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问答
雪环跪在下头,还在颤颤地哭诉着:“魏王殿下行事向来与常人不同,这纸上虽只有‘账簿’二字,可到底是殿下的亲笔所写。既赠予了奴婢,便代表奴婢与殿下并非寻常关系……”
大抵是她自个儿也没什么底气,说到最后,声如没气儿似地轻了下去。
皇上拿着这张纸,仔细端详一阵,再看雪环的目光时,却有些怀疑了。他与魏王虽不和,但他也知悉魏王的笔迹如何——字字透背,气势万钧,纵横磅礴。而这纸上的“账簿”二字,虽也漂亮,却更为秀气规整,像是后宫妇人临着字帖写出来的。
“皇兄,这是你写的吗?”皇上将这张纸递了过来。
魏王接过了,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神情。他大概也猜到这张纸是如何落到雪环手里去的了,横竖不过是他忘在衣袖里没取出来,恰好被拣衣服的雪环给收到了。他再抬头时,便拿一种暗含戏谑的目光望着朝烟,仿佛在催促她一起看一场好戏。
说实话,朝烟也觉得好笑。她竟不知这雪环能如此蠢笨,抓着鸡毛当令箭。可若雪环当真聪明,便也不会被李姑姑三言两语就蒙骗进长信宫,也不会被欢喜和玲珑一吓就跑了。
二人便这样对视了好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皇上在旁边看得奇怪,又催问了一声:“皇兄,怎么说?”
魏王放下了这张纸,勾勾手指,道:“朝烟,这事儿交给你来解决吧。此女着实不值得本王屈尊多言。”
他歪了头,拿手指慢慢地点着颊,狭长的凤眸里流着蔑然的光彩,身上散出一片不自觉的傲意。他只是这么一坐,却叫周遭的人都黯淡了,唯有他依旧熠熠生彩。
朝烟低身一礼,应了声“是”,她望向雪环,道:“雪环姑娘,我再仔细问你一遍。你说你与魏王殿下相好,是殿下指使你买凶投毒,此话当真,绝不作假?”
她板了面孔,眉眼间似带着薄霜,自有一股威严。雪环偷偷地瞥了她的面容,肩便不由得一缩。她是在长信宫待过的,自然知道面前这位掌事宫女在魏王跟前如何受宠。她来问话,便代表是魏王亲自问话了。
“是…是真的……”饶是如此,雪环还是硬着头皮答。她确实怕魏王,但相较而言,她更怕宁嫔,更怕宁嫔背后的……。
于是,她咬着唇角,道:“此事当真,绝不作假。”
“好。”朝烟点头,“既然你说,魏王殿下与你相好,甚至在你出了长信宫后还来寻你,可见你们二人情分不浅。如此,想必你也对魏王殿下的喜好有所了解吧?不知你可清楚,魏王殿下是喜爱吃冰,还是喜爱吃辣?”
雪环愣了愣,心底打起了退堂鼓。魏王是更爱吃冰,还是更爱吃辣?她怎么会知晓这种事?
可她不答,又是不行的,那便是不打自招了。她努力在脑中想了想,记起魏王曾说过怕热,要朝烟姑姑给他打扇,便忙答道:“殿下爱吃冰,因殿下素来不喜炎热。”
见她这么答,朝烟的唇角微微一勾。
她知悉,面前的雪环慌不择路,已经踏入她的陷阱中来了。
朝烟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再问你,魏王殿下平日几时起身,几时休息?”
雪环愣了愣,心说这还需问?阖宫都知道魏王殿下懒惫,日日睡至午时,连午膳都未必赶得上。于是,她便答道:“午时起,丑时安置。”
朝烟又问:“最后一问,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账簿’二字吗?”
这回,雪环真真实实地摇了摇头,道:“魏王殿下性子难测,奴婢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朝烟垂头,低叹一声。她想笑,又不敢当着这众多人的面笑出来。她问够了,便转向皇上,道:“启禀皇上,奴婢盘问了这许多,如今已可判论,雪环姑娘定在说谎,她与魏王殿下全然不熟。”
宁嫔秀眉一竖,怒道:“你说她在说谎,她便是在说谎了?这爱吃辣还是爱吃冰,不都是一嘴儿就能改的说辞?便是魏王私底下爱当着雪环的面吃冰,你不知道,那也是常见呀!”
被这么一说,皇上似乎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拿求助的眼光瞧向魏王。
朝烟倒是不忙不乱,道:“宁嫔娘娘有所不知,魏王殿下有胃心疾,此乃太医院记录在册的陈病了,已有好几年,做不得假。因这胃心疾之故,殿下既不可食辣,也不可碰冰,省得叫胃病再犯了。”
闻言,宁嫔与雪环俱是面孔一愕。
的确,有胃疾之人,通常都需忌口,这才是常理。若当真与魏王相熟,又怎会不知此事?
宁嫔倒还好,只是诧异,可雪环却已发起抖来,再瞧朝烟的面孔,便颇有些畏惧。
“雪环姑娘所答的起身与休息时辰,也是错的。殿下从前荒唐,确实睡得迟了些;可自打将军回京后,便勤快了起来,出入宫闱都有太监记备,全然可查。”朝烟又道,“至于这为何会有‘账簿’二字……”
朝烟叹了口气,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雪环姑娘,我委实有些不好意思与你说实话,那两个字,是我写的,并非是殿下的笔迹。”
此言一出,众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雪环的表情也骤然古怪起来。
“你…烟姑姑…你胡说。你的字,殿下怎会特意带在衣襟里?”雪环的身子摇摇欲坠,面色白的已不像话,“你不过是个宫婢……”
“你也只不过是个宫婢。”朝烟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淡然。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叫雪环瞬时颓然,脊背也软了下来,忍了许久的眼泪骤然从眼眶里冲出,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是啊,她是宫婢,朝烟也是宫婢。她可以做攀附长信宫、成为魏王侧妃的高枝之梦,旁人也可以。更有甚者,其他宫婢可能已将这个梦实现了。
雪环再抬头时,望见朝烟立在魏王身旁的秀丽轮廓,心底顿时涌起一股酸羡之意来。
皇上见朝烟一问一答间,已将雪环逼退至此,神色便舒缓了许多。但他仍不放心,问魏王道:“皇兄,这‘账簿’二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王原本正倚在椅上,悠悠地听着朝烟逼问雪环,此时忽然被点了名,便懒懒抬起眼皮来:“什么怎么回事?”
皇上道:“自然是问皇兄为何将烟姑姑的‘账簿’二字藏在衣中这事儿了。”
魏王道:“宁嫔不已说的一清二楚了?”
闻言,众人又默。宁嫔的哭声一止,神色颇为尴尬。方才她说,字迹一物,何等私密?若非是关系相好,又怎会胡乱赠与?
魏王这么说,那岂不是——
宁嫔的目光落在朝烟身上,登时便古怪非常。
这一眨眼的功夫里,朝烟便被众人瞧得如坐针毡。她的耳朵根有些烫,心底不由埋怨上了魏王:这人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知不知羞?
安静了一阵,朝烟只好自己对皇上澄清:“启禀皇上,前时长信宫中账目不清,奴婢便写了这二字,本是要对账时拿来做封册用的。殿下那日玩心重,便将这两个字要了去,藏了起来。雪环来了长信宫后,便在管衣饰的玲珑手下做事,料想是那时得到了这两个字。不过,这确实是奴婢的字,而非魏王殿下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比对字迹。”
闻言,皇上忙不迭地点头:“朕信,朕信,皇兄的字迹,朕如何不记得?”
见皇上都这般说了,雪环便再无话可言,只余下孤苦地淌眼泪,时不时抬头怨恨地盯一眼宁嫔,只可惜宁嫔权当做没瞧见。
魏王捻了捻手指,道:“楚丘,如今算是把事儿都理明白了吧?这给皇后下毒一事,原本就与本王没什么干系。这雪环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毒害皇后不说,还想攀扯本王,如何处置?”
闻言,雪环吓得人如筛糠。
她知道,这罪名着实是太大了,要当真追究起来,恐怕会性命不保。生死当头,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忙道:“启禀皇上,奴婢,奴婢也是受人指使!奴婢与皇后娘娘无冤无仇,不会行这等阴损之事,实在是宁——”
“太后娘娘驾到——”
就在宁嫔面色骤变的片刻,门外传来通传之响。段太后领着李姑姑与一干宫女,施施然地跨进来了。她照旧是攥着一串小檀佛珠,高髻齐整,颇有凤仪;一跨进坤宁宫来,便叫人不由想低头了。
“哀家听闻这里闹腾的厉害,便想来瞧瞧。”段太后的目光落到了雪环身上,道,“哟,这丫头,先前也是在哀家跟前有过几面之缘的,怎么如今犯下这等事儿来?莫非是因着哀家不让你见皇上,你便妒恨上皇后娘娘了?”
雪环颤着嘴唇,喃喃道:“是,是宁嫔…是宁嫔……”
段太后轻蔑地笑起来:“说什么糊涂话?宁嫔怎会指使与你?拿不出证据的事儿,还是莫要乱说为好。”
一见到段太后来,宁嫔便骤然有了底气。而雪环,则无限颓丧了下去,好似被抽走了生气。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来,段太后这是要保宁嫔来了。
魏王眯了眯眼,说:“好戏也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的烦心事儿,本王就不参与了。楚丘,你自己后宫的事自己解决了,别再来烦我。”
朝烟有些诧异,小声问:“您这就要走了?”
魏王说:“那我们不走,留下来,好让旁人羡慕我俩恩爱?”
朝烟:“……快走吧,可别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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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前世,因一句“悦卿久矣”,阮静漪对段家公子段齐彦暗生情愫。
为嫁段府,她不择手段。
后来,她虽如愿嫁给段齐彦,却被夫君冷落,独守空房。
将死之际,阮静漪才明白,段齐彦不过是将她当做妹妹的替身,这才对她说出了那句“悦卿久矣”。
今生,她发誓定要过好自己的人生。段齐彦拿她当替身?她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一场意外,她被卷入京城阴谋。权势滔天的段准向她抛来了高枝。
“我缺一位妻室,愿酬她一生荣华珍重。阿漪,嫁我也是嫁段府,你可愿做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