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8 章(1 / 1)

重启大明 荆洚晓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意识地应了一声,却觉得眼角有些湿了,抬袖蹭了蹭——然后这位就算兵败之后,侯大苟也专门教人去请,给予极高尊重的大哥养,江湖悍匪一见就服服帖帖的大哥养,就这么默然跟着刘铁走了出去。

丁一等到黄萧养跟着刘铁出了去,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桌面上那块玉佩,还有那张皱巴巴毛头纸,黄萧养不识什么字,纸上那几个字,大约是用烧焦的木条涂的:有人要。总共三个字,狗爬一样,“杀”字大约是不会写,在那三个字下面,画了一把尖刀状的东西。

看那纸上的字迹,应该是几日前就写下的,想来从长沙府出来的时候,黄萧养便已做了决定,教人去联系刚才那些最后动手把大藤峡的人马干掉的手下时,肯定也用什么暗号黑话做了安排的。那块玉佩,却还是当年他送天然呆上京师去寻丁一时,要回广东,丁一塞给他的盘缠里夹带上的。

这么些年,不论是造反称王,还是兵败隐居,他倒是一直保存着。

过了一阵黄萧养便入内来,刘铁安排着端上了吃食,丁一也没有什么客气的话:“趁热,汤饼给我留一碗,酒你就自己喝吧,我还得做事,陪不了你;不过,明天开始,不休假的话,你也不能喝酒了。”

黄萧养看着托盘里的一大碗面条、一小碟酱牛肉、一小碟茴香豆、一小碟咸菜、两个咸鸭蛋、两付碗筷、一小壶酒,再次愣住了。刘铁在边上低声说道:“先生,养叔刚来,是不是让厨房加多两个菜……”

“我吃啥他吃啥,又不是客人,有啥好折腾?给我打碗汤饼过来,别让这家伙一气吃完了。”丁一正改着那个蒸汽机的结构图,他本来就不是这专业的出身,只不过是明白原理和见过实物罢了,这时全凭回忆来推敲,颇是为难,来回地改了好多次,始终拿不太准,很有些烦躁。

黄萧养伸手止住了刘铁,自己打了一碗面条,起身端到丁一案前:“一哥,你就吃这个?”

这个沉默的男人,从见了丁一之后都没开口,直到现在,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俸禄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吃软饭啊。”丁一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接着修改着图纸,“只好靠着夫人那边生意盈利来补贴我,你妹子当医生给人治病赚的诊金倒不少,不过,她担心那些医院里的女医生和护士,将来嫁不出来,说是要给她们凑着嫁妆,抠门得要命……”

黄萧养听着便又沉默了。

一个能造反霸据一省的人物,他当然不会说什么自己还有积蓄,要不要匀给丁一些之类的幼稚话,丁某人永镇广西的靖西伯,会弄到没钱,要靠老婆接济,才能吃上这么简陋的夜宵,必定是有他的缘故。

所以黄萧养没有再说什么,走回座位上坐了下去,默然吃喝起来,他的饭量向来不小,半晌就把那一大碗面条还有那几碟小菜全都一扫而光,倒是那壶酒,一滴没沾。然后他看着刘铁把东西端下去,想了想开口道:“一哥,听说你手下的兵将,都是足额双饷?”

“是。他们过得比我舒服些。”

刘铁自然不会去干洗碗之类的杂活,只是这里不让下人过来,把东西收拾下去自然就有人去料理,这时进得来却就低声对黄萧养说道:“先生也有双份俸禄,还有工场的分红等等,只不过,接济那些阵亡的师兄弟、士兵的家人,给书院的学子添些衣物,这些钱,大师母那边不肯出,说是包吃包住不用交学费便是了,于是先生只能从自己的钱里出……冬天来了,平乐和梧州的孤老,先生又给送了些米面……”

黄萧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只把头深深埋在手心里。

过了良久,他抬起头来,独眼之中有着闪烁的泪光,却起身上前几步,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丁一的书桌旁边,刘铁走过来要劝他,却被他抬手止住:“一哥,阿养错了。”然后他便没有再说话,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便是兵败如山倒之际,这个男人,也从没说过自己错了。最多只是笑笑,说自己没听一哥的话罢了。但今晚,跪在丁一面前,他说,他错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万山在握(九)

顺民天王黄萧养,是丁如玉以女子之身踏入朝廷将官的踏脚石,丁如玉的晋身之路就是从平了黄萧养的叛乱开始的,但黄萧养从来没有怪过丁如玉,更不提丁一,他并没有对丁如玉或是丁一有任何的怨恨。

一个人心胸,往往就决定了他有多大的成就。所以韩信得以千古留名,而当年逼他经历胯下之辱的泼皮,是成不了淮阴侯的;李世民能成为天可汗,也是因他有收纳四夷为已用的心胸;黄萧养能霸据广东,揭竿而起杀死朝廷官将等等,他绝对不是街头的小混混,更不是风三公子那种暴发户。

他看得清楚,他也看得明白,丁如玉不打他,朝廷总归也是有人来打他的,总不会就那么放任广东承宣布政使司不管。丁一没有骗他,没有害他,履行了所有对他的诺言。在他起事之前,就再三警告过他:不要去当这类头领;若是无奈当了,也不要称王;若是要揭杆起事,便要撑到丁一派人去招安。丁一预言并担心的事都发生了,而他也并没有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不去管黄萧养。甚至在丁如玉起兵打他之前,还专门单独去见过他,提出招安的事宜,是他当时心太大,嫌那官职太小不肯屈从。

黄萧养从来没有怨恨过丁一,若不是丁如玉驻兵番禺,胡山也不可能在他兵败时,从万军丛中把他救出来,并且安排他潜逃出广东,到长沙府去隐居。在他心中。丁一始终是那铁肩担道义的一哥。

只是直到今夜,他才知道自己错了。才知道他的失败,不是非战之罪。更不是军略不如人,也不是天欲亡彼。他跪在丁一脚边,沉声说道:“替天行道这四个字,阿养是在吹水,阿养做不到。”揭杆起义之后,打败了官军,好酒好肉。美女良驹,如何少得?那是一刻也没有耽搁下来的,至于初始起事之时。所谓的官逼民反,早已抛之脑后,替天行道,也不过成了一句口号式的东西。成了一块满足自己私欲的遮羞布。征召百姓去与官军为战的名义。

他本来从没醒觉到这一点,起事造反也好,进士当官也好,在他心里,自然是要教自己过得快活,要不折腾这些事做什么?但当看着丁一的自律,当听着刘铁所说的丁一俸禄的支出,他竟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