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环(1 / 1)

废帝与宫女 Miang 260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7章 雪环

  “她是死是活,和本王有什么干系?”

  魏王这一句话,真是一点儿慈悲也没有,浑然不把雪环的性命放在心上。

  闻言,李姑姑心底有小小诧异。

  这魏王殿下怎么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太后都瞧出来了,魏王之所以中意朝烟,那便是因为朝烟有一张漂亮的脸。魏王久禁宫中,也不曾娶妻纳妾,见了一个好看的,自然是心动不已。若不然,非亲非故的,从前也没说过话,他如何肯舍下血本捧着朝烟,还将她耐心说反了?

  既如此,寿康宫便挑一个比朝烟更漂亮、更年轻的美人儿送过去。魏王有了新欢,自然也就忘了朝烟,这掌事更换一事,便这样成了。

  可天算不如人算,这千挑万选出的雪环到了长信宫,魏王却丢来一句“和本王有什么干系”,当真是叫李姑姑摸不着头脑。

  雪环见魏王绝情,眼睫一颤,露出盈盈泣色来,双膝一折,扣头哀求道:“殿下,求您收留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能做!”

  美人哀哀垂泪,我见犹怜。朝烟看了,都不由心动,更何况男子?

  朝烟在心底小涩一下,便偷眼去瞧魏王,却见他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架势,似乎对雪环姑娘这烟柳清霜似的美貌毫无所觉,这反倒叫朝烟觉得有些奇怪了。

  当初她来长信宫时,魏王将她扯入怀中,说:“这个新来的丫头长得秀气,本王很喜欢。”

  可如今换了雪环,这同一招把戏却没用了。

  同是寿康宫来的宫女,命数却大有不同。

  不知怎的,朝烟心里堵着的气,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消散了。再看这雪环时,也只余下同情。

  “本王要那么多宫女做什么?”魏王不理会雪环的哀求,不耐烦道,“带回去吧。哭哭啼啼的,看着便烦。”

  闻言,雪环连忙收了泪珠,匆匆拿袖口揩了眼角。但她不肯放弃,向着魏王膝行几步,又哀声道:“殿下,您若不收下奴婢,奴婢定会被打五十记板子。恳请殿下开恩,留下奴婢吧!奴婢虽卑贱,却也想活,肯请殿下怜悯奴婢吧……”

  她求得这样苦,一旁的李姑姑似乎也颇为感伤,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道:“殿下,您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莫非当真要对她见死不救了?太后娘娘严苛,可您却是能保下这姑娘的……”

  好一番扮白脸功夫,叫朝烟心底都暗觉不齿。

  她与李姑姑相识已久,竟从不知她有这样一幅面孔,竟拿一个宫女的性命来绑架魏王的名声——但凡魏王不依照寿康宫的心意行事,那便是冷血无情。

  好话都被她说尽了,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只可惜,雪环虽求得哀苦,但魏王却没有丝毫松口的打算,而是道:“李姑姑伺候太后多年,太后多少也得给你点脸面。你若心疼这丫头,便自己去求求你的主子。”

  他这样不给情面,李姑姑的脸一下子便拉长了,口中道:“这么说,魏王殿下是对太后娘娘有所不满了?竟然连一个宫女都不肯收!娘娘是您的母亲,您如何能这样不知恩情?”

  这话说的,竟然是已用孝道来压人。这可了不得。朝烟心里一惊,知悉再回绝下去,恐怕是要撕破脸皮,正式与寿康宫杠上了。

  她正欲打两句圆场,却见“哐啷”一阵碎瓷响,竟是魏王将手中的茶盏掷到了地砖上。瓷片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飞溅,沾湿了雪环与李姑姑的衣摆。

  雪环吓了一跳,柔弱的身子微微一哆嗦。

  “你说,‘母亲’?”魏王的面色莫名掺杂了一缕戾气,“我的母后殷氏已经过去多年。至于其他的,我可不知道。”

  “殿下,您……”李姑姑似乎是有话想说,但碍着魏王到底是主,却不敢再多说重话了。

  魏王脾性一贯不好,要是发起怒来,恐怕自己都得脱层皮。一时间,李姑姑眼底有些踌躇,并不是很想继续这桩差事了。

  眼见着魏王的脸色似乎越冷,朝烟忙打起了圆场:“殿下,您这儿确实不缺人手了。但如今入了夏,人在日头下忙久了,难免晕眩。若能多一个能轮换的,倒也不错。”

  她说这话,似乎是有留下雪环的意思,魏王睨她一眼,眼底有怀疑之色,大概是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到底给了她一分面子:“朝烟,若是要把她留下来,那就得由你来负责。”

  朝烟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留下雪环可以,但迟早得将她赶出去。

  朝烟之所以打圆场,不过是不想看见魏王此刻就与太后闹僵。魏王的舅舅殷松柏尚在回京路上,如今与寿康宫撕破脸皮,没什么好处,倒不如忍一忍,用巧计将雪环赶走。

  李姑姑见朝烟开口说话,心底微释一口气。不管是谁说话都好,只要雪环能留在长信宫就行;要不然,她回去了,还要挨太后的眼色,难受的是她自己。

  至于雪环,那就只能靠她自个儿了。

  想罢了,李姑姑又瞥见了正在打扇的朝烟。朝烟来长信宫也没几个月,神貌还是过去那个样儿,清淡薄凉的,似一朵沾了露的白木槿。但朝烟似乎也有哪里不同了,像是更鲜活了些。

  想那魏王原本是看也懒得多看雪环一眼,可朝烟一开口,便立时变了态度,可见魏王对朝烟是如何上心了。

  从前她竟不知朝烟竟有这样好的手段,能将堂堂魏王都勾在掌心里。想到此处,李姑姑眯了眯眼,不由高看朝烟了一二分。

  “殿下,她来咱们长信宫也不是做什么掌事,不过是个小宫女,没什么碍事的,好对付得很。”朝烟慢慢摇着团扇,神色淡淡,言语还算客气。

  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打算,魏王便松了口,说:“那行吧,就把这个雪环留下来,交给你了。”

  闻言,雪环连忙叩头谢恩:“谢过魏王殿下。”

  这事儿便这样定下来了,但魏王却被闹得兴致全无,用完早膳,竟又打算躺回去休息了。朝烟叹口气,拿他没办法,也只好由他休息去。待好不容易空下来,她才有空去处置这个雪环。

  “姐姐,那个寿康宫来的雪环姑娘,咱们将她搁哪儿比较稳妥?”欢喜是眼见了全程的,揣着袖子来与朝烟商量,“殿下素来不管这些琐事,得由咱们自己处置。”

  朝烟想起殿上见到的雪环,想起她那盈盈袅袅的身段,便悄然叹了口气。

  可真是年轻呀!花一样的年岁呢……

  “殿下不喜欢她,咱们迟早得把她打发出去了。”朝烟叹罢,便正经安排起人来,“叫她去玲珑手底下做事,睡也与玲珑一间屋子。”

  闻言,欢喜险些噗嗤笑出声来。

  管衣饰的玲珑姑娘,那可是长信宫上下出了名的讨人嫌——玲珑的为人、长相都与“玲珑”沾不上边。一张嘴快得没阻拦,别人讨厌什么,她就专逮什么说。朝烟刚到长信宫不久时,她上来就是一句“还不是殿下瞧上你了”,气得那时的朝烟够呛。

  将这娇娇可怜的雪环打发去和玲珑同吃同住,那可当真是受罪!

  两人商量罢了,便想派人去给雪环传话。恰巧,兰霞收了衣服正往这走,朝烟便把这差事交给了她。

  兰霞努了努嘴,似乎是不大高兴多跑这一趟,但看在亲姐姐的份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

  雪环正坐在屋檐下头等着分派。天气热了,她拿袖口给自己扇风,雪白的肌肤上香汗微微,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在日头下如发着光似的。

  兰霞瞧见了她,便在心底悄然哼了一声:真是娇气!才这点热,便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她是来做宫女,还是来当主子的?

  “你就是雪环吧?”兰霞走近了她,语气颇有些不好,“从今天起,你就是长信宫的末等打杂宫女了。你归玲珑姑娘管,她就住在东边儿的靠院里头,你自己去找她。”

  闻言,雪环愣了愣。

  ——末等打杂宫女?

  她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美貌,没有十分,也有八分,那魏王见了她,竟舍得让她去做个末等的打杂宫女?

  既是末等的打杂宫女,她又如何能陪伴在魏王的身侧,再赢了他的宠爱呢?!

  雪环心底一阵懊恼,脸上露出不信服的神情来,问:“这位妹妹,你是不是听错了?殿下当真叫我去做末等打杂宫女?”

  “妹妹?套什么近乎呀?”兰霞对她的称呼感到很不高兴。她看见这些比自己漂亮的姑娘,心底就有些酸,语气便更不好了,“我的亲姐姐,可是长信宫的掌事姑姑!你又是谁,敢喊我妹妹?”

  雪环喉中一噎,恼意也上来了:“你年纪轻轻,怎么说话这样不客气呢!”

  “我就是不客气,又怎么了?”兰霞撇嘴,“你要是不服气,自己去殿下跟前哭诉去,你看殿下理不理你呢!”

  “你!”雪环听了,心底又急又气。怎么会有这种得理不饶人的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