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舍了命也要把他这数千精锐缠住,阿傍罗刹,黑暗中的神,没有人会愿意,在每个夜晚都担心阿傍罗刹的到来,他们也在用着蒙古话喊叫:“缠住他们!让阿傍罗刹死!”、“教阿傍罗刹死!”
双方的伤亡一下子都大了起来。
而丁一,仍旧在那里,不进也退。
直到那近万瓦剌铁骑的前锋离他不到百步,丁一才对吉达道:“撤。”
当然得撤,难道真的一人一刀独当近万铁骑么?
看着丁一的撤离,那些瓦剌军兵的胸中如同有着一股积压已久的郁气,一下子情不自禁,但在奔马上放声高喊:“阿傍罗刹!你杀不了我!”这一句话,从猫儿庄开始,已不知道有多少瓦剌累积于心胸之间。
若说丁一在沙场,一人一刀守一旗,这些草原上的男儿,对于这位骁勇的明人,生出惺惺相惜的心来,那么当丁一离开猫儿庄的大营时,瓦剌营里的底层军兵便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如吉达一样,对于丁一极为崇拜,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追随的英雄,不过这种人相对比较少。
另一种人就是感觉到屈辱,他们不是伯颜帖木儿,也不是赛刊王,更不是也先,不会去比较国战之中,个人仇怨不值一提,他们只知道,丁一狠狠地,把草原男儿的骄傲踩在脚下,他们只知道,每一个晚上都担心着,阿傍罗刹的刀,是否会划过自己的颈子?阿傍罗刹的天雷,是否会轰中自己的帐篷?阿傍罗刹的诅咒,是否会让自己和传说中一样,死得面目粉红全身毫无伤痕?
是恐惧,不论他们愿意承认与否,这种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们。
而这一刻,那杆旗退了,终于退了!
阿傍罗刹终于害怕了!
他们亢奋地挥舞着弯刀催动战马,他们要把丁一斩成血泥。
身在战团之中的孙镗悲吼一声,全然不理两马交错时那个瓦剌人斩过的弯刀,仍旧挥出手上的长刀,以只比对方快上半息甚至更短的时间,砍掉了那瓦剌人的头颅,那把失去刀量的弯刀,只在他的盔甲上划出一串火星。
“稳住!”孙镗对着手下亲兵下令,而命令一层层地传开出去。
他不再不顾伤亡要破阵而出去救丁一了,因为在救不了丁一的情况下,他得为这大明保存一分力量。已经救不了了,近万铁骑离丁一不到百步,而丁一和持旗的吉达只有两人两骑,这怎么救?被瓦剌军兵赶上,那是一息也支持不了的。
孙镗在马上狂笑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入他娘!真是身名裂!”
他的悲怆不是没有原因,丁一死了以后,那些士林中人必然会生出这样的消息:丁容城为救都督孙镗,领七百残兵毅然独挡万骑,壮烈殉国!至于他孙某人,自然会在市井之间,被视为累死丁容城的罪魁祸首,被当成无能的代名词,和赵括一样成为一个笑话,不论他能不能活着回去。
那些追赶丁一的瓦剌铁骑速度极快,马蹄纷飞,连那五台投石机也被撞开,然后踏得纷碎,那些四散在地的陶罐自然也是不能幸免被踏破,内里汁液飞溅而出,染在马蹄上、溅在骑士身上,后面的战马头脸上。
此时自然也无有人去注意,数十个火头在快速的燃烧,便是有瓦剌人看到,战马极为快速的奔驰之间,也让他们的视野只看着隐约红点一闪而过,谁会去留意那是什么东西?他们的目标就在前方,他们仍旧在唢喊:“阿傍罗刹!你杀不了我!”
但便在这时,离这些瓦剌铁骑大约百步左右的那杆旗,停了下来。
丁一拔出长刀在手,左边摘下马鞍边的筝盾。
七百壮士聚集在他身前,队伍虽不见得整齐,但血气昭然,无一人退缩,无一人颤抖。他们本是彪悍的好汉,只不过土木堡的沙场上,断水缺粮又被身边那些怯懦者包裹拖累,才会被俘。
敢战,能战,在他们的人生里,就是最大的骄傲。
他们要夺回自己的骄傲。
方才的鼠窜豕奔,不过是早就安排好的战术,否则的话,如果把那些陶罐散布出那么广的区域,而又不让鞑子起疑心?包括发射那几枚陶罐,也是为了消除鞑子的可能产生的疑问,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在这里?
瓦剌人也许根本就不会对此产生什么疑问,但丁一每一步,都尽可能地规划好,事情宁可做到前头,不要到了后面再来随机应变,这就是丁某人的原则。每一队人都有总旗、百户带领着,散而不溃。
他们不怕鞑子,怕的话,那天晚上也就不敢挤到前面,谁不知道丁一救了他们之后,就得跟鞑子厮杀?何况,丁一比瓦剌鞑子更可怕,这些天大家都已清楚,那被杜子腾和萧逸杀掉的那两个人,在丁一回来之后,连家人都被冠以通敌卖国之嫌,扔进诏狱去了。
战死在这里,还能成为金鱼胡同丁家宅院照壁上的一颗星,家人也会得到照顾。
他们不用选择,他们愿意成为那样的一颗星。
杜子腾大声吼叫着:“枪!”
每一列的百户传递着命令:“第一排,举枪!”、“第二排,举枪!”、“第三排,举枪!”……
这一次,不再是土木堡沙场上,接合拼凑起来的六尺枪了,这可是大明京师,把整个南京武库搬空了的大明京师,有的是刀兵,有的是材料,这七百人手中所握的不再是那六尺的枪,而是丈八长枪,
或者按华夏的习惯来讲,称之为矛更为恰当一些。
如林,长枪如林。
“也许我告别!唱!”杜子腾望着八十步外如巨浪而来的瓦剌铁骑,嘶声力竭地吼叫着。
“……也许我倒下再不能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大明帝国的旗帖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矢交坠兮士争先(九)【月票加更】
但他们终于没有化作山脉,他们的眼睛也仍旧能够睁开。
因为那些导火索在瓦剌鞑子奔到离这如林长枪五十步左右时,终于燃到了尽头,“轰、轰轰!”连续响起的爆炸,几十颗手榴弹就是几十朵死亡之花,只不过这一次,带出的不止是每颗手榴弹上三百预制破片。
而是火,燃烧着的火,火焰点燃了那陶罐里的液体。
它们在西方有个名字,唤作“希腊火”;而丁一给它们起了一个汉名,叫做:大明之怒。
所有贱踏过那些陶罐的马蹄,被喷溅到那陶罐里汁液的人、马,都开始燃烧起来。
当然这并不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而是从几十个手榴弹爆炸为火头,延伸而出的,因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