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地说下去：“单兵是很强的，拥有一个人牵扯一个兵团的实力，但单兵其实很惨，很孤独，不止是永远一个人执行任务的孤独，还有不被同胞理解的孤独，所有单兵的身份都是绝密的，我以前的亲人甚至到最后都以为我是个普通的炊事班小兵。功勋奖励什么的，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因为除了我的直属长官，再没有别人知道我的身份。遗憾的是我的长官在战争中遭受偷袭死掉了，而他没来得及把有关我和其他单兵的资料告诉他的继任者。我变成了孤魂野鬼，当时我的身份是假扮成敌营的一名高级军官。”

“我没办法，按照已经收到的命令，加上一部分的自主决策，把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为此我甚至不惜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同胞，来保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是的你没听错，这就是单兵的日常生活，很多单兵退役吼都疯了，有暴力倾向、嗜血倾向、自残倾向、自闭倾向……反正什么心理问题都有。”

“我呢，我比较聪明，或者说我比较懒。我采用了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让自己长期处于孤独和压抑中而不疯掉，我催眠自己，什么都不想，只把自己当作冷血动物，没有感情，只有理性和本能。”

原来如此，所以你的眼神、你刚才给我的感觉，才会是那种“凉凉的”吗？林婉心想。

到这时，她已经听进去了，李小森的话。

只听李小森继续说道：“我残杀了自己的同胞，最终完成了任务，我们胜利了，终于赢得了战争最后的胜利！然后呢？其实就没有然后了，我筋疲力竭地做完最后任务的最后一步时，我的同胞的大军赶到了，他们把我当作敌人，也杀了。上辈子我就是这么死的。你听起来大概有点可笑，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还记得我当时是笑着死的，因为我做到了我该做的一切。即便，不被理解，即便我失去了我的身份和归属。”

“人死后灵魂真的会飘起来，这是真的。我挣扎着，硬撑着一缕残魂回到森德洛，想要和我的亲人朋友们说再见。地球上也有类似的事情对吗，做梦梦到亲人告别，第二天才得知死讯这类的。总之，我的灵魂在彻底消散前，回了一趟森德洛，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小森说到这，嗓音忽然有些发颤，他蹲在椅子上，慢慢抱紧膝盖，把半张脸藏在了膝盖后边。

“什么？”林婉轻声问，“你的亲人，也不理解你吗？也唾骂你是个残害同胞的叛徒吗？”

“不，他们没这机会，他们死了。”李小森说，“一名被我杀害的同胞的家属，在一个夜晚摸到家里，把我的所有亲人，全部杀光之后，也自杀了。”

林婉一下愣住了，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好像是瞬间没感觉了，连自己的魂魄都感觉不到，空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这么整整一百六十年的潜伏、隐忍、孤独、难过……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是，我的努力，守护了我的种族，我守护种族的理由不是为了守护家人吗？我的家人却因为我的存在而死去，被自己的同胞杀死。像个诅咒一样。”

林婉有些喘不过气，看着李小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穿越这种事情，杜兰德、马努斯那样的伟大神灵都说不清楚。反正醒过来的时候，我来到了地球，身份是个流浪儿童。”

卷1章43 今生

“我来的第三天就要死了，因为我不吃饭，也不喝水，我就那么呆呆坐着。我没想活下去，绝食是为了自杀，选择绝食的方式，是因为我连动手自杀都懒得动了。其实我觉得那一刻我的心已经死了，只是具还有生命体征的行尸走肉，一个有意识的植物人，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第三天我终于饿得晕过去，我稍微有点开心，因为终于要死了。又有点难过，因为三天的时间里我其实想了很多，我仔细回忆前世经历，想要为那个悲剧找一个解，但我找不到，那就是个悲剧，仅此而已。而我，我是那个悲剧的产物，是个病人，病态的人。你觉得我很懒，那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烙印吧，很多时候真的累得连活着都觉得很辛苦。”

林婉看着李小森，问：“然后呢？”

“然后……”李小森流露出一丝无奈，从刚才开始越来越苍白的惨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后来我没死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流着点清鼻涕的小丫头看着我问：小哥哥你好点了吗？那是个奇蠢无比的小屁孩儿，别人在外边看到流浪狗流浪猫觉得可怜抱回家，她直接拖了个人回来。她父母亲看我醒了，就说要把我送走，孤儿院啊，救济站啊，随便什么都可以。那丫头足足和她爸妈争论了半个多小时。”

“那半个小时……”

李小森看着林婉，轻声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也最难忘的半个小时。”

李小森是一条蛇，孤独的蛇，但他本来是人，只是催眠自己变成了很凉很凉的冷血动物。他的绝望是深入骨髓的，难以回头的，但一个蠢丫头有些不可理喻的天真和单纯，让他再次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大概是贪恋那一百多年都没体会过的属于人的温度吧，他从此不在是李-森德罗特，而是李小茜的哥哥，李小森。

那半个小时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我以前不愿意修炼，不是因为懈怠和自负，而是因为恐惧。修炼和太多黑暗的回忆挂钩了，我没办法……真的很……害怕。即便现在，我开始恢复曾经的实力了，但还是会抗拒，那种抗拒大概已经融入我的灵魂了吧？”

李小森自嘲笑笑，说，“我真的很喜欢地球这里，最初决定再活一活试试看的理由，是因为小茜，后来则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这里。在茫茫宇宙中，地球只算是个很弱的文明，这是实话，但这特指修炼与能力的文明。地球让我感觉最了不起的地方，是这里人道的发展，大概比得上我曾经属于的那支族群对战斗的研究！”

“在这里，人们不需要像蛊一般为了争夺那个最强的称号而你死我活，稳定的社会结构诞生，文明进步的标志是让最弱小的人也能获得最基本的生存权利。地球人真挺弱的，和我曾经世界的那些家伙相比，但这里的人很快乐。我看过地球的历史，这里也有战争，但所占时间比例远低于我来自的地方，在我们那里，位面战争就是生活的日常。”

“我很后悔没有在昨