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1 / 1)

凤谋天下 璇与千千结 1 万汉字|9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

风离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万事已经尘埃落定。

我死了,临渊也死了。

天下间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你了。

你可能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我相信这终究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你就能放下,或者至少表面上放下吧。

你就可以地轻裘白马去逍遥游了,我看你最近总是在看《南华经》,你一定是这么想的是不是?你的计划里是不是还曾经有个我?

其实,我是很期待,很奢望能有这么一天的。

风离辰,我现在的心很乱,我不知道自己最后应该和你说些什么。

我希望,我希望我死后如果你还愿意帮我完成一个心愿,那么帮我的睿儿拿下这个天下吧。

那老道士的一个条件,看来我终究也是完不成了,辰,你帮我好吗?十年后,将我的遗体送上天山,算是还他的一个愿。

风离辰,你的命是我换来的,你要为我,好好活,努力地保重,为我,活着。

风离辰缓缓的合起那张染满了泪水的信纸,看着窗外酿雪的彤云。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劫,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更改,就因为差一点,就因为差一步,那个环环相扣的局乱了,那些知晓了一切就妄图操纵命运的人,终究会被命运无情地嘲弄。

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吗?

那老道士说过。即便是你知晓了一切,你也不是命运的对手。

风离辰,去即死。

还去吗?

风离辰看着窗外阴霾的天:“备马!”

那是一个时代的结局。那一夜永运地铭记在了泛黄的史册之中。

轩辕皇帝辰时攻城,久战不克,皇后受辱,将殁于中宫。

士卒睚眦俱裂,却无奈中州兵强,寸步难行。

而在此时,鲜血染红的护城河畔。多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他静立于高高吊起的吊桥之上。狂风大作阴云破,大雪塞途,天地为之震动。

那是世上最后一次轩辕铁骑的现世,石破天惊,风云变色。

明明不是一个嗜血好战之人。却一次次为了一个女子,染红了双眼,血染天城。

明明世间诸事不关心,却一生身陷樊笼。

沐晴雨,你的信,还你。

我不要为你去夺什么江山,不要为你去还什么心愿,那些事情你自己去做,不要以为我总是会什么都答应你。今次,我不答应,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你竟然敢骗我。这么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地骗我,你可知道,从来只许我骗别人,不许别人骗我的,你可知道骗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怎么会许你就这么一死了之?

我会惩罚你的,可怕的惩罚——忘了你。

再一次。让玄月令占据我的身体,忘了你。

很残忍是吧?

你怕了吗?

睿儿说。那是他见过的最残忍的一场血腥的屠杀,用整个京城为娘亲陪葬,可是,他是个英雄。

这一点,他无法否定,睿儿说,当他看着父王可数十万大军只能望城兴叹束手无策的时候,那个男子,不着甲胄一身白衣仿佛从天而降,力挽狂澜,一只骑兵动乱天下。

睿儿说,大军跟着那一只开路的骑兵,横扫京师,直杀到皇宫内院,所向披靡。

睿儿说,他看着风离辰,就像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杀神,而那一切都在保和殿前,戛然而止。

在那里有一个同样的人在等着他,一个同样一身白衣却须发皆白的老者——临渊,可是那一刻风离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丝毫的逊色。

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没有人知道胜负。

只是漫天大雪席卷风云,然后,两个人都不见了,只留下漫天的大雪,开始冻结和掩埋一城的鲜血,开始用那圣洁的白,粉饰太平。

可是那需要多么漫长的一个冬季啊,才能掩埋那么浓烈的血腥。

沐晴雨静静地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雪还在纷纷扰扰地下着,楚清绝说,这雪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月有余。

沐晴雨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几片飞雪,可是雪总是在触及她手掌的刹那便无声无息地消融,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久到整个人都已经麻木,沐晴雨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让她钝痛的温暖。

缓缓回神,看见了眼前给了她一身披风,又将她的手收入怀中的轩辕天洛。

轩辕天洛嗔怪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手冻得这么凉。”

沐晴雨也不挣扎,只是对他淡淡地笑着,随他一起回了房中。

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模样,京城已经在这位新帝,不,是两朝旧帝的打理下,开始迅速地回归正轨,况且,此时此刻他的身边人才云集。

可是,他的眉头却似乎从来都不曾舒展开。

沐晴雨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缓缓地伸出麻木的手,想要抚平他的额头。

轩辕天洛感受到眉头的那一丝冰凉的触感,让人心惊。沐晴雨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

沐晴雨淡淡地笑了笑,楚清绝早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给沐晴雨。

沐晴雨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在纸上写着:“我要走了。”

字还没有写完,轩辕天洛就已经扼住了沐晴雨的手:“不!朕不让你走!朕刚刚一统天下,朕答应给你的还都没有给你……你怎么能走?你还能去哪里?不知不知道现在你的身体有多糟?你根本出不了京城!”

沐晴雨始终平静的看着轩辕天洛。他抓着自己的手,沐晴雨也并不挣扎。

直到轩辕天洛看着那样平静的沐晴雨,无奈地缓缓松开手:“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不过是那些大臣们的无理取闹!什么亡国之妖姬。什么祸国殃民我从来都不信!晴雨……”

沐晴雨神色平静,在纸上缓缓写着:我在乎,睿儿的娘亲不能是一个满身污浊的哑女,立小弦为后吧,她会照顾好睿儿……我放心。

轩辕天洛看着纸上的文字,痛心疾首:“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你早要预谋!”

沐晴雨抬头看着轩辕天洛,眼眸间没有嘲弄。也没有一丝情愫,她只是复又低头缓缓写着:“失去我就当是。你换回天下的一个代价吧。世间从没有十全十美,你该知足。”

“可是晴雨……你……你怎么舍得……”

沐晴雨充耳不闻,只是用毛笔吸满了墨汁,在纸上缓缓写着:“清儿说。天机老人死前有一个心愿——让我去见尹枫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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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的死牢,幽黑而漫长,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可是在见到尹枫的那一刹那,沐晴雨还是闻到了一脉茶香。

沐晴雨看着那个整洁如新的男子,她知道,她认识的那个尹枫回来了。

尹枫轻轻放下手里的功夫茶茶杯,对着沐晴雨温雅一笑:“你终于来了。”

沐晴雨对他淡淡一笑,让众人退下。楚清绝显然十分地担忧沐晴雨的安全,可沐晴雨执意如此,她也无法。只退在门外侍候。

尹枫请沐晴雨喝茶,沐晴雨看着他手里的茶,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尹枫笑看着她:“不怕我下毒?”

沐晴雨淡淡一笑,手腕上的血玉手镯闪着明亮的光:“你此刻要杀我,不必下毒那么麻烦。而且挟持我逃出去。不是比杀了我更有价值吗?”

尹枫淡淡一笑,手里却依旧调弄着他的功夫茶:“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沐晴雨微微开口,可是此时尹枫却打断了她:“不过,你若想让我回答你,你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沐晴雨看着他,淡淡一笑,说:“好。”

“我为什么没有死?”

尹枫道:“那本就是天机老人的一个计谋,他终究选择了欺上瞒下。给你的那杯毒酒,是他调制的假死药,不过那是第二步棋了,第一步是红岩的项上人头。”

沐晴雨看着尹枫:“所以一切,不过是你和天机老人的一出戏……包括,你的堕落?”

尹枫淡淡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开始我因为贪图他能给我带来的利益而收留了他,那是我败局的开始,临渊不是我能抗衡的,所以到最终,我不过也是他除去你们的一刻棋子。”

沐晴雨问:“那,天机老人是怎么死的?”

“那天风离辰完好无缺地出现在皇宫大内,那么自然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沐晴雨眉头紧皱:“杀我,轻而易举吧,为什么要布这样一个局?”

“这是天机老人为了救你的缓兵之计。”

“可是临渊为什么会答应?他如果真的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天机老人的话,他大可以让天机老人去一剑杀了我了事,为什么要胁迫你,以你为引,以天下为局呢?”

尹枫微微怔住:“这……”

沐晴雨道:“他知道风离辰没死吧,我想,他从来都知道,所以,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博弈,而风离辰输了,因为我……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冲动,多想想这各种就里,或许我就不会来,我会告诉他这一切,让他帮着拿个注意……而如果,天机老人没有隐瞒这一切,那么我或许就不会进入这个局,如果,风离辰提前知道天机老人的用心,那么或许他也不会那么想也不想地出兵,或许他就不会输……”

尹枫看着眼前的沐晴雨,先是错愕。忽而唇角带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女子,果真不同了。

尹枫淡笑着问她:“你。可问完了?”

沐晴雨看着尹枫:“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尹枫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温润如玉的指尖缓缓的绕着杯沿:“杀了我吧,沐晴雨。”

沐晴雨皱眉看着那个缓缓说着死亡的男子,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仿佛还带着一抹空谷幽兰般的茶香:“杀了我吧。”

沐晴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毕竟,最后还是你救了我。如果。你愿意,无间峡底的风光一如往昔……”

尹枫看着沐晴雨。却忽然笑了,笑得那么突兀,却那么畅快:“沐晴雨,你还是那么执迷不悟吗?你至今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无间峡底。金銮殿上,尹枫依旧是尹枫,从来不曾变过!”

沐晴雨看着他,不发一言。

尹枫微笑着看着沐晴雨:“我想,风离辰一定也对你说过,我和他是一样的人,动则乾坤乱,静则天下平。他生性喜静,而我恰恰与他相反。如今临渊已死。风离辰已除,这天下间再也没有人能挡住我的脚步了。沐晴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杀了我吧,否则,你会抱憾终生!”

“尹枫!”沐晴雨吼住他,“不要逼我!”

沐晴雨痛苦地看着他:“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

尹枫却笑着打断沐晴雨:“不能,除非你废了我的武功,或者给我一杯忘忧露。不过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太残忍,我会生不如死。你不舍得的是不是……”

其实,原本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来,不过是送尹枫最后一程,一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沐晴雨不能给睿儿留下任何隐藏的祸患。

可是原来,利刃撕裂心脏也会痛啊!

沐晴雨看着白衣染血的尹枫,看着他胸口的长剑,看着自己执剑的手。

何时,原来自己也变得这么虚伪无情,可以说着那样深情的话语,下一刻便收割他的生命。

尹枫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鲜血漫过沐晴雨执剑的手,脸上却带了一丝解脱的笑容:“这世间,配杀我的人不多,却都已经一个一个地死去了……你是最后一个……姐姐……能死在你手里……也不算辱没……”

沐晴雨的手在抖:“尹枫……”

她抱住他坠落的身子,却无暇去顾及那碎了一地的茶杯。

曾几何时,天机老人问他:“孩子,说实话,我觉得,你比轩辕天洛更适合当这个皇帝,而如今天下形势大好,你为什么却要退呢?”

尹枫静静的看着天边如血的夕阳:“你难道不觉得风离辰,比我们两个都适合吗?”

天机老人默然。

尹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么干净,始终带着年久而成的淡淡茶香,说:“我这双手杀的人,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看着那天尸体堆叠的战场里,风离辰带走沐晴雨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开始厌恶杀人了……”

“为什么?”

尹枫笑笑,负手看着天空:“没有为什么,可能是看见了天之后,就厌烦了笼子吧。”

“所以……”

“把我算在你未来的计划里吧。”

天机老人看着他道:“尹枫,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终有一天,我会送你一条活路。”

尹枫却不以为意地一笑:“一个人活,会不会太孤单了。”

我毕竟是尹枫,而不是风离辰。不可以感到疲惫,不可以停止飞翔,因为落地即死,风离辰还有沐晴雨,可是他没有脚。

尹枫看着沐晴雨,淡淡的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人懂他笑里的含义。

只是曾几何时,沐晴雨曾问过尹枫这样一句话:“你今生可曾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尹枫冷漠的说:“不曾。”

包括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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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京城,大雪……

皇城内张灯结彩。用鲜艳的红来掩饰还未散尽的血腥味,用大红的喜字来遮掩皇宫那夜如噩梦般的血流成河。

又是封后大典,一切陌生有熟悉。

曾几何时。轩辕天洛拉着自己的手说:“沐晴雨,今生朕只要你做朕的皇后。”

曾几何时,尹枫层凝视着自己的眸:“沐晴雨,他不能给你的皇后之位,朕给……”

而如今,那些男人都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自己历经三朝。却与后位无缘。

如今,穿着凤袍登上后位的。竟然是眼前的小弦。

沐晴雨自嘲的一笑,人生如戏,白云苍狗,姻缘辗转。当真是无法预料……

沐晴雨轻轻的拿起托盘上的那一对久违的点翠嵌珊瑚松石银羽凤簪,别再小弦的发髻旁,这一对才是真正的绝世无双。

小弦身着华衣艳服,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身后满面温柔,像嫁女儿一样亲手为自己打扮的沐晴雨,不禁泪流满面,花了妆。

她起身,豁然跪在沐晴雨面前。泣不成声:“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沐晴雨强忍着泪。扶起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哑了,从那一刻起,她才渐渐知道身为一个哑女的悲哀,在最无助。最激动,只要一句话来表达的时候。她只能沉默,只能任千言万语梗在咽喉……

一旁的清绝觉得悲伤不能自已,取来了纸笔,恭敬的放在沐晴雨面前。

沐晴雨抬笔:我手脚粗笨,不会打理,还是让清绝帮你吧……

小弦瞬间不能自已:“小姐……”

沐晴雨继续写着:你做皇后,我是最放心的,我有一件事情求你——我走后,帮我照顾好睿儿……

“是,小弦就算拼尽身家性命也会保护少主安全,顺利登基……”

沐晴雨放下笔,朝着她感激地一笑,在没有必要多言了,这就够了……

收拾好了一切,沐晴雨又为小弦整理了一回衣衫,这是她一生第一次这样伺候人,也是最后一次,为了她们十多年的姐妹情,也为了,她孩子的继母,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自己唯一的孩子。

沐晴雨满意的微微一笑。

外面的宫人已经来通传。

“小姐,小弦要走了。”

沐晴雨淡雅的笑着点点头。去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就是睿儿的母亲,就是……天洛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连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荣幸。

看着銮驾走远,沐晴雨依旧静静的站在雪中。

清绝为沐晴雨披上狐裘:“小姐,我们也该走了。”

沐晴雨微微点头。

宫门外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沐晴雨回头再看了一眼这皇城……

这次,是真的永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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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为什么要去冷宫?如今您身子不好,该去温和的地方调养着……虽然麒麟宫不在了,可是我们还可以去江南苑,那里风景最好,而且暖和,适合您调养身子……也或者您想去清幽的地方,那没有比我的远人山庄更好的去处了……如果您是喜欢热闹的话,我们可以住回暖玉坊,温香阁……或者为我们去蒙北……都比冷宫那个荒凉的地方好啊……”

沐晴雨不应,只是淡淡的笑着,乘着马车驶向冷宫。

清绝说的是没错,但是,江南苑太痛,远人山庄太甜,暖玉坊太闹,蒙北那是梦,太美却也太远,在那些地方的日子,太好或太坏,现在回忆起来都是碎了一地的伤,清绝,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冷宫吗?因为在那里的日子,我与他还没来得及相爱,却已经不再恨了,一天一天那样淡淡的,最像寻常人家的夫妻过的小日子,淡淡的温馨……

况且,我的身子,再也经不起长途跋涉了。

冷宫的一切如旧,只是大雪纷纷扬扬,让沐晴雨想起了一句旧诗,当真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了。

沐晴雨和楚清绝推开了那扇旧门。那门吱吱呀呀地摇响了的也是沐晴雨回忆的大门,她依旧住在了原来住过的偏殿,就好像原来一样。正殿留给蓝媛若水,那是对亡者的尊敬。

在那样日复一日的无涯时光里,沐晴雨百无聊赖之际,开始去书写属于自己的《月神志》,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她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了的过往。如同流水般一一在眼前浮现。

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整整十年,不长。却也不短,足够她去再写一个十年。

楚清绝看着那个原本只是无聊找乐子,到后来几乎迷恋上如此,而废寝忘食的沐晴雨,一次次担忧地劝解,可是却从来得不到回应。

沐晴雨看着每天冷这个脸的楚清绝,担心她跟自己困在这里会被闷坏,也开始教她玄月族的女书。

楚清绝虽然起初诧异,可是她同样不是一个拘泥于流俗的女子。终究欣然答应,就一起陪着沐晴雨,去看那一本她缓缓书写的漫长的人生。时常陪着她笑,陪着她哭。

沐晴雨绝不信风离辰会死,在她摘下血玉手镯之前,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找他。

京城,天下。上天入地,哪怕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可是,时光如同流水,缓缓地流过了那个冬天,然后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沐晴雨看到了很多年以前,她整理的那一小块菜地里竟然长出了牙,她好生照顾着,终于在那个秋天知道了它到底会结怎样的瓜。

秋日的午后,她写书写累了,就会会握上一卷书,躺在风离辰曾经躺过的花树下小憩,一遍遍追忆着她和他的这一生,想找寻那些遗忘在记忆里的细节,去充实她笔下的文字,让那个或许再也看不见摸不到的人,在她的笔下,在他的心里,更鲜活,更长久。

沐晴雨握着书的手,缓缓地沉了下去。

其实,感情对于他们都是一个深藏的秘密,他们都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是到后来,爱到极致,痛到难舍难分的的时候,她问他,我们是何时爱上的?

他想了很久,说:昨天……

她满脸委屈:可是我们都认识了好久……

是啊,好久,好久好久。有这样一个人,认识了很久很久,淡漠时,只是互相静静的看着,像认识了很久的陌生人,各怀着心思,偶尔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各忙各的。靠近了,就像两只刺猬,互相伤害着,见了面躲着走。分开了,以为从此缘尽,只是偶尔会从别人嘴里听到对方的消息。

十年前,当有人问,你会娶她吗?他们的反应一样——不可能!我与她不熟。

可兜兜转转,谁能想到,有一天,两个冰冷到极致的人竟然爱上了。

曾经记忆里的时光在那些如火如荼的岁月里发酵,前半生行同陌路,后半生难舍难分……

楚清绝掩卷沉思:小姐,你爱上公子的路终究太过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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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沐晴雨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昨夜,京城下了一场大雨,第二日天晴如镜,草木返青,空气清新异常。沐晴雨终于整理完了所有女书手稿,记录了她的一生,清绝也一一为她批注。

这件事情做完了,那她这个哑巴,还能干什么呢?吃过了早点,清绝还没有进来收拾,沐晴雨忽然想去厨房看看,想亲手调些羹汤,风离辰最喜欢她亲手做的东西。很久没做了,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所以日子无聊,做些东西打发时光也好,万一等他那天回来了,想吃,自己做不好了怎么办……

厨房的门开着,沐晴雨刚想进去,却发现清绝在盛粥,这不是自己今晨吃的东西,眉头微皱,难道,这里还有别人?清绝谨慎的四处看了看,形迹可疑。

沐晴雨脚尖轻点稳稳的落在了不远处一棵繁茂的树上。她是病着,但这些年已经恢复了不少,凭她的武功不被清绝发觉还是绰绰有余。

沐晴雨见清绝果然带着食盒。朝藏月阁走去,一路小心谨慎。

沐晴雨挑眉,这小丫头不会在这里还藏着什么情郎吧……

等到楚清绝端着食盒。复又离去,沐晴雨才现身,看着眼前这所高高的苍月阁,来这里许多年,沐晴雨一直忙于安居一室之内修书,此时才恍然发现,她竟然从来也不曾再踏足过苍月阁。

推开那吱吱呀呀的门。沐晴雨没有去想里面会有什么人,即便是有人。或许也不过是当初教自己弹琴的姑姑吧,沐晴雨上楼的脚步很轻,也仅仅是抱着一丝好奇的心情,可是一直上到三楼。她也不曾发现一个人影,她怕唐突地开口询问了几遍,也始终没有人答话。

沐晴雨缓缓上了三楼,这里曾经是风离辰住的地方,她来过的。

“啊!小姐!”

沐晴雨不知道清绝是何时来的,只是她的阻拦已经来不及,沐晴雨已经推开了那扇命运的门……

风离辰……

沐晴雨静静地站在原地,怔忪了整整一刻钟。

风离辰!沐晴雨张开嘴,仿佛要撕破喉咙似的喊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推开清绝,紧紧的抱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泪流满面。

沐晴雨抱着风离辰。那一刻仿佛时光静止,再也不会有过往,也不必再要什么以后。

沐晴雨回头看着楚清绝,楚清绝跪在了沐晴雨面前:“清儿不是故意隐瞒小姐,只是不忍心让小姐看到公子这样,看不见。小姐至少还会想着公子在哪里过得很好,可是如今。那老道说,因为玄月令的威力太大,还有那次公子被临渊重创,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奇迹,可公子再也醒不过来了。清儿想将公子交给别人侍候,又实在找不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

所以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在我身边,而我却没有发现。

沐晴雨在哭着,却又在笑,她不怪楚清绝,她只是感激苍天,将风离辰送回她的身边。

后来的时光,依旧很和缓也很漫长,沐晴雨每天都轻手轻脚的为他擦拭身体,活动着浑身的肌肉,小心翼翼的为他按摩……从来都不让别人插手,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她想着,风离辰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她想跟他说话,可是自己却是一个哑巴,所以她总是喜欢给他弹琴:风离辰,你听,我又可以弹琴了,这些年,我的手已经调养得很好了,虽然下雨阴天的时候会有点痛,可是弹琴骑马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了。你答应过我教我骑马的,可不能食言。

沐晴雨轻轻的为他擦拭着那双原本刚劲有力,掌握天下的手,心中默念着:那老道士说,你再也不会醒来了,就像我再也不会说话了一样。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们作孽太多,上天对我们的惩罚,这样看来,我还是比你罪孽轻的是不是……

可是我不相信命啊,我们一向是不认命的,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和今天的你了是不是……

窗外阳光很好,沐晴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风离辰搬到了满树桃花下晒晒太阳。

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花看天看流云,十指相扣,风离辰你听得到我跟你无声的言语吗?

风离辰,暗香和火云早已成亲了,今年有了孩子。

风离辰,我让楚清绝走了,她不应该被我们困在这里的是不是,她也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辰,睿儿已经长大了,骑马射箭都非常厉害。

辰,清儿说,之儿前些日子进京来找过我们,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去哪里了。虽然,我们就在他们眼前。

我原本打算去见之儿来着,可是看着我这一头花白的头发,我怕他担心,也怕再也回不来陪你,所以,就不去了。

沐晴雨摆弄着自己隐约间的白发:风离辰,你说,我们这样子算不算也是白头偕老了?

风,安安静静,吹着一树花香,阳光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春日的困倦。

沐晴雨边在心里对风离辰说着,边伏在他身上,似乎要睡着了:风离辰,十年,那老道士给的期限,是不是快要到了,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天山好吗……我相信就这样守着执念,十年如一日的等下去,等到海枯石烂,一定会春暖花开……

朦朦胧胧中,沐晴雨仿佛醒来,又好似睡去,多少年了,沐晴雨竟然又梦见了栈桥和海,而此刻,栈桥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那个执着等待的身影。

他终于离开了。

沐晴雨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一刻却恍惚觉得有温暖在触摸着她的脸,恍惚中,她睁开了眼,看到了刺目的阳光,她的眼眸不适应地眯了眯,看到桃花斑驳地影子里映衬的似乎是个人影,她尝试了好多次在终于睁开眼,看清了那张带着淡淡微笑的脸,世界在那一刻地砖天旋。

“风……风离辰?”

“我在……”

===========================(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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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逍遥游

“不是说让我教你骑马吗?怎么变成了我给你牵马?”

漫无边际的草原,蓝天白云,天高地远。

两人一马,在空荡的原野中缓缓走着,仿佛来自仙山,又将归于梦境。

沐晴雨端坐在白马之上,笑着道:“你看,这样子你挑着担,你牵着马,我们一路往西去,像不像是在西游?”

“?!……”

沐晴雨看着一脸无语的风离辰,继续笑嘻嘻地道:“你看,你不是要逍遥游嘛,我陪你啊!”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买两匹马?”

沐晴雨一本正经道:“当然不行,你看我们提前了一年往天山出发,如果我们都骑马,那么几个月就到了,岂不是浪费这个全国旅游的大好机会?所以我们才要慢慢走嘛。”

风离辰道:“买了马我们也可以慢慢走啊,这不妨碍吧。毕竟是你控制马,又不是马控制你。”

沐晴雨扁嘴道:“那也不行,如果有了两匹马再有这无限广袤的草原,我肯定忍不住策马奔腾的。”

“……你忍不住,我帮你!”

沐晴雨看着风离辰吃瘪的脸色,心情大好:“哎呀你就别再纠结马的问题了嘛,要不然读者还以为作者灌水呢!”

“??!!算你狠!”

沐晴雨笑着,伏在马背上看着风离辰:“哎,我你现在到底是尹枫还是风离辰啊?我现在对你应该是个什么感情呢?别不理我啊。这是道德问题,我一定要搞清楚的。”

“……你我都是半命之人,尹枫或许也是我在异世残留的一魄吧。”

沐晴雨点了点头。继续趴在马上抱着马脖子靠近风离辰:“我心里还有几个疑问,那天我明明给你下了毒,你应该昏睡两天的,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风离辰脚步停了停,回头斜睨了沐晴雨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我百毒不侵吗?虽然因为玄月令的原因我的各项机能退化了,所以才晕了那么一小会儿,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啊……竟让你得逞了。”

沐晴雨笑嘻嘻地问他:“那你那天到底有没有怀疑过我啊?”

风离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马上那只:“十年后你再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有意思吗?”

沐晴雨笑嘻嘻地直起身子。呦,恼羞成怒了哦。

“嘿嘿,没意思,没意思。我们换一个换一个。你别停,继续走啊,你瞧你这个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天山啊。”

风离辰不理她,转头牵着马走。

“那……那天你和临渊,谁赢了?”

风离辰淡淡道:“那要看你以何而论了。如果以生死定输赢,那么我如今还活着,他却已经死了。如果以计谋论输赢,那么我因为猪一样的队友而中了他的计。算我输了。”

“你!你才是猪呢!”

风离辰赞赏的看了沐晴雨一眼:“你真会对号入座。”

沐晴雨急得差点从马上站起来,引得马儿一阵骚动。风离辰勒紧了缰绳,安抚了一下马匹:“乖。别跟她一般见识。”

沐晴雨也急忙凭着自身的武功稳了下来,心有余悸地看着风离辰,怒了努嘴才继续问道:“那,你和那老道士是怎么个关系啊?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直想问来着。”

风离辰淡淡道:“他啊,据说是个神仙……”

“什么?!”沐晴雨瞪大眼睛看着他。

风离辰继续道:“如果不是他,你以为你我有取胜的可能吗?他的徒弟闹出来这惊天的动静。他这做师傅的,自然要出来收拾烂摊子。”

沐晴雨大惊道:“你说。他就是临渊上神和玉彦上仙的师傅——昆仑神?”

风离辰点头:“嗯。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不离十了。”

“那。结果呢?他许你什么好处,还有那时候你来找我我总觉得你有难言之隐……”沐晴雨说着,情绪低落了起来,那时候的日日夜夜患得患失,现在想起来都心惊。

风离辰道:“他应该曾经去找过天机老人,所以天机老人做了那一切之后,将我交给了他,他说想收我做徒弟,可是我当时放心不下你。他和我大致说了未来的事情,不过只说了结局却并没有说经过,所以,他说,如果我去了,就必死无疑。我想,我能在与临渊的那场大战中活下来,是连他也没有料到的吧。”

沐晴雨听着他随口说着十年前的那些血腥的悲伤,听着那些淡淡的话语,心依旧会痛。

“风离辰……”她轻轻地唤他的名字。

“嗯?”风离辰应着。

沐晴雨看着那个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悠闲的白衣人影,如今我们是真的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来吧,沐晴雨经常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得不真实。

“风离辰,我骑不住马,我掉下来了。”沐晴雨说着,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风离辰一惊,转身随手接住她,看着怀里笑嘻嘻的那只,嗔怪道:“你又要做什么?”

沐晴雨笑着对旁边的马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马嘶鸣一声,在无边的草原上跑远了。

沐晴雨笑着看着跑走了的马,环住风离辰的脖子:“你不是总怪我有马骑你没有嘛,那我现在把马放了,我们一样了。可是你看原本我有马骑不用走路的,现在我的马因为你没了,那你要抱着我走了。”

风离辰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只,满头黑线,忽然唇角带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温柔地答她:“好啊。”

说着抱着沐晴雨缓缓向前走着,沐晴雨看着他的笑,心里却发毛,果然不出三步,那只的手一松,沐晴雨惊叫一声,已经跌落在松软的草地上。可是这草虽然软,也经不住这一跌啊。

沐晴雨眼睛里都痛出了泪花,那只却仰天长笑着甩袖而去。

沐晴雨揉着发痛的屁股:“风离辰!你给我站住!”

两个人追追闹闹,打打停停,沐晴雨环着风离辰的脖子,赖在他背上不下来:“风离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风离辰不耐烦地瞪她一眼:“你是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沐晴雨撒娇道:“嗯~再问最后一个嘛。

“嗯,问。”

“说实话我一直很奇怪,我是怎么就会说话了呢?”沐晴雨好奇地看着风离辰,“就在你醒的时候。”

风离辰也是一愣,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嘛……”

“哎呦!谁的马踩着人了!”只听也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一声哀嚎,沐晴雨和风离辰同是转头。

只见那个十年不见却依旧没有一丝改变,甚至衣服仿佛都没有换过的臭老道士竟然就这么突兀地牵着沐晴雨的马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刚刚,他们一路打闹走出去很远,从来都不曾察觉周身百步之内有什么人,开来风离辰的推测是真的了。

那老道士十分不耐烦地道:“唉,我说你们俩这速度,哪年哪月才能到天山啊,我看着你们半年前就走了,我还开心呢,处理完了你们俩小东西,我就可以不用在人间荡悠了,却没想到你们俩小家伙倒好,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哎呀,等得我都不耐烦了,直接出来找你们了!”

风离辰和沐晴雨对视一眼,满脸的无奈。

沐晴雨说:“你要把我们怎样啊!杀了我们给你徒弟报仇?”

那老道士急忙摇头:“当然不是,我老头子还得谢谢你们,终于给我解决了那一对小冤家的孽缘,让他们早日回去了。我现在来,是领你们俩走的,我看这小子根骨不错,我喜欢,打算带走。却不想,他还非要带着个你……唉,不对不对,话说错了,丫头也不错嘛。”

沐晴雨看着老头子,脸色微冷:“不去!”

“唉,这不行,你答应了我来着”,那老道士又急忙狗腿似的笑着说,“嘿嘿,小丫头,而且你看,你的声音也是我给你的,要不是要带你走了,我干嘛破那天命,说不定还要遭天谴呢。哎,丫头,你说是不是,你看我赔了这么大的力气,你就和那臭小子跟我走吧。”

沐晴雨揽着风离辰的手:“那跟你走,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哈哈哈……好处嘛,你们跟着我老头走就知道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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