人总会变得怕寂寞…
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抹暗藏记忆里的身影猛地一僵条件反射般地脚跟一旋往凌芸那边走去险险躲过了和来人打照面的机会。以为忘记了的却偏偏深埋心底。以为已经连根拔除原来只不过是腐烂难除。痴恋而已情窦初开如今的她没了资格也没了身份何苦再多加感伤。
“主子?你怎么跟过来了这地方有些泥泞怕要脏了鞋子的。”
“没事芸儿我们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是。”
李陵停下步子往左侧望去总觉得刚才有抹异常熟悉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探来。可举目看去也不过远远的地方有个婢女搀扶着一位约莫是宝林之类的嫔妾往秋凉阁走去并没有他人。摇了摇头过了这么久那个小丫头居然还在自己心里盘桓不去…偏偏再也没有见过她只仿佛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本来还想若能再见便请皇兄让他带回府去….
罢了他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一个丫鬟而已。念头一定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有时候错过了便错过了要用一生去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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